設計未來
——電影中的科幻回顧與展望

江 波

（科幻作家，第七屆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最佳短片小說金獎獲得者）

有人說，真正偉大的科幻作品一定和人類未來的命運息息相關。我們人類的未來會是什么樣的狀態？

科幻電影是一個涵蓋非常廣的概念。現今，科幻電影至少可以分為兩個類型。第一類是科技時代的神魔故事。想象力是人類天生具有的能力，比如神話、武俠、奇幻小說，這些都是想象力的表現。在科技時代也有想象力的表現，但這種想象力跟真實的科技沒有直接的關系。在這類故事中，科學是被當作一種道具來使用的，其功能類似傳統神魔故事中孫悟空的金箍棒、人類基因突變的超自然現象。第二類是“設計未來”的科幻電影。這一類科幻電影基于對現代科技的理解，能夠真正地展望未來，能夠對未來做出一些判斷和展示。這類科幻電影也是探討主題的重點，以下將從三個方面來講述相關內容。

一、宇宙

以三個電影來進行實例說明。

第一部是《火星救援》。電影講述的是一個宇航員落在火星之后，利用美國航天局在火星上的設施在太空種土豆、展開自救，最后回到地球的故事。影片中的技術水準和我們今天的航天科技非常般配。在這里提到該片的意義是，基于人類現有的對科技和對宇宙的理解，我們開發的范圍很可能局限于太陽系當中。人類會登陸太陽系中值得開發的星球，包括火星，這是人類邁向太空的第一步，也是人類關于宇宙的第一個未來。

關于第二個未來，借用《星際穿越》中的一些圖景進行說明，影片中最后出現的太空層。這個太空層是一個環形世界，有山川、有河流，太空層很重要，這時的地球生態已經退化，而且地球上有很多地質災難。人類文明史只有幾千年，相對于地球來說只是短短的一瞬。當人類面臨這種重大災難的考驗時，為了自保，首先就要進入太空。人類就將整個自然界搬到了太空中，使自己得以生活。所以，關于宇宙的第二個未來應該是建設太空層，把人類變成一種太空物種。

第三部是《太空漫游》這一經典的科幻片。這里講述的重點在于黑石，它是宇宙當中遠遠超越人類存在的未知神秘力量或未知智慧的象征。當前的科學并不認為我們的世界有外星人存在的跡象，但是保留這部分想象（即神秘的東西）對人類很有意義。宇宙浩瀚，雖然人類身處太陽系，但這并不能阻止我們的想象和探索。宇宙星空可以成為人類的一個舞臺。

二、生命

同樣也用三部影片為實例進行說明。

首先，《侏羅紀公園》講述的是一群科學家提取了恐龍的基因，將它們復活的故事。雖然這在現實中很難實現，因為DNA是容易分解的東西。但是當基因技術達到一定水準時，意味著人類已經站在了創造新生命的門檻上。制造恐龍不可能，但制造新生命是可以實現的。如何面對這種新生命，也是留給人類的一個課題。

接下來，《逃出克隆島》將問題進一步深入——一旦能創造新生命，這種技術必將應用于人類自身。基因技術可以讓人變得更強壯、更健康，甚至可以設計制造嬰兒。孕育生命就有了其它選擇，我們可以生產生命，這對人的倫理將會產生巨大的考驗。該片帶來的啟示是，當我們把基因技術運用于人本身時，人的形態會發生變化，倫理也會受到相應的挑戰。

第三部影片《阿凡達》是發生在異形世界的故事。這里有一棵生命之樹，所有生物都是通過它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雖然在地球上沒有其對應物，但是我們可以將其看作一個隱喻——萬物是一體相通的。《阿凡達》體現的就是這個概念。在我們展望未來時，這可以成為一個積極健康的理念。

三、人工智能

以四部影片為實例進行說明。

首先來看《機器人瓦力》。這個故事的兩個機器人主人公瓦力和伊娃，都是人類所喜愛的類似嬰兒的形象。這兩個形象向我們體現的是，當我們展現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未來的時候，一旦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達到類質同化的水平，人們愿意把機器人放在一個正面的位置、讓其成為人類忠誠的朋友這樣的傾向。

《終結者》源自詹姆斯·卡梅隆自己所做的一個噩夢，他把這個噩夢放進電影里，就變成了《終結者》中糟糕的機器人形象。如果我們考察人工智能的發展過程，我們認為，天性要毀滅人類的機器人出現的可能性很低。但有另一種更大的可能是，人本身去指揮機器人，給機器人設置更多指令。此刻，在一些科幻電影中已經對科技的負面效應有了一定警醒，如執行指令失效、發散消毀和破壞的意識等，這種糟糕的機器人形象更多時候是人性自身這些面的體現。

如果把剛才提到的瓦力、伊娃這樣的機器人和《終結者》中的機器人對比來看，不管那些機器人怎樣強大，它們都屬于機器性質，不是活生生的人。但是人工智能還有一個問題：它能否變成真正的人類？電影《人工智能》涉及的就是這個問題，這種類人機器人會思考、有智慧、有情感。在這里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機器人是否有人性？或者說，我們稱作“人性”的這種東西，是否需要人的肉身來承載？從影片來看，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當然，這個問題還可以從另一方面看，就是人本身是不是一種被DNA編碼的生物機器？進一步提出人和機器人之間概念相融合的趨勢。

關于人工智能的最后一個話題是在《黑客帝國》中呈現的，當人的思維進入到虛擬世界，所經歷的效率是人類夢寐以求的世界。做個假設，機器能夠代替人完成全部工作，那么人剩下的事情就是娛樂和自我實現。娛樂、實現自我是需要由經歷來完成的，而最高效的經歷方式就是介入一個虛擬世界，這樣就可以以別人千百倍的速度不停地經歷。然而，如果虛擬技術或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到這種程度，那么人存在的意義會從根本上被抹去。這給我們創造科幻電影、小說提供了一個不同的思路。

最后回到演講的主題——設計未來。科幻電影最大的魅力，在于它能夠對我們現在的技術進行深入的思考，在此基礎上不斷對未來的發展提出自己的見解和觀念，并且展現在大銀幕上。所以“設計未來”無論是對科幻小說的作者，還是對科幻電影的導演來說，都是需要面對的挑戰。

在剛才的這些電影中，很遺憾我們沒有看到一部中國的科幻電影。中國的科幻電影還處在起步階段。但是通過在座各位以及所有電影人的努力，我們可以逐步彌補差距，向世界展現中國的想象力，在世界的舞臺上思考關于人類、關于我們這個星球的未來。我們相信，這個夢想一定能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