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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

2018-02-02 21:50:38本刊編輯部
南方文壇 2018年1期
關鍵詞:時代

本刊編輯部

時間:2017年11月17日

地點:桂林榕湖飯店·會議中心

主辦:中國現代文學館 《南方文壇》雜志 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人員:本刊年度獎評委與獲獎者、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廣西文藝評論家、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與文學院相關學科師生以及媒體等

主持:張燕玲 黃偉林

張燕玲(《南方文壇》主編):各位師友早上好!歡迎大家參加第八屆“今日批評家”論壇,本屆論題是“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這是李敬澤老師擬定的。“今日批評家”論壇已經第八屆了,最初是我和李敬澤、周立民三個人商定,以“凝聚批評新力量,互啟文學新思想”為宗旨的青年批評家論壇。本屆喜得十來位著名評論家參會,而李敬澤老師因有出訪任務未能與會,他提出這個論題,有兩個重要概念:一是新時代,二是總體性視野,而且是文學的。首先是“新時代”,是的,我們的文學已從新時期進入了新時代,這當然不是歷史學意義的,而是國家發生巨變的時代判斷,中國文藝在這歷史性的變革中,是否需要獲得一種大歷史視野、總體性的藝術觀念,深刻去認識我們的歷史方位、深刻把握時代的本質和主流,深刻思考個人與時代與歷史的關系,以期為我們自己尋找和建立新時代足以安身立命的世界觀與方法論,我想也許今天的討論可能會涉及的。其次“總體性視野”,也許我們會想起盧卡契,想起盧卡契的“現實主義總體性”,他的總體性美學、總體性藝術觀念、總體性的歷史主體論,包括他對現代性危機的深刻洞悉等,或許還有阿爾多塞、詹姆遜等西方馬克思主義學者,或許還有中華民族自身的文脈,新文學傳統等等。這是一個非常宏闊而富有現代性的論題,值得我們在思想上情感上討論直至追問:新時代文藝批評何為?

論壇一直由中國現代文學館、《南方文壇》主辦,今天又得到了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的支持。論壇之前,我們請出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助理梁飛、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陳小燕致辭,歡迎二位。

梁飛(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助理):今天中國現代文學館和南方文壇雜志社、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在秀美的漓江之畔聯合舉辦第八屆“今日批評家”論壇,受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李敬澤的委托,我謹代表中國現代文學館對論壇的召開表示熱烈的祝賀,對遠道而來的各位學者、批評家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向籌辦此次活動的各位同仁表示衷心感謝。

《南方文壇》作為中國當代文學的批評重鎮之一,“今日批評家”這一標志性的欄目,從1998年至今,每期推出一位青年批評家,至今已經一百○二位了。可以說當下活躍于批評界的大多數批評家都曾在這一欄目閃亮登場,通過這一欄目,眾多評論人才的批評觀、批評風格得以全方位的呈現。而中國現代文學館客座研究員制度,是中國作家協會提出的一項旨在促進青年批評家成長的重大舉措,自2001年以來,已有六屆近六十位70后和80后的青年批評家陸續加入這個隊伍。客座研究員制度的設立,有效地促進了優秀青年批評家的成長,贏得了學術界和創作者的充分肯定,取得了廣泛而良好的社會影響。2010年10月,中國現代文學館和《南方文壇》開始合作,并聯合上海作家協會舉辦了首屆“今日批評家”論壇。由此每年一屆的論壇成為文學批評界的一件盛事。客座研究員的青年才俊也逐漸成為每屆論壇的主力,每屆以當代文壇的前沿問題,切入文化現象,及時而深入的對新問題、新現象作出了回答,充分展現了青年評論人才的思想鋒芒。歷屆論壇的成功舉辦,使我們對這項活動的長期舉辦充滿了信心。

本屆論題是“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當前在文學界,深入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之際,論壇邀請了國內知名學者、批評家和中國現代文學館的第六屆客座研究員,將圍繞主題展開富有成效的討論。我們期待他們深入的研究和精彩的論述,為關照新時代的中國文學提供更多的經驗和思考,為當代文學批評注入新的活力。

陳小燕(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教授):非常感謝大家的厚愛,讓我們文學院能夠有機會和《南方文壇》、中國現代文學館和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共同承辦這次會議,可以說我們文學院的師生在這個會議當中受益是最大的,因為在場的我們幾十位師生,可以有機會聆聽文學大家的聲音,另外尤其感動的是,昨天晚上我們學院師生共同打造的新西南劇展的年度大劇《花橋榮記》,能夠得到各位大家的親臨指導和鼓勵,在此我謹代表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全體師生對各位專家學者表示衷心的感謝!

我們文學院的中文學科有著良好的文脈傳統,在八十五年的歷史發展進程當中,可以說是群賢畢至,陳望道、夏征農、沈西苓、穆木天、馮振、林煥平、舒蕪等名家曾經任教我院。新時期以來又涌現出像蔣述卓、王杰、張燕玲等為代表的一批著名的評論家,以及獨秀女作家群的代表性作家張燕玲、楊映川、黃詠梅等。我院幾代中文學人上下求索,積累了較為深厚的學科基礎。目前,我們中文學科擁有國家文科基地,一級學科博士后流動站、二級學科博士點以及省級協同創新中心和重點研究基地等一批學科專業平臺,以及國家級教學團隊等較為雄厚的師資力量。

在我們中文學科的建設和發展進程中,得到了各位專家學者的悉心指導和大力支持,深表感恩!真切期待各位專家學者一如既往的關心和大力支持。

黃偉林(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受張燕玲的委托,我來接力主持。我們今天的主題是“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視野”,我們講新時期已經講了三十多年,從1976連到現在,我們今天終于開始進入一個新時代。第八屆“今日批評家”論壇應該是一個新時代新論題的新開啟。所以,我們先請中國文聯副主席郭運德先生給我們做開題發言,有請。

郭運德(中國文聯副主席、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很榮幸受邀參加本屆論壇。以“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為題非常好,很有時代感和現實價值。習近平同志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的時代。從新時期到新時代,是一個巨大的歷史轉折。這個嶄新的戰略性判斷,標志著五千年文明古國邁向了一個新的歷史進程,找到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全新的歷史方位。endprint

講到新時代,我覺得至少有三點作參照:一是從歷史發展的脈絡看。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變化,我們從一個貧窮落后的國家成為一個初步實現了現代化的大國。面對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比如環境、資源、結構,也包括腐敗和社會道德問題,十八大以來,中央領導集體以巨大的政治勇氣和強烈的責任擔當,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推出了一系列重大政策和舉措,解決了許多長期想解決而沒有解決的難題,辦成了許多過去想辦而沒有辦成的大事,推動黨和國家事業發生歷史性變革,讓世界為之矚目。我們國家經歷了一個巨大的歷史性轉折,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發展時期。二是從國際格局看。曾幾何時,東歐劇變讓中國承受到巨大的國際壓力。但天佑中華,中國人韜光養晦,堅持走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逐漸發展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成功,讓西方的強大政治同盟正在走向解體,我們的國際壓力減輕了許多,這為中國帶來了嶄新的發展機遇和巨大的發展的空間。三是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節點看。經過了從粗放型發展到內涵式發展的艱辛探索過程,中國正在從站起來、富起來向著強起來的目標邁進。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從單純地追求溫飽轉化成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中華民族幾代仁人志士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美好追求,正在變為一種現實。這個現實,凝聚并激發著每個中國人實現美好夢想的磅礴的精神力量。所有這一切,無不標志著中國正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面對這樣一個嶄新時代,文學當何為?這是每一個文藝工作者都必須面對并回答的時代課題。文學是國民精神的火炬,是一個民族的創造力、想象力的標識,也是一個國家文化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志。面對著社會巨大的歷史轉折點,文學不能做旁觀者。文學要走進新時代,融入新時代,表現新時代,這就是文學的總體性視野。適應社會提出的希望和要求,我想,新時代的文學必須具備四個緯度:

