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碧華
(廣元廣播電視大學,四川 廣元 628000)
具有尋根意識的文學作品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時期,是我國上世紀五十年代后文學領域重要的里程碑。尋根意識類文學實現了從理論到實踐,再從實踐到理論的飛躍,對后期文學的發展具有至關重要的參考作用。尋根文學是在眾多人自覺主動策劃下創作完成的,由于當時社會思想愈發開放,包括文學作家、評論者以及思想家在內的眾多領域人士共同策劃了這樣的文學運動,充分彰顯了新時期知識分子們的社會主流思想與價值觀念。
反思型尋根意識的文學作品是對當時社會下啟蒙主義的拓展,情緒帶有些許幽怨色彩,有的具有一定的鄉村哀怨情節。這一類型的尋根文學實際上是對傳統民族文化中的不足進行的研究。它總結了傳統民族文化中的不足與缺陷,同時也提出了相應的轉變措施。反思型的尋根文學作品推動了新啟蒙主義的進一步發展。在我國有許多文學作家都是反思型尋根文學的倡導者與發起人,最具代表性應以文學作家吳若增和陸文夫為首。對眾多文學作家進行類別劃分,可將其總結成以下幾類:其一是主動對當時社會文化展開深入分析與反省,其二則是不會自覺主動的對當時的傳統民族文化進行反省,只是單方面的想利用文化尋根來重新弘揚民族傳統文化,讓民族文化以全面的姿態走向世界。
鄉戀型的尋根意識文學作品是對傳統民族文化的高度重視,對西方資本主義文化較為排斥。鄉戀型尋根文學體現著我國文學作家們提倡反殖民主義觀念,對我國傳統優秀民族文化產生眷戀之情,體現了他們強烈的民族主義思想。雖然鄉戀型尋根文學作品對民族文化有著深厚的感情,但其并不是支持千篇一律的直接套用傳統文學,也不是對傳統文學的直接照搬。鄉戀型尋根文學作品的誕生在國際尋根文學的大背景下,大部分情況下不會去直接的批判現實與傳統文化,而是更加重視文學應具有詩意及審美性。鄉戀型尋根文學充分尊重傳統,并極大程度的推動了反現代化浪漫主義浪潮的發展。
地域型在尋根意識小說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地域特色文化類的尋根小說,更多側重的是對傳統民間文化的分析與研究,推崇民族歷史風俗習慣。在地域型尋根小說當中,大多數內容都是對偏遠鄉村地區歷史文化以及不被人所知的文化的描述,文學作家們希望能夠從這些久遠的歷史文化中探索到民族文化的“根”。我國近現代著名文學創作者賈平凹對年代已久的商州文化展開了深入的研究,表示其對當代社會文化的進步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進而他利用寫作來詳細地描寫商州文化。正是因為這些作家們的積極挖掘與探索,才讓更多人了解與感受傳統民族文化。
尋根意識文學的誕生與全球化有著緊密的關系,上世紀八十年代,第三次刮起了以技術革命為主的全球化浪潮。全球化的基本含義主要指的是經濟層面的全球化,但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過程中,各個國家文化與政治的聯系更加密切,相互影響。需要注意的是,這里的影響更多的強國與弱國單方面的影響,最為明顯地表現就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文化對我國文化的入侵,這樣的較為柔性的政治思想與文化形態在二十世紀后被稱之為“后殖民主義”。面對全球化的巨大沖擊與影響,我國在1964年首次提出要在二十世紀中將我國打造成為一個具有現代工業、現代技術、現代農業及工業的特色化社會主義強國。但其中的建設目標過于注重經濟與技術,并未深刻意識到民主與文化的重要作用。在文化改革后,鄧小平同志提出了“思想解放、實事求是”的理念,充分將原有的國家建設目標提升到了思想與文化的新高度。
在西方文化影響著我國大眾思想觀念與生活習慣時,逐漸有更多的人開始意識到過去被完全否定的傳統文化不能在西方文化的侵入下被埋沒,而是應充分利用西方文化的影響來重新審視傳統文化,深度挖掘與探索真正屬于我國的靈魂精髓。尋根意識文學不只是在創作的主題上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肩負其這一偉大的歷史命題,同時在創作手法上也在努力尋找具有鮮明民族特點的文學發展道路。莫言曾經在接受記者采訪中回憶道: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國民逐漸意識到,一直模仿別人是無法向前發展的,我國文學作家應創作出具有中國特點、中國氣魄的小說。想要創作出這樣的作品,就需要從我國民族的真實生活出發,從民族歷史及文化遺產中獲得寶貴素材與創作靈感。
