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中國家具的腿與建筑的柱的關系

■高 銘 陳俊凱 朱芋錠 Gao Ming & Chen Junkai & Zhu Yuding

(1.2.3.浙江農林大學工程學院，浙江杭州 311300）

家具和建筑看似是毫無聯系的兩種事物，但實際上這兩者有著不可分割的密切關系。其實從人類以洞穴為居所，并以茅草、樹葉等作為家具開始，家具與建筑就相伴相生、密不可分了。除家具史學家之外，大眾也普遍接受家具是由建筑演變過來的。通過比較中國傳統建筑和家具，的確能發現兩者在設計風格、文化、功能、造型與結構等方面都有一定的聯系。

本文將從中國家具與建筑的關系作為探入口，并以中國家具的腿與建筑的柱為重點進行探究，通過分析建筑的柱和家具的腿的特征來探索兩者的關系，希望為現代家具的腿部設計提供參考意見。

1 中國傳統建筑與家具的關系

1.1 設計風格與文化

從家具和建筑的發展歷史可以發現，家具的風格總是隨著建筑的風格變化而變化的，并且相輔相成而存在。簡單來講，有什么樣的建筑就會呈現出與之相匹配的家具。就拿西方的建筑和家具來說，歐洲中世紀的哥特式教堂的興起，帶動了同樣剛勁挺拔風格特征的哥特式家具[1-2]。中國的建筑和家具更是如此，例如明代在江南地區大興園林，則出現了與園林建筑風格理念一致的家具，皆體現了“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設計風格[3]。此外，徽派建筑容納的是徽派家具，京派建筑推進了京派家具，家具與建筑的關系總是互相并進的。

至于文化，中國傳統文化是博大精深的，而體現在建筑和家具中的文化則又有一定關聯，比如“巧于因借、精在體宜”，蘇州園林建筑將自然體現得淋漓盡致，家具則將木材的本質運用得得心應手。[4]再例如“天圓地方”，天壇整體即為方圓形狀，圈椅、箱等家具都表現了天圓地方的文化思想。另外，不同時期的中國有著不同的文化，但同一時期的建筑與家具又蘊含著相同的文化。例如晚明時期，政治的動蕩以及經濟的繁茂導致大量文士投身于建筑與家具的設計之中[5]，這就導致了此時期建筑的文化與家具的文化是相通的。

1.2 結合方式與造型

由于中國的氣候地理條件，中國傳統建筑大都為木結構，即大木作，而家具則被稱為小木作[6]，除材質類似之外，建筑與家具在結合方式和造型上又很相像。結合方式包括榫卯結構、框架結構和“一屋三分”的結構形式，造型則從家具和建筑的各個位置部件進行對比聯系。傳統建筑與家具的結合方式和造型對照表（表1）。

在對比聯系了中國傳統建筑和家具的結合方式、造型和功能等方面，發現傳統建筑和傳統家具相似處很多，在家具造型中總能找到建筑的影子，家具結構也能聯系到建筑。例如，莆田古典家具屏風，可以找到莆田傳統建筑最顯著的造型元素屋頂燕尾脊的影子[7]。唐代高型家具在草創時期就采用了和建筑一樣的框架結構[8]。這些事實都證明了建筑和家具具有聯系。而建筑的柱和家具的腿相似處明顯、特征較為突出，并且柱和腿都是作為一種承重構件，分別在建筑和家具中都是至關重要的部分。另外，在現今家具造型設計中，大眾對于家具腿的造型關注度并不小。因此，通過探究傳統建筑的柱和家具的腿的特征并將其進行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2 傳統建筑的柱和家具的腿的特征

2.1 傳統建筑的柱的特征

在中國傳統木構建筑中，橫梁直柱的基本結構體現了梁與柱在建筑中的根本地位。柱是指建筑物中垂直的主受力部件，承托梁架及其上方的重量。若一建筑沒有或者缺少柱構件，那此建筑將無法搭建或結構非常不穩。因而可知，建筑絕不能缺少柱這一重要構件。在民間一些傳說也體現了建筑中柱的重要性，比如《西游記》中的擎天柱被取走之后，東海龍宮面臨倒塌的危險。

中國傳統木構建筑的柱的最大特征便是“側腳”和“收分”。“側腳”還稱“掰升”，是指建筑最外圈立柱并不垂直于地面，而是在一定程度向內傾斜[9]。“收分”又稱“收溜”，是指建筑立柱上下直徑不一樣，立柱從底部到頂部直徑逐漸變小的現象。“收分”還原了樹木生長時的狀態，顯得更加貼近自然，同時會給人一種靈動的感覺。另外，北宋時期的《營造法式》中對各種建筑的設計、結構、用料等以及柱子外形直徑和斜長的比例、數字等細節都予以規范[10]。宋《營造法式》寫到側腳的尺寸是外圈柱的柱腳中線按原設計尺寸向外移出柱高的8/1000，并規定大式建筑柱子的收分大小為柱高的7/1000。側腳和收分的做法使得建筑的結構更加穩固、結實，而且這讓建筑給人的視覺效果也是非常宏偉大氣的，給人更好的視覺享受。

柱礎是建筑柱下的基礎，是承受屋柱壓力的墊基石，又稱“磉盤”、“礎石”，主要作用是使建筑立柱不易潮濕腐爛從而延長立柱的壽命，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加大立柱與地面的接觸面積從而加強對建筑的承受力。宋《營造法式》提到的柱礎紋飾很多，我國受佛教影響很大，蓮瓣紋飾被佛教喜愛因此常運用到柱礎上，即蓮花覆盆式柱礎。柱礎式樣也較多，并且體現了相應的等級制度，如官式建筑多采用古鏡式柱礎，民間一般采用鼓狀柱礎等。另外，在清代，柱腳做管腳榫插入柱礎，它們的長度都是柱徑的3/10[11]。

