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李仰臣

【導語】

《紅樓夢》有詩云：“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寫記敘文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借助各種表現手法，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更鮮明地表現主題，增強文章的表現力與感染力。然而，我們總能發現一些學生的文章因為表現手法過于單一，使得人物形象過于平面，缺乏立體的光彩；文章情感上平淡無味、沒有鮮活的感受；主題表現上大打折扣，使文章大降其格。其實，就像衣服需要新款式來包裝以展示其亮麗一樣，優秀的文章也需要綜合使用表現手法，給文章錦上添花，以收到形象感人、意趣盎然的良好效果。

【技法導航】

一般而言，寫記敘文時可以綜合運用下面的表現手法。

一、綠葉扶花，烘云托月。

“綠葉扶花，烘云托月”本是中國畫的一種技法，大意是在鮮花、明月的周圍添畫一些綠葉、浮云進行渲染，使花兒看起來更鮮艷、月兒看起來更明亮。把這種技法用到記敘文寫作上來，便是側面襯托，也就是作者描繪其他類似的人或物來做陪襯，進而使所寫的人或物形象更加鮮明、特點更加突出。具體包括以景襯人、以物襯人、以人襯人等類別，例如，白居易敘述琵琶女彈完第一曲后，寫道“東船西舫悄無言，未見江心秋月白”。這個景物描寫襯托了聽者醉心神往的情思，含蓄地表現了音樂的神妙動人。

【精彩片段】

年初三，小白菜上了臺，一整天劇團的售票員權重如宰相；電影院關了門，說書的，耍龍的，也便收了場。戲演開來，她幕后一叫板，掌聲便響，千聲鑼，萬點鼓，她只是現個背影，一步一移，一移一步，人們一聲聲地叫好，小白菜還是不轉過臉。等一轉臉，一聲吊起，滿場沒一個出聲的，咳嗽的，吃瓜子的，都驟然凝固，如木，如石，魂兒魄兒一盡兒讓她收勾而去了。演起《救裴生》，演到站著慢慢往下坐，誰也看不出是怎么坐下去的，滿場子人頭卻矮下去；演到由坐慢慢往上站，誰也看不見是怎么站起來的，滿場人脖子卻長上來。遠近人都說：“看了小白菜的戲，三天吃肉不知味。”

（選自賈平凹《鄰家少婦》）

【亮點評析】

聽說小白菜要演戲了，電影院關了門，說書的和耍龍的收了場。小白菜幕后一叫板，人們掌聲便響；小白菜只現個背影，人們便叫好；小白菜一聲吊起，人們便驟然凝固，魂魄被勾去。尤其是人們隨著小白菜或矮下去，或長上來，這些反應從側面襯托了小白菜演技的高超與魅力。

二、寄意于物，抒寫志趣。

畫家們喜歡畫“菊花”，以表明高潔的志向；人們喜歡把老師比作“春蠶”，頌揚其無私奉獻的精神。我們可以賦予一些自然界中的事物以某種特殊的含義，通過對它的描寫和敘述，表達自己的某種志向、意愿、情操等，這種獨特的表現手法就是托物言志。這種方法可以使表達內容更充實、更生動，增強文章的感染力。例如，周敦頤的《愛蓮說》，從生長環境、體態、香氣、風度等方面描繪了一幅生動可愛的蓮花寫生圖，贊頌像蓮花那樣的君子的高尚志節。

【精彩片段】

那一天是我四十歲的生日。我獨身一人，沒有人為我祝賀。唯一想著我的是“公司裁員名單”，我首當其沖、名列榜首。我喜歡舞文弄墨，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公司的文秘工作。

夢醒時分，生命之樹也要凋零了嗎？我的眼里浮著淚水，茫然注視著前方。前方路邊斷墻處有一小片色彩濃郁的牽牛花入我淚水蒙蒙的視野，它們是那么勤奮。秋已將至，天已漸涼，它還在不倦地開放：它的花無論是淡紫、深紅，還是淺粉、乳白，都色彩濃郁地突出著花最本質的東西——美麗！想到牽牛花是一種自生自滅的花，沒有人栽培它，它為誰守望？不免為它感到不平和消沉。

百花園中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獨牽牛花不見經傳。然而它是那樣熱情奔放，一步一花，步步為營，攀緣不止。

