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交通標志國標規范對比及啟示
——以首都國際機場為例

張孝梅，陳旭梅，丁深圳，萬 濤

（1.北京交通大學 綜合交通運輸大數據應用技術交通運輸行業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44；2.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股份有限公司，北京 100621）

0 引言

交通標志作為傳遞交通信息的媒介，對引導駕駛員準確、安全地到達目的地意義重大。然而，當前我國道路交通標志設計仍存在諸多不合理之處，造成駕駛員繞行距離增加、擁堵加劇等問題，降低了出行效率。為此，合理優化交通標志的設計與設置至關重要。國內外相關學者主要基于運動學[1]、人類工效學[2-5]等理論，對交通標志的優化展開了廣泛研究，著重于文字高度[1,6,7]、文字寬高比[1]、文字間距[1]、文字排版方式[8]、信息量[8-11]、標志設置位置[12]等方面。部分學者從法規層面對比分析了我國與其他國家在標志設計、設置方面的異同[13-17]。其中，李偉等[15]針對交叉口處指路標志，從版面形式、設置位置和指示內容等方面分析了美國、日本、中國三個國家的差異，提出我國應完善道路編號系統、將道路等級圖形化等建議。操春燕等[16]對比分析了中美兩國在標志尺寸及位置設置方面的不同規定。李泰霖[17]從標志定義、標志尺寸、顏色3個方面對中美兩國的交通指示標志進行了對比分析。目前研究成果多是針對城市內部道路及其關鍵節點處交通標志的優化，缺乏對于地處市郊的機場道路交通標志的優化分析。本文將從機場這一微觀視角出發，窺探道路交通標志設計與設置情況。

以首都機場公共區交通標志設計、設置為例，通過實地調研，發現存在如下問題：同一地點信息的英文表述不一致、雙語翻譯格式不統一、標志設置不合理等，無形中增加了駕駛員的尋路難度，難以起到快速疏散人流的作用。為此，本文以解決首都機場公共區交通標志存在的問題為導向，首先從中美法規角度，著重闡述我國《城市道路交通標志和標線設置規范》（GB51038—2015）（簡稱《國標》）[18]和美國《道路交通管理標志統一守則》[19]（“Manual on Uniform Traffic Control Devices”，簡稱MUTCD）在交通標志的設計理念、信息內容、版面樣式、空間位置及標志維護5個方面的異同。然后通過對華盛頓杜勒斯機場交通標志的設計與設置進行分析，提出針對性的建議，以幫助首都機場以至各個城市科學、合理、規范地設置交通標志。

1 中美交通標志國標規范對比

目前，美國等發達國家的道路交通安全設施、管理設施完善，交通標志、標線設置科學，交通管理綜合水平位居世界前列。本文從國標層次上有針對性地對中美兩國標志規范相關內容進行對比分析，結合首都國際機場公共區交通標志存在的實際問題，提出相關建議，為優化首都國際機場公共區交通標志以及其他城市交通標志的設計提供理論支持。

1.1 設計理念

MUTCD充分考慮不熟悉路網情況的駕駛員需求，深入貫徹5個原則[20]，力求駕駛員能準確、平安地到達目的地。5個標志設計與設置原則為：①滿足標志設置的需要，即標志應僅在需要時設置；②標志應引人注意，即標志應具有明顯的顏色、形狀等以引起駕駛員的注意；③標志內容應傳達明確簡單的意思，即標志傳遞出的信息不可相互矛盾，造成駕駛員困擾；④標志設計應體現對道路使用者的尊重，即標志內容必須與實際相符；⑤給予駕駛員足夠的反應時間，即應保證在駕駛員到達標志決策點時擁有良好的視線，有充足的時間閱讀并對交通標志做出反應。

《國標》的設置原則有9條，囊括了MUTCD的指導原則。其中，放在醒目位置的原則是：各類城市道路都應設置交通標志和標線。可見《國標》對交通標志設置的必要性給予了較高的關注。

