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困境與出路

凌國立

摘要：在司法實踐中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侵權訴訟，無論是雙方當事人還是法院在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法律屬性的認定和法律的適用等方面都有著較大的分歧。著作權的權利制度體系在社會的變革中反應較為遲緩，很難達到二者相互協調的理想狀態。面對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中存在的問題，我國著作權法應將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認定為“視聽作品”，有必要擴張廣播權的適用范圍，實現廣播權與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無縫對接，給予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更全面的保護。

關鍵詞：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視聽作品；廣播權

1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提出

體奧動力訴土豆網體育賽事著作權侵權案使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的保護得到人們普遍的關注。體奧動力公司享有2010至2012賽季亞洲杯在中國的體育賽事“轉播權”。土豆網在并未獲得授權和經許的情況下在其經營的網站上對亞洲杯體育賽事進行了轉播，遂體奧動力向法院起訴狀告土豆網侵犯其“轉播權”。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對原告主張的“轉播權”法律屬性的界定。法院經審理認為，體奧動力對體育賽事享有的“轉播權”并不是著作權中的一項專有權利，我國目前并無相關法律對體育賽事“轉播權”作出規定，此項權利不是一項法定的權利。本案原告所主張的體育賽事的“轉播權”之所以不能得到法院的認可，關鍵在于沒有明確體育賽事節目的本質屬性。那么體育賽事節目的屬性該如何界定呢？這是解決此類糾紛面臨的首要問題。

然而，在2015年新浪訴鳳凰網中超賽事轉播侵權案中，法院卻將“體育賽事直播畫面”認定為是一種作品，但不受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調整，而應由著作權中的“其他權利”進行規制。這也受到學術界的頗多質疑。那么，基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所產生的權利是否屬于著作權的范疇？又該如何確定權利的歸屬？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節目應該以何種方式加以規制？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出路在哪里？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屬性該如何界定，能否被認定為我國《著作權法》中所規定的作品，以及屬于哪一具體的作品類別，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應當以何種保護模式加以保護，這些問題的探討和解決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2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困境

2.1體育賽事相關概念認定的困惑

與體育賽事直播相關的如“轉播權”、“實況直播”以及“現場轉播”等概念，僅是人們在進行體育賽事活動中形成的習慣用語，本身并非法律意義上的術語。人們將“轉播”按照不同角度分為直播意義上的“轉播”也稱為“直播”和轉播意義上的“轉播”。這些在實踐中通俗的概念于法無據，很容易造成人們的思維邏輯混亂，產生混淆和誤導。在訴訟中，尤其在訴訟請求中對相關概念的誤用可能導致訴訟請求因無法律依據而直接被駁回。體育賽事相關概念急需法律規范加以認定，做到于法有據。

2.2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屬性界定的困境

作品受著作權保護的實質條件是獨創性和可復制性。體育賽事是運動員之間的體育競能與身體素質的較量，不具有作品的獨創性要求。同時比賽的過程和結果具有不可預測性，體育賽事不具有可復制性，因此體育賽事本身不是著作權法保護的客體。這一觀點在學界已基本達成共識，但是如何界定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法律屬性卻觀點不一。

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是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它是一種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因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制作方法，包括攝影機位的安排、直播畫面的剪輯以及后期制作與電影制作極為相似。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可以構成匯編作品。因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是將比賽畫面進行選編，匯集成作品，具有著作權獨創性的要求。也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可以作為“視聽作品”。因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完成需要導演對攝影角度進行選擇，不同場景進行切換，直播畫面進行編排等等，這一過程體現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具有獨創性。

可見，學界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屬性眾說紛紜，很難形成一個統一的觀點。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屬性界定不明，會直接影響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權利屬性的判定，這也是在司法實踐中出現裁判不一的主要原因。

2.3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相關權利屬性判定的困境

相關權是與著作權是不同屬性的權利，兩者所包含的權利內容和對客體的保護程度都有所不同。相關權主體基于對現有作品的傳播而享有權利，著作權主體通過創作作品享有權利。相關權的保護范疇小于狹義的著作權，例如相關權中不包括廣播權，除表演者權外，其他相關權也沒有著作人身權的內容。此外，相關權與著作權的保護期的計算方式也有所不同。因體育節目的制作而產生的權利屬于狹義的著作權還是屬于相關權，也有著很大爭議：如果將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界定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權利主體享有的是著作權；如果將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界定為匯編作品或者錄像制品，權利主體享有的則是相關權。可見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相關權利屬性的判定對權利人所享有的權益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2.4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困境

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制作和傳播變得更加便捷，同時也使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著作權保護問題變得更加復雜。司法實踐中法院對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屬性界定不統一，對如何規制體育賽事網絡直播行為存在較大爭議。有人認為應該由廣播組織權調整互聯網站對體育賽事的直播行為，但是廣播組織權調整的對象是節目信號，相關權并不保護通過互聯網進行傳播的節目信號。那么是否能以廣播權或者作為兜底條款的“其他權利”加以保護，已經成為爭議的焦點。