第一是歷史的緯度。中國是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五四運動以來,歷史曾經被視之為重負,但經過了“文革”十年的浩劫和改革開放的探索以后,我們重新認識并驗證了中華文明延續五千年之久的優秀傳統帶來的巨大優勢。這種優勢決定了文學在面對過去的時候,如何延續我們的優秀傳統,使之成為未來文學創作的底色和背景,以增強民族的文化自信。面對過去,文學需要把歷史賦予的巨大優勢轉化為新時代推陳出新的創作動力,讓新時代的中國文學具有深厚的歷史縱深感和思想穿透力,使之真正與古老民族傳統相匹配。

第二是現實的維度。新時代的文學應及時捕捉時代發展的脈息,發現時代進步的趨勢。無論是從事創作還是理論批評,都應當聆聽時代的聲音,回應時代發展的呼聲,反映民族精神的肌理,反映人民大眾內心的渴求、焦慮和企盼。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所講的,要加強現實題材創作,不斷推出謳歌黨、謳歌祖國、謳歌人民、謳歌英雄的精品力作,倘如此,文學才能真正地回應這個時代的精神饑渴,不斷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審美需求。

第三是世界的緯度。現代社會,任何國家包括文學在內的一切文化藝術,都不可能孤立的發展。文學要融入人類共同審美創造的洪流,體現人類共同的價值和追求。在全球化時代信息開放的條件下,一味回到老路抱著傳統不放,是沒有希望的。所以,我們在不忘過去的時候,更要面向未來。新時代的文學要有世界眼光,要從人類進步的大趨勢中審視國人的精神走向,用中華民族特有的感悟和意愿去體現人類共同的人性變遷和審美追求。面向世界的文學需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方面是如何去表達中國,向世界推廣中國人的審美方式;另一方面是如何讓文學真正走進世界,讓世界更好地來了解中國。

第四是自我的緯度。文學要遵從創作者自身的感受,要張揚個性、尊重個性,追求獨特的個性化表達。個性化的、有表現力的、獨特的文學創造才能夠真正切入時代,走進大眾的內心。個性化的文學是真誠的文學。只有真誠地面對生活,面對世界,面對作家的內心世界,才能夠獲得真誠的文學表達。而只有真誠的文學,才能夠脫離低級趣味,脫離各種庸俗、眉俗、惡俗和拜金主義的文化侵蝕,才能回歸真正的文學本體,讓文學閃耀時代和人性的光芒。

這樣的四個緯度,可以把歷史的縱深感和當下生活的鮮活質感、把國際的視野和我們內心的感悟融為一體,有助于文學創作走出簡單的模擬古人或抄襲洋人的老路,闖出一條真誠而扎實地融入時代、表達時代的新路,不斷推出能夠再現這個偉大時代進步的足跡、體現人類共同的審美價值的精品力作,從文學的高原不斷攀向新時代文學的高峰。

吳秀明(浙江大學中文系教授):新時代這個概念,自然與剛剛結束的十九大的報告有關,但落實到文學批評與研究上來,是否像當年周揚提出“新時期文學”那樣,因為進入了“新時代”,就將從現在開始的文學稱之為“新時代文學”,這也許是可以討論的;但有一點我想可以肯定,在今天的語境下討論這個話題,它絕非是一種簡單的政治性和臨時性的姿態,而是一個立意高遠、具有深刻歷史內涵和強烈現實意義的話題,有著文學演進的自身的內在邏輯。這個內在邏輯就是:當代文學在經過近七十年,尤其是新時期以迄于今近四十年的發展,在取得輝煌成就的同時也存在著不少問題,如何在現有基礎上再向前推進,日益由“跟跑”走向“領跑”,對中國乃至世界文學作出更大的貢獻,有一個對自身所處的時代社會的準確判斷和理論引領的問題。當代中國文學有“高原”缺“高峰”,面臨的考驗和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但從根本上說,是如何書寫和表現我們這個巨變的時代與時代的巨變。這不是說,我們理論批評沒有這方面的討論。實事求是地講,近些年來,從《人民日報》《文藝報》《文學報》,到《南方文壇》《文藝爭鳴》《當代作家評論》等報刊,經常都有討論。如底層文學、文學接地氣、反對虛無主義、批評強制闡釋、強調文本細讀、倡導新史詩寫作,以及路遙、陳忠實作品討論等等,有時還引起較好的反響。這一點,應該看到并給予充分的肯定。

但可能與過于專業化有關吧,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討論往往思維比較狹仄,在小我與大我、理性與欲望、思想與藝術以及與時代社會關系的認知問題上,往往存在著某種偏執。中國不同于西方,它是在先發國家的擠壓下被動的而不是自生爆發式地進行民族解放、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的。這樣的現代化進程,自然也就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審美風范。因此,如果簡單套用西方理論來解析,可能會不得要領,甚至導致誤讀。這也是評論和研究需要警惕的。當然,要真正看清和表現與我們處于同構關系的新時代,是很難的。它不僅存在著如盧卡契在談史詩所說因為超越了我們的經驗和感知不像古希臘時代的整體性那樣不易把握的問題,而且還有其自身“初級階段”所呈現的異常復雜的問題。再大而觀之,這也可以說是所有后發展國家所面臨的共同的“歷史性的難題”。新時代,文學何為?它能否創造無愧于時代的中華民族的新史詩,構建適應時代發展的新的體系和范式?我以為,其中很重要和關鍵的,就是能否重視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被忽略了的五四以來的現代文化及其現實主義傳統,做好“內源性”資源承續這篇文章,并給予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僅僅將借鑒的目光盯著盧卡契、阿爾多塞、詹姆遜等西方馬克思主義學者的整體性理論及其“外源性”資源的橫移,顯然是不夠的,盡管他們在這方面有許多獨到和深刻之處。endprint

有必要指出,強調文學反映新時代,并非返回原來反映論的舊軌,對時代作機械的、簡單的、迎合性的展示,而是對之作能動的、審美的、創造性的反映。這里有二點要注意:一是這種反映既是歷史的,也是美學的,應充分揭示中國社會震古爍今的巨變過程中的矛盾沖突,并內化細化到人性的里層細處,它是有藝術力量和審美價值的。二是這個反映同時還是個性化的,它應很好地體現作為創造主體的“這一個”的獨特風格和藝術魅力,并為廣大群眾所認同和喜愛。這是因為我們這里所說的新時代,它是基于詩性表達的一種詩學話語,這與政治學意義的新時代具有不同的功能指向。