在這樣的文學語言環境下,以我國傳統文化為主要載體的尋根意識文學成為了中國作家當時創作方向。尋根文學在具體創作當中充分站在現代與傳統之間的沖突立場上,對傳統文化及現代文明進行了理性的批判與總結。韓少功創作的《爸爸爸》嘗試性的脫離現代文明而去探索民族之“根”,但卻沒有想到以“丙崽”為代表的愚昧的傳統文明,無法肩負民族將來發展的重大責任。而表示現代文明的“仁寶”,將四分五裂的現代文明要素點涂在身上,有改革創新的想法,但卻沒有充足的勇氣與實際行動,也無法成為民族將來的主宰。賈平凹創作的《商州初錄》則更多展現的是傳統文明的淳樸在現代文明的影響下出現的諸多生存危機,他利用幻想出來的商州世界為鏡子,影射出傳統文明與現代文明彼此錯綜復雜的沖突與矛盾。在傳統與現代之間的交流中,尋根文學作家將自身更多的情感專注于傳統上,急切的互換傳統文化主體性的回歸,充分表達了對過去生活模式、人際關系及自然環境的留戀,進而在文化領域中強化對民族國家的肯定與認同。賈平凹創作的“商州系列”、鄭萬隆創作的東北異鄉景色、莫言創作的“紅高粱系列”等,都扎根在我國的鄉村,在原始地域中探尋民族文化的“根”,切實表達了全球化深深地懷疑與抗拒。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國受到了西方現代文明的沖擊與影響,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范疇越來越小,出現了價值迷失現象,我國眾多知識分子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沒有根源的迷茫失措當中。知青作家是具有尋根意識文學作品的重要歷史任務承擔者,這些創作者們都需要在文化領域上重新架構意義價值并重尋人類精神歸宿。我國近現代尋根文學作家韓少功、王安憶、賈平凹、鄭義等優秀作家曾經都有過知青下放的親身經歷,他們都在上山下鄉體驗中努力去尋找民族文化的靈魂與根基,用親身經歷來更好的闡釋“根”的內涵。知青在返回縣城后,全球化的語言環境推動他們開始不斷尋找已經被淹沒的國家民族的“根”,同時更加深層次的思考國家及民族的未來發展命運,而這些理性地思考都是來源于知青文學作家對自身上山下鄉經歷的回憶與描寫。
首先,知青生活體驗形成了尋根意識文學的文本主體,知青青年們切實經歷了經濟上的貧窮、精神上的寂寞、心靈上的空虛、身體上的困頓,但在失落的過程中,知青也同樣收獲了其他人沒有的寶貴經歷與體驗,他們是我國歷史特殊階段的坐標。在該坐標上,知青們的真實生活經歷,視野當中的地域特色及民土風情成為了他們深刻的記憶,最終變成了尋根意識文學中的重要資源與外在主體。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學作品當屬阿城的《棋王》,其主要描寫的就是知青生活,作品主題在三個維度上是經典的知青共有回憶,包含有關個人出身記憶、以食物為主的物質生活記憶、以棋為主的精神寄托回憶等。故事鎖定在知青下鄉的特殊時期,文章中介紹了王一生童年的貧困經歷,充分決定了其知青的政治性身份,也就是所謂的出身的“根”。該部小說重點描述了知青生活當中以食物為代表的經濟上的緊張以及以棋為代表的精神生活的貧瘠,在經濟與精神雙重缺失的情況下,作家充分意識到食物才是確保人們生存與生活的物質之“根”。而象棋所蘊藏的民族文化是寄托廣大知青們下鄉生活過程中無以寄托的一種精神,并不是人們生存的“根”。
其次,空間變換構成了尋根意識文學游離在城市與鄉村的靈魂。在特殊時期,知青們體驗了從城市走入鄉村,又從鄉村回到城市的空間轉換,對我國現實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相對于從沒有離開過鄉村的農民來說,知青文學作家可以用陌生的角度,站在較高的視野上審視遼闊土地上的鄉村文化,可以對我國鄉村現實產生更加客觀、理性地分析與判斷,他們所扮演的角色是民族范圍中透視我國鄉村發展命運的評判者。在尋根意識文學中,廣大知青作家將創作視域集中到了原始而偏遠的農村山區中,小說描繪了蒙昧的文化景象,從側面反映出中國鄉村對現代文明的渴望,讓尋根意識文學在極大程度上擁有了啟蒙意義。知青作家運用城市人的角度俯瞰偏遠鄉村的原始生態文化,對其中蘊含的傳統文化的“根”進行了深入的反思,并通過開放性的文化察覺到了傳統中國的不足,有效加強了民族文化自省理念。韓少功創作的《女女女》以及《歸去來》當中,老黑和黃志賢是現代城市的縮影,代表著城市生活的乏味、混亂,城市人也被貼上了“無情無義”的標簽,與其相對應的鄉下農民之間卻充滿了溫暖與情義,鄉村原始文明的淳樸、正義,凈化了城市人內心的疲倦的心靈,洗滌了城市人污濁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