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玥 竇東徽 辛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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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張 玥1,2竇東徽1辛自強1
(1中央財經大學社會與心理學院心理學系, 北京 100081) (2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部, 北京 100875)
解釋水平理論認為自我控制是人們依據對事件整體的高解釋水平方式而非局部的低解釋水平方式做出決策和完成任務。對時間折扣、堅持和健康行為以及前瞻性自我控制的研究表明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高解釋水平是通過改變對誘惑的加工(包含對誘惑的態度和誘惑的激活模式)來促進自我控制, 但這種促進作用會受到目標和任務屬性(重要性、難度、效價、完成時間和呈現方式)以及解釋水平線索屬性(外顯和內隱)的調節。解釋水平理論視角下的自我控制研究可以拓寬自我控制雙系統理論和資源理論的視野, 如提供可能的邊界條件和認知機制。未來研究還需要深入挖掘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內在機制和生理基礎, 重視心理距離的影響以及加強對自控能力的長期追蹤研究。
解釋水平; 自我控制; 心理距離
人們的目標大多不會立即實現, 因而人們在實現自己目標的過程中經常會面臨誘惑或者處于當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相沖突的困境中, 這時就需要自我控制(self-control)來幫助個體抵制誘惑并實現目標。自我控制在教育、經濟、臨床和發展心理學等多個領域已經受到了廣泛的關注。有關自我控制的理論和研究很多, 如自我控制資源理論和雙系統理論, 但這些理論和研究對自我控制的定義并不相同。解釋水平理論(Construal Level Theory, CLT)從認知方面對自我控制進行了更具概括化的解讀。
解釋水平理論認為人們對于事件的表征有不同的抽象水平, 這一抽象水平有高有低, 抽象程度高即高解釋水平, 抽象程度低即低解釋水平。高解釋水平是抽象的、去背景化的、核心的、本質的、上位的以及與目標相關的, 例如認為讀書是為了獲取知識; 而低解釋水平是具體的、背景化的、表面的、下位的以及與目標無關的, 例如認為讀書是一行一行看鉛字(Trope & Liberman, 2003)。高解釋水平會促進對行為目標及其價值的關注, 即關注渴望性(desirability); 而低解釋水平會促進對可得性(feasibility)的關注, 即對完成目標的手段及其難易程度的關注(Fujita, Eyal, Chaiken, Trope, & Liberman, 2008)。解釋水平既是一種人格特質(例如有些人習慣抽象地表征而有些人則更習慣具體地表征), 但它也可以隨著心理距離的變化而變化(Fujita, 2008)。心理距離是指個體以自我為參照點, 對所描述的事件或行為在時空上的遠近以及發生概率大小的感知, 通常包含時間距離、空間距離、社會距離和假設性四個維度(Trope, Liberman, & Wakslak, 2007)。當個體知覺事件的心理距離較遠時, 個體傾向于使用高解釋水平對事件進行表征; 當個體知覺距離較近時, 個體傾向于低解釋水平對事件進行表征(Bar-Anan, Liberman, Trope, & Algom, 2007; Trope & Liberman, 2010)。同時, 心理距離與解釋水平的關系是雙向的, 即心理距離的遠近影響解釋水平的高低, 而解釋水平的高低也影響著心理距離的遠近(Liberman & F?rster, 2009; Henderson, Wakslak, Fujita, & Rohrbach, 2011)。
在上述內容的基礎上, 解釋水平理論認為自我控制是指人們依據對事件整體的高解釋水平方式而非局部的低解釋水平方式做出決策或完成任務(Fujita, Trope, Liberman, & Levin-Sagi, 2006)。自我控制會使人們更傾向于選擇那些更具價值但心理距離較遠的事物或行為而非心理距離較近但價值更低的即時回報(Fujita, 2011)。根據以上定義, 解釋水平理論假設高解釋水平會促進人們的自我控制, 并且進行了一系列實證研究來驗證該假設(Fujita et al., 2006)。但相對于自我控制其他理論的研究, 關注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的研究仍然較少, 這點在國內研究中尤其突出。本文對相關研究結果進行了梳理, 歸納解釋水平對不同自我控制行為的影響, 對兩種經典自我控制理論的拓展, 以及這種效應的邊界條件和中介機制, 為未來解釋水平和自我控制的研究提供參考。
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關系的實證研究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通過操縱解釋水平, 考察其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另一類則將解釋水平視為一種人格特質, 考察其與自我控制的關系。操縱解釋水平常用的方式有以下兩種:(1)原因/手段任務, 由Freitas, Gollwitzer和Trope (2004)開發。被試通過回答一系列行為的目的或原因來啟動高解釋水平, 例如“為何要運動?” 而通過回答完成一系列行為的手段來啟動低解釋水平, 例如“如何運動?” (Chiou, Wu, & Chang, 2013)。(2)歸納/舉例任務, 也可稱為上下位概念任務, 由Fujita等(2006)開發。該任務是通過讓被試對所呈現的單詞進行類別描述(上位概念)來啟動高解釋水平, 而通過舉一個有關的例子(下位概念)來啟動低解釋水平。例如高解釋水平組需要回答“演員”是什么的一個例子, 而低解釋水平組則需要回答什么是“演員”的一個例子(Fujita & Carnevale, 2012)。
