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笛卡爾將主體挺立,使身體演變為自我的對象物——身體成為我之他者。由此影響近代以來體育身體觀的形成。身體的對象化使得身體成為科學的對象,依據科學精確性、可重復性、穩定性的原則,身體在科學面前被無限制祛魅;同時,身體的對象化強化身體的工具性質。為不同的主體目的,身體被最大限度加工與改造,對象身體在生成的過程中由此受到社會文化權力的規限,最終發展成為既符合社會主流價值預期,又能夠有效發揮身體效能的身體性工具。文化世界中的體育,通常背負特定的身體使命,體現了社會、國家的建構意志;而理性精神、科學取向、社會習俗等均是形塑體育的文化建構力量。
關 鍵 詞:體育哲學;文化世界;身體建構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8)01-0017-05
Abstract: Descartes let the subject stand upright, made the body evolve into an object of ego – the body becomes the other of me, therefore affecting the formation of sports body view since modern times. Body objectification makes the body become an object of scienc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principle of science precision, repeatability and stability, the body is disenchanted unrestrictedly in front of science; in the mean time, body objectification intensifies the bodys tool nature. For different subject purposes, the body is processed and remodeled to the maximum extent, the objective body is hence regulated by social cultural power in the process of generation, ultimately developing into a bodily tool that not only meets social mainstream value expectation, but also can effectively exert body efficacy. Sport in the cultural world, usually undertakes a specific body mission, and embodies the construction will of society and country; while rational spirit, scientific orientation and social custom are cultural construction forces that shape sport.
Key words: sports philosophy;cultural world;body construction
近現代以來的體育演變與啟蒙運動的理性思想高度相關。在理性精神逐漸確立的過程中,人的主體地位不斷得到彰顯——人從對神的無限迷思中解放出來,身體也被確立為人之存在的嶄新基點。人本的挺立、理性的張揚、科學的發展,形塑了作為體育的身體,也由此影響后續體育的發展。
1 作為對象的身體
1.1 對象身體的古典緣起