吳俊(南京大學文學院教授):我現在的思考是針對我們作為文學批評個人的、宏觀面上的問題覺得越來越難以把握住,主觀上的感觸是好像自己的年輕時代這么快就過去了,對自己的年輕時代,現在回過頭去想,我也沒把握住,所以現在也很難把握這個新時代。或許年輕的批評家更有現實的能力。我們身上有多重的身份,用什么樣的姿態來進行文學批評和專業活動,對我們自身其實是一個挑戰。如何在一個比較復雜的語境或者環境當中,做好一個批評家的工作,這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比如,文章會越寫越少,文章里的空話反而會越來越多,而表態性的語言則會越來越頻繁。到最后,一個批評家的面目變得非常的曖昧。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寫的文章哪些是代表一個批評家,哪些是代表自己的社會身份,好像只有在上課的時候,還比較明確,對自己對學生有一點專業的要求。這個時代對我們非常大的挑戰就是我們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但也處之泰然,焦慮性的思考和感覺也不見得多。可見這個時代正以巨大的力量重塑著我們的人性和思想方式,首先是改變了我們的日常感受和經驗。這對每個人都是一種挑戰吧。我們用什么方法來明確自己的身份和立場,用什么方法實現我們的價值,找到我們實現自身價值的途徑,這些都是問題。對這些問題,如果縮小到專業領域來看的話,其實還是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在這樣一個新的時代,如何去看待我們文學批評的地位?還是得回到一個老話題,這個老話題是在中國很多時代會出現的。每到一個新時代,知識分子總有一個問題會出現,就是何以自處的問題。

前不久我有篇文章追思我的導師錢谷融先生。錢先生留下的最具魅力的遺產就是他的人格力量,如何把握住自己,他的一生詮釋了一個知識分子如何在亂世逆境保持自尊,又如何在順境堅定操守。這一點恐怕也是現在我們面臨的一個大挑戰。文學批評不僅是一種專業行為,同時是指向我們自身的一種反思,需要對自己有一種反思。既然走進了新時代,那么,作為個體的我,以什么姿態、立場和價值觀與時代對話,在新時代發言,這是首先要考慮的。我們常以魯迅為楷模,魯迅就是這樣一個在新時代首先且不斷反問自身的批評家。

陶東風(廣州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我就講講我個人對這個話題的想法。依據我的理解,“新時代”的特點應該從關于新時代主要矛盾的表述中理解,這個矛盾就是:人民日益增長的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什么叫作“好生活”?什么叫作“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我覺得“好生活”應該包括生活的各個方面,包括一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態、道德等等方面,而不只是好的物質生活,不要對這個概念做一種物質主義、經濟主義的解釋。如果人的物質生活提高了,國家經濟發展了,但是人民的政治文化權利沒有得到落實,社會的道德水平每況愈下,那就不是充分意義上的好生活。同樣,不平衡、不充分發展,我覺得也是一個完整的、全面的概念,不平衡不只是物質財富分配的不平衡,更包括政治權利、文化權利、法律權利等等的不平衡;不充分也不只是物質財富的不充分,更是政治權利、公民權利的不充分。所以公民自由、公民權利的落實,民主制度的建設,應該是消滅物質財富不平衡的一個根本渠道。這也是我理解的深化改革的根本任務,就是深化改革不只是要改革,而是優化改革。怎么優化?就是改掉扭曲市場經濟的各種各樣的弊端。

下面講講“文學總體性”。我不想在盧卡契意義上談這個概念。我想談的是我自己的理解:中國當下的文學總體性應該表現在全面地表現人民的好生活理想,全面地反映中國社會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這個全面性達到了也就達到了文學的總體性。換一種表述就是文學的總體性,應該是對于社會矛盾、社會問題的總的原則的深刻把握。這樣的一個把握,在當代的文學創作和評論中是很不夠的。

我舉幾個例子。一是有一種說法,在評論界也很時髦的一種說法,就是市場經濟導致了我們今天的各種社會弊端,包括物質財富不公平分配、兩極分化、道德滑坡、創作的媚俗、作家沒有責任感,等等。我覺得這個說法很膚淺,如果說市場經濟必然導致文藝創作的媚俗化,那我們怎么理解資本主義社會初期的市場經濟卻產生了那么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品。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時代的作家有批判資本主義現實的自由。

還有一個所謂“分享艱難”理論,我覺得也是很誤導。有一批描寫國企改革的作品,要求底層人發揚自救精神,互助精神,大家分享艱難,共渡難關。這些作品有點像雕牌洗衣粉廣告,媽媽下崗了,打著雨傘在外面找工作,很悲苦的樣子。孩子放學回家了,拿著雕牌洗衣粉幫媽媽洗衣服,媽媽慢慢回來時感到很欣慰,所有痛苦都沒了。用一種煽情的方式讓孩子來解決一個由社會體制造成的問題,不荒唐嗎?第三個就是把一切的罪惡都歸結為現代化。很多描寫中國現代化陣痛的作品都在鼓吹前現代的“美好生活”,要回到桃花源時代。這種創作和評論顯然是誤導的,因為我們的問題并非僅僅抽象的現代化的問題。

總之,我覺得文學的總體性就體現在全面地表現我們這個社會的問題,抓住社會問題的總根源。

李建軍(中國社科院文學所當代室主任、研究員):我可以講講“總體性”,因為,我的博士論文里,有一節就曾談過盧卡契的“整體性”問題。

盧卡契有一篇文章,題目叫作《敘述與描寫》,是他的很有代表性的文學論文。在這篇文章里面,盧卡契提出了“整體性”這個概念。他要用這個概念來解決左拉的自然主義寫作與托爾斯泰的現實主義寫作之間的沖突。他從描寫與敘述的寫作技巧入手,分析了自然主義文學的局限和問題,肯定了現實主義文學的優勝之處和文學價值。他說,描寫跟敘述比較起來,是低層次的技巧;它把一切都放在眼前,并抹殺差別。外部化的描寫,導致物像的堆砌,取消了個性,把人降低到死物的水平,缺乏意義感。敘述則分清主次,有歷史感,能準確地揭示人物的個性和細節的意義。深刻的敘述則意味著反思,敘述意味著判斷力,意味著對事物的本質和意義的認知,意味著對人物和生活的一種完整的把握。所以,小說家要將描寫提高到敘述的高度,要賦予它以意義感、歷史感和思想性。endprint

顯然,盧卡契的“整體性”是一個純粹的文學問題。當我們將它與“新時代”并置的時候,就很容易給人一種混亂感:是要把所有充滿差異性的經驗和個性,納入一個整體性的體系里面來呢,還是別的什么?如此語境下的“總體性”,跟盧卡契原來的那個范疇,已經是天懸地隔、迥然不同的兩回事了。

所以,講到“整體性”或“總體性”,應該強調的,就是盧卡契所講的這種分析的方法、批判的態度、理性的意識以及充分個性化的風格。這種整體性意識和方法,在我們偉大的《史記》里就有,“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就是一種整體性的歷史,整體性的視野,整體性的敘述,是一種真正個性化的近乎完美的敘述。司馬遷的敘述并不排斥描寫,而是將二者完美地融為一體:賦予描寫以敘述的深度和概括力,賦予敘述以描寫的生動和鮮活感。也就是說,司馬遷的敘述,不是封閉的,而是極為開闊、非常深刻和高度自由的,因而,才具有了超越時代的歷百代而不廢的價值和生命力。一切真正意義上的敘述,都應該是這樣的。