而作為個體特質的解釋水平一般通過Vallacher和Wegner (1989)設計的行為鑒定表(Behavior Identification Form, BIF)來測量, 這份量表用“如何做(手段)”和“為何做(目的)”兩種不同的方式對25個行為進行描述, 統計個體選擇目的選項的數量, 數量越多表示個體的解釋水平也越高。
作為因變量的自我控制是一個較為抽象的概念, 在行為層面可以表現為時間折扣(temporal discounting)和延遲滿足(delay of gratification), 堅持和健康行為以及前瞻性自我控制(prospective self-control)。下面將從這三個方面分別梳理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并在最后探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可能機制。
2.1.1 時間折扣和延遲滿足
時間折扣是指對較遠事物的價值評價更低(Ainslie, 1975)。個體的時間折扣越高, 個體對立即結果的偏好越大, 自我控制能力就越差, 這是由于高時間折扣的被試會更偏愛立即但價值較小的回報而非延遲但價值較大的回報(Fujita & Carnevale, 2012)。延遲滿足與時間折扣相似, 它是指個體在決策時從長遠利益出發, 而非依據短期的回報, 或是說放棄即時滿足來獲取更有價值的長遠目標(Mischel & Ebbese, 1970)。兩者均反映了個體在立即小回報和未來大回報之間的偏愛和取舍。
Fujita等(2006)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會降低對立即結果的偏好。在他們的實驗中通過原因/手段任務來操縱解釋水平, 然后讓被試分別評估立即或延遲一段時間獲得某種商品時, 他們愿意支付的金額, 結果發現與低解釋水平組比, 高解釋水平組對立即獲得某種商品愿意支付的金額更小, 即時間延遲對高解釋水平組的被試影響更小, 表明啟動高解釋水平可能會促進自我控制。這一結果也在后續研究中被重復驗證(Yi, Stuppy-Sullivan, Pickover, & Landes, 2017)。操縱心理距離的研究也證實了上述結果。在Pronin, Olivola和Kennedy (2008)的實驗中讓被試選擇是實驗結束后馬上得到50美元的回報還是兩個半月后得到65美元的回報, 而近心理距離組的被試被告知被試費會當天發放, 遠心理距離組的被試則被告知被試費因為某種原因要晚一些發放, 即被試需要替“未來的自己”做出決策, 結果發現遠心理距離組選擇50美元立即回報的被試數量要顯著少于近距離組; 研究者另外用第一人稱(近心理距離)和第三人稱(遠心理距離)來操縱心理距離也發現了同樣的結果。
對現時偏見的研究也展現了同樣的結果(Malkoc, Zauberman, & Bettman, 2010)。現時偏見是指人們對時間的附加費用會隨著時間的增加而減少, 其與時間折扣范式的差異在于時間折扣范式一般要求被試在立即收益和延遲收益之間進行選擇, 而現實偏見任務中被試面臨的選擇則是在兩個延遲時間不同的未來收益之間。例如, 人們會較延遲10天, 對延遲3天索要更高的回報(Benhabib, Bisin, & Schotter, 2010)。這表面上與時間折扣的選擇模式不同, 但兩者背后的選擇邏輯卻是一致的, 均反映了個體對即時回報的非理性偏愛。之所以人們在兩個未來收益之間對延遲更短的索要更高的報酬是因為隨著時間的增加, 人們對獲得立即報酬的渴望以及對等待的厭煩也隨之減少了。等待的時間越短, 人們對得到報酬的期待就越高, 也就會要求更多的額外收益去補償等待。簡言之, 個體的現時偏見越高, 表示個體越重視即時回報。Malkoc等人(2010)研究證實了啟動高解釋水平會減少被試的現時偏見, 即相較于低解釋水平組, 高解釋水平組在延遲三天的條件下索要了更少的額外報酬。
上述研究均表明在面對時間序列上的選擇時, 被啟動高解釋水平的個體更可能選擇時間距離更遠但收益更高的選項, 即表現出了更高的延遲滿足行為。究其原因, 可能是由于高解釋水平意味著遠心理距離(Trope et al., 2007), 即當個體使用高解釋水平對事件進行表征時, 個體知覺事件的心理距離較遠。時間距離作為心理距離的一種類型(Trope et al., 2007), 啟動高解釋水平拉長了個體與目標間的時間心理距離, 從而使個體更可能在行動時著眼于未來的長期目標而非即時滿足, 即更低的時間折扣和更高的延遲滿足。
2.1.2 堅持和健康行為
