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天然為何這么“背”

程琰

恒天然終于意識到，對貝因美的投資是一個巨大的失誤。

12月6日，上市公司貝因美發布公告稱，其控股股東貝因美集團已簽署股權轉讓協議，擬將持有的貝因美5.09%股權轉讓給長城（德陽）長弘投資基金合伙企業（下稱“長弘基金”），貝因美實控人不變。

行業內人士分析認為，貝因美引入國資背景的戰略投資人，一方面是尋找資本“靠山”，另一方面極有可能是要逼退二股東恒天然;而且，從今年年初開始，恒天然與貝因美集團的關系就已經變得微妙起來。

“我們現在只要互利共贏。”貝因美董事長、創始人謝宏并未向外界傳遞與恒天然關系緊張的任何信息。但恒天然對貝因美的投資曾幾度大幅減值，早已是事實。

一場聯姻，無論是好戲還是鬧劇，最終總要收場。

對于恒天然在華投資的屢戰屢敗，行業認為與其自身的投資行為有關。

投資巨虧

引入國有資本后，貝因美集團及其實際控制人謝宏持有貝因美29.13%的股份，長弘基金持有貝因美5.09%的股份，位列貝因美集團、恒天然之后，成為貝因美第三大股東。

值得一提的是，在引入長弘基金前，貝因美就已經發布公告稱，擬終止與恒天然方簽訂的協議，將持有達潤工廠51%的權益轉讓給恒天然 SPV （達潤園私有有限公司）或其指定的人士，同時擬與達潤工廠簽訂新的產品采購協議。

恒天然中國公關部相關負責人劉迎在接受《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恒天然已與貝因美達成原則性協議，公司將在2018年12月31日之前收回對達潤工廠的全部所有權，并且該工廠將與貝因美新簽訂一份多年原料供應協議。

“恒天然對貝因美的投資總體來說是失敗了，因為此次投資確實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恒天然方面失去了三分之二的股本金。”高級乳業分析師宋亮對記者表示。

2014年8月，恒天然耗資34.64億元人民幣要約收購貝因美1.92億股，成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當時恒天然以每股18元的價格收購，如今被ST的貝因美股價長時間在每股5元左右徘徊。

就在恒天然參股貝因美之后，貝因美的業績就一路下行。2014年當年，貝因美凈利潤接近6900萬元，同比大跌90.45%，且2016年開始，貝因美出現虧損。

今年年初，恒天然發布2018財年中期業績，該報告期內稅后凈利潤（NPAT）虧損3.48億新西蘭元（約合人民幣15.92億元）。 同時，恒天然對貝因美的投資減值為4.05億新西蘭元。

恒天然原CEO施耐德曾直截了當地表示，“對貝因美的投資并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目標，如果更早地知道現在的情況，可能我們過去的做法會有所不同。我們目前非常專注于盡力讓一切走上正軌。”

損失 2008 年，“三聚氰胺事件”爆發，恒天然在中國市場上損失約2億新西蘭元。

在恒天然入股貝因美前的2013年，貝因美營收61.17億元，穩坐中國嬰幼兒奶粉品牌的頭把交椅，顯然彼時的恒天然看好貝因美在華的發展前景，但最終事與愿違。

而恒天然在華投資的上一個企業——三鹿集團，也曾是國內嬰幼兒奶粉的銷量冠軍。2005年，恒天然注資當時中國最大奶粉企業三鹿集團，耗資8.64億元人民幣，持有其43%股權。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爆發，恒天然在中國市場上損失約2億新西蘭元。

為何失策

兩次參股國內業績最好的嬰幼兒奶粉企業，兩次遭受重創，對于恒天然在華投資的屢戰屢敗，行業認為與其自身的投資行為有關。

“入股三鹿失敗是恒天然本身眼光不夠獨到，對于三鹿的市場前景和企業實際沒有一個清晰的摸底。”乳業專家王丁棉說。

中國奶業協會理事陳渝認為，如果說恒天然選擇三鹿最終走向失敗，有一定行業大環境影響及偶然因素影響，那么對貝因美的投資失敗完全是恒天然的選擇失誤。因為貝因美的崛起并非因為其管理、科研和產品品質上具有絕對領先優勢，而是得益于三鹿事件所獲得的發展機遇。

作為全球最大的乳制品出口商，恒天然入華多年似乎并未真正找到吃下中國這塊“蛋糕”的辦法，水土不服是行業內對恒天然進入中國后境遇的普遍評價。

宋亮說，恒天然不僅對中國市場和企業缺乏一定的了解，更重要的是，恒天然與合作伙伴僅存在資本上的簡單合作關系，并沒有與參股企業真正深度合作，這種情況與其他外資是不一樣的。

此前有媒體報道，恒天然在與三鹿的合作中，持有三鹿集團43%股權的恒天然在董事會的七個席位中占有三個席位，卻只派了一位財務代表參與管理。

而三鹿事件似乎并沒有讓恒天然意識到中國乳業市場的復雜性，恒天然入股貝因美后的選擇與之前如出一轍。

“恒天然并沒有盡到第二大股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王丁棉認為，恒天然和中國企業理念不合，追求的目的也不盡相同。作為公司第二大股東，全球領先的乳業集團恒天然并沒有給貝因美帶來實際的營銷和技術指導。

今年年初，貝因美爆出財務問題，對公司全年的業績預測從虧損3.5億～5億元，突然擴大到虧損8億～10億元。

在業績預告修正公告中，代表二股東恒天然利益的董事出具了“不保真”意見。隨即，業內就傳出恒天然欲“逼宮”貝因美、創始人謝宏不得不出山拯救貝因美的故事。

進退維谷

“如我們之前所言，我們正在重新復核所有的投資、主要資產和合作關系，審視其資本回報率以及其是否能在未來擴大規模或貢獻價值，這項工作正在穩步進行中。”劉迎說。這意味著恒天然和貝因美的關系有著諸多不確定性。

業內人士認為，恒天然在中國市場上的當務之急，仍是需盡快處理好與貝因美的關系，當前并不是恒天然退出貝因美的好時機。

宋亮表示，從恒天然內部來看，貝因美的業績低迷確實給恒天然帶來一定的壓力，其退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就貝因美目前的低股價來看，恒天然一旦退出其損失將十分慘重，所以目前還要看貝因美和長弘基金最終的合作結果。

劉迎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表示，未來恒天然將更多投資于具有更高附加值的業務，在堅守嚴格的食品安全質量標準的基礎上，恒天然將通過優質的產品與創新的營銷方式與廣大消費者進行深度溝通和互動，致力于為廣大消費者提供營養、健康的優質乳品。

顯然，中國市場對恒天然仍然極具誘惑力，恒天然是不會放棄中國市場的。

王丁棉認為，在華投資這么多年，恒天然不會放棄中國13億多人口的市場。它下一步可能還是會走資本路線，不直接參與項目，也極有可能參與保健品和輔食的投資。

宋亮則認為，未來恒天然在華投資的方向還很難說，可能還會繼續在奶牛養殖、產品銷售上有布局，不排除與一些區域性品牌合作，推出一些新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