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
這據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就在2017年12上旬,南京出版社收到市檔案局的公函,要該社“盡快銷毀”《南京百年城市史》一書。什么道理呢?因為該書由原市委書記楊衛澤作序,現在楊落馬了,要肅清流毒,所以要“集中銷毀”??上资齼缘摹冻鞘惺贰?,只好化為紙漿啦!同時急要“回收銷毀”的,還有楊衛澤擔任總顧問并作序、季建業任編委會主任的《南京通史》及楊衛澤主編的《美麗南京》等;另據說楊衛澤好“作序”,還“為許多書作過序”,不知道這么多書怎么辦哦。
楊衛澤也好,季建業也罷,他們的“序”,他們的“編委會主任”,按照眾所周知的規則,其實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只是一個“招牌”而已——說到這個“招牌”,于是就從楊衛澤的“序”想到了胡長清的“招牌”。
胡長清已伏法十多年了,但“洪城到處鏟字聲”仍在人們的記憶中——胡長清酷愛“題招”,于是副省長任上,“洪城到處古月胡,題招莫非胡長清”,飯店酒肆、公司賓館,到處高懸胡長清的手筆。到了胡副省長案發,南昌人忙不迭把他的題招鏟掉銷毀,于是有了十多年前的那一片斧鑿之聲。
奇怪的是,南昌的一個“鏟”字,胡長清后并未絕響。十年之后,“洪城又聞鏟字聲”,這一回是鏟原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陳安眾的手書。陳安眾貪賄之外,酷愛題字,于是繁華街頭、通衢要道,陳安眾潑墨的樓名店招,舉目皆然,企業中堂之上、酒肆大廳之中,隨處可見。到了陳副主任“進去”了,于是也是忙不迭把他的墨寶拆下來、鏟掉“銷毀”,于是洪城四處,十年一回,又響起一片斧鑿之聲。
其實一個“鏟”字,甚至一個“砸”字,又何止洪城一地?比如重慶市公安局內王立軍曾經手書的“劍”與“盾”,刻于碩大圓石,列于正門門口,王“出事”后,不是只好“趕緊磨掉”嗎?又比如廣東省政協原主席陳紹基,喜好題字,落馬之后,給人們帶來無窮煩惱。像“廣東省古村落評選”,陳主席題了匾,而揭匾儀式當日,正好陳紹基東窗事發,于是就不是“鏟”的事兒啦,整個活動不得不因之改期。最著名的是中國石油大學,在那位“著名校友”風聲鶴唳之時,先是不得不用火箭模型遮擋他的巨幅題詞,后又將他手書“厚積薄發、開物成務”八個大字悄悄拆除,連墻壁都粉刷一新,抹去曾經懸掛的痕跡……
【原載《解放日報》】
插圖 / “墨寶” / 李 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