自我控制選擇主要是指在自我控制沖突中個體選擇付出一定的代價來獲得較高的回報, 若個體選擇不付出代價因而也無法獲得回報則表示個體自我控制失敗。自控選擇主要包括一些健康行為(如飲食和運動), 其在實驗室中主要通過握力器任務測量。Magen和Gross (2007)研究發現那些將握力器任務描述為“抵制誘惑的意志力測驗(高解釋水平建構)”的被試握握力器的時間更長, 表現出了更強的自我控制。Fujita等(2006)的研究也驗證了這一結果。在他們的實驗2中被試被告知握握力器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獲得更精準的人格測驗信息, 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比低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握握力器的時間更長, 表明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而在他們的實驗3中被試需要評價他們是否愿意參加后續實驗的意愿, 后續實驗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例如勞累和疼痛)但會讓被試獲益良多, 例如得到心臟病發病風險的準確評估。結果發現, 高解釋水平組被試較低解釋水平組參加后續心理學實驗的意愿更高。此外, 在搜索與自身相關的信息時個體也會面臨自我控制選擇, 即面對渴望得到精確的自我信息與避免消極信息帶來的傷害這一自我控制沖突情境, 對消極信息更高的搜尋意愿體現出了更高的自我控制。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者更愿意去搜索與自己有關的消極信息(Freitas, Salovey, & Liberman, 2001)。操縱心理距離的研究也得到了一致的結果, 有研究發現當被試需要規定自己出于科學目的喝下會引發嘔吐感的飲料數量時, 需要立即喝下飲料的被試選擇的量要少于可以半年之后再喝飲料的被試選擇的飲料數量(Pronin et al., 2008)。
在健康行為方面, 不同解釋水平的個體對健康和不健康食品的評價本身就不同, 有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個體對不健康食品的健康程度評價顯著低于低解釋水平個體, 對健康食品的評價則顯著高于他們(Ronteltap, Sijtsema, Dagevos, & de Winter, 2012)。且高解釋水平個體相比于享樂型食品(M&M豆和巧克力棒)更偏愛實用型食品(香蕉和谷物棒) (van Beek, Handgraaf, & Antonides, 2017)。這種評價上的差異也體現在了健康食品的攝入方面, Fujita和Han (2009)招募了非常關注身材的女大學生, 她們在實驗休息時可以選擇吃一個蘋果(健康食品)或者一大塊糖(非健康食品)。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選擇蘋果的比率要比低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高50%, 證明了高解釋水平可以提高自我控制。Hamilton, Vohs, Sellier和Meyvis (2011)的實驗也支持了這一結果, 在他們的實驗中給被試20杯含有1盎司難喝但健康的飲品, 被試喝1杯就可以得到5美分, 被試喝得越多表明其自我控制的能力就越好, 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下的被試喝了更多的健康飲品。此外解釋水平還會影響被試在不健康食品攝入方面的自我控制, 在實驗中先讓被試感到社會排斥, 然后再通過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ce)或自我提高(self-enhancement)的方法進行自我肯定, 最后被試在休息時間內他們可以盡情地吃實驗室中的餅干(一種美味但不健康的食品), 吃更少的餅干表示自我控制更好。結果發現, 使用自我超越方法的被試食用的餅干數量少于使用自我提高方法的被試(Burson, Crocker, & Mischkowski, 2012), 這是因為自我超越較自我肯定促進了更高的解釋水平(Schmeichel & Vohs, 2009)。
除了攝入健康食品方面, 吸煙和運動等與健康有關的行為也可以體現個體的自我控制。在Chiou等(2013)的實驗中被試在完成原因/手段任務后, 需要填寫一份人格問卷, 大概需要1小時的時間, 在這期間他們可以吸煙, 結果發現啟動高解釋水平的吸煙者填寫人格問卷時吸煙數量更少。此外, 參加運動也可以被視為自我控制任務, 因為運動后的勞累感以及運動對身體的益處構成了自我控制沖突。在Sweeney和Freitas (2014)的實驗中被試承諾一周至少運動四次, 然后統計被試在之后的一周參加運動的時間, 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運動的時間顯著長于低解釋水平啟動組, 表現出了更好的自我控制能力。上述結果表明當自我控制表現在堅持和健康行為上, 高解釋水平對非健康的目標評價更低, 更能抵制誘惑, 堅持對自身更有利的行為, 表現出更多的健康行為和更少的不健康行為。
2.1.3 前瞻性自我控制
解釋水平不僅會影響被試當下面對誘惑時的行為, 也會增大抵制未來誘惑的可能性, 即會提高被試的前瞻性自我控制(Rogers & Bazerman, 2008)。前瞻性自我控制是指當個體預見到未來可能存在的誘惑時, 個體會采取一系列措施, 如自我懲罰, 來支持未來的自我控制。Fujita和Roberts (2010)等人發現啟動高解釋水平會增加被試使用前瞻性自我控制策略的可能性。在他們的實驗中, 被試有機會獲得詳細精準的認知能力評估, 這份評估可以預測他們學術和職業上的成功, 但是測試時間非常不方便, 例如在夜間兩點到五點, 因此被試在實驗中會面臨自我控制的沖突。被試需要報告如果他們沒有來參加這份評估他們愿意支付的罰金數額。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愿意支付的罰金數額更高, 即高解釋水平提高了被試的前瞻性自我控制。Roberts (2011)的研究結果在驗證上述結果的基礎上還發現除了使用自我懲罰的方式, 高解釋水平的被試還會使用預先設限的方法來支持未來的自我控制。在實驗中, 被試被告知需要參加一個小吃品嘗測試, 他們可以選擇在測試中想吃多少吃多少, 也可以選擇事先設定一個數量, 當食用到該數量時, 主試會強行收走小吃。結果發現, 啟動高解釋水平的被試更愿意選擇事先設定一個數量。
