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的姿勢

古鑒

八月桂花香。

讀到有人描寫桂花飄落的句子，“金色的花瓣飄落一地”，不由得想到了花落的姿勢。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也一直用“花瓣飄落”，甚至“花瓣凋零”來描繪所有花落的姿勢的，包括桂花。直到有一天，我讀到一篇文章，其中的一句話我記住了：“春天的花，是一瓣一瓣飄零的；秋天的花，是整朵整朵萎謝的。”

這是我第一次讀到說花落在不同季節有不同姿勢的文字。

我開始觀察花落的姿勢。真是不看不知道花落有多奇妙。春天里的花，無論是梅花、迎春花、桃花，還是櫻花、梨花、油菜花，它們不是一朵朵地萎謝，而是一瓣一瓣地飄落：花瓣紛飛，似雪片般飛舞，滿天飛絮，滿地花瓣，且依然色澤艷麗。也許春天的花期短，導致花開花落的時間相對集中，一夜之間，花開滿樹，幾日之后，花落繽紛。而秋天的花，包括一些夏天里開的花，如紫薇花，凌宵花，美人蕉，牽牛花，木槿花，菊花等等，花落景象是：一朵一朵地枯萎之后慢慢地凋落的，落地時早已失去了花開時的絢爛。也許是秋天的花期較長，所以花開花落的時間漫長。真是花開不緊不慢，花落不急不忙；花紅百日，花落數月。

秋天里也能見到“落花雨”的，那就是“桂花雨”。桂花雨的出現，一在自然，桂花盛開時常會遭遇秋風秋雨的侵襲，便形成了“桂花雨”。二在人為，收獲桂花，不是采摘，而是“搖”，搖下來的桂花是成熟的、完整的、新鮮的。

桂花的花朵很小，不仔細看，以為滿地花瓣，但細細一瞧，全是花朵，一朵四瓣，清晰可見。

春天的花為什么是一瓣一瓣地飄零？秋天的花又為什么是一朵一朵地萎謝？花兒在不同季節展示不同的花落姿勢，意味著什么？昭示著什么？或許，春天的花開得太早太匆忙，它們對生命有太多的留戀與期待，它們不想一下子就離開美好溫暖的春天，所以才一瓣一瓣地飄落，表達對生的依依不舍？秋天的花則經歷了漫長的孕育，它們甚至已經體驗了夏日熱烈的擁抱，對生命有了真切的體悟，所以它們才那么淡定坦然，表達的是一種曾經滄海后的從容不迫？

無論是春天的花落，還是秋天的花落，它們的姿勢都是生命最后的姿勢，一種神奇而完美的姿勢。相信這其中一定有著某種奧秘，只是我們還沒有完全讀懂它們罷了。

我們總喜歡欣賞花開的樣子，而不關注花落的姿勢。不了解花落的姿勢也許不會有多少遺憾，只是少了些許對自然奇妙的體驗。然而，越多地體驗自然的奇妙，越會對人類自身生命的奇妙有更多的感知，進而會更好地理解生命，珍惜生命，感恩生命，守望生命。

（郭旺啟摘自《松江報》2017年11月1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