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業強
(1.濱州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濱州 256603;2.中共中央黨校政法教研部,北京 100091)
1949年3月5日至13日,中國共產黨在西柏坡召開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七屆二中全會,毛澤東主持會議并代表政治局做了重要報告。面對革命即將取得全國性勝利的局面,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人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提出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兩個務必”的思想(務必繼續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繼續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為即將執政的中國共產黨既敲響了警鐘,更指明了方向。這一思想直到今天,對于我們黨,對于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著重大的啟示意義和警醒作用。那么,“兩個務必”思想的形成有著怎樣的歷史邏輯呢?筆者閱讀了大量相關研究文獻,但并未找到滿意的解答。本文試圖對此作出探索性回答,以拋磚引玉,求教于方家。
任何一種思想的形成,都離不開當時特定的歷史環境,都是當時的歷史背景和歷史要求的反映。大轉折,即是我黨在西柏坡時期所處的歷史大環境。大轉折的核心內容即黨的工作中心的轉移,構成了“兩個務必”思想形成的大背景。
1948年9月8日至13日,中國共產黨召開了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史稱九月會議),此次會議的重點是為組織戰略決戰、奪取民主革命的全國勝利奠定軍事、政治、組織基礎。在九月會議還未結束時,即發起了遼沈戰役,之后相繼發起了淮海戰役和平津戰役。在三大戰役取得勝利之后,中國共產黨取得全國性的革命勝利的大局已定。1949年3月初,在全面勝利到來前夕,中國共產黨召開了具有歷史意義的七屆二中全會。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對國際、國內的形勢做了深刻分析,明確地提出了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和向社會主義過渡的目標和方法,并提出通過新民主主義建設,使中國逐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因此,“從現在起,重新開始了由城市到農村,由城市領導鄉村的時期,”[1](P1427)在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后的新的歷史時期,我們黨的工作任務中心不再主要是進行革命和戰爭,而關鍵是恢復和發展工業生產,因此,城市工作必須以生產建設為中心。一個全新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權即將建立,中國共產黨也因此將由一個在局部地區執政的革命黨轉變為一個在全國執政的執政黨。這意味著,在走完具有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后,我們即將開始走上中國特色的建設道路。這一重大的歷史性轉折就直接決定了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的奮斗方向,也構成了政策思考的出發點。這就是“兩個務必”思想形成的特定歷史背景。
恩格斯曾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寫道:“偉大的階級,正如偉大的民族一樣,無論從哪方面學習都不如從自己所犯錯誤的后果中學習來得快。”[2](P383)中國共產黨特別善于從歷史中吸收營養,吸取經驗教訓為我所用。
此處所謂“歷史憂患”,首先是指中國共產黨從自身成長的歷史過程中所經歷的挫折、吸取的教訓所形成的憂患意識。高度重視和倍加珍惜黨的歷史,注意從黨的歷史中汲取營養,善于運用歷史經驗指導和推動未來發展,是我們黨的一個優良傳統和政治優勢。早在延安時期,毛澤東同志就指出:“如果不把黨的歷史搞清楚,不把黨在歷史上所走的路搞清楚,便不能把事情辦得更好。”[3](P399)1944年4月12日,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毛澤東作了《學習和時局》的報告,在報告中,毛澤東同志歷數了我黨歷史上曾經有四次因為驕傲而失敗或遭遇挫折的例子:
“第一次是在一九二七年上半年。那時北伐軍到了武漢,一些同志驕傲起來,自以為了不得,忘記了國民黨將要襲擊我們。結果犯了陳獨秀路線的錯誤,使這次革命歸于失敗。第二次是在一九三0年。紅軍利用蔣馮閻大戰的條件,打了一些勝仗,又有一些同志驕傲起來,自以為了不得。結果犯了李立三路線的錯誤,也使革命力量遭到一些損失。第三次是在一九三一年。紅軍打破了第三次“圍剿”,接著全國人民在日本進攻面前發動了轟轟烈烈的抗日運動,又有一些同志驕傲起來,自以為了不得。結果犯了更嚴重的路線錯誤,使辛苦地聚集起來的革命力量損失了百分之九十左右。第四次是在一九三八年。抗戰起來了,統一戰線建立了,又有一些同志驕傲起來,自以為了不得,結果犯了和陳獨秀路線有某些相似的錯誤。這一次,又使得受這些同志的錯誤思想影響最大的那些地方的革命工作,遭到了很大的損失。”[4](P947-948)
通過這些黨史上的教訓,毛澤東同志告誡:“全黨同志對于這幾次驕傲,幾次錯誤,都要引為鑒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4](P948)在西柏坡時期,中國共產黨對這些曾經的錯誤和教訓自然言猶在耳,時刻自省,為避免未來重犯歷史上的錯誤而時刻自醒、自警。
所謂“歷史憂患”,還是指中國共產黨從中國封建社會成敗興衰的歷史中吸取經驗教訓。首先,中國共產黨從中國封建社會農民起義的成敗中吸取了教訓。1944年3月10日,在紀念李自成農民起義300周年的時候,郭沫若撰寫了《甲申三百年祭》,并于1944年3月19日在《新華日報》以連載的形式發表,第一次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態度對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的原因、經驗教訓作了總結。李自成占領北京之后,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忽略敵人,不講政策;其手下將領有些開始大肆追求奢侈享受,并因此發生了派系爭斗。最終,李自成“打江山十八年,坐江山十八天”,在北京總共呆了43天,后不得不退出北京,以失敗而告終。郭沫若這篇文章引起了毛澤東的重視,毛澤東視其為瑰寶,大力推崇,把它列入整風的重要文件之一,指示有關部門立即刊印出來,發給全黨高級干部認真學習。同年4月12日,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毛澤東發表講話指出:“近日我們印了郭沫若論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們引為鑒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4](P948)毛澤東致信郭沫若說:“小勝即驕傲,大勝更驕傲,一次又一次吃虧,如何避免此種毛病,實在值得注意。”[3](P227)1944年6月7日,中共中央宣傳部和中央軍委總政治部聯合發出通知,號召黨和軍隊的干部都要認真學習《甲申三百年祭》,要求黨員“首先是高級領導干部,無論遇到何種有利形勢和實際勝利,無論自己如何功在黨國,德高望重,必須永遠保持清醒與學習態度,萬萬不可沖昏頭腦,忘其所以,重蹈李自成覆轍。”[8](P64-65)在全國性勝利即將到來之際,中國共產黨即將進入北京,成為執政黨。這個時候,將李自成作為一面鏡子,及時告誡中國共產黨避免重蹈其覆轍、重犯其錯誤,是毛澤東推崇《甲申三百年祭》的根本原因。
其次,中國共產黨從中國封建社會的王朝興衰更替中也得到了重要的啟示和教訓。1945年7月1日,黃炎培和冷遹、褚輔成、章伯鈞、左舜生、傅斯年等六位國民參政員,應中共中央和毛澤東主席的邀請,為推動國共團結商談,飛赴延安訪問。7月4日下午,毛澤東邀請黃炎培和冷遹到他住的窯洞里作客,整整長談了一個下午。毛澤東問黃炎培來延安考察幾天有什么感想,黃炎培坦率地說:
“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不少單位都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并且無法補救。……一部歷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能跳出這周期率。……中共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6](P64-65)
可以說,中國封建社會的歷史是一部王朝興衰更替的歷史。中國共產黨能否避免“政怠宦成、人亡政息”的歷史周期率,這將成為對中國共產黨的一大考驗。對黃炎培的殷殷期望,毛澤東當時嚴肅地回答:“我們已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絕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絕不會人亡政息。”[6](P65)如果說,毛澤東與黃炎培舉行“窯洞對”時,中國共產黨還不是執政黨,還沒有真正面臨執政所帶來的壓力和危險,因而毛澤東的思考和回答還具有很大的理論成分的話,而到了西柏坡時期,特別是當全國性勝利即將到來,中國共產黨將真正面臨執政考驗的時候,能否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就是一個重大的現實和實踐問題了。