綜上所述, 不論是操縱解釋水平還是將其視為個人特質進行測量, 結果都驗證了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 這是由于高解釋水平者更關注那些核心的抽象目標, 例如維持身體健康, 而低解釋水平者則更關注那些次要的具體回報(誘惑), 例如巧克力的美味, 因而高解釋水平者在面對自我控制沖突時更容易抵制誘惑完成自我控制目標。也就是說, 個體對短期回報的態度可能是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心理機制。
現有關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中介機制研究主要集中于個體對短期回報(誘惑)的加工, 包含了誘惑的激活模式和對誘惑的態度。對于誘惑的激活模式, 解釋水平的變化會引起概念間認知聯結的變化, 不同的聯結對自我控制有不同的影響。研究發現非對稱的誘惑?目標聯結可以增強自我控制(Fishbach, Friedman, & Kruglanski, 2003)。非對稱的誘惑目標聯結是指近端的誘惑可以激活遠端的目標概念, 但是目標概念不能反過來激活誘惑。Fujita和Sasota (2011)使用詞匯選擇任務(Lexical Decision Task)來考察誘惑?目標的聯結, 結果只有激活高解釋水平的被試才存在非對稱的誘惑?目標聯結, 低解釋水平的被試不存在這種聯結。
此外, 當一個人對某一事件或行為的建構改變時, 這件事對他們的意義也就改變了(Fujita & Carnevale, 2012)。一個有效衡量意義改變的方法就是測量對誘惑的態度。例如將油炸薯條視為“可口的小吃”則表示個體很可能對薯條持有積極態度, 而將油炸薯條視為“減肥的障礙”則表示個體很可能對薯條持有消極態度。Fujita等人(2006)的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啟動組和低解釋水平啟動組對中性詞的評價沒有差異, 但高解釋水平組對那些會阻礙目標完成的誘惑詞語評價更低。進一步將解釋水平的操縱方式直接與誘惑情境相聯系, 結果表明相較于閱讀具體的(低解釋水平)誘惑情境的被試, 閱讀抽象描述的(高解釋水平)誘惑情境的被試對誘惑的評價更低。Fujita和Han (2009)進一步驗證了對誘惑的態度在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影響中的中介作用。他們使用內隱聯想測驗(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考察被試對誘惑詞的態度, 結果發現高解釋水平會使個體對誘惑詞持有一種消極態度, 進而促進了被試的自我控制程度, 對誘惑詞的消極態度在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而使用內隱聯想測驗的方法來考察態度也說明高解釋水平影響對誘惑的評估并不一定需要意識參與, 也可以通過內隱的方式來降低對誘惑的評價。
不同的解釋水平會使個體對誘惑有不同的加工, 高解釋水平者會更反感誘惑, 也就更不容易受到短期回報的影響, 從而放棄長期利益; 且誘惑可以激活他們的遠端目標, 提醒面臨誘惑的個體他們的最終目標, 從而促使個體更容易抵制誘惑, 促進了自我控制。
上文聚焦于解釋水平對各類具體自我控制行為的影響, 下面將基于具體行為層面的研究結果——“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 從理論層面探討解釋水平理論會如何拓展現有自我控制理論, 闡釋解釋水平理論與兩種經典自我控制理論的聯系, 更宏觀地展現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的關系。這兩種自我控制理論分別是雙系統模型和自我耗竭理論。
Metcalfe和Mischel (1999)提出了雙系統啟動模型理論, 該理論認為個體的行為可以被“熱系統”或“冷系統”激活。熱系統主要指以杏仁核為代表的情緒系統, 熱系統的激活會致使人們做出非理性決策; 冷系統是以海馬為代表的認知系統, 激活冷系統會使個體進行思考和理性分析。增強熱系統激活的因素會降低自我控制, 而促進冷系統激活的因素則會提高自我控制。
解釋水平理論指出了雙系統影響自我控制的邊界條件。解釋水平理論下自我控制的研究指出并非所有情緒系統的激活都會阻礙自我控制, 愧疚(guilt)和羞恥(shame)等情緒會促進自我控制(Amodio, Devine, & Harmon-Jones, 2007), 因為此類情緒的激活是通過喚醒個體對自身行為進行抽象地建構, 即激活高解釋水平(Fujita, 2008)。但是也有研究指出, 愧疚和羞恥雖然有很多相似性, 但卻是兩類不同的情緒, 愧疚會降低個體的解釋水平但羞恥卻會提高解釋水平(Han, Duhachek, & Agrawal, 2014)。不過該研究的結論僅是基于對比未激活情緒的控制組, 并未比較其他消極和積極情緒。關于情緒、解釋水平和自我控制的關系還有待更多的實證研究。此外, 還有研究發現積極情緒會促進自我控制(Shmueli & Prochaska, 2012), 是因為積極情緒的被試會使用更宏觀的方式加工視覺信息, 即他們的解釋水平更高(轉引自Fujita et al., 2006)。也就是說, 解釋水平會調節熱系統或直覺反應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即沖動系統以及需要付出努力的控制系統對自我控制的影響可能依靠于個體在情境中所采用的解釋水平。