那就做一朵無名小花開放至極吧！在這剎那間，我選擇了風雨飄零的自由撰稿人職業。只希望心境是平靜致遠的，筆下流淌的是清純如水的……

（選自馬育麟《牽牛花》）

【亮點評析】

“我”慘遭裁員，失意之時偶見牽牛花，頓覺眼前一亮：秋已將至，天已漸涼，它還在不倦地開放；風雨之后，它仍步步為營，牢牢抓住墻壁。“我”由此感悟到生命的堅強，獲取了一筆寶貴的財富。這種寫法拓展和深化了文章的中心。

三、抑揚相錯，曲折多變。

重巒疊嶂的山峰，才能激發游人的興趣；曲折多變的文章，才能使讀者歡而喜之。為此，我們可使用“抑揚相錯”這種技巧。它是指在文章中對所寫的某人（或物），或欲揚先抑，或欲抑先揚，陡然一轉，或褒揚抬高，或貶低否定的一種藝術手法，恰當運用這種手法會使故事情節曲折，人物形象豐滿，主題深刻突出。例如，《水滸傳》中的“武松醉打蔣門神”這一回目，作者先通過施恩之口，描寫蔣門神是如何厲害，如何了不得，連很多武藝高強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是“先揚”；可武松一出場，幾個回合，就將蔣門神打趴下了，何其狼狽，這是“后抑”。這一方面襯托了武松的威武與忠義，另一方面揭露了蔣門神欺軟怕硬的虛弱本質，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精彩片段】

“你是個鱉熊！”聲不高，字咬得很重。

鱉者，水底爛泥里的硬殼軟體爬行動物；熊者，天下蠢笨無二的“黑瞎子”。在我們那個地方，這是個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的比喻。

“誰說的？這是誰說的？”我止住腳步，腳底猛地騰起一股無名火，屏住呼吸，胸脯一起一伏。

“是村里老人說的！”

“這么說，你……你信那些老不死的嚼舌頭了？！”

她垂低頭，沒有了任何聲息，伸出一只腳在軟沙上劃過來劃過去，金黃色的細沙凈凈亮亮的，宛若凝結在地的晚霞，純潔無比。

“有話早說，回頭還來得及，往后后悔就遲啦。”我正告她，催她重新表態。訂婚僅僅是個形式，這“訂婚”與“結婚”之間，才橫亙著愛河里真正的關口。

她抬起美麗的細長的眼睛，瞅了瞅東方那剛剛托起新月而呈現暗紫色的山埡，腳趾依然下意識地劃著弧圈，劃著劃著，長長地舒一口氣：“唉！老人還說，靈性人是鱉熊的奴！”

（選自楊聞宇《日月行色》）

【亮點評析】

她先說“我”是個鱉熊，激起了“我”的無名火，兩人關系變得緊張起來；她后面卻說“靈性人是鱉熊的奴”，表明她真心喜歡“我”，讓“我”突生欣喜之情，兩人關系一下子明朗起來，突出了男主人公的可愛，增強了女主人公表達情感的效果。同時，情節曲折，富有情趣。

四、縱橫對比，經緯分明。

常言說，不比不知道，一比見分曉。兩個人或兩種事物一經對比，就可以分辨出彼此間的差異。運用對比法可以使筆下的人或物的形象更鮮明，給讀者的感受更強烈。它可分為橫向對比、縱向對比兩類，前者指對同一類人或物的不同對象在統一標準下進行的比較；后者指對同一個人或物在前后時期或前后階段的不同表現以及所產生的不同結果的對比。比如郁達夫的《故都的秋》寫北平的秋天，并不是單一地著筆于北方，他時不時把南方的秋天融入文中作對比參照，更加突顯了北國秋天的“清”“靜”和“悲涼”。

【精彩片段】

我的鄰居張伯，每天總是樂呵呵的。如今年屆八旬，每天跟朋友品茗賞曲，彈琴吹唱，鍛煉身體……我一直以為他的人生一定順風順水，才會有如此灑脫、快樂的心境和令人羨慕的幸福生活。后來才知道并非如此。他出身貧寒，幼年失怙，跟隨母親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成年后，干過農活，下過煤礦，飽嘗生活的辛酸與奔波。后來好不容易成為鐵路工人，有了比較穩定的工作，卻由于堅持正義而得罪了單位領導，遭到打擊報復，長期遭受種種不公正待遇……而且他一身是病，身上多個部位動過手術。他也曾抱怨，也曾悲觀，但最終明白：人生是沒有一帆風順的，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為什么還要徒增煩惱？于是，他學會了坦然面對、百折不撓，磨難非但沒有讓他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和勇氣，反而讓他越活越瀟灑。

