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天才

涼雨

距離他的NBA首秀僅剩三天，本·西蒙斯悄悄地走過東州教養所那陰冷而破舊的走廊，黑色的棒球帽遮住了他的眼睛。東州教養所距離西蒙斯所居住的森特城高層公寓只有兩英里的距離，而這里也曾關押過阿爾·卡彭和威利·薩頓這樣的大人物（前者是美國當年最具影響的黑手黨領袖，而后者是美國著名銀行搶劫犯），但現在這座哥特式建筑則被改造成了費城最驚悚的監獄鬼屋。西蒙斯聲稱喜愛恐怖片，但是他的朋友并不買賬，他們眼中的西蒙斯是《南方公園》（動畫劇集）的忠實粉絲。

“你先上。”西蒙斯對他的兄長肖恩·特賴布說，“你有2.08米高，為什么要我先上？”特賴布抱怨道。

他們在黑暗中擠在了一起，然后試圖避開那些從黑暗走廊中突然出來的殺人狂及瘋狂醫生。當午夜將近的時候，西蒙斯的視線望向了一個拱形的牢房，而牢房里卻有一個臉上畫滿了條紋的著魔囚徒也在直勾勾地盯著他。突然，這個囚徒停止了呻吟，展現出了和自己形象不符的喊叫：“天哪！”他喊得很大聲，整個房子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是本·西蒙斯。”轉瞬間，整個監獄的演員們都開始了對這名天賦異稟的76人新秀的追逐，他們手持著電鋸和鐮刀，想給自己留下一次難忘的回憶。

在這五年里，西蒙斯一直都是一個有些虛幻的角色，他被人們期盼著有詹姆斯的視野與速度，并且還有杜蘭特的身高以及敏捷。他來自澳大利亞，但人們對他的印象主要還是在高中聯賽的瘋狂表演和被傳到YouTube視頻集錦中。

西蒙斯在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LSU）打了一個賽季，但除了他那一步飽受好評的紀錄片之外，其他方面沒什么值得稱道之處。隨后他隨76人進行了三次訓練之后，便因右腳第五跖骨骨折退出了2016-17賽季的征程。在養傷期間，他一直在自己森特城的公寓里聊以度日，玩著電腦的同時還用FaceTime聊天。

西蒙斯現在才21歲，但是他為自己的NBA首秀已經等待了一生的四分之一的時間了。在17歲時，西蒙斯參加了由詹姆斯在拉斯維加斯舉辦的籃球技巧訓練營，在一次集訓之后，他忽然感覺肩膀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掌。“明天早上6點30見。”詹姆斯告訴他。

結果西蒙斯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當他在賓館與詹姆斯和韋德一起訓練時，他還在與他的朋友進行視頻通話，所以他的摯友也可以在家可以看到他訓練的全過程。

西蒙斯是穿著韋德的匡威鞋長大的，他喜歡紅色、白色以及黑色的球鞋。在上課時，他愿意用自己的Ipad研究詹姆斯的高光集錦。西蒙斯來美國時正好是熱火“三巨頭”時代，身高2.03米，體重250磅的勒布朗是球隊的持球核心，但外界說這是小球戰術。

“你有機會比我更好。”詹姆斯此前告訴西蒙斯說，“但你不能走捷徑，必須腳踏實地。”這些話幫助西蒙斯在大學迷茫的時候保持沉穩，也給予了在費城養傷的他以無限的能量。“這樣的事情（超越詹姆斯）會成為現實嗎？”西蒙斯經常會這樣問自己，即便很多人對此持懷疑態度，但西蒙斯很清楚自己有實現這一切的天賦，因為這是勒布朗說的。“這就是他成就偉大的原因之一。”西蒙斯說，“他總是希望別人能和他一樣偉大。”

就在2017年9月的時候，76人的球員被召集到總部參加隊內的訓練賽，很多球員都承認他們也不知道西蒙斯到底是控球后衛還是大前鋒？天才亦或是庸才？

畢竟過去的一年里，他們只看到他在旁邊籃球架前聯系投籃的身影。賈斯汀·安德森，76人陣中一名1.96米、102公斤的三年級生，此時對抗的就是西蒙斯。“他的力量、速度還有耐心太讓人吃驚了。”安德森說，“他可以頂開你，也可以過掉你，當然也可以直接碾壓你。他可以從半場就傳出空接，我在訓練賽之后告訴他，‘除了你之外只有那么一位球員讓我覺得渺小，他就是勒布朗。”