表1 傳統建筑與家具的結合方式和造型對照表

2.2 傳統家具的腿的特征

家具腿足的最簡單顯著的特征是其支撐作用，和建筑立柱一樣，都是豎直承重構件，大部分的家具都是有腿結構的，大到衣柜、床，小到椅子、凳子，無論腿的高度、腿型等是否一致，都是由腿來支撐整個家具的。這些缺了腿的家具是不完整的也是沒法使用的，故家具腿的作用值得被重視。

和建筑立柱類似，或者說受建筑立柱的影響，家具的腿也有側腳和收分的特點。家具的腿足也是直徑從下到上逐漸變小，然后以向家具中心的傾斜角度傾斜，整體大致呈現出一個梯形狀。遠觀擁有側腳和收分的特征的家具更充滿了穩定、靜謐的感覺，也十分符合中國傳統中式家具的造型對稱、氣勢恢宏的特點。家具中的柱礎造型在家具中也經常見到，其存在于腿足底端，略有向家具內部鼓出，不但造型與柱礎相似，功能也大同小異。我國古代家具柱礎造型很多，如馬蹄、展腿柱礎等。

另外，家具腿型也頗有藝術特點，并有著深遠的影響，家具的腿型樣式也很多，有馬蹄腿、三彎腿、圓腿、方腿、板腿等。例如中國傳統家具羅漢床的腿足式樣就有S型曲線的三彎腿、C形曲線的鼓腿、直線的直腿等，線型弧度各異[12]。其中，明清家具的腿型特征明顯，這是由于明清家具風格以簡練為主，線型設計利落流暢[13]。

3 家具的腿與建筑的柱的關系

3.1 側腳和收分

如上文所說，家具的腿和建筑的柱都是遵循“側腳”和“收分”原則的，老話常說“家具好不好，就看是否四平八穩”，“八穩”是指家具在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面穩定，而側腳和收分則是影響家具“八穩”的主要原因。家具穩，使用者才安全，大型建筑則需要考慮更多安全方面的問題。

將建筑的柱和家具的腿的特點放大化，畫出其示意圖。傳統建筑以晉祠圣母殿和南禪寺大殿為原型，進行了柱的描繪。傳統家具以白酸枝無束腰直腿足長方凳、清櫸木夾頭榫小條凳和黃花梨禪凳為例，腿的大致外形如表所示。除傳統家具外，還加入現代家具進行了分析，主要是以荷家家居的曲水情人椅和檀頌家具中的弘·自如于心系列餐椅為代表的新中式家具，以宜家家居的利薩伯系列桌子和雷夫尼系列餐椅為代表的北歐家具。分析比較建筑的柱的形態特征，不難發現建筑的立柱呈現出下端往外、上端往內的傾斜度，即“側腳”。還可以觀察到立柱下端和上端粗細不一樣，上端比下端略細一點，即為“收分”。而將家具的腿與建筑的柱進行形態上的對比，除了尺寸不一樣，在形態上都呈現出了“側腳”和“收分”的特點。可見家具的腿和建筑的柱都遵從了相同原則，即“側腳和收分”。雖然這幾張圖不能代表所有的中國傳統建筑和家具，但是可以看出建筑上的“側腳”和“收分”從古至今一直影響著家具的設計與制造。

3.2 柱礎

為了使房屋的立柱不易潮濕腐爛，在商代就出現了柱礎，之后的發展演變成了一種對柱的裝飾。而傳統家具中也經常可以見到類似柱礎功能、造型的結構，位于家具腿足底端，并且會發現和建筑柱礎的發展歷程都是從簡單到復雜再到簡單的過程。可以推斷，家具與建筑是有必然聯系的。

觀察分析傳統建筑的柱礎和家具腿的大致形態，畫出示意圖。傳統建筑的柱礎中，雕有蓮花瓣的覆盆式柱礎運用廣泛，其他形式如圓柱形、圓鼓形等，柱礎主要就是木柱下面有一個作用為防潮、承重的石墩，柱礎的大致形態如表中所示。傳統家具主要對清代鐵力木方凳等進行觀察分析。現代家具采用了荷家家居和檀頌家具為新中式家具例子，宜家家居作為現代北歐風格家具的代表。縱觀柱礎與腿足的示意圖，發現它們在腿的下面都會有一個墊腳的承托物，盡管造型大不相同，但家具腿足的設計的確是延用了建筑的柱礎造型。傳統家具腿足類似馬蹄，結構符合力學性能要求，并表現得很有張力[14-15]。而現代家具中腿足中“柱礎”的造型較少看到，即便有也是將其隱藏在桌腿之下，且戶外家具用的較多。

4 結語

總而言之，中國家具與傳統建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家具的腿足與建筑的立柱存在“側腳與收分”、柱礎、腿型等方面的共同點，建筑的造型、結構等為家具開辟了不小的發展空間，而兩者的發展又與中國傳統文化有著緊密的聯系，佛教文化對家具、建筑、人文等都起到了不小的影響。現今社會，人們會開始關注家具的造型設計，而家具的腿足造型、細節等方面的設計也是非常重要的，傳統家具的腿足會借鑒建筑的柱來發展，那么現今家具的腿足設計也可以參考現代建筑甚至傳統建筑來提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