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四要素說”視閾下《九條命》的情感密碼解讀

李秋榮+李新新

基金項目：本論文是西華大學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編號：ycjj2017017）和西華大學外國語言學及應(yīng)用語言學重點學科（XZD1907-09）研究成果。

摘 要：2016年9月國內(nèi)上映的《九條命》是由知名導演巴里·索南菲爾德（Barry Sonnenfeld）執(zhí)導的一部奇幻喜劇電影，劇中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贏得了較好的口碑和票房。弗洛姆的“愛四要素說”，即關(guān)心、尊重、責任、了解，這四個方面相互交織、相互關(guān)聯(lián)，這一哲學理論的核心思想在這部電影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本文即從這四要素入手，對該電影中的情感密碼進行較為詳細的解讀。

關(guān)鍵詞：弗洛姆；愛四要素說；《九條命》；情感

作者簡介：李秋榮（1983.8-），女，漢族，四川宜賓人，西華大學英語翻譯專業(yè)2015級在讀碩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翻譯理論與實踐；李新新（1978.12-），女，漢族，河南濟源人，西華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導，主要研究方向：翻譯學、澳大利亞文學。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5--03

一、電影劇情簡介

貓是一種冷淡莫測卻有靈性的動物，時而慵懶黏人，時而傲嬌自我，人們常把它們和魔法、靈幻一類的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所以傳說貓有九條命，它們也常被看作是死人靈魂的化身。該影片通過“人貓換位”的演繹，從貓的視角看盡世間人情冷暖，既溫情又幽默，此劇主要講述了由凱文·史派西（Kevin Spacey）飾演的總裁湯姆（Tom），由于傲嬌自大、獨斷專行，忽視了陪伴家人的重要性，因此第一段婚姻以失敗告終。然而，在第二段婚姻里，他依舊我行我素，甚至從未察覺女兒對父親陪伴的渴望，妻子對丈夫關(guān)懷的渴求，導致女兒一度失落，妻子也想棄他而去。在女兒生日來臨之際，他勉強接受公司懂事們的建議，打算用貓咪作為生日禮物。他來到寵物店后，態(tài)度極端傲慢，但殊不知店里的每只貓都是為拯救人類自私冷漠的靈魂而生，如果成功，貓則會丟掉一條性命，人的靈魂便可以回歸肉體，否則，其靈魂就只能永留貓身。在寵物店老板費利克斯（Felix）（克里斯托弗·沃肯 飾）的魔法下，湯姆自身和貓咪“毛毛褲先生”的靈魂遭遇互換，恰巧該老板又是一位貓語者，他提醒湯姆，靈魂復位的唯一辦法就是要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他希望湯姆學會為家人付出，學會尊重他人，從而拯救自己的靈魂，“人貓換位”后發(fā)生了一系列溫馨逗趣的事件，最后，為了兒子，“毛毛褲先生” 犧牲了自己的第八條命，完成了自己作為貓咪的使命，湯姆在關(guān)鍵時刻終于蘇醒，全家人喜極而泣。

二、弗洛姆的“愛四要素說”

德裔美籍哲學家埃里希·弗洛姆（Erich Fromm）曾在《愛的藝術(shù)》一書中提出“如果愛是一門藝術(shù)，那就要求想掌握這門藝術(shù)的人有這方面的知識并付出努力。”[1]（P1）這里的愛不僅僅是狹隘的男女愛情，弗洛姆愛的思想包含在四個要素中：即關(guān)心、責任、尊重和了解。首先，“愛是對我們所愛的生命和人或物成長的主動關(guān)注。”[2]（P251）也就是說積極主動的關(guān)心是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弗洛姆看來，這種關(guān)心由愛而生，因為愛，才會去關(guān)注對方的成長和發(fā)展。其次，弗洛姆認為：“責任心這個詞的本來意義是一件完全自覺的行動，是自己對另一個生命表達出或尚未表達出來的答復。‘有責任意味著有能力并準備對這些愿望給予回答。”[1]（P26）這說明負責是一種自覺主動的行為，是對另一方需求的積極反應(yīng)。再次，他提出：“如果沒有尊重，那責任心就很容易變成控制別人和奴役別人。”[1]（P26）尊重就是要正視對方獨有的個性，讓其成長和發(fā)展順其自然，不橫加干涉。最后，了解既是以上三要素的核心，也是結(jié)果。弗洛姆指出：“人們只有認識對方，了解對方，才能尊重對方。如果不以了解為基礎(chǔ)，關(guān)心和責任心都會是盲目的，而如果不是從關(guān)懷的角度出發(fā)去了解對方，這種了解也是無益的。”[1]（PP26-27）總而言之，了解是為了更好地關(guān)心和認識對方。關(guān)心、責任、尊重和了解這四個方面相互依賴，共生共存，只有真正理解愛的四要素，才能體會愛的真諦。

