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書記”王戰(zhàn)方落馬背后

賈世煜

四年前的夏天，河南省國家級貧困縣盧氏，因五十六年堅守土坯房縣委大院受到媒體關注。當被記者問及為何不蓋新樓，時任縣委書記王戰(zhàn)方義正辭嚴地反問：“如果民生問題不解決，我們的發(fā)展問題不解決，蓋一棟辦公樓又能解決得了什么？”

那時的王戰(zhàn)方絕不會想到，這些漂亮的官話，竟在日后成為被奚落的笑柄。

盧氏任職十九年

盧氏縣委的土坯房大院，地處盧氏老城區(qū)中心地帶，建于1957年。縣委大院內，九排紅色土坯房坐北朝南，還有一座三層小樓。十多家縣直單位在此辦公。近十年來，土坯房大院經歷了數(shù)輪主流媒體的宣傳報道。一時間，“土坯房精神”成為一個符號，盧氏縣風頭無兩。

2013年8月，中央電視臺記者趕到盧氏縣委，就土坯房大院對王戰(zhàn)方進行了專訪。那時，王戰(zhàn)方剛擔任盧氏縣委書記一年多。訪談中，他反問記者：“十一個縣委書記都能堅守下來，從你這兒就堅守不下來嗎？”然而據(jù)了解，面對央視記者說出這番話時，王戰(zhàn)方本人并沒有住在這里，而是長期在縣委賓館、縣城某小區(qū)擁有多個住處。

現(xiàn)年五十五歲的王戰(zhàn)方在盧氏任職長達十九年。

盧氏縣某局一位科級干部回憶說，王戰(zhàn)方剛到盧氏當副縣長時很低調，后來當了縣委書記就變了，“吹得很厲害”。一位多次與王戰(zhàn)方打過交道的知情人稱，有一次他去縣委找王戰(zhàn)方，當時王戰(zhàn)方正在開一個關于干部作風的會議。他聽到王戰(zhàn)方大聲地說：“我的兩個雙胞胎女兒從來沒有坐過我的車。我絕對沒有（廉政）問題。”

王戰(zhàn)方主政時，曾力推盧氏縣南山的亮化工程。12月4日，記者來到盧氏南山，從山坡半山腰開始，約六米高、形似路燈的桿燈在兩個山頭密布，至少有數(shù)百根。南山上沒有民房和其他建筑，這一工程被盧氏老百姓視為勞民傷財之舉。當?shù)毓賵隽鱾髦硪粋€說法，有風水先生告訴王戰(zhàn)方，遠觀南山，如同一個臥倒的睡佛。滿山亮起燈光，正是佛光普照，可保他官運亨通。

“塌方式腐敗”

盧氏縣是個山城，在河南省面積最大，但人口不多，只有三十七萬。主政盧氏期間，王戰(zhàn)方提出的口號是打造“生態(tài)旅游名縣、特色農業(yè)強縣”。盧氏水街，便是他的重點項目。

記者走訪發(fā)現(xiàn)，正是盧氏水街這一項目，備受老百姓詬病。

12月2日，記者在盧氏水街看到，東沙河河道干涸，河道內遍是野草。樓房建在河道之內，目前至少已有十九棟樓基本完工。與水街一路之隔的東側，多幢民房密集分布，且地勢比水街低了近兩米。在盧氏老百姓看來，這個建在河道里的房地產項目是個定時炸彈。萬一洪水從山上沖下來，由于河道的行洪能力被樓盤削弱，洪水很可能漫出河道，將旁邊的房子全部淹沒。為此，有老百姓評論稱，“縣太爺?shù)难凼窍沟模@是跟龍王爺搶地盤”。

一位住在水街東側的退休干部說，盧氏曾經有兩次發(fā)洪水，水都沖進了他家的院子里。“假如遇到大的洪災，整個盧氏縣城，都可能成為一片汪洋大海。這個工程是王戰(zhàn)方在盧氏執(zhí)政十九年最大的敗筆！”

之所以選擇在河道內建房，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河道內的土地無需拆遷便可獲得，直接省去了房地產開發(fā)所需的大量成本。到目前為止，水街房地產項目的五證仍不齊全。當?shù)毓賵鋈耸糠治龇Q，其中或存較大利益尋租空間。

【原載《新京報》】

插圖 / “土坯房書記” / 美堂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