正是源于對黨的歷史和中國封建社會歷史的經驗教訓的深刻體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高瞻遠矚地意識到,中國共產黨必須居安思危,既要避免重犯黨的歷史上的驕傲的錯誤,又要避免重蹈中國封建社會成敗興衰的覆轍,這是中國共產黨必須克服的憂患。中國共產黨不僅意識到憂患所在,更為解除此歷史憂患提供了答案,即堅持依靠群眾、人民參政;務必繼續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繼續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保持一種“趕考”的精神狀態。
中國共產黨成為執政黨之后,必然要建立一整套獨特的政治體系來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轉。當然,這套政治體系必然也必須具有一般政治體系的元素和特征。一般來講,政治體系是指以政治權力為中心建構起來的復雜結構[7](P79)及其各結構部分間的相互關系,由四部分組成:政治價值、政治體制、政策、政治行為者。政治價值,本質上是指公共權力的行動取向和運行目標,是政治體系的靈魂。政治體制,包含政治制度典則和政府的結構體系。政策,也稱公共政策,指政治體系為解決公共問題而進行的規則與服務行為輸出。政治行為者,指在政治體系里擔負一定職責,擁有一定政治權力和影響力,并承擔相應責任的人,其外延大概可與中國官方政治話語的“領導干部”等同。在政治體系中,價值和體制屬于政治體系的“硬核”,而政策和政治行為者處于政治體系的外圍,起到“保護帶”的作用。一般而言,政治體制和政治價值比較穩定,不會輕易發生改變;而政策和政治行為者(領導干部)經常發生調整。政策和政治行為者的調整是為了適應形勢變化的需要,更是為了維護體制和價值的穩定。政治體系中的政府采取什么樣的政策,政治行為者如何執行政策,政治行為者(領導干部)是否清正廉潔,這將決定人們對體制和價值的態度。政府制定的政策符合民眾的利益和意愿,并且得以良好的貫徹執行;同時,制定和執行政策的政治行為者(領導干部)能夠清正廉潔、一心為公,自然能使得民眾對體制和價值高度認同,高度信任。但是,如果政府指定的政策不孚民望,甚至違背和侵害民眾的利益;或者好的政策在執行過程中被扭曲,進而導致違背和侵害民眾利益;或者領導干部消極腐化,大搞權力尋租,嚴重侵犯公共利益,對民眾的利益訴求置若罔聞,甚至以損害公眾利益來滿足個人私利;這必將使得人們對體制和價值產生懷疑、甚至否定。因此,在政治價值和政治體制穩定的情形下,若政策為“良策”,且政治行為者(領導干部)能夠做到廉、能,政治體制和政治價值的穩定方有充分保障,政治體系的目標方得順利實現。
在延安時期,我們黨已經達到了在馬克思主義基礎上的高度統一,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政治價值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價值共識。這一價值共識以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為其精髓,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為其本質。[11]這一價值共識也得到了廣大知識分子和人民群眾的高度認同,并逐步轉化為中國社會的政治價值共識。可以說,到了西柏坡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價值已經確定并穩定下來。
1948年9月26日,華北人民政府正式成立。華北人民政府為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開山引路”[8](P948)“雖然其建政方針和政策主要針對的是華北解放區,但由于民主革命在全國的勝利已經為時不遠,因此,和其他解放區政權相比,華北人民政府……為新中國的建立提供了政權基礎,而且也為新中國的政權建設提供了可貴經驗,是新中國的雛形。”[9]因此,華北人民政府被視為中央人民政府的前身。同時,在政治制度上,華北人民政府為新中國開創了一整套重大的政治制度。初步確立了新中國黨政體制;為新中國各級政權機構確立了基本的組織模式;開創了新中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華北臨時人民代表大會和華北人民政府充分發揮民主人士的作用,對多黨派合作的政治協商制度作了初步探索。[9]由此可見,在西柏坡時期,我們黨已經從制度載體和制度形態上建立了新中國體制的雛形。在政治價值、體制建立之后,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接下來最關鍵的問題是“政策”和“領導干部”的問題。
因此,在革命即將取得全國性勝利之時,在新中國誕生前夕,擺在黨中央領導集體和全黨面前的重大課題就是,怎樣保證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永不變色,順利地適應工作重心的轉變,擔負好新的歷史重任。因此,對此時的中國共產黨、毛澤東來說,主要對兩個問題深為憂慮:一個是“廉”的問題;另一個是“能”的問題。