早在古希臘時期,就有不少學者探究過身體。較具代表性的是柏拉圖的身體觀及其由之發展的體育思想。柏拉圖認為身體是可分的。身體中有一個完美而自足者便是心靈。相對于心靈,便是那容易墮落并會敗壞心靈的肉體。在《高爾吉亞篇》中,柏拉圖拼命貶低作為肉體的身體,認為正是肉體身體的欲望和需求而導致塵世間的苦難和罪惡。在《理想國》中,柏拉圖同樣對肉體身體的滿足感嗤之以鼻,認為靈魂的快樂足以壓倒身體的滿足。那些理智的人,真正充實的人無論如何不會聽信身體無理性的野蠻快樂。肉體身體的欲望——事物、性、名利等同牲畜一樣低等任性,并且可能導致瘋狂的殘殺[1]。因此,柏拉圖筆下的肉體是微不足道的,肉體身體唯一可取的就是如何配合心靈而成就心靈的偉大。柏拉圖后來在《理想國》中提出的一系列鍛煉身體的體育方法,其本質是身心二分的,以身體為手段、為工具而塑造心靈,最終練就公民、成就城邦。可見,在古希臘,就有哲人通過將身體地位放低,把身體轉變成物質化的肉體,從而可能對其進行目的性、計劃性的規劃與控制,以實現整體的國家、社會目標。
古希臘哲人基于對象化身體而發展出以身促心的早期體育觀,對于身體的這種對象化處理過程,是沒有“我”在場的。也就是說,依靠種種完美特質而限定身體,由此設計與規劃體育形態。
1.2 對象身體的近代發展
身體對象化的“有我”思想是近代才出現的,其重要的述說者是笛卡爾。笛卡爾“我思”對“我”的確立以及關于“物”的對象化,不僅奠定近代科學發展的基礎,也由此影響了近代以來的體育觀。
近代,隨著宗教改革、世俗化運動的推進,人被一步步從神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神的破滅樹立了人,但也帶來了如何重新確立第一支點的問題。以往依靠神而為世界萬物提供依據,如今神已隕落,人的崛起已經無法再從神的庇護中獲得終極保證。
如何在神褪去的背景下為人建立新的依靠呢?笛卡爾吸取了懷疑論者的經驗發現我們可以懷疑一切都不真實,但我在懷疑本身卻可以不受質疑。由“普遍懷疑”到“我在懷疑”,最后逼出“我”,以“我”來為普遍的世界真實性奠基。主體地位的確立從某種程度而言既強調了我的存在真實感,也強化了我對立面對象的真實感。主體的存在,加強我與對象之間的對比度,也使得“我”之外的一切都可成為“我”的對象物。以往,身體是對象物,但身體對象物的對面并不是那個真實的我。但笛卡爾切實的將身體演變為自我的對象物。事實上,身體成為自我的對象物,成為我之他者,乃是一種自我的裂變。本來,我是一個不可再分的整體,但如今,我卻被分為我以及我所思考與凝視的身體。endprint
無疑,這種身體的自我裂變本身是吊詭的:我便是我,我是整體,我是集成;如今我卻可以切割,切割成兩方,一方是無肉體的思維,一方是無思維的肉體。雖然,這種僅存于思維領域的切割事實上是不真實的,但作為一種主體性思維的方法論,肉體身體卻是硬生生地從人的整體中切割開來,無思維的肉體或是無肉體的思維均成為可能。肉體身體的對象化以及從人的進一步剝離,使得體育場域中身體的物質感愈加濃厚。
1.3 對象身體的現代內涵
身體的對象化與物化,使得身體在思維的算計下可以按照預期做出相應的調整與回應,也使得為體育奠基的身體別具內涵。第一、身體對象化使得身體成為科學的對象。依據科學精確性、可重復性、穩定性的基本原則,身體在科學面前做到無限制的暴露,顯微鏡下所有的身體奧秘似乎一覽無遺。而按照科學的時間、空間規律更是可以對身體進行精確的定位與控制。身體也由此表達出理性化的身體行為。第二、身體對象化強化了身體的工具性質。身體既然從來都不是目的,那么身體的存在必定是為了某一個非身體的目的。在古希臘,身體的目的是為了成就心靈。到近代,身體對象化則是強化了身體的工具地位,作為主體的對立面,身體雖在某種程度為主體提供了支撐,但整個支撐作用的發生,卻又始終在主體的規劃與控制之中。為不同的主體目的,身體被最大限度地加工與改造。第三、身體對象化既讓身體淪為現代技術的對象物,也成為現代技術的附著體,身體逐漸發展出愈加精細的身體技術。雖然,身體技術自古有之,但古代的身體技術乃是身體對于自然的模仿與順應,自然是身體的主宰。近現代以來主體的覺醒,使得主體成為主宰身體技術的絕對權威。近現代科學的發展,醫學、物理、生物、化學等科學與技術對于身體的影響,使身體淪為萬能的技術載體。
1.4 對象身體的工具使命
工具取向是身體對象化的價值追求。對象身體從自我中裂變出來,成為實現主體目的的工具性載體。對象身體在生成的過程中不斷受到社會文化權利的影響,最終發展成為符合社會主流價值預期,能夠有效發揮身體效能的身體性工具。