張新穎(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我們想對這個時代有個總體性視野,或者說有這個認知需求,有要把握的需求,這個需要是真實存在的,不過要達到是很難的。我們自己就處在這個時代里面,不太可能假設成我們站到了這個時代的外部或者上面,對這個時代進行全面的、客觀的、一覽無余的觀察和判斷,我們不能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我們和這個時代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有各種各樣非常復雜的感受。

我想對于這個時代的認識,應該基于我們個人和它的真實聯系和復雜的感受,基于我們個人的實感經驗。不要指望別人可以給我們一個對這個時代的理解,或者給我們一個關于這個時代的視野。最好還是不要別人給我們那個視野,還是要自己的那個視野比較好一點。這是第一層意思。第二,我們還需要對個人的狹隘的有限性對個人視野的局限,有一個反省,有一個警惕。不能說我個人認識的這個時代就是這個時代總體的樣子。

我覺得這兩層意思同時作用,在誠懇無偽的個人實感經驗和對個人經驗的反省中去接近、去觸及對時代的總體性理解。

王堯(蘇州大學學術委員會主任、教授):《南方文壇》創刊三十年,我也闊別桂林三十年。這三十年,文學、文化都發生了重大變化。我自己的學術生涯和《南方文壇》有緊密關系,是這個雜志的作者。我現在體會到,要辦好一本雜志,需要像張燕玲這樣懂文學、把文學當作信仰的主編。在文化現實再次發生變化時,有無文學信仰太重要了。我要借此機會,向《南方文壇》表示祝賀與敬意!聽了前面幾位先生的發言,我有大致相同的想法。我們所講的“新時代”應該說是個進行時,不是完成時。進行過程中,包括文化現實可能發生的變化,文學秩序可能發生的變化,都會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常常覺得批評家的想象力落后了。這無疑需要一個整體性的視野,以宏觀當下,應對未來。我充分注意到,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批評家面臨考驗,他如何處理與新時代的關系,如何表達自己真實的價值判斷。無論是創作還是批評,它有自己的方式,個體之間的差異性是明顯的。在大的歷史脈絡里,作家批評家如何既與作為整體的歷史觀、世界觀、價值觀、審美觀保持一致,又能夠自由表達、呈現獨特的、有差異的精神與藝術,是個難題。

李偉長(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上海作家協會創聯室副主任):關于這個主題,我想到的是一個老生常談卻又常談常新的話題,即一個寫作者如何處理他和現實與時代的關系。不管這個作家生前寫的什么內容,如何直接地、間接地處理與現實生活的關系,后人評價他的創作成就的時候,總是會把他與所在的時代進行關聯,譬如說他代表了一個時代,寫出了一個時代的精神。

沒有一個作家是可以離開時代而單獨存在的,正如魯迅所言沒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手拔著頭發,要離開地球一樣”。即使如卡夫卡這樣看上去似乎與現實頗有距離的現代主義小說家也不例外。英國詩人奧登在評論小說家卡夫卡時,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就作家與其所處時代的關系而論,卡夫卡完全可以與但丁、莎士比亞和歌德等相提并論。”我們都知道,卡夫卡處理他與時代的關系,與但丁、莎士比亞和歌德完全不一樣,現實的日常的常規的經驗,被卡夫卡進行了抽離、改造乃至扭曲,呈現荒誕、緊張、孤獨和壓迫感,卡夫卡終其一生都在探求,所謂現實、所謂時代在他的心中的反映。

由此我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新時代和文學的總體性視野,即一個作家如何處理當下時代和生活的關系,并嘗試進行總體性的把握。問題在于,很多作家作品在寫這個時代,表示得比較“無知”。這里的“無知”不是個形容詞,它是個名詞。正如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中說的那樣,一些寫作者的才華可能被他的“無知”給餓死。這個“無知”是不是可以同樣理解為,寫作者對與這個時代的關系,顯得不那么清晰,或者缺乏能力來把握時代的脈絡。一個作家,有沒有總體性視野的意識,還是很不一樣的。在我的閱讀視野里,不少小說家還是有總體性意識的。

我想提兩部長篇小說,一是哲貴的《猛虎圖》,二是魯敏的《奔月》。《猛虎圖》寫的是溫州生意人的興起和衰落,哲貴被認為是寫所謂富人階層的代表。事實上,哲貴在這部小說中關照的是伴隨著改革開放以來成長的溫州的民營企業家群體,他們和時代關系的分合和疏離,渴望和時代保持一致,又處于時代的漩渦里。哲貴將中國經濟的發展態勢進行了觀察,嘗試整體性地去書寫經濟人群。

魯敏在《奔月》中,涉及一個特別有意思的話題,一個發生車禍卻幸免于難的女人,選擇了失蹤,去了一個小城鎮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生活。她是否可以真的離開這個時代?如果關于她名字所對應的社會性認知全部剝離掉,意味著她將一無所有,是否就能如愿地消失?從這個世界逃離出去,沒有人會知道她曾經的經歷、地位和感情。問題在于,當這個人從她所處的時代逃離出去的時候,到另外一個空間重新生活的時候,她將面臨一系列新的問題。她得重新建立新的社會認知,還是得去工作,得去辦各種證,得去經歷新的感情,得重建她的社會交往和關系,重新成為另一個人。魯敏處理的顯然就是一個人和這個時代的關系。有意思的,從一線城市逃離到小城鎮,魯敏對小說人物在兩個迥然不同的社會空間的生活進行了頗具張力的敘述。endprint

對一個小說家,或者推而廣之,對所有的寫作者而言,如果他有文學的總體性視野,在處理與時代和現實關系的時候,他的作品就會變得更加的生動和開闊。有和沒有總體性視野,分別很大,有但不寫出來,自然是作家的個人選擇。如果一個寫作者,沒有這種總體性視野的話,我們顯然無法期望他能夠寫出大作品。

陳祖君(廣西師范學院文學院教授):90年代中期,陳曉明老師的《無邊的挑戰》以及洪子誠、陳思和等老師們的相關書籍,已經涉及這個問題。這幾年海外學者提出的“華語語系”“世界中的中國現代文學”等概念,我覺得非常好。《南方文壇》第五期剛發表了王德威先生的文章,北京大學、復旦大學、南京大學等高校的幾位教授寫了回應文章,看后很受啟發。總體性視野,它首先是一個共享的概念。強調多元共享、相互參照,包括文學和其他藝術門類,也包括政治、經濟等領域。全球化提供了一個共時性平臺,從不同的角度看,總體性視野包含有不同的含義,比如說從地理范圍來看,中國的現當代文學,就應該把海外華文文學納進來。

另外一個想法,今天的文學藝術的總體水準到底是高了還是低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其中的標準應該如何設立。布魯姆做了一個“西方正典”,其實我們也在做,如“新文學經典”“百年經典”等,在重建經典的過程中,文學批評或者說純文學批評所起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我們所討論的總體性概念,應該包含多元化、多區域、多族群、多層面甚至多層次、多層級的意蘊。我們知道,今天的文學創作,不管是小說、詩歌還是散文和戲劇,不同文本之間的藝術水準相差很大,而我們的批評往往是鼓勵偏多,差的也鼓勵,好的也鼓勵,最后就形成了一個混亂的、良莠不齊的局面。有時候可能是懶惰,裝作沒看見,我們只關注自己感興趣的某些問題,而不去分析和批評文本的質量。其實文學作品是一個“總體性”的文本,集合了社會各種各樣信息并加以呈現。比如說這個時代的政治、經濟、藝術審美等方面各種各樣的信息,各種各樣的因子,集合或者說統合在一起。那么,怎么去統合,怎么面對這樣一個統合的現實?需要怎樣的批評標準?這也是“總體性視野”所應包含的論題。

