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魚水
內容提要:文章從艱巨的知識產權審判任務及審判人才面臨的挑戰(zhàn)、知識產權審判人員的傳承化、專業(yè)化、現代化四個角度回憶了改革開放四十年的發(fā)展歷程并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改革開放四十年,我國從人口最多的國家朝著人才最多的國家不斷發(fā)展。與四十年前相比,人們對于法治取得了巨大的共識,我們比任何時期都向往法治;大家對于知識產權也取得了極大的共識,它將成為未來我們國家最重要的名片。這一切都與重視人才有關,各行各業(yè)的人才體系布局更突顯其憂患意識。改革開放讓我們增強了對人才重要性的認識,即便是農民工,我們亦可上升到工匠精神的角度去詮釋其對城市建筑的重要意義(很多絕活兒體現了技藝與經驗)。我們這個時代不僅需要理論工作者,更需要實務工作者,正是二者的完美結合才推進了知識產權系統(tǒng)工程。“人才是第一資源”。改革開放以來,知識產權審判人才建設始終處在最活躍的狀態(tài)。本文試圖從該角度分析我國知識產權審判的人才體系及其文化養(yǎng)成,以期更好地助推知識產權事業(yè)的發(fā)展。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法院民商事案件收案量從1978年的三十余萬件上升為1999年的500萬件①王亞新、陳杭平、劉君博著:《中國民事訴訟法重點講義》,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第31頁。。自2013年至2017年,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達8896.7萬件,其中不乏具有廣泛社會影響和典型意義的案件,最高人民法院在2018年3月份公布的工作報告中就引用了三十多個典型案例。
根據第四次全國知識產權審判工作會議最新公布的數字,2013年至2017年,全國法院新收各類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和刑事案件81.3萬件,審結78.1萬件。新收各類知識產權一審案件從2013年的10萬件持續(xù)上升到2017年的21.3萬件,案件總量翻了一番,年均增速20%。截至2018年的8月1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全年立案已經突破1萬件。
在案件量急速增長的情況下,近五年有影響力的知識產權案件層出不窮,比如最近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喬丹”商標爭議行政糾紛系列案、迪奧香水瓶三維立體商標行政糾紛案、王老吉加多寶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糾紛案等。可以說,案件量的增長絲毫未能掩埋每年大幅度遞增的典型案件,我國案例制度正在快速發(fā)展,建設案例基地就是我國法治更加精細化的方向標。
十八大以來,我國成立了3家知識產權法院,16個中心城市先后設立知識產權法庭,專利等技術類案件實現跨區(qū)域管轄,知識產權案件管轄布局不斷優(yōu)化。
2014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法工作會議上發(fā)表重要講話,把“加強政法隊伍建設”專門作為一部分進行了全面闡述。2016年4月,在對政法隊伍建設作出的重要批示中,提出了“做好黨的政法工作,必須加強隊伍建設”的重要論斷。2017年11月20日,十九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強調,加強知識產權審判隊伍建設,不斷提高知識產權審判質量效率,優(yōu)化科技創(chuàng)新法治環(huán)境。
2018年2月27日新華社刊載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知識產權審判領域改革創(chuàng)新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根據該《意見》,加大知識產權審判人才培養(yǎng)選拔力度包含以下兩部分內容。
1.在保持知識產權審判隊伍穩(wěn)定的前提下,建立知識產權法院之間、知識產權專門審判機構之間、上下級法院之間形式多樣的人員交流機制,有計劃地選派綜合素質高、專業(yè)能力強、有培養(yǎng)潛力的知識產權法官到有關黨政機關等任職、掛職,可以從立法工作者、律師、法學專家中公開選拔知識產權法官,進一步激發(fā)知識產權審判人員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
