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平+張馨方
摘要:書籍校勘工作的出現產生于文字復制的出現之后,致力于更加準確進行書籍文字的復制。書籍校勘的歷史源遠流長,按照校勘工作主體的主流變化,可將校勘工作的歷史劃分為三個時期。以西漢末年和兩宋為界限,西漢末之前是學者校勘時期,西漢末到兩宋之間是官吏校勘時期,兩宋之后是工匠校勘時期。
關鍵詞:校勘;古籍;歷史沿革
一、學者校勘時期
(一)史官自覺校勘
先秦時期,史官往往是由壟斷文化的家族世代繼承,他們與書籍的形成、勘較和保存有著密切的聯系。史官把刻有不同內容的甲骨文、竹簡分門別類、集中存儲[1]。周代史官的分工更加細致,成康之前.有太史、中史、內史、乍冊、史,之后則有太史、內史、內史尹、史、乍冊、乍冊內史、乍命內史、命尹、尹民等官名。據《周禮·春官宗伯下》所載.在周代有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御史。此外,周代史官系統中還存在著大量的“府”、“史”等低級史官。“府”、“史”等低級史官,在分工細致的周代史官系統中的責任無非就是抄送文件、整理副本、校勘勘正等雜活。先秦史官對書籍的校勘記載幾乎沒有,只有從史官的職責與分工中可以窺探。《周禮·春官·外史》 云:“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王五帝之書。掌達書名于四方。若以書使于四方,則書其令。”外史保管書寫君王下達頒布于畿外侯國諸臣的命令即外令,并將副本加以保存。[2]如果需要抄寫文字的副本,就需要抄寫文件和核對文件的工作人員才對。在細致龐雜的史官系統中,沒有一個官名的職責是校勘書籍文字,換言之,官方并沒有設立專職校書的官員。但根據史官們的工作范圍,對檔案、文件、政令的文字復制與校勘工作的需要是確實存在的。據此推斷,文字校勘的工作主要是由一些低級刀筆吏進行,校勘的客體主要是檔案、政令、奏疏等一些政治文件。
(二)學者自發校勘
書籍校勘工作的另一些工作人員是一些自發校勘書籍的學者,他們大都具有求真務實的嚴謹態度,對書籍的真偽、書籍文字的錯漏十分在意。在春秋時期,孔子就曾從事書籍的編輯和校勘工作。《史記》中記載孔子刪《詩》《書》、定《禮》《樂》、修《春秋》、訂《易傳》。盡管孔子刪《詩》《書》的說法存在諸多爭議,自唐代開始學界就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但雙方都認為孔子對《詩》《書》等古籍存有整理勘校的行為。《論語》中記載: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可見孔子晚年返魯后,自發地從事校勘整理書籍的工作是坐實無疑的。
與孔子一樣,自發地參加書籍校勘工作還有孟子等學者。孟子62歲停止周游列國,閑居講學20余年,據考證也參加過《孟子》一書的著述與校訂工作。其名言:“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孟子對《尚書》一些篇目的真偽,自有其判斷,其對書籍真偽的勘較工作也較有經驗。
這一時期先秦學者對書籍的整理勘校只是一些零星的自發行為,是本于對學術與道德的嚴謹態度,勘較文獻是為了更好地傳道,而并非趨利圖名,留下的直接記載較少,也沒有形成具有體系化的校勘經驗與校勘流程,校勘術語也尚未出現。
二、官吏校勘時期
(一)漢代校書官
漢成帝時,始設主校閱典籍的官員。《漢書·成帝紀》中記載:“河平三年八月,光祿大夫劉向校中秘書。謁者陳農使使求遺書于天下。”歷史上第一個正式任命的校書官員是劉向,至此,校勘工作從學者零星自發的進行,轉成政府自覺有組織地進行。劉向工作到七十四歲死去,其子劉歆接替了他的職位。其間劉向組織了規模龐大的校書團體,《上〈山海經表〉》中記載:“臣秀領校秘書言校秘書太常屬臣望所校《山海經》凡三十二篇,今定為一十八篇,已定。”山海經就是由這位名叫望的人所校勘。可見,在劉向及劉歆的總領下,還把所校書籍劃分為兵書、數術等,每種專門的書籍方面都有一個分領者。總之,劉向父子校書是一個長達二十幾年的群體性的工作。
