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貿易理論和歷史經驗看待中美貿易摩擦

馮俊新

（中國人民大學，北京 100872）

2017年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以來，在“美國優先”的口號下，美國政府先就美國對外貿易展開了一系列調查，對許多國家和地區特別是中國做出一系列不實指責。在中美雙方多輪對話磋商后，美國方面又不斷出爾反爾，導致中美經貿摩擦持續升級。對于此次貿易摩擦的成因已有眾多分析，本文試圖從貿易理論和歷史事實兩個角度出發，對中美貿易摩擦的成因和未來走向進行分析。

一、貿易理論視角的分析

首先，我們從貿易理論出發分析中美發生貿易摩擦的根本原因。根據經濟學理論，任何兩個經濟體之間發生貿易行為的最初出發點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差異，或者用經濟學術語來說，就是兩個經濟體各自在某些方面存在比較優勢。

不同的貿易模型分別強調了不同類型的比較優勢。以中美貿易為例，最開始中國和美國的差別主要體現在勞動力成本和資本成本方面，因此中國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美國出口資本密集型產品，兩國在橫向產品結構上形成互補，通過貿易讓雙方共同受益。后來，隨著中國在加工制造方面的進步，中美雙方尋找到新的互補性，即美國的知識創新環境和中國的產業鏈配套之間的互補，于是中美雙方在縱向上進行產業鏈重構，讓更需要知識創新環境和風險資本支持的技術創新活動在美國進行，而讓更需要產業鏈支撐和產業工人配套的加工過程在中國進行，這就形成了今天我們所看到的中美之間錯綜復雜的產業鏈關系，在這種關系下兩國分別從事自己所擅長的生產過程，流程方面的貿易也同樣讓雙方共同受益。

除了上述強調稟賦差異的貿易模型以外，還有一類貿易模型，強調了規模經濟所帶來的潛在貿易收益，這類模型即所謂的規模經濟貿易理論。該理論的基本觀點是，現代產業存在規模經濟效應，因此當一個產品的市場規模越大時，單位產品的平均成本越低。當兩個國家通過自由貿易組成一個規模更大的國際市場后，對每一個產品來說，其市場規模都將增大，從而生產成本降低，因此兩國經濟都會因為自由貿易而運行得更有效率。但是從這個理論出發，還可以得到另一些推論：在具有顯著規模經濟效應的行業中，一旦哪個國家憑借其經濟規模占據了領先位置，往往能在該行業中占據持久性優勢，這個優勢通過自由貿易后甚至還可能進一步放大。比如在飛機和芯片這樣的產業中，為了研發新一代產品，需要投入大量的研發費用；而一旦新產品研發成功后，生產規模越大，每件產品所分攤的研發費用就越低，平均生產成本也越低。因此，在這樣的行業中，一旦某國取得主導地位后，通過自由貿易可以進一步擴大其市場規模，降低平均成本，從而鞏固其領先優勢。

因為規模經濟是現代產業的重要特點，所以如果我們回過頭來看，現代經濟史上發生的大規模產業中心轉移，往往都是由于經濟規模相對大小發生改變而導致的。上一次現代產業中心的轉移是從英國轉移到美國。隨著美國的經濟規模遠遠超過了英國，使得美國的不少產業雖然一開始技術水平并不領先，但通過產業規模壯大過程中的各種研發投入和技術進步，最終幾乎在所有產業上都實現了對英國的領先。但是在英美的這一個轉移過程中，主導產業是機械產業，雖然也存在規模經濟效應，但規模經濟效應還是比今天的主導產業要弱。今天世界經濟中占據主導地位的產業已經變成信息產業和其他高科技產業，這些行業都需要大規模的研發投入，使其規模經濟效應非常顯著。在這樣的行業中，一旦某個國家通過大規模研發投入占據了主導地位，并通過自由貿易擴展到全球性市場，則其它國家想進入這個市場并取代其主導地位將非常困難。

接下來，我們利用貿易理論梳理中美貿易關系的演變歷史。

在中美大規模貿易之初，中國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下面以鞋子指代），美國出口知識和資本密集型產品（下面以飛機指代）。我們先從供給角度來分析。這兩類產品中，鞋子是規模經濟性較弱的產業，十個人的工廠和一千個人的工廠，生產效率差別不大，所以雖然中國拼命生產鞋子，但是生產成本基本不變；而飛機是規模經濟效應非常強的行業，當投入大量的研發費用把新機型設計出來以后，后續該機型生產規模越大，分攤的研發費用就越低，平均生產成本也就越低。然后從需求角度來分析。鞋子是需求收入彈性較低的產品，即收入提高以后需求增加不多，如果中國這么大的經濟體一直在生產襪子，世界上襪子需求很快就會飽和；而飛機是需求收入彈性較高的產品，即收入提高以后需求增加更快，給定中國這么大的經濟體，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對飛機的需求增加很快，市場需求不容易飽和。