2.增強培訓的針對性和有效性,提高知識產權審判隊伍的思想政治素質、職業(yè)素養(yǎng)和專業(yè)水平,加強對外交流與合作,努力造就一批政治堅定、顧全大局、精通法律、熟悉技術并具有國際視野的知識產權審判人才。
此外,《意見》還要求加強技術調查官隊伍建設。探索在編制內按照聘任等方式選任、管理技術調查官,細化選任條件、任職類型、職責范圍、管理模式和培養(yǎng)機制,規(guī)范技術審查意見的采信機制,充分發(fā)揮技術調查官對有效查明技術事實、提高知識產權審判質量效率的積極作用,增強技術事實認定的中立性、客觀性和科學性。
在第四次全國法院知識產權審判工作會議上,周強院長強調:進入新時代,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在經濟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更加凸顯,知識產權審判事業(yè)迎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也面臨更加繁重的工作任務。要強化工作保障,大力推進知識產權審判隊伍正規(guī)化、專業(yè)化、職業(yè)化、國際化建設,不斷提升知識產權專業(yè)化審判能力和水平。
2006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針對北大方正案作出終審判決。②參見最高人民法院(2006)民三提字第1號民事判決書。北大方正集團有限公司、北京紅樓計算機科學技術研究所與北京高術天力科技有限公司、北京高術科技公司計算機軟件著作權侵權糾紛。該判決關于其取證方式問題作出如下判定:1.北大方正公司通過公正取證方式,不僅取得了高術天力公司現場安裝盜版方正軟件的證據,而且獲取了其向其他客戶銷售盜版軟件,實施同類侵權行為的證據和證據線索,其目的并無不正當性,其行為并未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權益。2.計算機軟件著作權侵權行為具有隱蔽性較強、取證難度大等特點,采取該取證方式,有利于解決此類案件取證難問題,起到威懾和遏制侵權行為的作用,也符合依法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精神。3.北大方正公司采取的取證方式亦未侵犯高術公司、高術天力公司的合法權益。最終,法院得出提審結論:該案涉及的取證方式合法有效,對其獲取證據所證明的事實應作為定案根據。之前,該案歷經一審、二審、再審,其中,一審、二審法院觀點存在爭議和變化,最高人民法院的判決使這起典型案件有了更權威的指導意義。最新分析的資料是清華大學王亞新教授,其在《中國民事訴訟法重點講義》中是這樣評述的:1.“非法”收集證據的形態(tài)不勝枚舉,其“不合法”的程度也從輕微的“不合適”或“不當”,到屬于明目張膽的反社會行為或已涉嫌犯罪這樣的極端。2.“一刀切”式地認定取證方式合法與否往往導致不合理的結果,只能一般地說越是違法程度輕微的方法,就越有可能被允許作為定案根據。3.在這些情形之下,劃分是否合法的一個重要的考量因素,則是上述案例中已涉及的發(fā)現實體真實的價值或個案正義與社會公共利益之間的平衡。此外,其還認為,“需要考量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有可能排除的證據對于證明案件事實的重要性。”王亞新教授對于彭宇案亦有一番“經驗法則與邏輯法則”的論述,其認為,“圍繞‘彭宇案’的處理雖然曾發(fā)生過很大的爭議,但后來的情形最終表明當事人之間曾發(fā)生相撞的事實認定是成立的。”從最高人民法院的判決到學術的最新觀點,我們不難看出,法官思維的寬度需要與時俱進,而學術的進一步總結也會加深法官思考的理論深度,“道可道,非常道”。
再舉一例因實務考察最終助力完成法官思索的案件。2002年北京市海淀區(qū)法院受理一起民間剪紙著作權糾紛案③參見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2002)海民知初字第5857號民事判決書。北京漢坤東方文化策劃有限公司訴北京德藝軒工藝品開發(fā)中心著作權侵權糾紛。,原告訴稱:漢坤公司設計制作了《中國剪紙京劇臉譜》《中國剪紙十二生肖》并交付北京地大印刷廠印刷,德藝軒中心曾有一段時間從我處大量購買上述兩本剪紙冊。漢坤公司發(fā)現德藝軒中心銷售上述兩本剪紙的盜印本。法院認為,1.剪紙冊中所涉剪紙,系由白色宣紙,用陰陽結合的刻制技法,采用點染著色而成,人物造型吸取了年畫特點因而形象飽滿、構圖簡單、色彩豐富,在我國剪紙中具有明確的地方特色,即產生并發(fā)揚于河北蔚縣地區(qū)的剪紙,一般被稱為蔚縣剪紙。2.