自我耗竭模型是最受研究者們關注的自我控制模型(Goto & Kusumi, 2013)。Baumeister, Bratslavsky, Muraven和Tice (1998)等人認為自我控制能力都依賴于個體有限的資源, 且自我調節會減少資源, 有意識的反省、調節思維方式、情緒和行為會減少能夠用于其他活動的資源。但到底什么是自我控制資源呢?現有的研究多是通過雙任務范式來反映個體的自我耗竭(ego-depletion), 即完成前一個需要自我控制的任務(例如不想白熊)會減弱被試在后繼任務中的自我控制能力, 以個體在后一個任務上自我控制的失敗來反映自我控制資源的消耗。很少有研究觸及自我控制資源的本質, Baumeister的研究團隊曾將其具化在生理層面, 認為自我控制資源與血液中的葡萄糖水平有關(Gailliot et al., 2007), 但這一結果被很多后續研究所質疑(Beedie & Lane, 2012)。有研究者指出應從生理和認知多重角度考察自我控制的資源模型, 豐富其內部機制的研究(Inzlicht & Schmeichel, 2012)。對于此, 關于解釋水平和自我耗竭的研究為自我控制的資源模型提供了一個認知表征視角的可能解釋。
研究指出低解釋水平可能與自我耗竭相聯系。完成需要自我控制任務的被試要比完成不需自我控制任務的被試對以自我為參照點的空間距離估計得更近, 在分類任務中也分出了更多的組, 且用更具體的語言去描述動畫片中的主人公(Bruyneel & Dewitte, 2012), 更傾向于追求時間距離近的目標(Lyu, Lai, & Liu, 2017), 在行為鑒定表上得分更低(Kim, Lee, & Rua, 2015), 表明自我耗竭會降低個體的解釋水平。而根據前文所述, 低解釋水平會降低自我控制。因而解釋水平可能在自我耗竭的雙任務間起到中介作用, 即前一個任務引發了自我耗竭, 降低了個體的解釋水平, 從而影響了個體在后一個任務上的表現。對于此, Wan和Agrawal (2011)的研究直接檢驗了解釋水平的中介作用。他們的研究發現前一個自我控制任務會降低被試對后一個任務核心特征的重要性評價, 增高對其次要特征和可得性特征的重要性評價, 即降低了個體的解釋水平, 進而阻礙了自我耗竭的個體后一個自我控制任務的表現。而在自我耗竭的雙任務之間啟動解釋水平更直接地展現了解釋水平的中介作用, 研究結果顯示完成第一個自我控制任務后, 被啟動低解釋水平的個體出現了自我耗竭現象, 但高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沒有出現自我耗竭現象(Agrawal & Wan, 2009; Schmeichel & Vohs, 2009)。上述研究表明解釋水平這一對自我控制情境或事件的認知表征可能與自我控制的資源在某種程度上有所聯系, 但這還需要更多的研究加以證明。
解釋水平理論從認知表征的角度探討了自我控制, 拓展了自我控制理論的研究視角。對解釋水平和自我控制的研究有利于探明自我控制資源的本質以及更好地理解雙系統模型中熱系統激活與自我控制的關系, 有助于自我控制理論的完善。
前文從具體行為和理論兩個層面探討了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 但這種促進作用并非是普適性的, 它會受到自我控制目標的屬性和解釋水平線索屬性的影響。下面將探討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促進作用的邊界條件, 從而更全面地理解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的關系。
4.1.1 任務的價值、難度和效價
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并非適用于所有個體。研究發現這種促進作用只存在于對目標價值評估高的被試中(Fujita et al., 2006; Fujita & Roberts, 2010; Fujita & Sasota, 2011; Roberts, 2011)。對目標價值評估高意味著目標對被試具有意義, 如果一個目標對被試沒有任何意義, 就不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來完成它, 進而也就不需要自我控制。此外, 被試對任務難度的評估也會影響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Roberts (2011)研究發現, 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只存在于那些認為自己很難完成任務的被試中。因為若被試認為他們可以很簡單地完成任務, 就不需要自我控制能力來幫助他們抵制誘惑了。
除了任務的價值和難度外, 任務結果的效價也會調節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影響。任務結果并非總是積極的, 自我控制的目的之一是通過亞優勢的中性或積極反應來取代優勢的消極反應, 以此減少消極情緒(Volokhov & Demaree, 2010)。Watkins等人(2008)研究發現用具體方式建構失敗會減少消極體驗, 關于結果闡述(outcome elaboration)的研究更直接地展現了在思考消極任務結果時, 低解釋水平會更有利。結果闡述是一種自我控制的策略, 是指個體對未來可能產生的結果進行思考, 這種思考會促進自我控制, 因為其促使個體更關注長期的更有價值的目標(Haws, Bearden, & Nenkov, 2012)。而結果闡述可以分為積極和消極兩個方面, 積極的結果闡述指對收獲的關注, 而消極的結果闡述指對損失的關注。研究發現, 積極的結果闡述以抽象方式(高解釋水平)出現時, 對自我控制的促進效果更好, 相反, 消極的結果闡述以具體的方式(低解釋水平)呈現時, 對自我控制的促進效果更好(Nenkov, Haws, & Kim, 2014)。
4.1.2 任務完成時間
