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銘
我曾經很認真地唱歌,但五音不全的我從來沒能唱好一首歌,甚至在大合唱中,也只能對對口型。從同學那里得知樂團要招新人后,我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了報名處。
在“心儀樂器”一欄中,我滿心歡喜地勾上了薩克斯、單簧管、長笛等我認為很高大上的樂器。盡管我對這些樂器并不熟悉,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是我能像歐洲街頭的藝人那樣,吹著優美的薩克斯,引來路人的駐足,那該有多美妙啊!
分配樂器時,我的心怦怦直跳。分配小號的老師是一位老先生,他慢悠悠地講著小號的知識。當我聽到“吹小號的人必須牙齒整齊、嘴唇薄”這句話時,我的心立馬像是吃了定心丸,因為我那可愛的小虎牙注定了我與小號無緣。
老師讓大家站成一排,逐個檢查牙齒和嘴唇。我自信滿滿地張大嘴,讓自己的虎牙盡顯無遺,此時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然而,我錯了。老先生對樂團老師說:“他的牙齒雖然不整齊,但是長號拉桿需要個子高、手長的,就讓他吹長號吧。”
“可我想學薩克斯。”我用微弱的聲音爭辯著。
“不行!團里高個子不多,你就學長號!”樂團老師斬釘截鐵地說。
沒得商量,就這樣,我被分配到了長號聲部。
長號隸屬低音聲部,雖然比其他樂器容易學,但作為樂團里唯一的拉桿樂器,長號的音高很容易受把位影響,把位拉得高或低都會影響到音色。
第一次吹長號時,我頂著號嘴拼命地往里面吹氣。直吹得我面紅耳赤,長號才悶悶地響起來,那低沉的聲音不堪入耳。
長號老師耐心地教導我:“吹號主要是靠嘴唇震動發聲。來,閉嘴震動嘴唇。”
幾次練習下來,我終于學會了用嘴唇震動發聲。我剛學會怎么吹長號,樂團老師就讓全團一起趕練跨年晚會的曲目。剛開始排練時,大家手忙腳亂,不是跟不上節奏,就是剛跟上音又吹偏了,其中我的問題最突出。樂團其他樂器都已經演奏完畢,長號才參差不齊地吹完最后一節音。
魔鬼式訓練就此展開。
正值冬日,天寒地凍。每天課余,我都得拎著重重的長號從新校區趕到老校區的辦公室練習。每每吹完,除了扛長號的手臂酸,肩膀和腳也會酸痛。那段時間,每天除了上課,我的其余時間貢獻給了樂團,就連周末睡懶覺都變得奢侈起來。
如此持續了一個多月,我們這些“菜鳥”長號手終于可以勉強跟著全團完整地吹完一首曲子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著離跨年晚會只剩一周多的時間,學校又臨時增加了曲目。我們叫苦不迭,新一波的集訓也隨之而來。每天晚上,我們都要排練到11點多,解散時,空曠的校園里滿是狂奔的樂團成員。踩著零點的鐘聲回到宿舍,匆忙洗漱后,我還要背單詞,復習考試的功課。等我睡覺時,宿舍里早已鼾聲四起。
跨年晚會終于如期而至,我穿上帥氣的西裝和整個樂團坐在舞臺上,聚光燈從四面八方照過來。看著臺下黑壓壓的觀眾,我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里全是汗。終于,指揮出場了。
起立,鞠躬,掌聲四起,一切都是那么正式莊嚴。
緩緩坐下后,我目不轉睛地望著指揮。指揮手一揮,全團的樂器上嘴,大家蓄勢待發。
我們演奏的是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指揮就像一位魔術師,手里的指揮棒就是魔法棒,他緩緩地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各聲部的聲音便此起彼伏,慢慢地匯聚成一首美妙的曲子。
第一次參加正式演出,我們這些長號手沒有搞砸,認真地配合其他聲部完成了演出。當我們吹完最后一個音時,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長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