此外,劉向首先使用了“校讎”一詞指代書籍的勘校工作,并闡述了“校讎”的意義和校勘工作的流程:“讎校,一人讀書,校其上下,得謬誤為校。一人持本,一人讀書,若冤家相對。”劉向設立的校勘流程,是細致有效而不可或缺的。《漢書·藝文志》中記載:“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丘經。或脫去無咎悔亡,唯費氏經與古文同。”校勘的理想結果是“與古文同,則無脫也”。劉向創造的校勘流程可以達到這個結果,如《漢書·藝文志》中記載:“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脫簡一,《召誥》脫簡二,率簡二十五字者,脫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脫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余,脫字數十。”漢代官方重視校書工作,校書工作從個人行為變成了有組織的團體行為,并形成了標準的工作流程和體系,勘較書籍的術語如“校讎”“殺青”等也開始出現。校勘工作逐漸地變為體系化、專業化。
(二)唐代校書官
唐代政府設立校書官名為校書郎,其中可細分為校書、正字、校理、修撰官等不同的職務。弘文館、崇文館、集賢殿、秘書省、司經局五館,皆有校書郎之職。[3]校書郎雖品級不高,但確是進士及第后理想的工作分配。《通典·卷二十六·職官八》秘書校書郎條云:“大唐置八人,掌讎校典籍,為文士起家之良選。其弘文、崇文館,著作、司經局,并有校書之官,皆為美職。而秘書省為最。”編著校理典籍是唐代校書郎的一個主要職責。唐代官方大型的校書編目活動共有四次,每次各館校書郎都要大規模地參與整理點校書籍。[4]五館各有任務,也曾相互合作。例如《唐會要》卷六十四集賢院條:“太和五年正月,集賢殿奏:‘慶校勘宣素書籍等,伏請準前年三月十九日敕,權抽秘書省及春坊、宏文館、崇文館見任校正,作番次就院同校。”唐代的校書官員也參與過官方佛經的勘較工作,如《房山云居寺石經》記:“石經...校書郎垣初校,校書郎韓液再校,正字李希言三校。”從此中亦可窺視出當時的校書流程,要經過初校、再校、三校三道流程,由不同的人去校勘,且抄書用的紙都要記錄。可見當時的校書流程之完整規范。endprint
三、工匠校勘時期
雕版印刷術出現于隋唐,興盛于兩宋。印刷術的興盛使書籍可以大量復制,從而滿足并刺激了民間讀書人對書籍的需求。同時,人民對書籍的需求也刺激了對書籍校勘工作的需要。宋代形成了政府出版、私家出版、書坊出版三大出版系統。這時崇文院已經成為政府圖書編輯中心,其勘較書籍的專業化、規范化有了更大的進步,例如從宋初開始,凡要鐫刻的書籍,在交付鏤版之前,必須經過三校,三校官員的名銜印在全書卷末,以示對書籍的校勘質量負責[5]。但政府設置的校勘官員數量較少,而且大都只供官府藏書用書之用,根本無法滿足整個社會對書籍勘較的需要。民間就催生出了一批從事書籍校勘工作的文化工匠,其中部分是不中科舉的貧困讀書人或是有錢的文化地主。如南宋福建的藏書家廖瑩中,他私人刊刻的《九經》,聘請了一百多個校勘工匠,從數十本版本校勘中精心挑選,才選用了一個佳本。
宋仁宗慶歷年間,畢升發明了活字印刷術。活字印刷術給校勘工作帶來諸多便利。活字印刷術在校勘工作上較雕版印刷術便宜的程序主要在修版,活字印刷術排版后校勘出錯,只需要把錯的膠泥字模摳出來,把對的膠泥字模補上去就可以了,比雕版印刷術中的修版要便利許多。活字印刷術的出現豐富了圖書市場,刺激了人民對于書籍的需求。書商僅從商業利益上考慮,也會認真得設計版面、校勘錯訛。這對校勘工作來說無疑是一個促進。元代的刻書活動已經非常制度化,改變了以往書院刻書校書是師生的編外活動,而把刻書、“對讀校勘”“編類”等當作常務,齋長、學官都可在書院任職刊刻書籍。
工匠校勘時期,校勘工作越來越職業化和理論化,出現了一些專門論述校勘學、歸納校勘技術規則和術語的著作。如岳珂的《刊正九經三傳沿革例》,這本書分書本、字畫、注文、音釋、句讀、脫簡等七個條目講述校勘的注意事項,提出較書應從正字、正音、正義的準則和便讀的要求出發,深具理論價值。還比較有影響的是南宋鄭樵的《通志·校讎略》,其中強調了校勘工作的專業化,只有使校讎之官能“久其任”,才能更好地提高校勘質量。這種看法也符合工匠校勘時期的實際情況,是順應校勘工作的歷史發展的先進理念。
參考文獻:
[1]孟雪梅.《論先秦史官與古代圖書館事業的發展》 圖書館學研究 1999年02期
[2]趙彥昌.《周代史官與檔案管理》 檔案管理2008年第一期
[3]吳夏平.《唐校書郎考述》 貴州文史叢刊 2005年01期
[4]黎文麗,龔闊英.《唐代校書郎的職務特點》蘭臺世界 2011,(25)
[5]章宏偉.《兩宋編輯出版事業研究》 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04期
基金資助:2015—2016年鄭州大學大學生創新訓練項目 項目編號:2015xjxm319
作者簡介:
陳永平(1995—)男,漢族,河南駐馬店人,鄭州大學文學院古代文學研究生在讀;
張馨方(1996—)女,漢族,河南洛陽人,就讀于鄭州大學歷史學院歷史專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