戲曲人物是蔚縣剪紙中最為廣泛的題材,臉譜剪紙主要包括臉部和頭飾,臉部本來已有固定的譜式,如包拯,其臉部構圖及色彩相對固定。3.京劇臉譜中每幅獨立剪紙的造型,構圖與蔚縣民間剪紙相比,沒有突出的特別之處,創(chuàng)作者不確定,其原始設計應屬于河北蔚縣民間作品。4.獨立的臉譜剪紙屬于民間作品,但是當這些獨立的剪紙被以特定的規(guī)格、特定的順序加以編選時,其作為系列剪紙體現了編選者的創(chuàng)意和理解,與其他已有的作品或作品系列區(qū)別開來,編選者漢坤公司因此享有新的著作權。此案審理時,兼具承辦法官和審判長于一身的馬秀榮法官兩次做了實地調查研究,一次到河北蔚縣對蔚縣剪紙進行了考察,另一次是與全庭一起到天津楊柳青對楊柳青繪畫工藝做了詳細考證,最后合議庭以訴訟禁令、部分判決的方式作了程序處理,待損失查清后作了一審判決。
回憶過去的四十年,一直有這樣的觀點,中外的法官相比較而言,中國的法官更注重情、理、法,外國的法官注重的則是法、理、情,雙方之間順序的不同,展示了不同的文化積淀,也體現了對法治重視程度的強、弱之差異。本文選取上述案例意在強調這樣的一種糾結:一方面,學術觀點是在發(fā)展變化的;另一方面,司法實踐又總是試圖蓋棺定論。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達成共識,如何在邏輯和直覺方面,培養(yǎng)法官多元的思維過程、才智和耐心,用科學的方法探尋事物的本質和全貌,并使其有一種更快、更準確的判斷力。“法律當然得以暴力為后盾,但也不可能總靠強制。古人早就警告說‘憲令著于官府,刑罰必于民心’。這個‘必’可不是強力,但也不可能是教義、通說甚至民粹;只能是通常說的天理、國法、人情的統(tǒng)一。”④蘇力:《昔日“瓊花”,今日“秋菊”——關于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產權爭議的一個法理分析》,載https://www.guancha.cn/Suli/2018_08_02_466662_s.shtml, 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8月20日。知識產權精品案件的產生,有的在法官裁判前就存在多種學術觀點,有的在法官裁判后依然有激烈的討論,其開放性使法官面臨壓力,更需要法官敢于擔當并執(zhí)著于責任。
改革開放四十年,知識產權審判領域碩果累累,值得盛贊。案件數量的增長,自然與我國經濟的活躍程度、知識產權在經濟發(fā)展中的作用存在著密切的關系。然而,經濟活躍的同時也時刻提醒我們,如何從源頭入手,更好地發(fā)揮法治的治理和疏導作用,讓糾紛降到最低。與此同時,落實中央精神,確保案件質、效的全面提升給審判人員帶來巨大的挑戰(zhàn):一是案件艱困的挑戰(zhàn),二是自身素質的挑戰(zhàn)。
傳承化是我國法官的內生動力,其蘊含著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關系到本土化的繼承與耕耘,關系到知識產權審判是否接地氣,能否被群眾認可,也關系到知識產權審判人才的激情、活力、忠誠度和品行等。美國貨幣學派代表人物米(Mliton Friedman)認為,一個系統(tǒng)如果主要受系統(tǒng)外的因素影響,該系統(tǒng)就具有外生性;如果主要受系統(tǒng)內部自身因素的影響,則該系統(tǒng)就具有內生性。一般來說,一個系統(tǒng)往往會同時具有外生性和內生性的特點。⑤張華著:《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職能研究》,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50頁。
傳承化、專業(yè)化、現代化反映了我國知識產權審判人才的發(fā)展是不斷開放、提升的過程。改革開放以后,我國不斷培養(yǎng)和儲備知識型的專業(yè)化人才,從國有企業(yè)逐步延伸至民營企業(yè),從省部級單位逐步下沉到基層單位,可以說四十年來,我國知識型人才自上而下不斷輻射,直至形成越來越廣泛的人才覆蓋體系。身處其間的人民法院也不例外。很多中級人民法院和基層人民法院從沒有大學生到以大學生為主體的法官隊伍,經歷了人才不斷更新的過程。法院的文化,亦即從傳統(tǒng)文化轉向知識型文化和現代文化。追隨其不斷發(fā)展的軌跡,也許有助于我們更深遠地思考和深化人才建設,尊重人才成長規(guī)律,解決人才與司法改革、知識產權審判不相適應的問題,進一步釋放人才的活力。
知識產權庭的產生是我國改革開放以及內外部環(huán)境共同助推的結果,也是民商事審判發(fā)展過程中分工更加專業(yè)化的必然歸宿。最初的知識產權人才,多來自民商事審判領域,民商事審判的深厚背景構成知識產權審判文化的主要淵源。隨著知識產權審判庭的發(fā)展,知識產權審判的人才布局走向多元化,復合型人才不斷充實到知識產權審判隊伍,有些地方試行三審合一以后,知識產權審判隊伍中又增添了具有刑事審判背景的法律人才。