任務完成時間是指任務是否需要立即完成。有些自我控制目標是需要立即完成的, 而有些卻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的。相比于需要立即完成的目標, 高解釋水平在需要一段時間完成的目標上更能促進自我控制。Schmeichel等人(2010)通過停止信號任務(Stop Signal Task)來驗證了任務完成時間的調節作用。停止信號任務要求被試抑制某些反應, 而這常被視為自我控制的經典模式(Verbruggen & Logan, 2009)。研究使用了傳統的停止信號任務和改編的延遲信號任務。傳統的停止信號任務是指如果屏幕上呈現的數字串與前一個數字串完全一樣, 被試需按鍵(Go任務), 而若任何數字串由原始的黑色變為紅色, 則要求被試不能按鍵(Stop任務)。傳統的停止信號任務通常要求被試關注當下以及對當下的情境做出立即反應, 這與之前解釋水平研究中使用的自我控制任務不同。相反, 延遲停止信號任務則要求每三個數字串的顏色改變后再執行一次Stop任務, 延遲信號任務要求被試將停止按鍵的目標保存在工作記憶中, 因此如之前的研究一樣被試需要面對自我控制沖突情境——面對Stop的信號但卻不能執行。結果發現在傳統的停止信號任務中, 低解釋水平啟動組被試的正確率更高, 而在延遲停止信號任務中, 高解釋水平組被試的正確率更高。這一結果與前文所涉及的研究結果相一致, 健康行為等任務并非強調個體需要立即展開行動, 而是著重于堅持, 即需要一段時間來完成目標; 且相比于需要立即完成的目標, 延后完成的目標具有更遠的時間距離, 這一點也與前瞻性自我控制和延遲滿足相類似。
除了實驗室中的停止信號任務, 現實生活中的拖延行為也展現了自我控制任務的完成時間屬性。拖延程度也反映著一個人的自我控制能力, 自我控制能力更高, 拖延程度則更低(De Ridder, Lensvelt-Mulders, Finkenauer, Stok, & Baumeister, 2012), 但與前文所涉及到的自我控制行為均不同的是, 克服拖延要求個體立即展開行動。關于解釋水平和拖延的研究結果并不一致。有研究發現, 高解釋水平的被試完成任務時拖延程度更高(McCrea, Liberman, Trope, & Sherman, 2008), 但也有研究通過行為鑒定表測量了解釋水平, 發現高解釋水平者自評的拖延程度更低(Terada, 2017)。不一致的原因可能在于McCrea等人(2008)是通過實驗法考察解釋水平對拖延的影響, 采用的是拖延的行為指標, 即從布置任務到被試完成任務間的時間間隔; 而Terada (2017)則是采用了自評量表的方法考察個體的拖延程度, 也就是說, 對于高解釋水平個體來說, 花費更長時間完成任務可能并不等于拖延。關于解釋水平與時間知覺的研究可以為此提供佐證, 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延后了個體對活動或行為開始時間的評估, 即相比于低解釋水平者, 高解釋水平者認為距活動開始還有更長的時間, 采取行動的時間也更晚(Liberman, Trope, McCrea, & Sherman, 2007); 而且, 高解釋水平僅會增加對客觀時間的評估(按照天數或小時數評估活動還有多少時間開始), 但會縮短主觀時間評估(對活動開始時間的主觀感受), 即認為活動還有更長時間才開始, 但距離自己更近(Hu & Maglio, 2016)。在這種時間知覺下, 高解釋水平個體很可能并不認為自己晚開始行動是拖延的表現, 所以在使用自評量表來測量拖延時, 解釋水平并不會帶來拖延。總之, 相比于需要立即展開行動的任務, 在需要一段時間來完成的任務中, 高解釋水平才對自我控制更有效。
4.1.3 目標表現形式
目標表達方式也會影響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作用。目標可以有兩種表達方式:目標性意圖和執行性意圖。目標性意圖(goal intention)指個體需要表現出的行為或事件需要出現的結果, 其形式為“我打算達到狀態Z”; 執行性意圖(implementation intention)代表個體為實現目標所確定的計劃, 它以“如果X那么Y”為形式, 明確說明個體何時、何地、以怎樣的方式實現目標(Rummel, Einstein, & Rampey, 2012)。Wieber等人(2014)研究發現個體在完成自我控制任務時目標表現形式會調節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當啟動被試的目標性意圖時, 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被試的自我控制, 但當啟動被試的執行性意圖時, 低解釋水平組被試自我控制任務表現更好。
上述結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為何高解釋水平會帶來更高的拖延。解決拖延的一個重要辦法就是停止設想, 立刻行動, 真正動手去完成任務。在這種情況下, 個體的目標是需要立即完成的, 且相較于思考希望達到的結果, 更多地是去思考如何完成任務, 即執行性意圖。而在這兩種條件下, 相較于高解釋水平, 反而是低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這一點已經得到了研究證實, 關注完成目標的過程比關注目標結果會有更低水平的拖延(Krause & Freund, 2016)。顯然, 規劃目標過程比展望目標結果涉及到更低的解釋水平。
