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樹臣的詩

青春記憶

一

盼長大 而太陽

懸在頭頂一動不動

柳葉墨綠著

沉悶而不安的夏日午后

有番茄葉子的清香飄來

聽遠處麥芒上蟈蟈的鳴唱

在農家小園的豆角秧下

睡了 一覺醒來

我已是青青少年

二

盼畢業 而那些書本

翻了那么多年

時間如屋后榆樹上的樹錢兒

被我一點點摘掉 高中畢業了

農村的天地 不像說的

那么廣闊 一個生產隊

只有兩千多畝地

我用鋤杠丈量土地

我用十字鎬親吻大地

沐風浴雪 揮汗成霜

一麻袋玉米壓彎了脊梁

兩個寒暑 我在預謀

一次成功逃離的快感

三

1978年的夏天

家里的那只大公雞按時打鳴

幾只母雞悠然啄食正常下蛋

而我的心 如湖面

投進了一粒石子

8月1至2日 第二次高考

是去是留 我親親的鄉村大地

時間一時 沒有給出答案

8月3日 麥子黃了熟了

收獲后的麥田 耕耙后

又長出了一層淺綠 如我的心情

綠色是我當時的希望

四

瓜地罷園了 秧已枯

沒了開園時的親近與笑聲

谷地里的陰謀也已碎了一地

我的生命正如灌漿的谷穗

已聽到天空雨水滋潤的聲音

八月十五的夜空 星滿月圓

二百六十八分 體檢 去縣城

夜不能寐一詞 有了新的佐證

媽媽棉襖夾層里的五元錢

像一盞燈 亮了我遠方的身影

五

行前 媽媽的祝福就仨字

好好學 后來成了我人生的準則

學人生的加法 也學

人生的減法 尋找做人的筆畫

駐足塘前 注視蓮花開放

停立樹下 體驗梅花傲雪

人生的路上 上坡下坡

腳印歪歪斜斜

又是春暖花開時節

故鄉屋前小園的土壤里

我的情感正在發酵

夏日牽牛花的藤蔓里

我的命運在攀援 升高

六

初坐火車 劉姥姥進大觀園的

眼神 滿車廂的人

比馬車寬敞 有座還不顛簸

對面 戴墨鏡的男人

臉上的肌肉 讓我焦慮不安

一路忐忑 十月的扎蘭屯

已漫山黃葉 走出站臺

如釋重負 長出了一口氣

真的 在農村的井里長大

心臟的承受力 真的很弱

扎蘭屯農牧學校 我生命

新的驛站 小橋與流水

還有黎明山和雅魯河

給了我多少想像

從此 人生有了依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