“公、檢、法、司”與“刑、民、經、執(zhí)”,這是一直以來的冠名習慣,雖然法院的民商事案件已經遠遠超過刑事案件,但這種約定俗成的稱謂一直沿襲至今。這一方面說明人們已經習慣于傳統(tǒng);另一方面說明刑事案件不在案件的多少,而在于其對一個國家秩序的重要性。知識產權民事案件,雖然是從民商事案件中脫胎而出,但其與民商事案件有著天然的“血緣”關系。就案件而言,知識產權審判的法律適用對應民商事法律體系,知識產權法律人才也需要在民商事案件的實務培訓中不斷培養(yǎng)、生成。
民商事案件屬于“海量”案件,與我國經濟成分的多姿多彩相一致,隨著互聯(lián)網、物聯(lián)網時代的到來,民商事案件的活躍性越來越有全局性、全覆蓋的特點。什么是民商事案件?其對人才培養(yǎng)的意義何在?民商事案件是市場經濟的晴雨表,從民事主體、商事主體到知識產權主體,各種案件的審判過程本質上也是當事人對審判人員駕馭市場經濟能力的考驗過程。
我國是一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不斷轉型的國家,公民的歸屬感和依賴感非常強大。一般而言,商事案件的當事人相對具有風險意識,其通常是為經濟利益尋求司法解決途徑,“法、理”文化可以成為與其交流的有效手段,而知識產權案件的當事人不僅是在商業(yè)利益領域,而且其在追求的文化創(chuàng)業(yè)、科技創(chuàng)新領域更相對具有戰(zhàn)略眼光,除了具備商業(yè)風險意識之外,我們通常所說的“法、理、情”的問題,更容易成為其所接受的法律文化,只有掌握裁判規(guī)律,司法工作的開展才可能是最順暢的。與商事訴訟主體、知識產權訴訟主體所不同的是,民事案件的主體最為復雜,他們除了訴求法院解決案件本身的問題之外,更需要一種生存感、依賴感和歸屬感。改革開放以來,并非所有的公民都具備市場感知與研判能力,也并非所有的公民都能夠適應社會競爭,因而在民事案件中的弱勢文化可能會體現得更加深刻、尖銳,弱勢一方當事人也更渴望得到公平、正義。我國市場主體的多元性、復雜性給法官提出了非常嚴峻的挑戰(zhàn),即在研究案件的過程中,法律、案件事實是可以用理論去研究的,但對當事人的法律情感需要借助一定的直覺和感悟,當事人越是有更多的庭審現場的聲音,越是能代表一種靈動和復雜。
20世紀法治建設的初期,我國法律制度幾乎是一張白紙,任由法律工作者盡情墨畫。可以說,從立法到司法,從學術到實務,法律研究的過程也是法律體系形成的過程。法律共同體具有積極的改革思想,大量吸收、借鑒發(fā)達國家的司法制度,以促進我國法律制度的快速發(fā)展。在這個過程中,程序正義迅速被打造,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的關系幾乎成了等同關系,即程序正義是實現實體正義的必然而直接的通道。在證據文化和證據制度還不發(fā)達的初期,書面證據成為實現程序正義的重要載體。由于我國一向有實體正義的東方文化,一時間尚無法與西方文化進行有效的契合,其結果是出現了法院“只重證據不重事實”的令人困惑的社會現象,也偶爾會出現程序正義與實質正義更加悖離的尷尬。
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曾有這樣一批堅守傳統(tǒng)的司法工作者,這批人員大多是經驗型的法官。他們的知識閱歷有的并不高,但是他們卻是基層辦案主體。他們相信當事人的陳述、相信現場勘驗的結果、相信若為當事人化解矛盾就是辦案成功。他們一直是一股堅守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是對當事人充滿感情,對制度充滿責任感。在案件量暴漲的時代,他們花的是笨功夫,愿意傾聽,愿意加班,愿意以情動人,用真情去破解司法的難題,因此也出現了大量的用調解解決糾紛的司法現象,這種現象是“依靠群眾、調查研究、就地解決,民事調解為主”⑥高筒:《深切懷念馬錫五同志》,載《馬錫五與馬錫五審判方式》,法律出版社2013年版,第274頁。的馬錫五審判方式的部分傳承,更側重體現的是職權主義的文化色彩。
傳承化的本質是善良與道德,這并非說專業(yè)化和現代化就不道德,而是說在道德與法律相沖突時,法院一直有恪守善良與道德準則的法官。司法改革的年代,法律會經常發(fā)生變化,但是善良與道德的尺度具有穩(wěn)定性,這恰恰是我們更應該思考的問題。此外,他們擁有富有的精神世界,做思想政治工作意識很強,其工作主旋律充滿激昂,愿意奉獻、承擔責任,即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高度統(tǒng)一。