三、“愛四要素說”視閾下該影片的情感密碼解讀

（一）家庭中：父愛的缺失與回歸

第一段婚姻中，兒子大衛(wèi)（David）成長時期正值湯姆創(chuàng)業(yè)階段，由于缺少父親陪伴，一直缺乏勇氣，長大后在父親公司里也只是一名不受賞識的員工。兒子除了和父親工作上的溝通交流，則對其敬而遠之。在第二段婚姻中，湯姆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麗貝卡（Rebecca），起初，不管工作有多忙，他總會抽出時間陪伴女兒，兩個人常常玩得不亦樂乎。可是隨著女兒逐漸長大，湯姆總會以各種理由缺席她的生日聚會，更談不上用心為她挑選禮物。可見，父愛在兒女們身上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缺失，這種缺失也體現(xiàn)了關(guān)心的匱乏。關(guān)心作為弗洛姆“愛四要素說”中的第一要素，他認為沒有關(guān)心根本無從談愛。弗洛姆認為：“在六歲左右，孩子就需要父親的權(quán)威和指引。母親的作用是給予孩子一種生活上的安全感，而父親的責任是指導孩子正視他將來會遇到的種種困難。”[1]（P40）而且，“父親是教育孩子，向孩子指出通往世界之路的人。”[1]（P39）但是，“父愛應(yīng)該受一定的原則支配并提出一定的要求，應(yīng)該是寬容的、耐心的，不應(yīng)該是咄咄逼人和專橫的。”[1]（PP40-41）可見，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關(guān)心猶如打開通往孩子心靈世界的一扇窗，有關(guān)心相伴的父愛尤為重要。

“人貓換位”后，湯姆逐漸意識到女兒對自己濃濃的愛。有一天，前妻的小女兒妮可（Niccle）來看望麗貝卡，就在她正要把麗貝卡因為父親昏迷而傷心痛苦的照片發(fā)到朋友圈并發(fā)言嘲笑時，遭到了貓咪“毛毛褲先生”的極力阻止，這讓女兒看透了妮可的真實來意。貓咪父親常常陪同女兒學習、跳舞、玩游戲，彼此笑逐顏開，讓女兒漸漸擺脫暫時失去父親的陰影；與此同時，貓咪父親也逐漸明白了女兒內(nèi)心的真正需求。此外，為了挽救父親打下的江山，兒子常常孤身一人來到父親書房，潛心研究對策，貓咪父親伴隨左右，竭力幫兒子找回了重要的遺產(chǎn)繼承資料，為其爭取到在董事會表決的權(quán)利。當兒子為了公司的利益，不再膽怯，毅然決然登上父親設(shè)計的最高建筑，嘗試令自己一直膽顫心驚的極限運動——跳傘時，貓咪父親出于愛的本能反應(yīng)，和兒子一起縱身躍下，這就是父親的責任，父愛之偉大。“弗洛姆看到了愛中所包含的美好品質(zhì)：為愛擔當?shù)挠職狻Ｒ驗樨熑危瑦凼俏覀內(nèi)松钪匾慕?jīng)驗，它使人性的重要方面得到發(fā)展，我們不僅關(guān)心另一個人的精神需求，我們還為對方的精神成長負起責任，這對我們健全品格和完善人性是必備的。”[3]（成海鷹，2008，p11）父愛其實很簡單，既不像劇中把挑選禮物當做工作以外的一種負擔，也不像把忙碌當做缺席孩子成長過程的一個借口。“父愛應(yīng)該使孩子對自身的力量和能力產(chǎn)生越來越大的自信心，最后能使孩子成為自己的主人，從而能夠脫離父親的權(quán)威。”[1]（P41）父愛如山，更是一種責任與擔當。endprint