（選自謝翅飛《坦然面對人生風雨》）

【亮點評析】

選文把鄰居張伯過去的抱怨和悲觀與現在的樂觀、瀟灑進行比較，把他多舛的命運與陽光的心態進行對比，這種比較讓讀者感慨萬端：面對人生風雨，一顆坦然的心是如此重要！這就自然突出了文章的中心。

【佳作賞析】

“另類”的奶奶 天津一考生

我總認為有修養者必須具備良好的文化素質，就像我的外婆一樣。我的外婆出身書香門第，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空閑時就讀書寫字。所以，我從小就覺得外婆很了不起。

相比之下，奶奶就不那么起眼了。奶奶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勞動婦女，斗大的字也識不得幾個。不過，奶奶總是理直氣壯地說：“別看我不認識幾個字，可這做人的道理，我懂得比你們都多。”對奶奶的話，我總是不屑一顧。老人家嘛，總喜歡吹吹牛，我心里這樣想。然而，奶奶卻一次次用行動證明，她“這部書”也是有內涵的。

有一天，奶奶告訴我，她加入了居委會治安隊，我差點笑噴了。“就您這體形，遇到特殊情況怎么跑得動。你們這樣的治安隊，不過是一群老人在一起湊湊熱鬧，然后掛個牌罷了。”奶奶根本不理會我的嘲笑，一本正經地佩戴著屬于她的紅袖章，每天到小區院子里去“巡邏”。別人家曬在外面的被子被風吹落了，奶奶就立即跑過去，撿起來；誰家的自行車倒了，她主動地跑上去，給扶起來……這樣的巡邏成了奶奶每天的必修課，而且風雨無阻，哪怕大雨滂沱，她也非得撐著傘跑出去不可。奶奶這股認真勁兒，讓我自愧不如。我從奶奶身上學到了一種叫作“責任”的東西。

老太太們在一起閑聊，總不免說些家長里短。每當這時，奶奶就會安靜地坐一旁擇菜。我問原因，奶奶說背地里說別人壞話是不好的。樓上新搬來的一家人喜歡往樓下扔垃圾，居民怨聲載道，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奶奶知道這件事情以后，就登門拜訪了那家人。也不知道她跟人家說了些啥，之后那家人再也沒有往樓下扔過垃圾。我問奶奶用了什么辦法，奶奶做了個鬼臉，神秘地說：“和平方式。”

從奶奶身上，我看到了她的“另類”，她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奶奶。她讓我對“修養”這樣的詞語有了全新的認識。文化知識固然重要，然而在生活中某些樸實而近乎本色的做人道理，又何嘗不是一種修養呢？其實，生活中有很多像奶奶一樣平凡的人，他們用自己身上某些獨特品質去闡釋自己的“另類”。

這就是我的“另類”奶奶，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影響著我，在她“這部書”中學到的是同外婆不一樣的東西。

【技法借鑒】

這篇考場記敘文，亮點有三：

一是立意明確，形象鮮明。家庭是構成社會的基本細胞，社會的發展又使家庭不斷發生著新的變化。本文的優勝之處就在于作者把家庭置于社會之中，選取奶奶在社會生活人際關系中的一個個小故事，刻畫出一位熱心為他人服務、正直爽快的可敬老人的形象，令人眼前一亮。

二是正面描繪，側面映襯。本文重點刻畫了奶奶“這部書”的內涵，將她的所言所行都原汁原味地呈現在讀者面前，尤其是描寫了她的動作細節，“跑過去，撿起來”“跑上去，扶起來”，表現了她的負責任的精神。此外，文章開頭用外婆良好的文化素養，映襯奶奶的“另類”特點，凸顯人物個性。

三是欲揚先抑，印象深刻。考生先寫了“我”對奶奶的話“不屑一顧”，認為她只是“喜歡吹吹牛”，抑了一筆；然后，記敘奶奶加入居委會治安隊以后的所作所為，讓人對她熱心、正直、爽快的性格留下深刻的印象。結尾抒發真摯的情感，深化了文章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