所謂“廉”的問題,即黨中央、毛澤東高瞻遠矚地意識到,在革命勝利之后,中國共產黨即將以執政黨身份掌握國家權力,而掌權之后,“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面前要打敗仗。”[4](P1438)因此,領導干部能否清正廉潔,抵擋住權力的誘惑,經得起“糖衣炮彈”的攻擊,這將成為中國共產黨即將面臨的一個重大考驗。被中國共產黨所取而代之的國民黨政府,其失敗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其難以化解的官員的腐敗。國民黨因腐敗而丟失政權的警鐘余音未消,中國共產黨必須正視侵蝕政權健康的這一“毒瘤”,防患未然,采取有效措施進行防范。
所謂“能”的問題,即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問題。中國共產黨從一個領導局部地區、以革命與戰爭為主業的革命黨轉變為一個領導全國、以生產和建設為主業的執政黨,工作的中心從農村轉移到城市,實行由城市領導鄉村的工作方式。這種轉變對中國共產黨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中國共產黨“進城”之后,能否領導好城市的建設,并通過領導城市來領導好整個國家呢?中國共產黨搞革命、搞軍事斗爭長袖善舞,而現在要專事于經濟建設,能否多財善賈呢,進而能否把國家建設的各個領域都能一手抓起,使之齊頭并進呢?“如果我們在生產工作上無知,不能很快地學會生產工作,不能使生產事業盡可能迅速地恢復和發展,獲得確實的成績,首先使工人生活有所改善,并使一般人民的生活有所改善,那我們就不能維持政權,我們就會站不住腳,我們就會要失敗。”[4](P1428)所以,中國共產黨也必須正視這一全新的挑戰,未雨綢繆,調動足夠的智慧和力量來進行應對挑戰。
面對新政權建立之后所要面臨的建立廉能政治的挑戰,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冷靜思考,沉著應對,提出了一系列的應對之策。毛澤東明確提出,要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要充分利用“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武器;我們能夠去掉不良作風,保持優良作風;保持“趕考”的精神狀態。
要理解新政權執政所面臨的艱巨挑戰,需要先對中國近代的歷史發展過程作一簡要的回顧。
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中國面臨嚴重的內憂外患。中國社會各階級、各階層為了尋找國家出路,進行了許多艱辛的探索。以“自強”、“求富”為目標的洋務運動,大力引進西方先進的機器設備,興辦新式企業,引進現代軍事裝備和技術,開啟了中國初步的工業化進程。但是,洋務運動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為指導思想,其改革僅限于“器物”層面,沒有對封建統治制度作出任何改變,因而也沒能使中國真正走上富強之路,甲午一役,運動成果幾近前功盡棄。
甲午戰爭失敗后,中國深受震動,真正從天朝上國迷夢之中驚醒。以康梁為首的資產階級維新人士發起了維新變法運動,學習日本的明治維新和俄國的彼得大帝改革,試圖通過制度改良,使中國走上富國強兵之路,以雪甲午之恥。但因為戊戌維新運動依靠沒有實權的光緒皇帝,改革措施過于激進和急于求成,加之頑固派守舊人士的激烈反對,最終這場制度改良運動以戊戌六君子喋血刑場而歸于失敗。
20世紀初,八國聯軍入侵,逼迫清政府簽訂了空前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使得中國的民族危機空前加深,中國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機。這場危機使得清廷統治者真正產生了危機感:如果不進行若干改革,清廷的統治恐怕難以維持。因此,為維持和延續滿清統治計,清政府自1901年起實行“新政”,1905年又發起“立憲運動”,試圖通過進行局部的政治制度改良和實行所謂“君主立憲”,擴大其統治基礎,獲取更多的執政合法性。但清末新政和立憲運動侵犯了守舊貴族和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其政治改革最終淪為變相強化滿清貴族統治的“假改革,真集權”,使得廣大民眾和立憲派人士對其極其失望,并最終失去了信心和耐心。這場改革也以失敗而告終。
清末立憲運動失敗之后,革命風潮此起彼伏。1911年,在以孫中山為首的資產階級革命黨的領導下,武昌起義最終推翻了清朝政府的統治,建立了中華民國政府,結束了中國的封建專制統治制度,并將民主共和體制確立為中華民國的新型政治體制。雖然辛亥革命傳播了民主共和思想,啟迪了革命,促進了社會思想的解放,使得社會風氣發生了巨大變化,并促進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但因為資產階級革命并未依靠和發動廣大人民群眾,尤其是未發動占中國人口多數的農民,沒有先進革命理論的指導,沒有堅強有力的先進革命政黨的領導,最終辛亥革命也歸于失敗。