包括知識產權案件在內的大量民商事案件大部分屬于常規(guī)化案件,這些案件由于歷史的原因和基于當事人對司法的信任,往往以法院受理為主。全國各級人民法院收案數量居高不下,其主要原因在于無法有效分流常規(guī)案件。在這種情況下,審判人員必須具備調解素質,事實上各級人民法院也涌現出很多調解能手。探析調解能手的人文素養(yǎng),傳統(tǒng)文化在其中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比如有的法官能夠熟悉法條,在當事人面前倒背如流,這樣的法官最容易為當事人所青睞,也容易接受法官的調解工作;再比如有的法官很人性化,在受理案件的第一時間就能與當事人進行有效地溝通,最終當事人以比較愉悅的方式進入最佳調解狀態(tài),并取得圓滿的調解結果;有的法官充分利用開庭的過程,不失時機取得當事人的信任,最后審判過程贏得當事人的高度認同,當事人放棄裁判的請求;有的法官即便在判決的最后一刻,仍然會征求當事人的最后意見,最大可能地消化各方的分歧,最終當事人將會把尋求最佳解決方案置于價值的最高位階,調解書代替了判決書。隨著案件量的不斷攀升,訴前調解工作已經成為法院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很多當事人在選擇訴訟還是選擇訴前調解的兩難選擇中,一份先行的判決書會指引當事人作出訴前調解的選擇,最終有可能促成當事人一攬子化解糾紛。調解工作具有強大的生命力,盡管訴前和訴中無論哪種方式的調解都是建立在當事人遵循法律、依法調解的基礎上,但是,審判人員的調解工作是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體現。可以說制度、理念和方法都有可能啟蒙法官破解各種案件的調解工作。調解與傳統(tǒng)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當然,法官的傳承化并不完全取決于法官愿意做調解工作。堅持傳統(tǒng)的法官,內心更追求一種道德的力量,其愿意把“品質”作為自身的行為規(guī)范。比如在案件量高漲的情況下,其對案件的效率要求更高,其認為那些普通案件的審理依然關系到當事人的訴求,依然有其重要性。當很多人把時間和精力花在研究疑難問題上時,傳承型法官更愿意做基礎或是補充性工作,特別是更能夠心平氣和地把當事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舍得在當事人身上下功夫。追求品行端莊也許是一個人不竭的動力,很多情況下是一個人的正義觀在促使其思考一些實踐中發(fā)現的問題。在這個傳承化的過程中,盡管大家對法律本身的研究不夠,但是審判人員從未停止過司法裁判,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從未畏懼過困難,他們有可能憑借對事物的認知而作出經驗判斷,即便存在著風險也依舊表現出職業(yè)判斷能力。
愚直的堅持是一種匠人精神⑦[日]稻盛和夫、由中伸彌著:《匠人匠心:愚直的堅持》,竇少杰譯,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16年版。。受傳統(tǒng)文化培養(yǎng)的審判人才,他們傳承下來一種精神,“想事業(yè)甘于奉獻,為人民不計功利”,他們即便是在條件并不完備的情況下,依然做了很多令人難忘的司法審判工作。
《中國哲學史大綱》是中國近代以來,第一本用現代學術的方法系統(tǒng)研究中國哲學史的書籍,著名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胡適先生在學術上影響最大的是提倡“大膽地假設、小心地求證”的治學方法,其在該書中專門對墨子的哲學方法做了介紹。“墨子以為無論何種事物、制度、學說、觀念,都有一個‘為什么’。換言之,事事物物都有一個用處。知道那事物的用處,方才可以知道他的是非善惡。”“儒家說,‘義也者,宜也。’宜即是‘應該’,凡是應該如此做的,便是‘義’。墨家說,‘義,利也’。”⑧胡適著:《中國哲學史大綱》,中華書局出版社,第115頁。通過該介紹,我們在了解墨子的哲學方法的同時,也充分體會到什么是用現代學術方法系統(tǒng)研究中國哲學史,我們對社會學科的專業(yè)性會有深入地了解。
很多人都熟悉我國臺灣地區(qū)學者王澤鑒所著的《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1-8冊)和《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其在后一本書中引用德國法學家的一段話:“我們需要的人是,能夠寬廣地、不拘泥文藝地、合乎人道地、秉持充分地社會認識,去適用法律,并在適用之際,知道如何去補充法律,促進法律的發(fā)展。”⑨王澤鑒:《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97頁。王澤鑒在其解題結構中也特別提到:“結論是否合理?是否符合正義公平原則?法律人故須重視邏輯推理,但是‘法之常識’亦不容忽視。所謂‘法之常識’,不是指個人主觀的法律感情或價值判斷,而是指經由學習法律而累積、體驗之客觀化的公平正義的理念。”⑩王澤鑒:《民法思維:請求權基礎理論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30頁。
