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有夢，從北到南

90后的奶茶小姐有著80年代的心，雙魚座，渾身上下充滿著文藝知性的味道，卻是眾人眼里的傻二缺。說起她的故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大二那年她與我徹夜通宵聊異地男友的愛情。第二個想到的就是她曾經在我面前對我說：“小北，我覺得我好像除了廣播，一無是處。”你看，就是這樣一個女孩，除了廣播，她覺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2013年，這一年，對于大四的我們來說是殘酷的一年。面對未知世界的茫然，面對夢想生活的抉擇，面對內心掙扎沸騰的不安，我們都踏上了所謂的追夢之路。

九月初，奶茶小姐買了迄今為止最大的一個箱子，去了武漢。下了車之后就遠遠地看見君君和土人先生朝她揮舞著的雙手。她笑容燦爛地朝他們走了過去。土人先生接過她的行李箱順手遞給了她一張明信片，明信片上印著武漢地鐵路線圖，明信片來自“曇華林大水的店”。

君君說：“以后就在武漢了吧？”

奶茶小姐看了看武漢灰蒙蒙的天，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說了聲：“嗯。”

土人先生走在最前邊帶路，邊走邊說：“明信片上面的圖你一定用得著。下次有時間就帶你去曇華林，那絕對是你喜歡的地方。”

奶茶小姐笑著說：“好。”

這是她在武漢的開始，從那時起，她就常對自己說，也許，我人生的轉折就會從這里開始。

懷抱著信心滿滿的斗志，她開始積極地熟悉著這里的一切。用最快速的時間找到了房子，聯絡到了同在武漢的兄弟，也順利見了提供給她實習機會的人。一切都那般地順利，讓她對這座印象本不怎么好的城市也開始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期待。

去實習單位報到之前，她一有時間就打開百度地圖滿大街地跑，看圖轉換公交、地鐵，希望能夠盡快地融入這個城市。那時候她跟大學期間最好的哥們兒在循禮門合租，武漢的老復式樓，舊但安全。記得最初那一個星期每天在電話里都要跟家人解釋：“對我這個哥們兒你們絕對放心，老實人，不會對我怎么樣，生活上還能照顧我。”事實證明這哥們兒的確老實，第一天早上他上班要轉車，先出門了，怕奶茶小姐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于是把門從外面反鎖了，那天是奶茶小姐去實習單位報到的日子。她剛要出門時，發現門怎么也打不開，打電話給他，他又從公司一路轉車回來，花了四五十分鐘回家解救奶茶小姐，導致她實習的第一天就光榮地遲到了。

奶茶小姐實習的單位是湖北廣播電臺，乘坐地鐵2號線到中山公園站下，每次出地鐵站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地抬頭看一眼，看見湖北廣播大樓的大熒幕上閃過她最愛的廣播節目主持人許韜的照片。那個時候她會一個人安靜地在大樓下站兩分鐘，那兩分鐘里，她曾無數次幻想關于自己美夢成真的所有畫面。她默念著：“我可以離家遠一點，我愿意一個人在異地生活，我可以不談戀愛不結婚，我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在這棟大樓里有個位置，當個有分量的廣播節目主持人，像許韜和簡然那樣。”然后鼓起勇氣面帶微笑地迎接這座大樓里的一切挑戰。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心純粹得就只剩下夢想了。

但是，一切沒有你認為的那般簡單，以前的奶茶小姐總認為做廣播無非就是寫寫文藝的稿子，到了時間，準點坐在話筒前面面帶微笑地給大家講故事，講完故事之后就可以收工回家睡大覺了。可是現實中呢，她每天要給同在辦公室的所有前輩寫稿子，寫各種稿子，新聞、咨詢、路況、音樂、綜藝。幾乎所有節目的稿子她都寫過，而且每天的風格都在變化。但是用到的少之又少，好像那樣的東西做出來都只是一場笑話。每當看見那么辛苦編輯出來的稿件被丟入垃圾桶的時候，她只對自己說一句話：“沉住氣，該來的一切都會來的。”就像跟自己在賭一個精彩美麗發著光的以后，其實輸贏都是自己，還覺得樂此不疲。