人們花費了無數的時間也沒有找到“喬丹接班人”，當然在尋找“下一個詹姆斯”也同樣是徒勞無功的。西蒙斯永遠不會成為下一個勒布朗，但他或許正走在勒布朗開創的道路上。

西蒙斯很快就迎來了自己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客場之旅，西蒙斯坐在薩克拉門托市中心的一家餐館之中，他也在享受自己的第二杯熱可可。

一只蒼蠅飛過他的頭頂，他右手一揮便可以抓住。西蒙斯的得分（17.3分），籃板（9.0個），助攻（7.8次）和搶斷（2.0次）都領先于所有新秀，這就是他天才的一面。

他擁有與自己高度完全不一樣的優雅技術，在球場的任何角度他都可以發動進攻，傳球時球就好像是直接從他的髖關節射出去一樣。西蒙斯的澳洲口音只有當他說出某些具體單詞時才會變得明顯，傳球就是某些單詞中的一部分。

西蒙斯也會做他這個年紀其他人喜歡做的事，他很喜歡奶昔和奇特的寵物，比如他的法國斗牛犬閃電。他經常會對自己究竟該穿什么樣配色的球鞋而困惱，因為一名76人的訓練師一直說穿白色的球鞋會讓他更快，西蒙斯則對此頗為好奇。“看了我的比賽之后，你有沒有感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西蒙斯小心翼翼地問別人，他很謙虛，沒有用“最好的”或者“最酷的”這樣的詞。

在76人客場同爵士的比賽中，西蒙斯得到16分、13籃板、6個助攻、3個蓋帽和3個搶斷，但比賽中最“奇怪”的是他搶斷盧比奧之后隔扣塞弗洛沙的那記扣籃。

“我看過我所有的高光集錦。”西蒙斯說，“我本應該靠著塞福洛沙找身體接觸的。”他已經和教練們復看了擋拆和隊友之間的轉換，也會和隊友們進行一些交流。

在爵士的一次雙后衛擋拆戰術中，爵士的一名球員接著掩護向遠端跑去，這時雷迪克朝著西蒙斯大喊“Red”，意思是西蒙斯應該換防了，但他并沒有。暫停的時候，西蒙斯告訴雷迪克他可能喊得有些慢了。“本，如果我喊晚的話，我想我會知道的。但我沒有，這不是誰對誰錯的事，我們要確保下次不再搞砸。”雷迪克說。endprint

這就是為什么“過程”已經結束了的原因，在整整四年的臥薪嘗膽之后，76人的球員居然會在一次換防的時期是否精確而爭吵起來，這是比贏球更棒的事情。“我不再把這看作是過程了。”西蒙斯說，“現在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相信天賦，西蒙斯和恩比德的身后還有雷迪克以及卡溫頓這樣拉開空間的射手組合。

76人在本賽季前22場常規賽取得13勝9負，但球隊接連受到傷病的侵襲，之后的戰績受到很大影響。費城想保持長久自己的競爭力的關鍵是西蒙斯的控場能力以及恩比德的健康問題。在76人選中了西蒙斯之后，布雷特·布朗教練便研究了他在大學的錄像，學習他們獨特的肢體語言。蒂姆·夸特曼是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的控球后衛，有著組織前鋒西蒙斯在身邊，可以說他打得不錯。但每次對手投進一次球，西蒙斯都會條件反射般去接后場發球，經常和夸特曼撞到一起。“尷尬。”布朗心里是這么想的。

在布朗接手76人很早之前，他是波士頓大學的控球后衛，他的13歲兒子薩姆，如今也是控球后衛。布朗看人很準，盡管西蒙斯有2.08米的身高，他還是看出了西蒙斯的本領，他給西蒙斯的父親打了電話。“大衛，我認為你的孩子是一名控球后衛，他之前做過這樣的工作嗎？”