互聯網時代必將給體育賽事的直播造成深刻的影響，甚至決定著體育賽事直播的發展方向。但是在這種環境下，網絡直播、盜播行為頻發，網絡環境下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缺少法律保護的依據，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的保護以及我國體育賽事產業的發展已造成嚴重的危害結果。

3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出路

制作者對體育賽事直播節目付出了巨大成本、智力的代價所獲得的成果，如果不給予保護顯然是不公平的。對此，應當授予什么類型的權利給予保護最符合其實際效果，無疑成為解決問題的關鍵。針對我國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中出現的種種問題，應該從基本的法律理論尋找出路。endprint

3.1明確體育賽事直播的相關概念

面對與體育賽事有關概念混亂的局面，有必要由法律規范加以調整。應當將體育賽事的現場實時直播認定為“體育賽事直播”，除此之外認定為“體育賽事轉播”。這樣明確界定直播和轉播，摒棄將轉播區分為直播角度的轉播和字面角度的轉播這一解釋，能夠使非相關領域的人員也能對體育賽事的直播和轉播有較清的理解。雖然我國著作權法不止一次出現“轉播”，但并沒有“轉播權”這一概念，更沒有法律上的定義。著作權的具體權項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而發展的，是與時俱進的。又由于著作權法相對具有穩定性，不可能頻繁修訂。因此，當科學技術的發展使作品能夠被以新的方式利用時，相應的權項就可能產生了。在這種情況下，著作權人就應當享有這樣的權利。我國著作權法應當對“體育賽事轉播權”進行整合，統一相關概念，使基于體育賽事而產生的權利完全納入著作權法調整的范疇，使每一項權利都有明確的法律概念。

3.2明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法律屬性

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性質是“作品”還是“錄像制品”，爭論的核心在于對“獨創性”這一標準的衡量。我國著作權法中規定的獨創性具有兩個意義：一是指作品由作者獨立創作完成具備可以被客觀識別的差異；二是要求作品具有一定程度的智力創造。就目前來看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并非攝影師通過攝影器材對體育比賽內容的簡單呈現。一場完整的體育賽事直播節目需要導演對不同位置的攝影角度進行安排，導播需要對不同場景的畫面進行切換，對精彩畫面進行回放，以呈現完整清晰的賽事信息。攝影師對運動員特寫鏡頭的捕捉，體育賽事評論員的精彩解說，直播畫面中實時的數據分析，背景音樂的穿插等等，這些都是體育賽事直播節目個性化和創造性的有力體現。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具體屬性的劃分，我國著作權法有必要引入“視聽作品”這一概念，并將體育賽事直播節目作為其中內容之一?！耙暵犠髌贰笔怯梢幌盗杏邪橐艋蛘邿o伴音的連續畫面組成，并且能夠借助技術設備被感知的作品的統稱。這樣的調整能夠使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擁有更加合理的“歸宿”，也使得作品的分類更加科學和完善。

3.3明確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相關權利的屬性及歸屬

基于上述分析，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應當被界定為“視聽作品”，那么權利人基于體育賽事直播節目所享有的權利就是著作權，包括四項著作人身權和十三項著作財產權。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規定，體育賽事組織者和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制作者對于直播節目的著作權，有明確約定的從其約定，沒有約定的，著作權由實際完成創作的制作者享有。在這里，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制作者可以是體育賽事組織者或者受委托的第三方，也可以是節目的播出單位，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廣播組織既是體育賽事直播節目的制作者又是播出方，那么此廣播組織既可以享有著作權，也可以享有相關權，即廣播組織權。

3.4網絡環境下體育賽事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對策

著作權的發展與科學技術的變革息息相關，隨著科學技術的變革而做出適度的調整。發展著作產業與著作權的保護應該形成一種良性循環。而成文法的滯后性與科技創新之間的矛盾關系使得現行的著作權法面對快速的經濟社會的變遷和新的創作成果的保護需求，其作出的回應如此緩慢。因此，探討我國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節目著作權保護的對策，顯得非常務實和必要。

我國著作權法中廣播權的范疇包括無線廣播權、有限轉播權和公開廣播權，未將有線廣播納入其中顯然無法滿足實際需要。而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特點在于規制網絡環境下產生的交互式傳播行為，都無法對體育賽事直播節目進行完全的調整。因此網絡定時播放、網絡同步直播等非交互式的網絡傳播行為，處于不受兩者規制的空白地帶。非交互式的網絡傳播實質上是科技進步所產生的一種新的傳播形式，它與傳統有線轉播和無線廣播有著本質的相同之處，所以有必要擴張廣播權的內容，將非交互式網絡直播行為納入其中。這就實現了廣播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無縫對接，同時也有效解決了在司法實踐中法院對于非交互式網絡傳播侵權行為裁判不一的問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