徐勇(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浙江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我發言的題目是“在日常生活中‘發現歷史”。在新時代提倡文學總體性,不僅僅意味著文學總體性視野的重建,在我看來,還可以在日常生活及其敘事中發現歷史。這首先要求我們應重新審視日常生活。重新審視日常,不僅是要看到日常生活的兩面性,以發揮其積極的意義,更要看到日常生活敘事的兩種路徑。即以日常生活作為目的的寫作和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我這里提倡的是后一種日常生活敘事。

過去以日常生活作為目的的寫作中,是沒有日常生活的,有的只是符號化的日常,這種寫作主要有兩種表現形式,一種是把日常生活欲望化的日常生活寫作。以韓東、朱文等作家為代表。另一種是隱喻性的日常生活寫作。這種寫作,在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和閻連科的很多小說中表現明顯且具有癥候性。要想還原日常生活的本意及其全部的豐富性,就必須跳開以日常生活作為目的的寫作。以日常生活作為目的的寫作,是一種到日常生活為止的寫作,日常生活既是它的終點,同時也是它的起點。這是一種循環式的日常。日常只是作為能指,在這一循環式的圓圈中漂浮延宕,而無所指。隱喻附著于其上,某種程度上,隱喻是與日常生活相脫離的,是一種強行的“賦予”和“符碼化”。

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首先是要建立日常生活表現的多重視角,以還原日常生活的全部豐富性。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也是一種重新看待日常生活的方式方法。簡言之,它要求我們對以往日常生活寫作的“去魅”和反本質化。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還意味著可以日常生活作為視角,而不應該停留在日常生活的淺層或到日常生活為止。王承志的《同和里》和艾偉的《風和日麗》值得關注。

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要求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發現”歷史。日常生活不是目的,它只是作為方法、手段。這是要告訴我們,當我們在書寫日常的時候,我們要建立日常間的所指系統。這是一個個具體的日常所構成的所指的集合。但這些所指之間,并不是任意的、碎片化的,而是有內在聯系的。也就是說,日常雖然是碎片化的存在,但其背后的所指之間卻是有內在的聯系。某種程度上,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就是一種本雅明意義上的拼接和“翻譯”,是一種把打碎的花瓶重新拼接成一個完整的花瓶的過程。格非的近作《望春風》是這樣的代表。

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的寫作,其實是提出了重新思考宏大敘事或展開宏大敘事的反思的命題,以及如何闡釋中國現實和經驗的問題。在這方面,劉心武的《飄窗》可以說極具癥候性。在這篇小說中,劉心武之所以提出啟蒙的限度和反思的命題,與其說是對啟蒙或啟蒙者表示質疑,不如說是對啟蒙與日常生活的距離表示出了擔憂。劉心武充分意識到了日常生活的巨大變化,這個時候再去沿用傳統意義上的啟蒙(諸如人性、人道主義)、革命、解放等等宏大敘事,顯然是無效且無力的。這就要求我們,要以日常生活作為起點和方法,重新思考(反思)宏大敘事并使之在日常生活的表現中被激活,而不是繼續沿用原有的宏大敘事來削足適履,以此來規范生活。

我們要以日常生活作為方法,而不應像以前那樣以日常生活作為目的。

黃偉林:各位下午好!上午的發言精彩紛呈,期待下午有更多新時代的新思想,首先請女評論家、《新華文摘》的陳漢萍老師發言。

陳漢萍(《新華文摘》編審):在我的理解中,“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的提出,正是緣于與文學創作與批評的異常繁榮、文學作品與批評意見的海量生成相伴隨而產生的總體性匱乏的焦慮感。信息泛濫的時代也是一個信息匱乏的時代,太多劣質信息嚴重影響了人們對優質信息的快速精準獲取。“無網不文”(No internet,no art),泛文藝時代文藝作品與批評意見的海量生成導致漩渦中心的匱乏。而這種總體性匱乏的焦慮感在當下文學批評中表現得尤為突出,究其原因主要來自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優秀之作遴選的困難;二是優秀之作或有爭議之作充分批評化的困難。endprint

如何將優秀之作從魚龍混雜的海量創作中遴選出來,去蕪存菁、披沙揀金、褒優貶劣、激濁揚清是文學批評不可推卸的使命,也是當下文學批評面臨的困境。僅長篇小說而言,每年出版的就有五千部之多,這還不包括風頭正健的網絡文學,如此巨量的文學存在對文學批評從業者構成了巨大的壓迫感。看看80年代的年度創作回顧,“年度概觀”“年度檢視”,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氣概;再看看最近幾年的年度回顧,“年度中篇小說之一瞥”“年度長篇小說之窺見”“年度長篇小說之某個側面”,已顯示出批評對創作總體性把握的乏力。大量的平庸之作淹沒了少數精品力作,尤其會淹沒那些不以噱頭吸睛、平實而有價值的新人佳作,淹沒潛在的文學新生力量。優秀之作的遴選需要有宏闊的視野和專業的精神,但海量的新作迫使諸多學院批評家不得不做出調整,專注幾個作家的作品,因而與蕪雜多元的文學現場的隔膜也在漸漸增加。

而一些優秀之作或有爭議之作也缺少充分批評化的過程。速生速朽的文學生態慣于制造一個又一個的熱點,優秀的文本未及深入細讀和充分討論,就被層出不窮的新作覆蓋了;一些有爭議的作品,沒有真正開展針鋒相對的爭鳴,不同意見的交鋒更多流于碎片化的私人微信表達。如果說,程光煒老師在《當代文學學科的“歷史化”》中認為有關80年代文學史寫作存在直接將批評歷史化的問題,那么,現在的問題是,連一些重要的作品也遠遠沒有充分批評化就留給了文學史。

在人人都是批評家的互聯網時代,文學批評的從業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和困難。今日的批評從業者除了要面對源源不斷的海量新作,還要有對時代敏銳的感知力和思想力、良好的審美感知判斷力和審美表達能力。因為個體化批評是建基于對時代總體性感受之上的,真正的文學批評應該內含著關于我們這個時代的總體性維度,回應時代難題和當代人的精神困境。今日批評家大都寄身于學院體制,良好的學術訓練是其優長,但也習慣于對已有定評的作品做出闡釋,面對鮮活的新文本、新現象、新思潮,不少批評文章存在從理論出發尋找文本再回到理論印證的弊端,因此需要重新激活我們對開放狀態的原始文本的審美感知力和精準的審美判斷力。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見文字才情是讀者對文學批評的天然要求,文學批評更要加強文體建設,講究文章之美。如此,新時代對文學批評家提出了較前更為嚴苛的要求,新時代賦予文學批評家多重使命,他需要具備處理新的文學經驗和復雜文學現場的綜合能力。