學者梁慧星著有《裁判的方法》,已去世的法官鄒碧華著有《要件審判九步法》,著名法官陳錦川著有《著作權審判:原理解讀與實務指導》,這些書都一度影響著法官的專業(yè)化成長歷程。按照德國學者齊佩利烏斯的觀點,公正決定的標準也是在努力克服個人的主觀性,追求一種各種交鋒時普遍性的觀點,或者大多數人的一種合意,一種對許多人有效的正義社會秩序。“法律決定應以可為大多數人接受的正義觀念,而不是個別法官之高度個人化的觀點為基礎,這一思想在日耳曼人的法律程序中有或許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體現;在那里,法官的判決建議必須得到‘thing’中的集會者的認可(Vollbort)。”?[德]齊佩利烏斯著:《法學方法論》,金振豹譯,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頁。改革開放四十年,法官思維及知識的開放性拓寬了法官專業(yè)化的成長路徑。
在法院人才尚很缺乏的情況下,知識產權審判從一開始就鎖定了專業(yè)化的發(fā)展道路。知識產權審判庭的專業(yè)化人才大多具備本科以上學歷,部分人員具備理工科和法學復合型專業(yè)背景。他們一方面在知識產權審判領域積極探索專業(yè)化的發(fā)展方向;另一方面也為兄弟庭室與時俱進而先行先試。具言之,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以姜穎、張曉津、張曉霞三位知識產權界的女法官為例。姜穎先后審理“中國十大有影響力訴訟”尼歐普蘭客車外觀設計專利案、“盛放鳥巢”煙花侵權案、“香檳”地理標志侵權案、涉iPhone6專利侵權行政糾紛案等一千八百余起知識產權案件,其中近四百起是在國際上有影響的涉外、疑難或新類型知識產權糾紛案件。張曉津先后審理拜爾健康護理有限責任公司訴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發(fā)明專利權駁回復審行政糾紛、全國首例涉及建筑作品保護的侵犯著作權糾紛案、北京英特萊摩根熱陶瓷紡織有限公司訴北京德源快捷門窗廠侵犯發(fā)明專利權糾紛、諾華股份有限公司訴被告專利復審委員會、第三人江蘇豪森藥業(yè)集團有限公司發(fā)明專利權無效行政糾紛等。張曉霞先后審理微博第一案、“兩只蝴蝶”再審案件、“互聯(lián)網專利第一案”搜狗訴百度專利侵權案、“北京稻香村”商標無效宣告行政糾紛、音樂噴泉著作權第一案等。與此同時,上海、廣州等地也都有各院培養(yǎng)的知識產權法官及其審理的典型案件。比如,上海的陳惠珍法官,廣州的林廣海法官(現已在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江蘇的宋健法官,等等。基于我國加入WTO的國際化背景,知識產權審判融入了很多國際化因素,案件中援引《伯爾尼公約》等國際公約比較多,查閱國際案例及資料比較廣泛,從事知識產權審判的人員出國考察、培訓也比較多。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有3位全國審判業(yè)務專家,3位獲評國際影響力人物,8位北京市審判業(yè)務專家,33人入選北京市政法系統(tǒng)“十、百、千”人才工程,4位庭長接受過國外1年以上的境外對口司法培訓。
審判方式從糾問式向辯論式轉變,既考驗著法官團隊,也考驗著當事人的訴訟團隊。由于知識產權審判更能體現當事人和法官的綜合法律素養(yǎng),以及社會發(fā)展進步中對于法律規(guī)則的需求,知識產權審判走在司法透明度的前端,他們是率先進行審判方式改革的急先鋒。在訴前準備階段,發(fā)起訴訟的一方,其訴訟請求、事實理由和證據取得相對較好,專業(yè)性較強;而被訴的一方積極應訴的情況較多,訴、辯雙方的對抗性較強,這使得訴前證據交換可以順利開展,訴前保全、訴前禁令工作也在大膽嘗試當中。這種訴訟文化的存在,促使法官的中立性加強,也促使當事人積極接受庭前證據交換、焦點式審判和司法文書公開等變革。每年的4月26日是世界知識產權宣傳日,我國不僅組織大力宣傳,也主動轉化為庭審文化的提升過程,法官、律師和當事人共同助推著庭審的水平和能力,司法的透明度培育出一大批優(yōu)秀的法官,也孕育了相當一批杰出的律師。