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祥
《刑法修正案(九)》確立了以重、特大貪污受賄犯罪的犯罪分子為專門適用對象的終身監禁制度。對重、特大貪污受賄犯罪的犯罪分子在判處死緩的同時根據其犯罪情況等決定的“終身監禁,不得減刑、假釋”能否落到實處,取決于死緩二年期滿后能否“依法減為無期徒刑”。這意味著,不能脫離1997年《刑法》第50條第1款的規定來理解“依法減為無期徒刑”。
對被判處終身監禁型死緩的罪犯而言,基于其在死緩期間確有重大立功表現,在二年期滿以后,應當依法減為25年有期徒刑。這與終身監禁型死緩的結局取決于犯罪分子在死緩期間不同表現的立法本意相契合,有助于限制終身監禁的實際執行,盡量減少終身監禁制度的弊端。為適當拉開終身監禁型死緩與普通死緩、限制減刑型死緩在刑罰力度上的差距,可以考慮將被判處終身監禁型死緩的犯罪分子依法減為25年有期徒刑后最低實際執行的期限設定為不能少于23年有期徒刑。
結合2012年修正后的《刑事訴訟法》第254條的規定和1997年《刑法》第383條第4款、第386條的規定之間的關系以及終身監禁的立法初衷進行分析,對處于終身監禁執行期間的犯罪分子適用暫予監外執行的微乎其微的機會實際上也是不可能存在的。有學者從彌補“終身監禁”立法規定的缺憾出發,主張暫予監外執行應當被允許適用于被判處終身監禁型死緩的犯罪分子,但種種理由均經不起推敲。立法論和司法論兩種層面的理論研究不能混為一談,在討論終身監禁制度的執行問題時,采取限制適用的立場雖然有助于減少該制度入法所帶來的諸多弊端,但是限制適用不應以曲解法律、背離該制度的設定初衷乃至違背罪刑法定原則為代價。
(摘自《法商研究》,2018年第4期,第37-47頁。)
*北京師范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教授[100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