辛亥革命失敗后,封建軍閥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繼續把封建思想作為禁錮人們頭腦、維護其統治的“利器”,并且利用人們對革命后社會局勢的不滿和失望,詆毀和扼殺新生的民主制度。這使得辛亥革命后的中國思想深受束縛,民族生機被扼殺。辛亥革命失敗的慘痛教訓使得人們對西方民主思想、民主制度,對中國傳統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接受過先進思想熏陶的中國人終于意識到,要從根本上救起中國,必須進行思想啟蒙和文化革新,必須對中國傳統進行批判性改造。此即新文化運動的興起。新文化運動的先驅者高舉“科學”、“民主”兩大旗幟,猛烈抨擊舊傳統、舊思想、舊禮教,努力傳播新思想、新觀念和新風俗,動搖了封建主義思想的基礎,在社會上掀起了思想解放的潮流,并為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奠定了思想基礎,進而為中國共產黨的創立準備了思想條件。但伴隨著中國民族危機進一步加深,特別是日本發動侵華戰爭以后,中國的主要任務是挽救民族危亡,爭取民族獨立,因此,新文化運動被迫中斷,在民族未能獲得完全獨立和解放之前,其任務目標最終也未能得以實現。
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經過長期的革命斗爭,即將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全國性勝利,建立新的人民政權,中國共產黨也將成為執政黨。革命不易,但執政更為不易。中國共產黨要鞏固新生的人民共和國政權,須肅清一切反動勢力。而反動勢力也必然不甘心退出歷史舞臺,必然會對新生的人民政權進行干擾破壞,甚至圖謀扼殺人民政權。因此,鞏固政權將成為中國共產黨執政后所面臨的第一要務。
政權鞏固之后,中國共產黨還要實現長期執政。而要實現長期執政,中國共產黨必須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必須肩負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必須首先完成前人未竟的事業。首先,必須領導中國人民實現“器物”變革,即在中國實現工業、農業、國防、科學技術、教育等的現代化,這是中國復興的物質基礎。其次,在物質現代化的基礎上,必須實現制度的現代化。中國共產黨要在全國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由于社會主義制度是全新的先進的制度,要讓這一制度在中國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勢必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也勢必是一個相當艱巨的過程。在實現了“器物”和“制度”的現代化以后,中國共產黨也必須大力發展社會主義文化,進行思想文化的建設,實現文化的現代化轉型,以竟新文化運動未成之事業,從而在根本上實現民族的全面復興。這一個過程必將是一個長期和艱巨的過程,需要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付出艱辛而持續的努力。
因此,中國共產黨獲得全國性的革命勝利,獲得全國政權,在毛澤東等領袖們看來,不過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是一出長劇的的一個短小的序幕,并不是高潮,并不值得驕傲。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清醒地意識到,“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長,工作更偉大,更艱苦”,當然也更值得驕傲。但中國共產黨也更清醒地意識到“因為勝利,黨內的驕傲情緒,以功臣自居的情緒,停頓起來不求進步的情緒,貪圖享樂不愿再過艱苦生活的情緒,可能生長。……資產階級的捧場則可能征服我們隊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面前要打敗仗。”[4](P1438)因此,面對這些可能損害中國共產黨執政合法性、毀壞中國共產黨執政根基的“情緒”,中國共產黨如何防患于未然?如何使全黨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這就成為此時中國共產黨人必須予以充分注意和警惕的問題。因此,毛澤東諄諄告誡,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我們有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武器。我們能夠去掉不良作風,保持優良作風。我們能夠學會我們原來不懂的東西。我們不但善于破壞一個舊世界,我們還將善于建設一個新世界。”[4](P1439)必須保持“趕考”的精神狀態。