在身體工具的形成過程中,身體被賦予諸多的使命。第一,自我生長。對象身體不同于一般的物質實體。一般的物質實體雖有變異但缺少生成的過程。而身體始終在變異、一直在生長。無論是新生嬰兒還是垂垂老者,只要是健康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以動態方式維系自身的平衡——身體總是有能力不斷打破既有平衡而建立一種新的平衡。這種身體動態平衡的發展過程其實就是身體自我生長、生成的過程。第二,支撐主體。通常認為,身體生成的根本目的乃是支撐主體而實現整體的人之目標。作為對象物,依托身體而支撐起一個強大的心靈,最終表達出一個健全與完整的人來。第三,承載技術。身體承載技術實現自我的技術化轉變是身體為主體提供支撐的核心環節。而身體技術化的首要功能在于維持身體自身的存在[2],如在選擇性遺傳基礎上為適應環境而發展出身體技術,依靠身體技術,人能夠有效維系生存。通過將技術內化到身體之中,身體才可能棲居于所處的環境。第四,內化規范。為維系社會的良性運行,必然需要每一個社會個體扮演好社會所賦予的角色。在外在規范提醒與警示下,社會個體通過自我不懈的練習與模仿,逐漸將外在的規范內化為身體的本能。一旦外在社會環境發生變化,身體均會隨之做出相應的調整與表達。第五,外顯秩序。秩序,不僅僅包括自然秩序,還涉及社會秩序。社會化的最終目的是個體能夠按照社會的訴求融入到社會體系之中,扮演好社會所要求的角色。建構身體便是社會秩序在身體上的植入。任何一個社會,其整合必然是包括了對身體的整合。就像士兵,必須按照部隊的規范與要求建立完全符合部隊的身體秩序,一言一行,都能夠深刻揭示身體所處位置的應然規范。因而,對于對象身體的培育與規訓,最終目的便是使得身體能夠遵從、順應、表達社會規范與秩序。
2 基于對象身體的體育:文化世界的身體建構
無論是按照自然秩序所設立的自然體育,還是基于人文社會規訓身體的需要所創設的體育,其本質都是文化的,也就是說,體育是人類社會所獨有的一種身體文化形態,這種身體文化形態或主動或被動,都是人類在進入文明之后,為某些特定的生產、生活目的而發展建立起來的有規則、有形式,具有自身標志度的文化形式。
體育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有意識、有目的的人工創設。基于對象身體,人工創設的體育在特定社會文化背景下,形塑出能夠自我生長、支撐主體、承載技術、內化規范、外顯秩序的體育身體來。
2.1 體育身體社會建構的流變
早在古希臘時期,身體的這種社會建構性便已經得到體現與反應。柏拉圖終其一生努力建立完美的城邦,完美城邦奠基于完美的公民之上。在柏拉圖的筆下,身體是社會建構的對象。雖然令人鄙夷的肉體身體并不值得稱道,但肉體身體確實是實在的靈魂載體,為成就靈魂,盡管肉體身體是那么的令人唾棄,但依然需要對其進行有目的、有計劃的改造與建設,從而使得偉大的靈魂有可能孕育出來。
因而,柏拉圖主張對身體進行訓練。在柏拉圖的規劃中,有兩類詩學:第一類是心靈詩學。以詩樂教育為主要內容,旨在培養健康的心靈、敏銳的美感、理性的精神、智善合一的德行,以便參與管理城邦的政治生活;另一類叫做身體詩學。以體操訓練為主要內容,其目的在于練就健美的身材、堅韌的意志、高超的武功、美善兼備的品質,以便適應保家衛國的軍旅生活[3]。身體詩學,便是基于城邦公民的培養而建立起來的文化制度。身體詩學,在本能與文化之間,尋求第三條道路,以實現對臣民的教化,從而能夠順利走進城邦,履行作為城邦公民的義務。
作為體育的身體詩學,從內容來看,包括賽跑、跳遠、標槍、鐵餅、拳擊、角力、駕車、騎馬等多個項目;從形式來看,體育競技最終都會對優勝者進行榮譽式的頒獎,頒發的獎品是橄欖枝,這實際是一種借助某一物化形態而植入的社會認同與榮譽;從文化內涵來看,身體詩學有極深社會教化與國家建構內涵。古里奧尼斯所撰寫的《原生態的奧林匹克運動》有一個章節講述古代奧運會所蘊含的這層含義:古希臘的一個國王前往德爾菲神廟獲取神諭,女神問國王為何前來,國王答到所來是為解除臣民的痛苦。國王認為臣民身上本能蘊含的攻擊性讓臣民們痛苦不堪,也給城邦帶來巨大的麻煩。攻擊性這一毒物已在臣民心中筑巢,撕咬著他們的內臟;笑容變得詭秘,友情趨于勢利,人性成為交易;愛情被隱藏,性愛變質為男盜女娼;紛爭在家庭中扎根,城市遭受嘲弄,羞恥之心早已消失。國王祈求神賜予神諭以解救臣民。女神給出神諭:將橄欖枝環稱作科蒂諾斯,讓高尚的體育比賽獲勝者戴在頭上。科蒂諾斯將解救你的臣民。現在,就請回去吧,不要遲疑[4]。endprint
