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金貸問題監管思考

張媛

2017年10月18日，互聯網借貸公司趣店在美上市，上市首日股票漲幅高達47%。趣店的上市掀起了互聯網現金貸公司的熱潮，許多擁有現金貸業務的公司如拍拍貸、51信用卡等紛紛加快了上市的步伐。同時，現金貸行業的迅速崛起引發了一系列的問題。收取手續費使得真實利率畸高、壞賬率的過高引發行業風險、多頭借貸導致的系統性風險等等，這方方面面的問題亟待監管部門重視起來，進行有效合理的監管。

一、何為現金貸

現金貸，最早起源于英美國家的發薪日貸款（payday loan）。國內的廣義含義可以理解為面向個人的短期貸款，不包括分期消費貸款。狹義的現金貸主要是以互聯網線上平臺為主的小額、短期、高利率個人貸款。近兩年，現今貸在國內迅速發展，銀行、互聯網公司紛紛推出了現金貸產品，同時也衍生出一些中小規模互聯網借貸公司。

現金貸的模式主要分為四種類型。第一類是持牌系，主要是一些銀行和消費金融公司以自由資金和同業拆借等方式通過銀行白名單來提供較高額度的貸款。例如建設銀行的快貸、招商銀行的閃電貸等。第二類是垂直系，主要是指一些以自有資金為主通過線上線下細分客戶來提供較小額度的貸款，例如現金巴士和手機貸等。第三類是電商系，主要是一些大型互聯網電子商務企業，例如騰訊、阿里巴巴旗下的螞蟻金服以自有資金通過廣泛的互聯網用戶平臺提供的額度不定的貸款。第四類是網貸系，根據盈燦咨詢測算，目前現金貸行業規模大約在6000億元到10000億元之間，其中電商系現金貸規模在5000億元左右，垂直系和網貸系現金規模在1000億元左右，持牌系規模在4000億以下。

（一）現金貸行業規模

現金貸產品主要的收入來源于利息收入和手續費收入。為了吸引更多的客戶，現金貸產品大都以其日利率為計息標準。在手續費的收取上，現金貸產品并沒有統一的規定，包括審核費、快速辦理費等一系列費用。目前市場上的現金貸產品主要分為兩類，一種是由銀行和大型互聯網公司推出的貸款產品，包括騰迅公司的微粒貸、阿里巴巴旗下的螞蟻金服推出的借唄。傳統銀行有招商銀行的閃電貸，浦發銀行的浦銀點貸等。這類現金貸主要有如下特點：

1.一般無手續費，借款利率較低。該類現金貸產品一般由掛牌銀行和大型互聯網公司推出，受到相關部門的監管和自身品牌建設的需要，手續費收取相對合理，利率比較透明。用戶可以隨借隨還。提前還款不收取違約金。

2.提供產品的機構資金實力雄厚，信譽度良好。提供現金貸產品的公司一般為大型的互聯網公司及商業銀行，多年來其主要的業務為其積累了良好的品牌信譽度，資金保障較為有力，公司的經營符合規范。對于用戶而言，購買企業的現金貸產品可以防止其個人信息被泄露，更好的保障了用戶的隱私安全。

3.用戶要求門檻高，壞賬率相對較低。銀行和大型互聯網公司在向用戶提供貸款產品時，需要用戶提供真實姓名、身份證等個人信息，并且可以通過央行征信體系審核各人信貸情況，互聯網公司可以根據用戶的消費記錄例如螞蟻信用分來判斷客戶的信用情況。個人信息越全面，可以使借款公司更加清晰的了解借款人的還款能力，降低壞賬率。

（二）同時也包含一些互聯網創業公司所推出的貸款產品

另一類現金貸產品主要是由創新類的借貸公司根據借款人提供的基本信息向借款人發放的期限一般為一個月左右的、服務費提前收取的超短期小額貸款。這類超短期貸款主要有以下特點：

1.借款利息高，手續費收取不透明。目前現金貸產品往往以日利率列示，由于借款期限較短，用戶一般忽視其年化利率。并且，手續費一般需要提前收取，手續費收取的名目過多，容易迷惑不太敏感的借款人。