那么，在這樣的貿易結構下，中美貿易的快速發展會帶來怎樣的結果呢？把上面這兩個角度結合起來分析就可以發現，中國經濟規模越大，出口部門發展越快，則中國出口產品的價格反而越低，同時生產成本下降不大，因此中國從貿易中獲得的收益會不斷變小；美國出口部門發展越快，出口價格不怎么下降，同時生產成本大幅下降，因此美國從貿易中獲得的收益不斷增加。事實上，中國在2008年之前的對外貿易格局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在貿易量大幅上升的同時，貿易條件大幅惡化。以凈易貨貿易條件（即出口價格指數/進口價格指數）來衡量，中國對外貿易的貿易條件從1998年到2008年下降了接近1/4，即在同樣的貿易量中，中國所獲得的收益減少了1/4。①需要強調的是，因為在這一時期中國單位勞動力生產率提高很快，中國整體經濟從對外貿易中的收益還是上升的。

經濟規模越來越大的中國自然要想辦法擺脫這一困境，擺脫困境的最佳方法當然是走向更具規模經濟效應的行業，也就是開始研發芯片和生產飛機。于是，這就帶來一個結果，隨著中美兩國經濟規模越來越接近，中國在未來生產飛機或者芯片的平均成本，會逐漸和美國看齊，這就使得美國最具核心競爭力的產業受到非常大的威脅。

但是，我們接下來的疑問是，中國產業升級并不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事情，那為什么美國在2014或2015年以前一直都用更為平和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情呢？那么到底是什么因素在發生變化呢？

第一個重要因素是美國對于其技術發展前景的看法發生了改變。在金融危機之前的美國，雖然對于長期經濟增長前景也存在各種擔心，但是對于技術進步的信心一直都沒有動搖。主流經濟學家一直認為，隨著越來越多的資源投入到知識生產中，美國的技術進步是沒有止境的，這體現在主流宏觀經濟學中所普遍采用的內生增長模型中。但2008年金融危機后，尤其是2014年以來，美國經濟學家和技術研究專家對上述觀點開始產生了動搖，一些經濟學者更是提出了“長期停滯”理論，認為隨著技術進步潛力的衰竭，美國經濟的長期增長潛力將難以恢復到危機前的水平。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芯片行業。2008年以前，英特爾等美國芯片公司一直領先全球，美國芯片行業跟隨著摩爾定律①摩爾定律指的是，當價格不變時，單位面積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約每隔18-24個月（這個間隔時間在歷史上被反復修改，涵蓋從12個月到36個月時間不等）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一直享受著“高研發投入—性能提高—功耗下降—單位計算成本顯著下降—產品高利潤—高研發投入”這樣的良性循環。但是這樣的良性循環正面臨著物理和經濟兩個層面的壓力。一方面，隨著硅芯片研發越來越接近其物理極限，在現有材料的物理性質限制下，繼續提高芯片中的晶體管密度需要的生產成本將顯著提高，但同時性能和功耗改進卻不再明顯，因此在芯片行業已經很難再復制原來的良性循環，摩爾定律也將趨于失效。另一方面，Bloom等人②Bloom, N., Jones, C. I., Reenen, J. V., and Webb, M. “Are Ideas Getting Harder to Find?” NBER Working Paper, No. 23782, Sep 2017.的研究顯示，從1971年到2014年，為了維持同樣的技術進步速度（從而讓摩爾定律成立），所需要投入的研發工作量增長了17倍。英特爾在2014年投產14納米生產線后，按照原定的計劃，下一代10納米的生產線應該在2017年投產，盡管這已經比摩爾定律所預期的速度放慢。但是，因為生產過程中所遇到的技術瓶頸問題，該生產線的正式投產日期還是不斷推遲，最新的說法是2019年投產。

正如一些學者指出的那樣，在物理等基礎學科沒有取得根本性突破的情況下，美國在很多核心產業正在越來越接近技術進步的天花板，美國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實現技術的繼續突破和持續領先。在基礎技術沒有突破的情況下，美國在這個時候必須要往后看。顯然，這個時候最值得美國關注的是正準備進行產業升級的中國。而且隨著中國經濟規模的不斷上升，中國在那些具備較強規模經濟效應的行業上，技術追趕的速度將可能變得更快。

第二個重要因素是美國的金融優勢。金融產業是一個天然具備規模經濟效應的行業，金融市場規模越大，流動性和交易成本就會越低，風險分散能力也會越強，從而具有最強的吸引力。正是因為上述邏輯，美國金融市場的規模和吸引力在世界上獨樹一幟。經濟學家的研究認為，除了技術水平差異以外，金融發展水平差異也是中美貿易的重要驅動力。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兩個金融發展水平不一樣的國家，他們雖然都會從金融產品的國際貿易里收益，但金融發展水平更高的國家會受益更多。在2008年以前，美國主流學界還認為，因為中美之間的金融發展差異，中美的現行貿易格局將會持續讓美國受益。