更為重要的是典型的案件始終為學術界所關注,專家論證會成為知識產權案件更為深入研討的場所,學術、立法、司法的高度契合和求同存異的研究精神,有助于涌現出眾多優(yōu)秀的司法文書、案例教材,并提高全社會對知識產權的關注度。知識產權案件是最吸引在校學生旁聽的案件之一?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先后接待過美國、歐盟、日本等外國團體、各企事業(yè)單位、周圍院校大學生等國內團體旁聽案件、參加座談會等活動,自今年以來,陸續(xù)有中學生團體來院旁聽案件。詳見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微信公眾號。,知識產權的司法文書也是最早在社會上廣泛傳播的司法文書。
從嘗試專業(yè)化到進入專業(yè)化的實質階段,更加考驗知識產權審判的人才儲備和人才建設情況。一是知識產權人才的成長需要知識的跟蹤和更新。知識產權永遠與新事物息息相關,法官及其團隊不是為辦案而辦案,更多地是為辦好案需要與社會建立連接點,掌握社會發(fā)展的總體規(guī)律性。比如,在學界的各種討論中和在企業(yè)的發(fā)展應用中各種觀點的沖撞、對立和論證情況。法官的社會閱歷不可能是靜止不變的,而是一直在積累、充實和完善當中。二是知識產權的法官整體比較年輕。其一方面接觸新事物比較快;另一方面在綜合素質的養(yǎng)成方面可塑性比較大。將一名年輕的法官培養(yǎng)成一名成熟的法官,沒有一套科學的培養(yǎng)體系是很難完成的。從近幾年法院人才的流動情況看,年輕人的特點非常明顯,其對現有事物的分析、判斷格局與傳統(tǒng)型的法官相比已經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最高人民法院中國應用法學研究所所長蔣惠嶺認為:法官應具備十大標志特征,這十個標志比較完整地描述了一個擔任法官職務的人是否符合法治國家法官的科學定位、角色。1.評論判斷須理性公允;2.經濟生活須廉潔透明;3.社交活動須謹慎克制;4.個人品行為市民楷模;5.審判活動須以法律為唯一標準;6.法官審判案件排除命令服從關系;7.實體裁判依托于程序公正;8.履行職責須以良知為先;9.永遠保持中立地位;10.法律判斷更具專業(yè)水準。?蔣惠嶺:《“讓法官更像法官”的十個標志》,載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6/04/id/1836325.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8月20日。
《尚書》載: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法律人在古代中國社會里,要求在倫理上同時具備三種身份:一要做老百姓的領導者;二要做老百姓的父母;三要做老百姓的教師。杭州師范大學教授范忠信認為,傳統(tǒng)文化對法律人的要求:首先看倫理角色;再看文化角色;再看職業(yè)角色。?范忠信:《法律人的傳統(tǒng)文化素養(yǎng)與司法正義》,載《法治工作素養(yǎng)及養(yǎng)成》,清華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77頁。
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工作是一個施展自己才能的舞臺。我們寒窗苦讀來的知識、我們的應變能力、我們的決斷力,都將在這樣一個舞臺上得到展示。”作為一名必須有實務經驗的法官,本文認為,至少應勝任十個方面的考驗:1.結案數量;2.結案質量;3.理想信念;4.職業(yè)精神;5.人際關系;6.判決;7.調解;8.工作定位;9.公正的剛性和柔性;10.豐富的內心世界。
司法是任何一個國家未曾忽略的國家機器,進入21世紀以后,法官的競爭力更加突顯。根據最高人民法院中國應用法學研究所的報告,近十年英國采取了一系列司法改革措施,其在堅持“功績制”選拔標準的前體下,英國的司法改革給法官隊伍帶來了三大變化:結構的變化、文化的變化和來源的多元化。20世紀90年代,英國的伍爾夫改革在民事司法中引入的案件管理制度,如今已擴大適用于其他領域。“它要求法官們積極主動地掌控訴訟過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消極被動地‘坐堂辦案’。”今天所適用的更具親歷性的工作方式讓法官們更多地展現自己的各種工作技能,這就需要加大司法培訓力度,“對司法需求的增加以及社會性質的變化,迫切需要法院實現文化上的轉型。”?蔣慧玲、楊奕、楊小利等著:《英國法官隊伍的三大變化》,載《域外法官選任制度之借鑒》,中國應用法學研究所出版,第26頁。原載于《人民法院報》2014年7月18日。