七屆二中全會閉幕十天后,黨中央離開西柏坡,進入北京,建立了新中國。轉眼間,新中國已經成立六十多年了,六十多年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社會主義建設的各個方面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但世易時移,中國共產黨所面臨的環境、條件、挑戰也都發生了相應的變化。面對世情、國情、黨情的變化,胡錦濤同志和習近平同志曾多次告誡全黨,中國共產黨目前正面臨四大考驗:長期執政、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外部環境;存在四種危險:精神懈怠的危險,能力不足的危險,脫離群眾的危險和消極腐敗的危險。[10-11]中國共產黨必須勇敢應對這些考驗,必須克服這些危險。
今天與六十多年前相比,與三十多年前相比,雖然中國共產黨面臨的環境、條件變了,面臨的挑戰和危險也變了,但“兩個務必”思想所內含的歷史憂患、憂慮、憂思沒有變,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更沒有變,因此,面對考驗和危險,中國共產黨人必須始終牢記并扎實踐行“兩個務必”思想,居安思危,憂患常存,克服精神懈怠;學而不厭,謙虛謹慎,克服能力不足;心系群眾,敢于擔當,克服脫離群眾;憂國奉公,艱苦奮斗,克服消極腐敗。進而,不斷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提高拒腐防變和抵御風險能力,使中國共產黨在世界形勢深刻變化的歷史進程中始終走在時代前列,在應對國內外各種風險和考驗的歷史進程中始終成為全國人民的主心骨,在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進程中始終成為堅強領導核心。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落實八項規定反對四風,并先后開展了一系列教育實踐活動:“群眾路線”、“三嚴三實”以及當前正在進行的“兩學一做”教育,這些學習教育、實踐活動與“兩個務必”思想在內在精神上是一致的,一脈相承的。習近平同志在紀念建黨95周年講話中指出:“60多年的實踐證明,我們黨在這場歷史性考試中取得了優異成績。同時,這場考試還沒有結束,還在繼續”[12],因此,每一個中國共產黨人都應牢記“兩個務必”,以趕考的精神,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1]毛澤東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恩格斯.“英國工人階級狀況”1892年德文第二版序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3]毛澤東文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4]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毛澤東文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6]黃炎培.延安歸來[M].國訊書店,民國卅四年七月(重慶)初版,十月(上海)再版.
[7]上官酒瑞.現代社會的政治信任邏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8]劉建民.華北人民政府研究[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7.
[9]閻書欽,張衛波.華北建政:為中央人民政府肇基[N].北京日報,2014-9-29(29).
[10]胡錦濤.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EB/OL].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1-07/01/c_121612030_4.htm,2011-07-01.
[11]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EB/OL].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2-11/19/c_123967017_3.htm,2012-11-19.
[12]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EB/OL].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7/01/c_1119150660.htm,2016-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