但金融危機削弱了這些觀點。一方面，美國的金融優勢受到質疑，一個典型事實是美元的國際地位變化。衡量美元國際地位變化的其中一個最好的指標是美元在全世界外匯儲備中所占的比重。在歐元成立前后，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所占的比重達到了最高，從1995年的不到59%上升到1999年的71%，這一比例一直維持到2001年。這一時期也是美國在國際金融市場中優勢最大的時期。到了金融危機爆發前的2006年底，這一數字下降到65%；金融危機后，這個比例受到歐債危機等因素的影響而有所波動，雖然曾經在2015年的時候重新達到了65%以上，但最近兩年又降低到62%左右，與1995年的水平已相去不遠。另一方面，中國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地位也在上升。隨著人民幣在2016年10月正式成為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的一員，人民幣國際化取得初步成果，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儲備中所占比重從2017年年中的1.07%迅速提升到2018年年中的1.84%。雖然中美金融市場的發展水平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中國對于美國金融優勢的依賴程度已經大幅下降。

總而言之，在2014年以前，雖然中國也在往產業鏈上游走，但因為同期美國繼續保持著技術的持續進步，因此兩國之間的技術差距一直存在；同時，兩國在國際金融體系中地位的差異，以及兩國金融發展水平的差距，也成為兩國差異性的另一個表現。2014年以前，盡管存在動態變化，但是中美兩國的差異性依然足以支撐兩國之間的貿易互利。但在2014年以后，一方面美國人對于自己是否還能持續保持技術進步速度的信心動搖了，另一方面中國對美國的金融依賴程度在下降，因此未來兩國之間的差異性可能會持續縮小，對美國來說，兩國之間繼續進行貿易的潛在收益也趨于下降，這些因素使得美國對于中美貿易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二、歷史視角的分析

那么，給定美國態度的改變，我們應該采取什么對策呢？本文試圖以史為鑒，通過對上一次比較平滑的國際貿易主導權變遷過程的反思，來為中美貿易關系的未來演變尋找方向。上一次國際貿易主導權的變遷，發生在大英帝國和美國之間。

我們首先回顧英國的貿易政策，可以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歷史過程。在1850年之前，雖然亞當?斯密和大衛?李嘉圖關于貿易有利于發展的觀點早已產生，雖然英國早已通過工業革命取得了全球產業主導權，但英國當時依然采取了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在1840-1850年間，英國的平均關稅率比法國和美國都高出不少。但到1850年后，英國在短短的十多年中，一下子轉變成為主要大國中幾乎僅有的高舉自由貿易旗幟的國家。到1880年代，英國的平均關稅率已經遠遠低于美國和法國。那么，為什么在那個年代英國突然改變了其貿易政策呢？原因雖然很多，但從經濟層面來看，一個最根本的原因是當時的英國經過了近一個世紀的工業革命后，英國的經濟規模和經濟發展水平都已經領先于其他國家，同時在很多產業上具備了全球最強的競爭力，不再懼怕來自國外的產業競爭，并且還需要進行對外擴張。因此，英國采取的政策就是主動降低貿易壁壘，希望以此換取對方也降低貿易壁壘。在其采用這一政策后的幾十年里，英國甚至擴大了跟其他主要經濟體之間的差距。

但是，英國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美國的挑戰。隨著美國整體經濟規模逐漸超過英國（美國的GDP總量在1870年代超過英國本土，并在1920年代超過了整個英帝國），美國在很多產業上逐漸取得了更強的競爭力。因此，曾經在南北戰爭后長期保持高關稅政策的美國，在一戰前后開始大幅削減關稅。同期，實力上升的美國也開始擁抱威爾遜主義，在對外貿易上體現為擁護原本為英國所倡導的全球自由貿易體系。到1920年代初，曾經以保護主義著稱、平均關稅率遠高于西歐主要國家的美國，其平均關稅率居然已經低于英法兩國。

這個時候的英國做出了什么反應呢？英國開始拋棄實行了70年的自由貿易政策，在1920年代中期提高了關稅，并且在大蕭條爆發后的1932年通過 “帝國特惠制”貿易制度，把整個英帝國變成了一個小型的特惠貿易區，阻止英帝國的其他成員跟帝國以外進行貿易，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市場。而且這一貿易歧視政策在二戰全面爆發以后變本加厲，到二戰結束初期，英國的平均關稅率居然高達美國的8倍多。