肉體身體中蘊含著敗壞道德的基因,人沖動的欲望、破壞性的攻擊不但導致人自身的痛苦,而且終將敗壞城邦。為了有效疏導、控制人的身體本能,體育應運而生。這種帶有神話性,通過神諭開啟體育文明的述說形式,質樸地說明了一個道理:體育從起源上便具有社會建構功能。體育,既在于平衡身心,更在于教化,以體育來馴化蠻夷的身體。作為肉體的身體,從誕生起便附著難以去除的自然性,即使人已經走進了文明社會,但作為本能身體的自然性仍然難以剔除。并且,肉體的本能,對于已經進入文明社會的人類而言是有害的。為了去除肉體本能的毒素,需要一步一步地依靠文化的力量來減弱,甚至消除。體育便是作為身體本能的解毒素而被發明創設的,依靠體育疏導隱藏在人心深處的攻擊性本能。由此,體育自誕生伊始,便被烙上社會、國家建構的烙印。擔當教化功能的體育其終極目的便在于通過身體詩學的訓練,在野蠻的身體上生成德性。德性是公民社會的標志,也是公民社會的基本運行條件。
中世紀,是屬于神的世紀,身體在神面前沒有任何可以稱道的資格。在漫長的中世紀,身體被遺忘、被隱藏。關于身體的體育故事也隨之日漸式微。相比于古希臘時期對身體進行積極干預,在中世紀身體受到的是消極對待。各種身體欲望被嚴格壓制,開放性、積極性的身體文化形態——體育,被各種宗教性的身體動作、儀式所取代。體育的身體行為消失了,但屬于神的身體性動作卻增加了,體育一度被宗教身體動作所取代。在這一特定時期,對于身體的建構不是屬于人的,而是屬于神的,身體在神的壓制下卑微存活著,看不到任何活躍的身體表達。
到近代,隨著宗教改革的推進、世俗社會的興起,神的王國逐漸走向式微,屬于人的世界日漸覺醒。主體性的確立、理性精神的高揚、現代科學的發展,為身體命運改變帶來轉機。神的隕落,必然是人的騰升。文化權力也由宗教一方轉移到世俗一方。被隱藏數世紀的身體重新得到關注。
身體在近代以來所經受的社會性建構體現為理性精神對身體的植入。近代以來,理性精神得到高揚,理性取代神性而成為身體新的支配力量。
理性精神對身體的植入與現代性同步,是通過科學的形式表達的,期間烙上世俗社會的諸多痕跡。
現代性實現了政治與宗教的分離、經濟與政治的分離、經濟與道德的分離[5]。現代性的分離看似與現代體育的發展不相關,實質上卻是對現代體育的發展起著重大的促進作用。政治與宗教的分離,權力回歸到世俗的塵世中,中世紀屬于神國的身體觀念發生動搖。政治對于現實的回歸,也使得身體發生同步回歸。身體原本披上的那層屬于神的神秘面紗被揭去。身體的生產、生活的本性得以涌現。由此,體育的價值伴隨身體的重新定位而得以確立。當然除體育身體的生產、生活意義,身體還有一層政治含義。身體屬于社會管控的對象,體育的價值與意義既在于為國家、社會培育合乎國家社會主流價值規范的身體,同時,體育還起到一種規訓、控制身體的作用,通過體育將價值規范、身體行為本能建構到身體上去。經濟與政治的分離,使得身體除國家秩序中的合理定位之外,還多了一層生產性的價值。現代資本的快速發展將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轉化為資本體系中的可用資源,身體當然也是資本轉化的對象。在生活中,身體是從屬于自我的,但在生產體系中,身體這種私人性質被打破,身體更多是國民經濟體系中重要的生產元素。因而,現代體育,不僅通過種種手段在培育生產性的身體,同時也被設計成為資本市場中的一個重要資本平臺。從西方職業體育的孕育發展歷程不難看出現代體育生產性、資本性的特征。依托資本市場的運作以及社會化大分工,現代體育在古代體育的基礎上,進行重大的規則、價值、形式、內容變革。通過變革,現代體育更加契合現代資本市場的運作規律,同時也具有創造財富的更大空間。經濟與道德的分離,既解除了傳統道德對于現代市場行為道德諸多約束,從現代體育的建構上來看,也一度使得現代體育脫離了古代體育原有的價值道路。對于利益的追求,勢必淡化身體行為中的道德價值。原來為消除野蠻身體中攻擊性而植入的教化體育,在現代經濟沖擊下不斷弱化。對于榮譽的淡化,必然是在為利益擴大空間。身體在經濟的推動下,原有的身體道德在現代體育創設中有所弱化。尤其是到了20世紀,諸多現代運動會已一再地進行變革,使得運動會在市場環境中具有更強的牟利能力。如今,已將現代運動會與市場體制的融合做到了極致,體育產業逐漸成為了現代西方國家的一個支柱性產業。
2.2 建構體育身體的三股力量