（二）事業(yè)中：自我的迷失與覺醒

湯姆是一位坐擁上億資產(chǎn)的成功人士，這對很多人來說早已望塵莫及，但是他仍希望打造全市第一高樓，讓自己的名字永存史冊。湯姆來到寵物店后，從電視里意外得知自己設(shè)計的火炬布蘭德大樓高度位居全市第二，頓時氣急敗壞，這時，老板提醒他不是人選貓而是貓選人，他卻傲慢地說：“我隨便一個決定就能左右數(shù)百萬美元，我確信我有資格選貓。”事業(yè)的成功讓湯姆變得更加獨斷專行，拒絕聽取他人建議，逐漸自我膨脹，迷失自我，甚至在公司董事會上需要投票表決時，他以個人51%的股份強壓其他股東，堅決執(zhí)行自己的決定，他說：“當贏家真爽，想賣股份等我死了再說。”這樣的一意孤行早已積怨頗深，甚至在其墜樓的危險時刻，職員伊恩（Ian）不但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一心追求事業(yè)新高度的湯姆忽視了對身邊人的尊重。弗洛姆認為：“我們自己的成長、幸福、力量，就是以對這些生命力的尊重為基礎(chǔ)的。”[2]（P205）尊重是對個體獨特性的肯定，也是對人的尊嚴的肯定。如果自己不尊重別人，也就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此外，“一切愛的形式都以博愛為基礎(chǔ)，就是對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責任感，關(guān)心、尊重和了解。”[1]（P43）這種博愛的基礎(chǔ)是人人平等，但每個人的獨一無二注定了人具有差異性，需要幫助并不意味著處于弱勢，強勢或弱勢只是一種暫時狀態(tài)，所以事實上，人人都需要關(guān)心和幫助，這是相互的。

“人貓換位”后，湯姆逐漸看清了小人的真面目。由于之前工作中湯姆常常遷怒于人、獨斷專權(quán)，公司同仁對他已經(jīng)怨聲載道。故當遭遇伊恩的陰謀時，無人出手相助，一種孤軍作戰(zhàn)的凄涼感在湯姆心中油然而生。那一刻，他突然領(lǐng)悟到在追求自我目標的道路上，永遠離不開大家的支持，要學會尊重別人的意見和建議，而不是一味壓制、自以為是。正如弗洛姆所說，“有無客觀性和理智是學會愛的藝術(shù)的一個關(guān)鍵條件，人們應(yīng)該對所有與自己有所接觸的人都能保持客觀和理智。如果我們只對所愛之人保持客觀，而對其他人就不需要有客觀性，那我們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我們既不能處理好自己同所愛之人的關(guān)系，也處理不好同其他人的關(guān)系。”[1]（P111）他還提到，“尊重是正視對方和認識他獨有的個性，努力地使對方成長，因此尊重決無剝削之意。”[1]（P26）人雖然是個體，但絕不是孤立存在的，共處是一種情感需求、心理需求和精神需求，尊重彼此是共處的前提。如果對事不客觀，不理智；對人不尊重，不真誠，最終只能形單影只。

（三）婚姻中：初心的遺失與重拾

湯姆與貓的表面秉性幾乎一模一樣：傲嬌、自私、高冷、自負。在第一段婚姻里，他一心忙于事業(yè)，和妻子麥迪遜（Madison）聚少離多，致使這段婚姻最終失敗。在第二段婚姻里，湯姆依舊固執(zhí)己見，“工作狂”的他甚至拒絕接聽妻子勞拉（Lara）電話，也從未反思妻子一次次抱怨的理由，更未意識到妻子精神上的極度空虛，而此時，恰巧有一個叫喬什（Josh）的人追求她，這令勞拉一度動心。婚姻的初心是什么呢？初心是最初許下的承諾，是永遠的相守相伴，是對彼此的關(guān)心和尊重。如果初心遺失，在婚姻中就會迷失前行的方向。（林勝，2001）指出婚姻中的愛既需要獨立，也需要依賴，并在二者中尋找到一種平衡。[4]（P41）而夫妻間的陪伴不正是一種依賴嗎？弗洛姆認為：“我們越深入我們的生命的深處或另一個人的生命深處，我們離認識生命的目標就越遠。”[1]（P27）說明雖然夫妻關(guān)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但也會因為彼此缺乏了解而貌合神離。由此看來，缺少關(guān)心、了解，埋怨沉積，必然成為婚姻分崩離析的導火索。此外，在弗洛姆眼中，關(guān)心由愛而生，因為心中有愛，便會關(guān)注愛的對象，關(guān)心能讓人擺脫冷漠與孤獨，會給被愛者帶來幸福感。