布朗找到大衛的電話號碼并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他曾經在1989到1993年間在澳大利亞全國籃球聯賽的墨爾本老虎隊執教過大衛·西蒙斯。大衛在高中一二年級才開始打籃球，他有著一雙鐵肘和耐磨的膝蓋，最終把自己變為了澳大利亞版的查爾斯·奧克利。這位身高2.06米的大前鋒曾經把對手的手臂撞斷過，用自己的強硬彌補了自己在傳球、投籃以及控球上的缺陷。“我想要西蒙斯做所有我曾做不到的。”他這樣說。

布朗第一次遇見西蒙斯是在他還在襁褓中的時候，那時候的本叼著奶嘴就開始連續運球了。大衛一直陪在西蒙斯身邊，直到他長大成人。因為他比同齡人高不少，他經常被目光短淺的教練安排在內線。“你不是一個中鋒。”西蒙斯的家人們這樣告誡他，他們提起西蒙斯臥室里掛著的艾弗森的海報，“你是一個后衛，讓他們看看你可以轉身，你可以進行交叉步與Crossover。”他們喜歡坐在看臺上為本晃到了一個八歲的孩子而歡呼。“這聽著挺壞的，但我們想看別的孩子出丑。”西蒙斯的兄長肖恩笑著說。

西蒙斯的童年大部分都在紐卡斯爾市度過，靠近南太平洋，他經常在那里沖浪，打網球以及跑800米。這個八口之家在平均人口的沙灘小鎮上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大衛是一名非洲裔美國人，而他的母親朱莉是一名白人，他們有兩個孩子，本以及奧利維亞，但是朱莉和自己的第一任丈夫還剩了四個孩子（梅利莎、埃米莉、利亞姆以及肖恩）。這些孩子感覺自己生活在美國一樣，因為大衛的美國朋友經常會來澳大利亞看他們，帕特里克就是其中一個，這也是本的教父，曾經LSU的助理教練。在本15歲的時候，帕特里克觀看了他在埃爾薩姆的一場比賽，“他在那天晚上有了自己的第一次扣籃。”帕特里克回憶道，“他在比賽中扣了四個。”

帕特里克幫西蒙斯進入了長灘舉辦的一個全美訓練營，當然沒人知道他是誰。“他很高大，所以我們把他放在低位。”訓練營的技術指導戴夫·米勒回憶到，“但他并不是一個得分手，他會保護住球，閱讀防守，然后再做出正確的選擇，就像一名控球后衛一樣。”

年少的科比總是喜歡模仿喬丹，西蒙斯則是刻意學習詹姆斯。“我看著這個家伙，身體強壯又能持球進攻，我們那個年代大個子一般不做這些事，勒布朗改變了這種比賽方式，西蒙斯借鑒了很多。”大衛·西蒙斯說。

三天的訓練營很快結束了，西蒙斯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他進入了佛羅里達州的蒙特沃德學院，畢業之后名校趨之若鶩。后來他選擇了里奇·保羅作為他的經紀人，同時也是詹姆斯的經紀人，以及簽約耐克。

在2016年以狀元秀身份加盟76人后，關于西蒙斯應該打那個位置的爭論在球隊內部持續了一個夏天。最終教練組決定將他放在大前鋒的位置上，在訓練營的最初三天他也一直在大前鋒的位置上，但是傷病讓布朗花費大量時間繼續考慮此事。“我想做一些不一樣的事。”在做完手術后不久，布朗對西蒙斯說，“我想讓你成長為一名控衛。”每隔幾天他們都會在布朗的辦公室看詹姆斯的視頻，以及大個子中最好的控衛“魔術師”約翰遜的集錦。“看著這些打法，你都看出了什么，為什么你看到了這些，你會怎么去閱讀，如果他們圍住了擋拆那么空位都在哪里，告訴我為什么。”

布朗在接手76人主教練的前三個賽季，球隊一共輸掉了199場比賽。即便這樣，布朗還是把空余時間都用在指導一個因傷賽季報銷的新人身上，哪怕他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下課。在客場之旅過程中，布朗會讓西蒙斯給他發送半場觀察報告的短信，在主場比賽中，助理教練比利·蘭格則會不時來到替補席問一問他對于比賽的看法。

西蒙斯到現在都認為大學的教育沒有讓那些前途無限光明之人好好準備自己的未來，而他進入NBA的第一年正好相當于大學的延伸。“大學應該教會他們如何適應NBA的生活方式。”西蒙斯說，“適應這種生活方式，學習理財，學會保養身體，如果你不為此付出，也得不到回報。”西蒙斯告誡自己。