如果說現代性從形式上變革了身體的觀念,逐漸改變了現代體育的形式。那么真正改變現代體育、改變現代體育靈魂的便是理性的價值觀念。馬克思在總結西方資本主義崛起經驗中發現了理性這一核心價值,認為理性是西方資本主義得以發生、發展的決定力量。理性,表現為對某些普遍規律的無條件恪守,在經濟行為方面表現為精確計算投資與收益之比;在政治上表現為行政管理的科層化、制度化;在法律上表現為司法過程的程序化;在文化上表現為世界的祛魅[5]。在體育的創設上,現代體育既強調工具理性,亦重視價值理性。現代奧林匹克運動的恢復初期,其價值理性超過了追求目的的工具理性。現代奧林匹克運動不斷的發展,使得工具理性逐漸超越追求理性精神的價值理性。
現代體育復蘇以來的追求旨趣是以教化為主的,對于經濟的追求則是逐漸適應市場的結果。在顧拜旦[6]的眼里,現代奧林匹克依然是教育青年的重要儀式,在創設初期,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是抗拒商業化的。顧拜旦認為:人類社會按照競爭的法則來運動,歷來如此,而且永遠如此。競爭日益激烈,帶來了越來越大的腐敗的危險。不加約束的競爭給公正的競賽精神帶來了巨大的危險,造成了盲目的舉動和由猜疑、嫉妒、虛榮、不信任引起的糟糕的氣氛……因此,必須求助于有組織的競賽制度,并讓它在競技體育中占主導地位。由現代理性所確立的規則、契約意識在現代奧林匹克的創設中得到完美體現。公平競爭的價值理念被確立為現代奧林匹克的核心價值。通過現代奧林匹克的創設而進行模擬社會環境的價值教化,由此而在社會中弘揚、傳播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endprint
現代奧林匹克運動,與其說是一項體育運動、一種體育制度創設,毋寧說更多是承擔了社會教化的現代教育制度、道德制度[7]。
現代體育為社會所建構第二個顯著特征是其表現出的科學取向。科學精神的植入是現代體育區別于古代體育的一個重要指標,科學不僅成為了改造體育運動的鋒利工具,也被視為體育苦苦追尋的目標。通過時間、空間等科學媒介,現代體育的內容、形式由此實現現代化轉型。現代的科學介入,體育身體直接化為科學對象。無論是訓練,還是競賽,科學對于身體的干預越來越強。現代科學的逼迫,也使得身體潛力不斷得到挖掘、身體逐步獲得解蔽。
第三股建構身體的力量是社會習俗。伴隨宗教改革的推進,神權隨之隕落,各種類型的世俗權力由此而得到釋放。在身體的建構過程中,有一些力量是顯性的,諸如身體建構中的國家意志,在特定歷史時期,國家基于某一特定的身體目標,而有計劃、有目的地對身體進行國家權力的介入,由此而直接對身體產生影響。像20世紀初,世界各國處于武力紛爭中,由此使得身體承載了強國強種的國家使命。那時期的體育較多服務于培養士兵。
與國家意志對于身體的直接作用不同,社會習俗則是通過隱形的方式塑造身體,最終潛移默化的在身體上建立起符合社會規范的身體行為。習俗是經千百年生活生產實踐而過濾保留下來的具有重要生存、生活、生產價值的隱形規范,這些規范被看成是寶貴的經驗而世代相傳。身體是人在世存活的基本載體,為了存活,身體必然需要繼承先輩留下來的各種屬于身體的習俗,這些可直接繼承,而無需再探索的生產、生活身體規范,可以極大的減小人類社會延續的成本[8]。人們只需要借助習俗與傳統,迅速地在身體行為中植入那套屬于傳統的身體規范,便可簡便地實現身體的社會化轉型。從作用形式來看,習俗對于身體的這種規范,更多的是通過宗教、舞蹈、技能等方式,于是,較多民族傳統體育通過切身的習得、傳承身體習俗而發展建立。從作用的機制來看,身體習俗依靠的是類似于傳統權力的那種隱形影響力,也即是以隱形約束方式來實現規訓功能。
可見,身體習俗也是身體形成的一種重要力量,習俗內化身體的過程中,形成了種種體育形式,有民間自發形成的具有生產勞動特征的體育活動,也有民族為了宗教祭祀而建立發展起來的體育舞蹈,更有為了歡慶豐收而創設的各種節慶假日身體表演,這些都是習俗對于體育的一種植入。依靠身體習俗,而將千百年來人類生存、發展所必須的各種具有實踐理性的身體技能建立起來,傳襲下去。
近代以來的主體思維將身體對象化了,身體由此主客分明。身體的對象化使得體育場域內的身體淪為社會、權力、文化、習俗爭相建構的對象,也由此衍生出精彩紛呈的體育現象。但身體本身是含混與復雜的。身體的對象化,似乎是為體育的發展祛魅,但出乎意料的結果卻是含混的身體無法在對象化的過程中完全祛魅。體育,總帶有不被馴服的野性,總在拒絕透視,依舊充滿神秘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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