面對這一變化，美國的反應非常值得我們注意。在初期，美國的反應是跟隨英國提高關稅，并且在大蕭條爆發后的1930年推出了臭名昭著的Smoot-Hawley關稅法案①這一法案被后世的很多經濟學家認為是導致大蕭條急劇惡化的元兇之一。，大幅提高了關稅率，根據這一法案，美國應稅商品的平均關稅率提高到了100年來的最高水平。但是，更值得關注的是，美國也是主要經濟大國中最早開始逐步解除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國家。1934年美國的互惠貿易協定法使得美國總統有權與其他國家簽訂互惠貿易協定。根據這一法案，美國政府可以通過談判，以美國的貿易開放來換取其他國家的貿易開放。從1934年到1947年，美國先后根據該法同29個國家簽訂了互惠貿易協定，使美國的平均關稅率從48%下降到25%。

從大蕭條到二戰結束之間，一方面美國通過各種雙邊協定持續推動貿易開放，另一方面英國努力維持自己的帝國市場。這一僵持局面一直維持到1947年《關稅及貿易總協定》的簽訂。最終英國迫于美國的綜合實力，實質性放棄了帝國特惠制。至此，已經成為了全球經濟霸主的美國，終于也成為了全球貿易的霸主。

從這段歷史可以看到，全球體系中的守成大國，在遭遇挑戰的時候，一開始是趨向保守的，像英國在大蕭條后受到挑戰時，就采用了帝國特惠制來保護自己的市場。對于今天的美國，類似的情況我們已經可以從新的美加墨貿易協定中設有的專門針對所謂“非市場經濟國家”的條款中看到苗頭。而對于全球體系中的崛起大國來說，貿易政策上的整體趨勢應該是趨向于開放，因為伴隨著該國經濟規模的逐步擴大，其產業的全球競爭力將不斷增強。當年的美國就經歷了類似的過程，盡管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要伴隨著各種沖突和風險。今天，隨著中國經濟的穩步發展，中國也必將很快成為全球經濟規模最大的國家，從歷史來看，這樣的國家應該是趨向于開放的。

當然，現實肯定不是歷史的簡單重復。對比當年的美英貿易摩擦和今天的中美貿易摩擦，兩者至少有以下的兩點不同：（1）當年的美國先成為世界最大規模市場30年后，才放開自己的市場，并慢慢成為了世界貿易的第一。中國今天的歷程，跟美國當年相反，我們在GDP上還沒成為世界第一，也就是說，在我們的很多產業還不具備最強競爭力的時候，我們已經面臨著一個開放的市場，并在貿易規模上成為世界第一。（2）雖然美英兩國在當時也分別是雙方的最大貿易伙伴，但是隨著全球貿易的擴張和產業鏈的復雜化，中美兩國今天的經濟相互依存關系要遠大于當年的英美兩國，而且也更加復雜。

第一個特點意味著，今天和未來的中國不可能像美國當年那樣，在各個領域都相對自然地超越英國。隨著中美兩國在不同領域的差距逐漸縮小，其摩擦領域也將不斷擴展。因為在貿易領域雙方的差距首先被拉近，因此貿易摩擦首當其沖。隨著其他領域的差距縮小，其他領域的摩擦可能會不斷涌現。但是第二個特點卻意味著，今天的中美貿易摩擦可能會以不一樣的方式來化解。兩國之間錯終復雜的經濟聯系意味著今天中美兩國重復歷史上英國和美國各自組建國際貿易小圈子的可能性要小得多，很多全球性議題的存在也使得兩國之間的共同利益有所擴大，美國完全回到過去的貿易保護主義并不可行。

三、總結

在現代經濟條件下，主導產業具有很強的規模經濟效應，因此經濟規模更大的國家會在產業層面獲得更強的全球競爭力。當美國經濟規模在國際上處于顯著優勢時，美國通過其規模經濟效應顯著的現代產業，在對外貿易中獲取相當大的收益，因此趨于采取貿易開放政策。中國經濟規模的顯著上升改變了這一局面。一方面，中國經濟規模擴大后，中國有條件發展規模經濟效應更強的行業，體現為往產業鏈上游走；另一方面，美國面臨技術進步乏力的局面，同時相對經濟規模變小，產業競爭力相對下降。兩相對比，美國更傾向于采取保守的貿易政策。

歷史上的大英帝國和美國之間也發生過類似的演變過程，在英國因為經濟地位相對下降而采取保守政策來保護其帝國市場的同時，美國則通過一系列的雙邊貿易協定構筑了自己的新圈子。在這個過程中，世界貿易格局經歷了巨大變化，各種貿易小圈子的形成帶來了全球經濟的極大倒退。在新的歷史環境下，中美兩國之間更加錯綜復雜的經濟聯系意味著上述解決方案的成本會更加高昂，因此我們應該探索新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