除了布朗的決策會議，西蒙斯的上個冬天可以說是非常無聊了，和他一起生活的肖恩每天早上帶他去球館做一個小時的鍛煉，然后再回到公寓。為了讓自己開心，西蒙斯沒有遵守房租協議，擅自買了兩只熱帶草原貓。這是西蒙斯在參加完Pango的訓練營之后第一次離開媒體的聚光燈，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勒布朗的助手和他那位容易激動的父親。“人們總是會選擇遺忘的。”西蒙斯說，他喜歡那種隱秘感，還得感謝朗佐·鮑爾吸進了所有關注，但他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

西蒙斯的父母現在就居住在費城，他們彼此之間近到可以去提醒自己的孩子在罰球時需要降低自己的節奏。西蒙斯是個左撇子，但他習慣用右手終結，熱身的時候他會在兩到三米的地方左右手交換投籃。教練們發現他右邊的技術要靈活地得多，他將肘部放在投球手的下方，而不是張開肘部，皮球會向后方旋轉，而并非側旋。endprint

本賽季至今西蒙斯還沒投進過三分球，他的中距離投籃也很糟糕。但他的手很長，下盤很穩健，他的腳步也使他可以在防守松懈的時候沖擊籃筐。“大多數年輕球員，如果去打擋拆，他們都會在路線上受到阻撓，但西蒙斯根本不減速，防守球員不能及時站到他面前。”快艇主教練里弗斯說道。

西蒙斯與特里斯坦·湯普森關系不錯，他們也都是里奇·保羅的客戶。就在四年前的夏天，湯普森將自己的投籃手從左手改成了右手。不過對于西蒙斯而言，投籃手并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問題，他的職業生涯才剛剛過去兩個月，他依然需要面臨2.08米的球員打控衛的挑戰。他的身材讓他沒有辦法像凱里·歐文以及達米安·利拉德一樣在人縫中穿梭，所以他需要利用自己的優點：用肩膀頂開防守人，造成一些空隙，盡量用扣籃終結而不是上籃。他現在依然在尋找高個的優勢，當歐文和利拉德在擋拆之后還需要尋找角度傳出精妙傳球的時候，西蒙斯只要將球高高舉起，他只需要輕輕一撥，就將球傳到了恩比德的手上。

在76人客場擊敗快艇的兩天之后，在面對湖人之前，西蒙斯就已經預見到了這會是一場大勝。“我會不停地給恩比德傳球。”西蒙斯說，“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恩比德最終砍下了46分，而朗佐·鮑爾僅得兩分，西蒙斯的存在簡直讓對方控衛感到窒息。

這就是他和其他高個控球者不同的地方，阿德托昆博也是控球前鋒，他這樣的球員通常都會防守四號位和五號位。西蒙斯一直關注著這只希臘怪獸，他們也都在引領著各自的球隊崛起。字母哥是更優秀的得分手，而西蒙斯則是更棒的傳球手。在他的帶動下，76人全隊場均送出26.4次助攻，在全聯盟中僅次于勇士。

“你得看看這個。”76人后衛尼克·斯陶斯卡斯說，同時他打開了自己手機中的視頻。76人球員剛剛結束了自己在UCLA球館的訓練，而斯陶斯卡斯正在看著幾個星期前球隊對陣小牛的比賽集錦。在視頻中，西蒙斯從右側肘部殺入了三名防守隊員中給了一記恩比德不看人擊地傳球。“這很像勒布朗，他們思考和理解比賽的方式是如此接近。他不是勒布朗，但他是我們見到的同年紀最接近的那一位了。”詹姆斯更具力量，西蒙斯則更為精巧，時間會告訴我們他會前往何方。

UCLA的體育館對于西蒙斯而言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在2016年選秀之后很短時間之后，他在這里與詹姆斯還有韋德進行了兩次訓練，當這兩位老友坐在邊線上冰敷時，西蒙斯還在場上單獨訓練。他不斷練習著1打0的快攻，這是他的私人加練項目。詹姆斯有些疲憊地望著他，“你知道的，如果我能像他一樣持續練下去。”詹姆斯說，他停頓了很長時間以至于韋德補上了那句他想說的那句話，“我絕對會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