不過,挑戰與機遇并存。面對正在發生的、未完成的新的文藝現象、思潮和美學觀念,傳統的文學評判標準和美學趣味不盡適用,正處于調適之中,青年批評家大有用武之地。互聯網時代專業性稀釋導致文藝批評陷入眾聲喧嘩的混亂狀態,需要專業文藝評論工作有所作為,積極介入文藝現場,主動發聲,及時發聲,并逐漸形成和建構批評共同體,放大有思想穿透力和審美洞察力的聲音,共同推出有思想有見解有立場的評論,營造良好健康可持續的批評生態。

周立民(巴金故居常務副館長):我想談談“總體性”問題,我認為至少有三個問題是跟它相連:一、我們要講的是誰的總體性?二、總體性與個人性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三、總體性的提出隱含什么意圖,不能每個人都有一個“總體性”吧,它一定有個潛在的統一性在背后。以往的歷史曾給我們不少教訓,就是作家很難把握“總體性”。

當然,以總體性的視野來突破以往我們個人的局限,從這個層面來探討問題,這其中的確有很多值得我們思考之處。我想追問的是,我們還有面對時代、歷史、自我的雄心嗎?馬克思說過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在碎片化的世界中,我們還能夠建立起總體性的框架嗎?從自我反思的角度出發,我同樣不能放棄自我的提升和突破機會,就此而言,我想在以下幾個方面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

首先,盡量讓自己不要過分“專業化”。我們都是太專業教育背景下的結果,盡管學院里不斷地在強化所謂的通才教育,但實際效果并不明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怎么樣能夠超越本身的專業,或者說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專業化,對我們認識這個更廣闊的世界,可能有幫助。我曾經開過玩笑,其實也不是開玩笑,我是見過的,研究李白的研究生,連關于杜甫的論文都不關心,“專家”“專業”“研究方向”,有時候是畫地為牢、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可怕壁壘,這一點,我們需要有自我警醒。

其次,要引進時間的維度,歷史地看問題。很多事情,立足當下,很炫目,實際上是霧里看花,如果再迷醉于此,就不僅僅是目光短淺的問題了。把目光放長遠一點,參照物多一點,就會有一個清醒的判斷和比較,甚至有些事情,不要急于做出某種結論和判斷,“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古人早就在提醒我們嘛。學術研究也一樣,引進了歷史的維度,就會更平和、更客觀地看問題。比如,對于孫犁晚年創作的研究,很長一段時間他被漠視,過一段時間好像又發現了一位巨人。如果,稍微展開一點歷史畫卷,就會發現,這些壯年被耽擱的一代,在晚年涌現創作高峰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汪曾祺、黃裳、張中行、黃永玉,如果把這些人跟孫犁放在一起,既看清了孫犁的創作價值,也能清楚他們各自的特點和相互聯系。如果再往前看,《耕堂讀書記》與《知堂書話》再做個對比,迥然不同中也能看出各自的深淺,這樣就用不著驚呼“天降”孫犁了。

第三,探索多種方式,不把自己的思維局限在一隅。張新穎老師說他要做一個“隨筆”作家,隨筆,的確有現有的學術論文難以容納的情感、思緒和探索的力量。我近年也在嘗試寫一些作家故居的尋訪記,似乎是游記、印象記,然而,我認為它大大打開了我的學術視野,至少突破了單一的文本、文獻這樣的單一局限,從作家的生活情境、細節、心態再來看作品和思想,出乎文本內外,感受更深,看得更清楚。對于一個大時代而言,個人總是渺小的,然而,小沒有關系,只有能夠找到自己的立足點和存在方式,我們依舊會在春風里看桃花。

宋嵩(中國現代文學館助理研究員):既然來到了廣西,那么我就以廣西本地作家光盤今年在《民族文學》第八期上發表的一個中篇小說《重返梅山》為例,談談我對當下總體性寫作的看法。endprint

各位老師在今天上午的發言中,指出了當下寫作中存在的很多問題;但是,很多作家顯然也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存在,他們也是在追求一種總體性的寫作,想在自己的作品(特別是小說)里面,既有對歷史的追溯和反思,也有對現實的審視與批判,以此來完成一種總體性的建構。然而理想往往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很骨感。就在他們努力實現總體性建構的時候,卻忽略了小說應該是由豐滿的人物形象來結構的。光盤這篇小說就存在著人物形象過于臉譜化、不夠豐滿的缺陷;而整篇小說的“總體性”追求也因此陷入理念化的窠臼。

這篇小說的主題,一言以蔽之,就是關于發展道路的抉擇。整篇小說可視為一部由恒通公司董事長從大義的回憶、從大義爺爺的回憶以及梅山的現實交織而成的三聲部合唱。爺爺回憶中的梅山,雖然先后經歷了戰爭和“大煉鋼鐵”的嚴重破壞,但“春風吹又生”的希望始終存在;從大義回憶中的梅山,則是熱火朝天的開礦場面;而梅山的現實,卻是一幅過度開采、嚴重污染后的末日場景。圍繞是否重啟采礦項目而引發的觀念沖突貫穿小說始終:一種觀念以“蒼天給了我們無窮的寶藏,我們不開發,老天不答應”為口號,不惜為經濟利益犧牲環境;另一種觀念則是寧愿破產也要為子孫后代的生存保護環境。小說的立意上顯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凸顯這一立意的同時卻暴露出了人物形象的單薄。作者將梅山的歷史與現實相結合,極力突出兩種發展觀念的對立,矛盾倒是尖銳了,卻難免讓人生出疑問:在科學發展和保護環境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的今天,是否真的還會有人為了眼前利益做出如此極端的選擇?此外,小說里還設置了一個很有科幻意味的“毒人”形象:這是第一批因梅山環境污染而中毒的人,他全身是毒,甚至連跟他握手的人也會中毒;而他維持生存的方式則是喝被污染的毒水,吃用毒水種植的蔬菜、稻米,甚至在煮牛肉的時候還要往鍋里滴兩滴農藥,要不然就沒法吃。現實生活中當然不會出現這樣的人,作者為了凸顯環境污染的嚴重程度,不惜用一種科幻小說的寫法來塑造這樣的形象,使小說顯出怪異的樣貌,從而對小說的總體性風格帶來了干擾,影響了創作主旨的表達。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明,當下很多作者其實是有總體性追求的,但是在付諸創作實踐時往往會矯枉過正。《重回梅山》所體現出的一些教訓,值得其他作家,特別是創作類似題材的作家思考。

李丹(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南京大學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顯而易見,中國正處于一個巨變的關口,說我們進入了一個“新時代”是毋庸置疑的。

在上一個世紀,《老殘游記》中的中國是“那邊一只帆船在那洪波巨浪之中,好不危險!”,如果用與之類似的比喻,現在的中國則是“那邊一艘航母在星辰大海之中,好不驕傲!”