“人貓換位”后，湯姆時刻陪伴妻子左右，重拾了最初的那顆平常心，回歸甜蜜美好的生活。清晨給妻子挑選咖啡，傍晚依偎妻子身邊一起眺望布蘭德大樓，湯姆感覺找回了當初的幸福和快樂。當他聽到前妻慫恿勞拉和其他男性交往時，果斷選擇在前妻的手提包里撒尿，以此來發(fā)泄對她的厭惡之情。后來得知妻子要去私見喬什，湯姆更是怒火攻心，萬般阻撓，并悄悄潛伏跟蹤，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了勞拉一個大大的“驚喜”，當他看到妻子對喬什愛意斷然拒絕后，終于明白了妻子對他的一片真心。而且，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妻子的悉心照料，不離不棄，讓湯姆更加意識到自己作為丈夫的失職，沒想到自己對工作的廢寢忘食會給妻子帶來極大的精神困擾。“人貓換位”后，在和妻子朝夕相處的過程中，湯姆逐漸理解了妻子的需求，找回了對愛人的初心，那便是關(guān)心、理解、尊重和負責任的態(tài)度。婚姻中，雙方都是獨立自主的個體，但在情感上又是相連的。“真正的愛是兩個個體對自身及雙方都尊重，并顧及彼此心境和愿望，……要是雙方都能給對方像朋友似的那種禮讓和空間，那么它們之間的愛就會永葆青春。”[4]（P41）也正如弗洛姆所說：“人們不可能永遠放棄愛情，所以看起來只有一條可行的路，那就是克服愛情的挫折，找到原因并去探究愛情的意義。要認識愛情是一門藝術(shù)。”[1]（P4）所以，要相互關(guān)心、相互尊重、相互了解，堅持初心不變的婚姻才能天長地久。

四、弗洛姆“愛四要素說”在影片中的現(xiàn)實情感意義

透過“毛毛褲先生”的眼睛，觀眾看到了女兒對父親的想念和依賴、兒子對父親的崇拜和渴望、妻子對丈夫的深情厚誼，更看到了一個工作狂父親的高傲自大，為了讓自己稱心如意而忽略親情和愛情。湯姆用愛的實踐完成了對親情、婚姻、自我的救贖。隨著社會發(fā)展的腳步不斷加快， 雖然人們在物質(zhì)上愈加豐裕，但在精神上卻愈加匱乏，逐漸疏于對自我與他人的認識，從而造成了愛的失落。人們的生活充滿了無形的壓力，像上了發(fā)條的時鐘一刻都不敢怠慢，而愛正是緩解這種壓力最好的秘方。弗洛姆提出的“愛四要素說”建議我們從關(guān)心、尊重、責任、了解中去培育愛的情感，鍛造愛的能力，掌握愛的藝術(shù)，這在現(xiàn)代生活中的重要性日益彰顯，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認識人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我們不應(yīng)該做愛的旁觀者，而應(yīng)該成為愛的參與者和實踐者。

參考文獻：

[1]埃·弗洛姆著. 李健鳴譯. 《愛的藝術(shù)》[M].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

[2]埃·弗洛姆著. 孫依依譯. 《為自己的人》[M]. 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8.

[3]成海鷹. 弗洛姆的“愛四要素說”倫理分析[J]. 學術(shù)論壇，2008（1）：10-13.

[4]林勝. 愛的重新找尋——讀弗洛姆《愛的藝術(shù)》有感[J]. 社會，2001（11）：40-4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