2.公司為創業公司，用戶的信息安全存在隱患。小貸公司是近兩年才興起的，公司未形成良好的品牌信譽，用戶將個人信息提供給借貸公司，如果其沒有執行嚴格的內控體系，便會造成用戶個人信息泄露，損害利益。

3.進入門檻低，壞賬率高。超短期貸款公司對申請人的資質要求較低，一般只需提供身份證號、用戶通訊錄信息便可以獲得貸款，深受30歲以下的年輕人喜愛。部分小平臺為了追求業務數量，在用戶信息的審核上簡化手續，存在不規范操作行為。

二、現金貸存在哪些問題

現金貸形式的不斷多樣化，各種現金貸產品的不斷豐富，許多原來的P2P轉型做起了現金貸業務。大量互聯網企業的涌入使得現金貸行業的不斷擴大，企業自身的業務水平、道德標準良莠不齊，造成了該行業泥沙俱下，產生了許多金融風險。

（一）借貸公司信息缺乏透明性，產生消費風險

首先，現金貸產品主要以短期為主，多數的現金貸主要以日利率表示其利率。結合短期、小額的特點，以日利率計算的利息看似不高，實則暗藏玄機。根據星河資本對20萬現金貸用戶的分析顯示，超過40%的借款群體為20～30歲的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相對低學歷的年輕客戶。這類客戶一般對于資金的價格不夠敏感，財商意識不夠強大。一些現金貸產品采取復雜利率的計算辦法，用這些手段變相收取高利率。另外，大部分現金貸公司都會向借款人收取一定的手續費，這些手續費的名稱琳瑯滿目。根據2345貸款王APP顯示，其貸款費用主要為貸后綜合費用和平臺服務費。其中，平臺服務費包括手機驗證費、帳戶管理費、征信審核費、身份驗證費等11種費用。不同的貸款產品收取手續費的名錄不一，也沒有統一的約定造成了多收、亂收費的現象。

其次，一部分小額現金貸產品存在提前向借款人收取利息的現象，導致借款人實際收到的借款與計算利息的金額不相符合。在貸款發放前，許多平臺都以服務費等名義從本金中扣除一部分資金，扣除比例有時候超過10%。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條規定，借款利息不得預先在本金中扣除。利希預先扣除的，應當按照實際借款數額返還借款并計算利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中第二十七條規定，預先在本金中扣除利息的，人民法院應當將實際出借的金額認定為本金。根據法律規定，提前收取利息方式明顯屬于違法行為。許多小貸公司為了規避這一法律風險，采用收取手續費的方式來變相獲得利益。endprint

最后，信息不透明和小貸公司的道德標準良莠不齊導致用戶信息安全存在風險。每個現金貸平臺，都會要求用戶提交極為私密的個人信息，平臺如何使用這些信息，沒有任何實際約束力。個人信息缺乏保護，因此容易產生倒賣個人信息的灰色產業鏈，社會的信用體系受到威脅。

（二）多頭借貸風險一旦爆發，引發系統性風險

目前的現金貸市場缺乏實質監管，絕大部分平臺沒有接入央行征信體系，也沒有相對集中的信息共享平臺。一旦多頭借貸風險爆發，對行業而言，和可能是系統性風險，并波及資金方。多頭借貸主要分為兩種主要情況：一種是借新還舊，大筆多頭借貸；另一種是存在欺詐風險的借貸，例如車輛多貸和欺詐性貸款。根據前海征信旗下的“常貸客”產品數據顯示，目前現金貸領域內的共債比率高達40%至60%左右，這些共債客戶會在2-3家機構借款。鑒于目前央行征信體系中互聯網小貸公司征信數據并沒有接入，互聯網小貸公司之間也并未形成有效的信息互通圈，相關的數據并未共享，形成了行業信息孤島。信息的不通暢導致出現多借多貸現象無法得到有效的監管和控制。過多的多頭借貸將會導致還款人失去還款能力，最后跌入巨額欠款的泥潭。一旦出現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整個借貸鏈將會全盤斷裂。進一步從整體行業來看，如果平臺壞賬率上升導致資金緊張，而沒有新的平臺加入，現金貸行業將會面臨崩塌的危險。