歷史的走向是如此難以預測,大概二十年前,知識分子有一種普遍的樂觀和理所當然的判斷——如福山所言,歷史已經終結也不需要更多的想象力,我們只需要沿著“自由經濟、民主政治、多元文化”的進路,就可以一直走到燈塔里去。而歷史的發展則與之相去甚遠,知識分子的預測也幾乎完全是錯誤的。以我個人的閱讀和了解,現在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言論可謂層出不窮,其尺度遠遠超過想象力。比如,我看到有人說“在不遠的將來,中國會建立起來一個新的朝貢體系”。還有人說,“馬上中國就要進入一個持劍經商的時代”。而前段時間,在一個注冊用戶超過一億,號稱“中文互聯網最大的知識平臺”的網站,對中國的現時描述是“昭和”。

當然,這樣的言論在嚴肅文學之中是很少看到的,但與之類似的說法與言論在網絡文學之中卻極其普遍,可以說各式各樣粗魯的想象層出不窮。嚴肅文學和網絡文學的這種差距也許可以推動我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人文知識分子或者藝術工作者,正在更進一步地陷入一種普遍的孤立,堅守嚴肅文學的人顯而易見地是這個世界中的少數。在這種對比之下,文學的處境可能會顯得更加艱難。

所以,在此基礎上談到文學總體性視野問題,很難相信這種分裂的局面能夠在短時間內發生彌合,也很難相信日趨少數、孤立的嚴肅文學能夠在總體性表達。

王士強(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天津社科院副研究員):議題的一個關鍵詞是“新時代”,關于“新”的想象和追求可能是一百年以來中國社會、中國文學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20世紀以來,新文學、新文化(運動)、新詩,到后來新中國,然后新時期、新世紀,再到現在的新時代,在不斷地“新”。這里面當然有一種簡單化、二元對立的傾向和烏托邦色彩,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中國社會、中國文學所出現的許多問題也與此有關。近年來一些相關的問題已經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重視和關注,一些學術的工作也有開展,這自然是非常必要且重要的。當然,這個“新”我覺得確實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就是這一百年以來的確是天翻地覆、風云激蕩,中國社會、中國文學的確在發生著一系列巨大的變化和重大的轉折,有許多新的東西在不斷地出現。比如說在文學層面,新時期文學是很有概括力的,我們現在回頭來看的話,它的確可以構成一個有獨立的段落意義的文學時期,它在相當程度上使得文學回到了正軌,成就和價值是非常大的。關于現在的新時代,因為處于現在進行時,近年來文學中的確有許多新的因素、新的變化正在發生,作為批評家應該關注當代、關注文學現場,其中有許多東西是值得重視、觀察和研究的。

我主要做詩歌評論,我談一談對近年詩歌的看法,算是一個宏觀、總體性的評價。關于近年來詩歌的評價呈現兩極分化的態勢,有人認為現在是詩歌最好的時期,也有人認為當今詩歌已經死亡。我覺得詩歌沒有一些人說得那么好,但也沒有另外一些人說得那么差,它更多的是活力和問題并存的。活力的方面是詩歌已經形成了開放、自由、多元的發展態勢,詩人們在進行著各不相同的語言創造和寫作實踐,問題方面則是詩歌圈子化和內耗嚴重、總體水平不高、低水平重復,以及詩歌被征用、喪失獨立性的危險等。如果兩相比較做一個總體判斷的話,我認為其活力、積極的一面仍然是更主要、占據主流的。如果放到一個更長的歷史時段來看的話,百年新詩應該還只是一個少年,還處于一個成長和上升的階段,它正走在一條開拓、探索的道路上,它是有活力、有生機、充滿可能性的。我覺得還是應該對中國新詩的未來報以樂觀的期待,當然,是謹慎的樂觀!endprint

金春平(中國現代文學館第六屆客座研究員、山西財經大學副教授):擺在文學創作甚至文學批評面前的巨大挑戰,就是個人的有限經驗如何去代言時代、參與歷史、言說生活的絢爛奇幻。“歷史時代”已經被整體瓦解,“有機整體論”也已陷入表述的危機,個體作家已經很難以一己之力去撬動社會結構和時代變遷的巨大意識形態,唯有以有限的知識、觀察和體驗,去面對日日更新、時時開放的多聲部時代,努力勾勒其中的局部場景。為了讓這種觀察和勾勒坐實,近年來興起的“非虛構寫作”就是對作家經驗有限性的彌補。如果說非虛構敘事的個人還帶有一定的公共性的整體論色彩,更多的作家則是選擇了一種合法且安全的敘事武器——“個人主義”。個人主義以魯迅的思想和藝術完結出文學的典范,確立了反思、批判、獨立、自由、懷疑等個人主義話語的核心命題,其精神的背后是深切的家國之憂和民族再造的歷史責任;在當前經濟時代為主導的歷史語境中,“個人主義”或“個體寫作”的敘事姿態,往往與消費主義秘密合謀,變異了當中的現代性內涵,成為展示個人隱私、心靈隱秘、生活隱情的敘事視閾,更有甚者只是將僅僅關涉一己私利的愛恨情仇作為文學的主題。這種流行而時尚的個體化寫作,至多能夠引起同階層當中非常有限的局部人的理解,而無法觸動到造成個體心靈和精神生存種種“壓抑”背后的諸多外在性機制,比如社會機制、政治機制、經濟機制等。

當然,這樣的文學期待似乎將社會學或經濟學應該承擔的責任推卸給文學,文學被視為一個不盡職的學術門類,但這正是當前文學需要自我更新的動力。作家和批評家面對越來越模糊、混雜的結構化的社會情境,文學只能以“微光”洞悉局部的真實與深邃;新的文學經驗的建構,包括思想價值體系和美學藝術體系,就是當前亟待解決的歷史使命,而“跨學科”的大文學意識,走出學科、知識、經驗和意識形態等規定性,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揭示身處于各個區隔空間當中,人的種種身體的、生存的、情感的、心靈的、精神的無奈、妥協以及掙扎和自救的方法,并以唯有文學才具備的“美感的批判性”或“美感政治”去撬動業已成型的社會生活結構,這才是切近一個階層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方式。因此,當前的個人主義要從被歷史所限定的傳統意義上的社會義務中解放,祛魅深植于政治信仰、實踐理性和既定規則的安全穩定的秩序,而以尋找規則的個體理性重新嵌入新時代語境下的社會義務,重建一種承擔當前社會公共義務的個體化的新整合,這是打通“個體化”敘事和“整體性”表述的唯一方向。

董迎春(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教授):我今天發言的題目是《20世紀文學:虛無主義的重新審視和否定情感再開發》,主要觀點是:新時代完整的文學總體性,應該包含那些人類的反總體性,或者說與反總體性相關系的邊緣性,即人類的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的理解與把握。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說是否定,但它實際上是一種肯定的、有意義的主義與情感。不止在文學世界里,就是在日常生活里,我們每個人都明顯地感覺到,以不安、焦慮、悲傷、孤獨等為表現形式的虛無與否定情感,它們充斥著我們的生活,讓我們深度清醒地認識世界與自我。

今年9月份,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了我關于詩人海子“大詩”的專著:《“獨自走上我的赤道”:海子“大詩”谫論》。我在海子的長詩寫作和大詩寫作上,看到明顯的強調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的寫作特征,這種虛無與否定情感特征成為海子長詩與大詩的質地與時代價值。海子作為一個文學符號,海子之死,實際上是一代人的死。在80年代反抒情、反精英主義、反崇高化的文化氛圍里面,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是海子詩歌的全部,思想的全部,人生的全部。海子的死亡與詩歌寫作,無疑是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的展現。