在日本,法官的文化養(yǎng)成也是大致如此。伴隨日本的國力現代化過程,也是日本司法制度的現代化過程。“只有接受完整而系統(tǒng)的法學理論教育,才能夠培養(yǎng)他對法律具有遠遠超出普通人的忠誠和信仰,才能夠保證他完全依據法律,而非權力、輿論和人情,對案件作出裁判。”?余森、胡夏冰:《日本法官選任制度及啟示》,載《域外法官選任制度之借鑒》,中國應用法學研究所出版,第41頁。原載于《人民法院報》2014年12月14日。
在建設現代化國家的過程中,司法本身也不得不加速改革的進程。在改革的大潮里沐風沐雨,知識產權案件從由綜合法院的專門庭室審理,發(fā)展為由專門的知識產權法院審理,知識產權審判的綜合體系越來越進步,也越來越完善。然而知識產權審判人才正面臨新老更替。新老法官所面臨的問題,雖然呈現出不同的階段性特征,但亦具有一定的共性,即我國法官的精神信仰、知識體系、訓練方法、公信力、個人品行和機制建設等還處在定型前的培育、養(yǎng)成階段,如何在保留傳統(tǒng)的基礎上步入現代面臨著諸多的爭議和困難,需要識別過去值得繼承與保留的部分,進而吸收更加開放和先進的部分,以便完成我國知識產權審判隊伍的現代化改造。
本次司法改革試圖讓資深法官成為更高級別的法官,讓年輕法官走職業(yè)化發(fā)展的路徑,然而,這種色彩濃重的理想主義在現實中遇到了巨大挑戰(zhàn),改革的紅利在得以釋放的同時,卻同時面臨著尷尬的人才危機。究其原因,一是我國在推進市場化的同時,人的思維模式也在不斷演進,年輕人越來越習慣于契合市場化的思維過程,用市場的標準而非道德標準來進行人生的規(guī)劃設計;二是市場思維與體制內思維未能在現時期進一步融合共生,二者之間的博弈纏斗越來越激烈,人們更加渴望宏觀統(tǒng)一思維下的人才體系;三是現代化市場理念框架下對于人才以及人才價值觀還存在的巨大探索空間,其中包括法官人才建設的路徑、意義及終極目的等問題依然沒有完美答案。
北京、上海和廣州成立知識產權法院以后,廣州在賠償數額方面注重對市場價值的探索;上海以建立國際交流中心為標志,在國際化推進方面取得實質性成效;北京則憑借其豐富的案例資源,率先建立案例基地,以加大對案例的研究及應用成為業(yè)內翹楚。這也意味著,現代文明的進步與平等的市場保護之間并不矛盾,對市場主體權利的廣泛尊重也并不會阻礙審判人才國際化視野的加強。如果說知識產權審判人才是一種組織方面的制度保障性力量,它不僅提倡與國內同行法官之間的廣泛交流,而且倡導與世界各國法官的深入交往。這在案例研究方面反映更是極為明顯,現在需要閱讀的不僅是他國的案例,而且需要研究各國的法官對于知識儲備、辦案資料、成長的路徑及其裁判方法的集成,在進一步加強交流與對話的基礎上,不斷提升我國法官的裁判能力和水平,真正打造有利于我國重商、營商的司法環(huán)境。
由于90%以上的案件集中在中級人民法院和基層人民法院,審判人員案件壓力很大,培訓遇到的瓶頸亦更大,北京知識產權法院作為全國唯一一家審理專利、商標授權確權行政案件的一審法院,在案件的核立方面更是備受壓力。以發(fā)展中的眼光來看,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我們應該以行穩(wěn)致遠的方式,加大人才建設的力度,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增強精神建設領域的軟實力
“我們需要讓靈魂跟上發(fā)展的腳步”?李嘉瑞、張林:《公方彬:我們需要讓靈魂跟上發(fā)展的腳步》,載http://theory.people.com.cn/nl/2016/1222/c40531-28969803.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8月20日。,如果說企業(yè)的創(chuàng)新競爭力依舊是其管理文化、技術、品牌和思想,知識產權審判面臨的關鍵問題是如何用思想陣地吸引審判人才,構建穩(wěn)定的人才體系。西方發(fā)達國家借助于宗教信仰及其文化,可以鍛造完善的精神體系,也有著明顯的競爭優(yōu)勢,他們是在尊重自身傳統(tǒng)的基礎上發(fā)展法治,我們則不同。五千年的文化積淀和新中國成立以來黨的領導是我們精神大廈的根源,也是我們建設法治的思想文化政治基礎,我們應該立足國情,兼收并蓄才能推進變革。
2.建立一體化的人才體系
司法改革已經明確了一體化、多元性方向,比如向社會選拔專家、學者入選法官,等等。在這種情況下,法官助理流向市場已不可避免。當體制內與體制外的人才流動已呈現不可阻擋的趨勢時,建立一體化的人才管理體系就顯得特別重要。為此,應進一步完善體制與機制,需要進一步思考飛行員、醫(yī)生、教師和法官等各行各業(yè)的職業(yè)價值和市場價值,尊重市場規(guī)律,走多元、復合、流動、跨界以及互通等路徑,用市場杠桿實施穩(wěn)步調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