（三）網絡小貸公司牌照與監管不對稱，存在監管空白

現金貸作為一種新型的互聯網金融業態，目前并沒有明確的監管機構。目前與現金貸最為相似的是網絡小貸。網絡小貸公司的準入主要是由地方金融辦批復設立的類金融牌照。對于地方監管部門來說，發放機構雖然由地方金融辦批復設立的類金融牌照，現金貸與網絡小貸也不是完全的相同，網絡小貸也不能囊括現金貸的所有內容。企業主要以經營線上業務為主，業務范圍遍及全國。地方政府在監管方面鞭長莫及，無法實現全面監管。銀監會作為金融監管機構，原則上有權對類金融企業進行監管，但是由于市場的批準單位是地方金融辦而不是銀監會，監管存在空白。

三、如何進行監管

互聯網金融的不斷發展使得管理互聯網金融工作迫在眉睫。相關金融監管部門應協調合作，從法律、行政手段嚴格控制現金貸業務，防止其迅猛擴張。

（一）提高市場準入門檻，規范現金貸行業

首先，金融牌照的發放企業應當提高互聯網貸款的準入門檻。嚴格審核互聯網金融企業的準入條件，提高現金貸業務資金來源的審核標準。把不符合條件的小貸公司攔在現金貸門檻之外。

其次，人民銀行、銀監會等相關金融管理部門應當出臺關于現金貸業務的規范，以法律的形式將現金貸業務納入監管范圍之中，讓更多的互聯網金融企業了解現金貸業務的業務邊界和法律紅線。出臺相應的風險控制實施細則，做到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今年4月10日，銀監會正式發布《關于銀行業風險防控工作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持續推進網絡借貸平臺（P2P）風險專項整治。嚴格執行《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和備案登記、資金存管等配套制度，按照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要求，穩妥推進分類處置工作，督促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加強整改，適時采取關、停、并、轉等措施。

最后，對于目前行業內進行現金貸業務的企業，互聯網金融管理協會應當通過統計數據與實際排查，統計出開展“現金貸”業務的企業數量。相關行業協會應當加大排查力度，了解當地現金貸業務情況。對于沒有網絡小貸牌照的企業，應當立即叫停其業務。

（二）加強利率監管，嚴格控制資金來源

資金渠道來源廣泛、高利率是現金貸公司獲取超高利潤的根源。

現金貸業務的資金來源渠道廣泛，主要包含自有資金、銀行、消費金融公司、ABS方式等。有效合理的控制資金供給可以防止現金貸平臺的迅速擴張，收縮其利潤空間，同時也變相的提高現金貸準入門檻。

在現金貸利率的規定方面，可以借鑒國外的相關關于現金貸業務的規定。根據2016年的數據顯示，美國一些州為防止發薪日貸款催生高利貸現象，提出了發薪日貸款年化利率限制（APR），有些州則采取限制借款額度的措施，將借款上限控制在500美元。英國對發薪日貸款的限制規則是日利率不得高于0.8%，全部由利息總額的上限不得超過本金的1倍。加拿大關于發薪日貸款設置了貸款額上限1500加元，周期小于62天，在利率方面不設限制。有效合理的利率、貸款額度、期限方面的限制可以進一步規范現金貸業務，控制其野蠻擴張。

（三）監管部門之間加強溝通，防止出現監管空白

以穿透式監管屬于網絡借貸業務。按照2015年8月7日人民銀行等十部委聯合發布的《關于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網絡小額貸款被歸類于網絡借貸，并明確網絡借貸業務歸屬銀監會監管。而現金貸公司因為擁有了網絡小貸牌照，才有了放款資質，而這項業務屬于網絡借貸，也就屬于銀監會監管。因此，發放牌照部門與監管部門應當加強信息的溝通與交流，在準入、退出以及懲處措施上，實現協調監管。

對現金貸業務的監管已經迫在眉睫。一方面，對于經營失序、管理混亂的現金貸平臺，采取相應的措施讓其退出，另一方面，金融監管部門應加強與公安、法院等部門的合作，嚴厲打擊暴力催收、違規放貸、金融詐騙等違法行為，讓現金貸業務在陽光下運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