那個時候她的每一份付出都是沒有薪酬回報的，武漢的物價不比北京低，沒有工資她也只能咬牙堅持。每天按時按量完成辦公室里每一位前輩交給自己的任務，見每個人都微笑，生怕自己有哪點不妥。只要能走進那棟大樓就會覺得滿足，哪怕上不了直播，但只要能跟著自己喜歡的主持人的節目組就滿足。

后來終于有了一次機遇，她寫的情感故事稿件被夜間節目的一個主播看中，并且邀她加入自己節目的編排甚至是嘉賓。她也終于第一次在這個城市和自己心愛的廣播親密接觸。

那段日子，辛苦但快樂。每晚十一點才下班，然后整理好東西回家。從武廣到循禮門，一個人過地下通道時，總會看見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哥在那兒唱歌，唱的歌曲她有的聽過有的沒聽過。不過，每次看見他她都會覺得心安，總覺得這個城市里有人和她一樣在堅持著自己心里那份小小的夢想。然后一個人走夜路回家的孤獨感也瞬間減半了。

之后，日子就那么按部就班地過著，仿佛一切就快要步入正軌之際，奶茶小姐卻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要離開武漢了。

很多人后來都問過她，其中也包括我。大家都說：“為什么要離開呢？眼看你的夢想就快要實現了，那個時候離開不后悔嗎？”

一大波的問題向她襲來，而她給出的答案卻是：“沒有原因，就是一時的興起。或者想要去一個更加遙遠的地方追求自己想要的。”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后來她和我們說起的時候都抱著一種慶幸的心情。

十一月，奶茶小姐來到了她的第二座城市：珠海。這是一個與武漢全然不同的城市，也開啟了她全然不同的生活。她通過發送自己的聲音小樣，成功入選了珠海電臺一個全新頻道的實習生。本來以為進來后就可以安心工作了，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殘酷的現實。一共進來三十名實習生，為期三周的實習，幾乎每一周都要淘汰六七個人。那個時候，為了不被淘汰掉，奶茶小姐和同事們幾乎是不眠不休，每天重復的事情就是寫稿子、錄音、做版頭、做廣告。巨大的工作量幾乎把他們折磨得遍體鱗傷。不光如此，白天的時候，還要面對上級的開會批評。做的不合格的，當場就會讓你滾蛋。奶茶小姐差點就成了滾蛋名額的其中之一，原因就是她的后期是全組最差的。每次做出來的東西都會被主管毫無保留地狠狠嘲笑，甚至有一次被批評之后，主管放話說如果再不出新花樣就直接走人吧。

連續兩天一夜她沒有休息，為的就是把那個廣告做出與眾不同的感覺來。她一整夜沒睡，她發泄情緒的方式是偷偷躲在廁所里面哭，甚至她都不敢哭出太大聲，怕影響其他努力的小伙伴。哭得不能自抑的時候她就問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當初的選擇到底值不值得？不過，她心里給出的答案就是不后悔。于是，她打氣精神重新投入戰斗。終于在第三天早晨交出了創意十足的作品。最終，她幸運地被留下來了。

三十個人，最后留了七個人，她是其中的最后一名。也曾自卑過，茫然無措過，總覺得自己跟不上這個時空的節奏，但是她最終還是告訴自己：沒事，慢慢來，走慢點，也一定能夠到達終點的。

前不久，我在她的微博上看見她帶著她的節目入選了珠海市的活力女主播。然后看到照片中她和一群女主播們站在一起時露出的自信笑容，我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濃濃的感動。

突然想起她曾經在節目中說過的一句話：任她們多漂亮，未及你矜貴。

奶茶小姐，在自己故事結尾寫了這樣一段話給我，她說：

多慶幸，轉換了城市，初衷未變，依然能在南方海濱小城里實現曾經的夢，做著此刻的夢。

知足此刻，感恩當下。

看到這些文字，想著想著就笑了。哪怕曾經以為的不堪，也已經和解。忠于感覺，就能好好思考。只是忠于感覺的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感覺承擔后果。可是讓我覺得，自己是驕傲的，偉大的。

浪蕩天涯的孩子，忽晴忽雨的江湖，愿你有夢為馬，隨處可棲。

（俞晨元摘自時代華文書局《這善變的世界，難得有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