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類紀錄片拍攝經驗探索

范祝奔

（中央電視臺科教節目制作中心導演、《深探中國第一長洞》總導演）

《探秘中國第一長洞》是一部探險類紀錄片，獲得了第24屆中國紀錄片學術盛典十佳長片與最佳攝像獎，第5屆深圳青年影像節國際單元最佳紀錄片導演獎。

一、《探秘中國第一長洞》拍攝緣起

《探秘中國第一長洞》的拍攝緣起于2010年。當時團隊在貴州拍攝一部紀錄片《探秘蜘蛛人》，講貴州格凸的苗族山民在洞中徒手攀巖的故事。由此，開始關注起號稱“喀斯特王國”的貴州的自然風光和獨特的人文景象，以及國家地質公園的相關內容。

我們團隊主要是關注于探險類的紀錄片，在2010年拍攝了《探秘蜘蛛人》；2016年跟著中國航海家郭川，拍攝了重走海上絲綢之路的航海紀錄片；2017年又登上非洲最高峰乞力馬扎羅拍攝紀錄片。我們先下海又上山，最后入洞了。

洞穴探險、登山、深潛和低空跳傘被認為是人類最為危險的四大戶外極限探險運動，而其中洞穴探險更為危險。因為在很多過程中充滿未測的風險性，比如說洞穴潛水和洞穴穿越。

中國第一長洞在貴州遵義綏陽，名為雙河溶洞。2017年，世界地質公園大會在貴州舉行，需要拍一個關于貴州整體的地質公園狀況的宣傳片。我們團隊拍攝雙河溶洞時就得知他們要進行溶洞探險，于是就確定了這個選題。

雙河溶洞目前是亞洲第一、世界第六長的洞穴。本片拍攝之前還是亞洲第二長的洞穴。雙河溶洞從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中外聯合探險。只能在每年4月份雨季到來之前進行洞穴探險，時間只有一個月。探險隊在這個溶洞探險很多次，這一次探明長度超越了馬來西亞的清水洞，成為了亞洲第一。根據專業估算，這個溶洞的實際長度有300多公里，但目前探明長度只有238公里。

正式拍攝之前，攝制團隊做了前期的調研以及預告片的拍攝。這是專業程度非常高的拍攝。拍攝面臨很多的困難：洞穴非常狹窄，它不是一般旅游開發的景點，很多地方只能容一人通過，甚至只能長時間爬行。如果不幸卡在某個位置，可能很難施救。

二、探險與科學結合，以記錄探險的自然狀態的方式講好故事

這幾年國內紀錄片一直強調講故事。我們團隊有一個不同的思路，因為紀錄片的故事邏輯跟劇情片的故事邏輯不太一樣。國內做紀錄片講故事更偏重人物的感情及人物關系沖突。這次《探秘中國第一長洞》的攝制卻想參照國外的紀錄片，完全以探險和科學相結合的模式，不著重關注于某一個人物的情感與線索來展開故事。探險在這個過程中本身呈現出什么樣的狀態，就把它記錄下來。探洞拍攝近一個月，我們的思路是想把科學原理及溶洞探險相結合，設計兩個線索：一是貴州地質科學的內容；二是這次洞穴探險的內容。

1. 兩個拍攝組各司其職

在拍攝設計上，我們做了兩個安排。有兩個組，一個是作為主要創作者，跟著探險隊員一起行進。探險隊由中方和法方組成，國外的探險人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業余的，隊員也有其他的工作，但在探洞上是專業的。法方領隊讓波塔西（音）是國際洞穴的專家，也是探洞的總指揮。他是團隊主要跟拍的對象之一。另外一個拍攝組主要是拍攝空鏡和日?；顒?。

拍攝中面臨比較大的困難是溝通，外方使用法語或者葡萄牙語，我們跟他們懂英語的人用英語交流，再由他翻譯成法語與葡萄牙語，進行交流。隨著工作的持續進行，整個團隊開始慢慢默契，交流也比較順暢。