高解釋水平線索可以分為外顯和內隱兩個方面。外顯是指個體會意識到高解釋水平線索以及其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 而內隱是指個體不會意識到高解釋水平線索的存在以及其作用。高解釋水平線索是否存在于后續自我控制任務中會調節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對于外顯的高解釋水平線索, 已有研究指出當被試意識到高解釋水平相較于低解釋水平會提高自我控制時, 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更強, 且越了解兩者的關系, 其自我控制水平也越高, 同時能通過自我控制獲得更多的積極結果, 例如更好的成績或者更低的體脂率(MacGregor, Carnevale, Dusthimer, & Fujita, 2017)。而對于內隱的高解釋水平線索, 高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促進作用僅在后續自控任務存在高解釋水平線索時出現(Price, Higgs, & Lee, 2016)。研究者在解釋水平啟動任務中嵌入了一個新奇的視覺圖標, 作為啟動任務的線索, 即每個被試在完成高或低解釋水平啟動任務時都會看到這個圖標, 之后被試可以隨意試吃多種小吃, 食用零食的數量越多表明自我控制越差。結果發現只有當小吃的食物標簽印有這一線索圖標時, 高解釋水平才對自我控制有促進作用; 且這種影響是內隱的, 因為被試在食用零食時并沒有注意到食物標簽上存在之前看過的線索圖標。
總之, 上述研究展現了高解釋水平促進自我控制的邊界條件, 但還需未來研究深入探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邊際條件, 發現更多的調節變量, 并將其與中介機制相聯系, 深入探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機制。
現有研究從解釋水平理論的角度對自我控制提出了新的定義, 并且提出高解釋水平會促進自我控制的觀點, 在自我控制的研究中開辟出了一個新的領域, 并且這個新領域可以為如自我耗竭理論等自我控制理論提供心理機制方面的解釋, 拓寬了現有自我控制理論的視野, 有助于完善自我控制的相關理論。此外, 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的研究提出了改善自我控制的可能手段并探討了邊界條件, 這是現有自我控制研究中比較缺乏的。而且, 相較于補充缺乏明確定義的“心理資源”, 改變解釋水平更易操作, 例如可以通過對抽象思維的訓練來提高自我控制能力。但是, 需要注意的是解釋水平理論并不是解釋所有自我控制問題的萬靈藥, 有些自我控制的失敗并沒有高解釋水平和低解釋水平相沖突的情景(Fujita, 2008), 在這種情況下解釋水平就不能解釋自我控制失敗的原因。此外, 該領域的研究并非十分成熟, 需要更多的研究進行探索與驗證。
首先, 心理機制和生理機制的研究還需補充。在心理機制方面, 現有關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中介機制研究很少, 大多是將解釋水平視為一種心理機制, 考察其他變量對自我控制的影響, 如解釋水平是情緒(Fujita et al., 2006)或心理資源耗竭(Wan & Agrawal, 2011)影響自我控制的心理機制之一。還需要更多的研究對其可能的心理機制進行驗證和補充, 從而更加明確解釋水平是如何影響自我控制的。例如調節匹配(regulator fit)可能是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一個中介機制。調節匹配是指個體的調節定向(regulatory focus)與完成任務策略匹配, 調節定向包括促進定向(promotion focus)和預防定向(prevention focus)。研究發現高解釋水平與促進定向有關, 低解釋水平與預防定向有關(Lee, Keller, & Sternthal, 2010), 而當個體的調節定向與完成自我控制任務策略匹配時, 即調節匹配時個體的自我控制水平會提高(Hong & Lee, 2008)。此外, 現有研究大多割裂性地探索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調節和中介變量, 很少有研究將這兩者進行整合, 如任務難度是否會調節解釋水平與對誘惑態度之間的關系, 對于有難度的任務, 高解釋水平才會降低對誘惑的評價從而提升自我控制。
在生理機制方面, 還沒有直接針對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神經機制研究, 依據前人研究推測, 高解釋水平的激活可能會與前額葉區域以及右側額下回相聯系, 這些區域與抽象思維和行為控制有關, 如前額葉區域涉及延遲滿足過程中的認知控制(Heatherton & Wagner, 2011), 而右側額下回參與個體抑制反應(Casey et al., 2011); 而低解釋水平的激活可能會與邊緣系統或大腦情緒區以及紋狀體和腦島的腹前側區域有關, 因邊緣系統或大腦情緒區與即時性選擇有關(Heatherton & Wagner, 2011), 紋狀體和腦島則參與對延遲獎勵的評估, 當個體選擇即時獎勵時, 兩腦區的腹前側區域被激活, 而選擇延遲獎勵時, 其背后側區域被激活(Plichta et al., 2009)。總之, 未來研究還需要更細致深入地探討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心理機制和生理基礎。
在操縱解釋水平方面, 鮮少有自我控制的研究通過操縱心理距離來啟動不同的解釋水平。現有研究中大多是通過原因/手段任務以及上下文概念任務來操縱解釋水平, 這些方法本質上是啟動了被試的抽象思維或具體思維, 區別于心理距離上的操縱。這可能是由于心理距離的操縱方法缺乏標準化, 且與情境聯系密切, 因而不同的研究者使用的方法也不同。多樣化操縱解釋水平的方法可見李雁晨等人的綜述(李雁晨, 周庭銳, 周琇, 2009)。