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是人類最深刻、本質的情感體驗。反映這種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的文學創作,是讓文學真正回到藝術本身,讓文學進行平衡現實與心靈關系的功能。我認為:虛無的、否定的情感與文化,滲透著我們文學創作與日常生活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細節,融進了我們每一個人的血液和思想。在堅持新時代文學創作總體性的同時,誰如果合理、合宜地對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進行把握與駕馭,無疑就能夠在時代當中進行深度的文學創作與思考,寫出真正的好作品。

文學是有溫度有熱度的文學,在我們新時代文學的總體性、世界性的文學愿景當中,虛無主義與否定情感的創作與思考可以讓我們真正地回歸文學本身,回歸深度的、內在的、本質的文化批評,最終獲得和找到每個人想得到的生命與世界的真實、價值與意義。

梁冬華(廣西藝術學院副教授):我今天發言的內容與論壇的主題“新時代和文學的總體視野”既有聯系又有所偏離。首先,我非常感謝《南方文壇》和張燕玲老師一直以來對我學術成長的幫助和支持!近年來,我研究的領域逐漸從文藝學、文學批評轉向藝術學理論、美術批評。在這一轉向中,我帶著自己文學的背景進入藝術,尤其是繪畫領域,發現了藝術家、畫家所沒有注意的東西。比如,傳統的繪畫研究往往聚焦在作品的形式上,如色彩、線條、技法、構圖等,而忽略了作品深層蘊含的社會歷史文化等方面意蘊,此深層意蘊的形成顯然受到了整個社會思潮和藝術觀念的影響,要將之挖掘出來必然涉及今天論壇所提到的“總體視野”的研究方法。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借鑒文學研究中的方法來展開美術研究,往往會有新的學術收獲。

最近,我采用文學研究中的“總體視野”梳理了廣西少數民族人物畫發展史。我發現:從1949年后到現在,廣西少數民族人物畫圖式的變化實際反映了時代社會思潮和藝術觀念的變化。1949年初期的少數民族人物畫圖式,大多是將少數民族人物放置到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宏大語境中,描繪其織布、收割、牧耕、婚嫁、節慶、學習等場面,表現地處祖國邊遠山區的廣西少數民族人民在新社會重獲新生的喜悅和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這與同時期文學作品中所使用的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藝術觀念和手法是基本一致的。而自20世紀90年代之后,隨著時代藝術觀念從宏觀到微觀的轉向,文學領域出現了私人化寫作的傾向,廣西少數民族人物畫也開始聚焦少數民族個體——民族服飾、生活習俗以及個體生命精神等。總的來說,通過“總體視野”的研究方法,我們能夠爬梳出廣西少數民族人物畫受總體社會思潮和時代審美觀念變化而悄然發生的圖式演變,這一圖式演變將與傳統繪畫研究關注的技法傳承互補互存,共同呈現了藝術發展的多元面目。endprint

邱振剛(《中國藝術報》文藝部主任):單個作家的生活范圍是有限的,只占據總體現實的極小的局部。即使作家整體,現實世界的很多領域對他們也是陌生的,這是一個常識,那么我們在談論作家的視野時,內在的隱含性要求是什么?中國是一個前現代、現代、后現代多重疊加的社會,一個寫都市白領生活、寫官場、寫商戰題材的作家,可以說自己站在北京中央商務區的世貿天階上,站在上海浦東的高級寫字樓上,看不到農民是如何面對拆遷、失地,面對父母養老、子女入學等難題的。很多作家就是通過假想作家群體中的他人在處理這類自己所看不到的題材,從而為自己的寫作尋找到辯護的途徑。另一種作家中常見的辯護途徑是有些國外作家同行的題材范圍也很狹窄,卡佛的確寫了一輩子低收入者,門羅的確寫了一輩子小鎮居民,村上春樹也的確寫了一輩子都市里的文藝青年,而且寫的就是人物所遇到的似乎很瑣碎的困惑、煩惱。但是,人的痛感是分級的。這些作家選擇題材的方式,不應成為我們的作家也這么做的理由。在社會福利體系完善的發達國家,公民對現實的諸般不滿意,在有些欠發達國家底層人群眼中近似于無病呻吟。魯迅所說的,“揭露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對于中國作家,既是寫作的機遇,又是不容回避的義務。一個都市白領,為何要把收入的大半用來還一套蝸居的房貸,和一個農民如何砸鍋賣鐵來供養子女上學,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二者有著內在的深層關聯。當作家真的講述好前者,其實也就回答了后者。作家可以自由地選擇題材,但不應自由選擇對題材的處理方式。事實上,很多作家是以輕佻乃至虛偽的姿態來講述現實。他們的寫作技巧、寫作經驗,僅僅是給故事打蠟拋光的工具,并未用于淋漓盡致地挖掘故事的內部信息。他們所在意的,是作品的完成度而非穿透力。實際上,一篇小說的藝術高度和思想質地,既來自作者把多少現實內容收納于其中,更取決于作者理解現實、穿透現實的力量和勇氣。由此也可以說,文學的視野問題,是廣度的問題,更是深度的問題。

彭林祥(廣西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如果“新時代”是十九大之后我國歷史發展的關鍵詞,那么現時的文學批評就與“新時代”發生了密切的關系。作為文學批評的主體批評家自然就生活在“新時代”之下。這就對我們的批評家提出了要求,我們沒法逃脫這個“新時代”,那么我們給這個“新時代”之下的文學批評又帶來什么呢?

目前的中國,GDP已位居世界第二。經濟上的強大需要強大的文化。這對我們的文學以及文學批評提出了新的要求。2016年,習近平在建黨九十五周年慶祝大會上提出了“文化自信”,而我們的當前文學批評是否有自己的自信?如果說20世紀的中國文學以及文學批評帶有濃重的西方烙印,那21世紀的中國文學和文學批評界是否需要反思我們的思想資源?

最后,我借用郭運德副主席的四個維度的看法。認為:“新時代”的文學批評應該向具有歷史的深度,現實的鮮度,世界的廣度,情感的溫度的漢語批評話語體系努力。

劉鐵群(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我想以最簡化的方式說兩句,我不做任何的論述和展開。新時代與文學的總體性視野這個大的題目,令我想到近兩年來我思考的一個問題,就是新時代與文學研究的形式探索與趁勢。昨天晚上請大家看了話劇《花橋榮記》,與其說是請大家看一臺戲,其實我們在排演時,并沒有僅僅把它當成一臺戲來做,我以為這是我們文學研究的一部分。我覺得現在的全媒體時代,數字化網絡的快速發展,文學研究的形式不應該僅僅是論文或者是專著,甚至說得直白一點,其實今天很多的論文和專著,尤其質量差的很多,我覺得是在浪費紙張。在這種情況下,一臺話劇,從小說到劇本到導演,到舞臺呈現,我們是在通過舞臺來闡釋和評價一部作品。所以,我覺得新時代的文學研究形式,是否可以有更多的探索、更多的形式,讓它能夠有音樂、有色彩、有表演,在高校能讓學生更愿意去接受,然后有更多的受眾,讓普通的老百姓也來接受。一如許多電視劇改編于網絡文學,我們文學研究者是否也有這樣的責任和義務,去介入。

張燕玲:大家的專業與認真令我深受感動,對本屆論題各自不同的豐富的解讀,啟人新思;大家不約而同地堅定知識者的操守,葆有文藝批評的初心,顯示了個體批評家在新時代的社會擔當與人文擔當,令人感佩。謝謝大家,明年再會!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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