2. 多樣化的拍攝器材與手法

片子的拍攝設備，跟平常不太一樣，gopro（即運動專業攝像機）使用率比較高。探險隊員也裝備上gopro，但他們沒有鏡頭感，開機以后，會帶著gopro亂動，所拍攝的鏡頭沒辦法用。所以，攝制組的拍攝隊員也裝備gopro進行拍攝。還有就是燈光的問題，我們使用了很多小的LED燈，以及便攜性的照相燈光系統和閃光系統。拍攝也使用5D以及索尼的設備。

有一些地方拍攝機器進不去，空間很狹窄，很多豎井都是幾十米，甚至上百米深，垂直到底下。這樣的環境就只能使用攀巖用的SRT把設備綁上放下去進行拍攝。拍攝中還加入了航拍技術。拍攝器材與拍攝手法的多樣化使片子呈現出極佳的攝影效果，正因此本片也獲得了長片最佳攝影。

3. 專業與經驗豐富的攝影師團隊

團隊的攝影師組常年拍攝探險類紀錄片，有著豐富的拍攝經驗。有一位攝影師有著多年真人秀的拍攝經驗，擅長抓拍與跟拍。攝影師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洞穴里，凌晨2、3點才回來，修整后第二天又進行拍攝。拍攝可謂非常艱苦。

拍攝還面臨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跟隨探險隊員前進。因為探險隊員都受過專業的探洞訓練，但有些攝影師不具備這樣的專業性。為此，團隊提前一個月進行了SRT的訓練。SRT即英語“Single Rope Technique”的縮寫，直譯為“單繩技術”。訓練時，攝影師每天都在簡單的巖壁上進行練習，掌握在單繩上熟練拍攝的技術。等到正式開始探洞，攝影師就能夠使用SRT跟隨探險隊員行進。

專業從事探洞的人員，有些人對拍攝沒有興趣，他們只關注于探洞與安全，所以不能隨時配合拍攝。這導致拍攝的過程中有一些鏡頭沒抓到，卻又無法補拍。因此就需要攝制組每天掌握他們的方案以及路程。探險隊員晚上探洞回來還要開會，導演組、攝影師也必須要跟拍他們，同時也了解他們第二天的行程與計劃，與他們進行溝通，只有這樣，攝制組才能制定第二天的拍攝計劃，預判突發性的問題。

片子播出以后，收視率不錯。雙河溶洞2018年最新探測長度為238.48公里，成為亞洲第一、世界第六長洞。探明總長度還會增加，但是探索的困難性也會越來越高。

三、故事、科學、美學相結合，地質公園題材大有可為

與探險類紀錄片緊密關聯的是地質文化與地質科學題材。目前，中國的世界地質公園有37處，國家地質公園有209個。2017年，我國啟動了“國家地質公園計劃”，這其中也有自然遺產，但是我們認為它不僅是遺產，還是生命無限的延展。關于世界地質公園，可以從幾個方面關注：大地奇觀、獨特人文以及科考活動，不僅僅是拍攝全景式的大型風光片。

我們團隊的模式是把科學探秘、文化探尋和自然探險相結合，把故事和科學、美學結合起來。之前曾經拍過貴州格凸的溶洞，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洞廳，里面有大量的苗人以前在絕壁上放置的懸棺，有一個群落是放置懸棺之人的后代。由此，我們就把自然環境與苗族的喪葬文化、史詩文化結合起來，這就誕生了紀錄片《探秘蜘蛛人》。

世界地質公園與國家地質公園有很多值得關注的內容。比如貴州平塘，這是世界上直徑最大的射電望遠鏡——俗稱“天眼”的所在地。這里有世界上坑口面積最大的天坑。為什么“天眼”會建在這個地方？這是值得研究與挖掘的。

又比如說《伏牛乾坤》，講伏牛山世界地質公園，這里是中原地區海拔最高的地方，有世界上最完整的恐龍蛋化石群，以及濃厚的儒道文化遺留；《織金》關注貴州織金洞世界地質公園，這里有非常完整的巖溶洞的資源。

我們團隊還有一個新的選題：《開啟時間的封印》，關注化石修復。選題是受“我在故宮修文物”這個選題的啟發。文物修復關注比較多，科學修復特別是化石修復這一類關注度卻不高。因此我們做了這部片子，2018年11月24日、25日在央視紀錄頻道播出。

穿越大地，深探地質公園，關注地質公園文化與科學，內容大可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