但是心理距離又是非常重要的變量, 尤其是對于自我控制的研究。心理距離包含時間距離、空間距離、假設性和社會距離四個維度(Trope et al., 2007), 其中時間維度是與自我控制聯系最緊密的維度。許多自我控制行為都體現出了短期小回報和長期大收獲之間的沖突。時間折扣和延遲滿足是最直接體現時間維度的自我控制類型, 而對于健康行為也是面臨立即誘惑和長期回報之間的沖突, 如吃不健康食品或者不堅持運動可以獲得短期內的舒適感和愉悅感, 但不利于長期健康。直接操縱時間距離或者檢驗被試對時間距離感知的變化有助于厘清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作用機制。
現有關于解釋水平與自我控制的研究大多在實驗室內展開, 缺乏現場實驗。相比于“純凈”的實驗室環境, 現實生活中外部刺激是復雜多變的, 這就意味著個體在完成需要自我控制的任務時會面臨多重干擾, 在這種條件下高解釋水平是否仍能顯著促進自我控制還有待探討。
此外, 未來研究也需要關注解釋水平影響自我控制的時效性。現有研究基本上都是探討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暫時性影響, 但完成一個如健康飲食或戒煙等長期任務需要連續不斷的自我控制, 高解釋水平是否可以長期影響自我控制還需要更多研究的關注。未來研究可以在實驗室實驗完成一段時間之后, 追蹤個體的行為變化, 也可以展開如日記研究等縱向追蹤方法考察解釋水平對自我控制的長期影響。對生態效度和效應時效性的關注有助于提高研究的應用價值, 從而切實依據解釋水平的研究結果促進個體的自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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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 of construal levels on self-control
ZHANG Yue1,2; DOU Donghui1; XIN Ziqiang1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at School of Sociology and Psychology,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2Faculty of Psycholog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Construal Level Theory considered that self-control was broadly conceptualized as making decisions and acting in accordance with global, high-level construal of the situation rather than local, low-level construal. Researches concerning temporal discount, persistence, healthy behaviors and prospective self-control showed that high construal level promotes self-control. Moreover, the effect of high-level construal on self-control was mediated by attitudes toward temptations and asymmetric temptation-goal. The effect is modulated by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ask and goal (e.g. goal value and difficulty, valence, response style, manifestation of goals) and presence of high level construal cue (explicit or implicit). In summary, the present approach, which considers self-control as a construal-dependent decision, extended self-control Dual-Model and Ego-Depletion Model and provided some more possible psychological mechanisms. Therefore, further research should focus on mechanisms of the positive construal level and self-control association, investigate effects of psychological distance on such association and look into this association from longitudinal perspective.
construal level; self-control; psychological distance
2017-05-02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7ZDA325)“我國公民財經素養指數建構與數據庫建設”。
竇東徽, E-mail: psychaos@126.com
B489:C91
10.3724/SP.J.1042.2018.018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