1.2 信息內容

在設計交通標志的信息內容時，需考慮標志的文字大小、雙語翻譯格式、信息量、信息內容選取及其排列方式等。基于實際情況，本節主要針對雙語翻譯格式和信息排列方式進行分析。

1.2.1 雙語翻譯格式

美國的通用文字為英文。標志中英文字母的使用形式分為全部大寫和首字母大寫兩種，且每種形式均有其適用范圍：一般情況下，城市一般道路指路標志中的公路名稱、地名和街道名稱的英文應由標準小寫字母與標準大寫字母組合，且為首字母大寫、其余字母小寫的形式（如麥克唐納路“Mcdonald Rd”），便于駕駛員在較短時間內獲得關鍵信息；標志中其余文字統一使用大寫字母（如方向信息：向西“WEST”），這種書寫形式向駕駛員傳遞出一種直觀信息，更容易引起駕駛員的注意。

中國的通用文字為漢字。交通標志中的信息內容涉及漢譯英的問題，但《國標》沒有對其翻譯格式作出明確規定，使得現行交通標志中翻譯格式不統一，甚至在同一塊標志中存在兩種格式：一種為字母大小寫混合[21]；另一種為字母全部大寫。兩種格式的混用容易造成他國駕駛員在短時間內將標志信息錯誤歸類，進而導致繞行距離增加，降低出行效率。

1.2.2 信息排列方式

中美兩國均注重標志信息排列方式，均將重要信息放置在版面的醒目位置（最上方或最左方），該種做法符合駕駛員的心理期望。

MUTCD重視對道路編號的使用，對每條道路都進行了科學的編碼[22]，并對其在交通標志版面上的位置作出了規定。MUTCD指出，對于指路標志，如果同一方向上有兩條或兩條以上道路，則州際、州內、城市道路的編號應按照從左往右、從上到下的順序設置，并將道路編號小的置于版面最左邊或最上方。如圖1（a）表明，國家公路的重要性高于州內公路（“47”為國家公路編號，位于標志左方；“3”為州內公路編號，位于標志右方）。

《國標》指出，指路標志中，同一方向表示兩個信息時，應按由近到遠順序，由左至右或由上至下排列。如圖1（b）表明，近信息的重要性高于遠信息的重要性。

圖1 指路標志示例

1.3 版面樣式

設計交通標志的版面樣式時，需考慮標志的顏色、版面尺寸、形狀及易讀性等方面。鑒于美國規范中關于標志顏色、版面尺寸及形狀的規定對我國的借鑒意義不大，因此，將著重針對標志易讀性進行研究。

MUTCD十分重視交通標志的易讀性，并指出如有需要，可酌情使用多種方法增強法規標志、警告標志或引導標志的易讀性。例如，增大法規標志、警告標志或引導標志的尺寸；利用不同顏色幫助道路使用者區分多個潛在混淆的目的地；在法規標志或警告標志之上加一個矩形的黃色或熒光黃色輔助標志，如圖2（a）所示；將一個或多個紅色或橙色旗幟（布或反光片）加在法規標志或警告標志之上，如圖2（b）所示，等等。

圖2 MUTCD增強標志易讀性示例

《國標》對增強標志易讀性的方法鮮有提及。我國已有部分城市在實踐中采取了增強標志易讀性的相應措施。例如，北京市（圖3（a））和上海市（圖3（b））部分路段的指路標志上方增加一塊矩形標志，以引起駕駛員注意。

圖3 我國部分城市增強標志易讀性的實例

1.4 空間位置

中美兩國規范均提到，交通標志應設置在車輛行進方向上容易看到的地方，并宜設置在車輛前進方向的右側或車行道上方。但在具體規定中，兩國仍存在差異。

MUTCD直接給出依據道路等級、道路條件制定的交通標志擺放位置圖示，其圖示細致到某個具體標志在路段的擺放要求，而且解釋性內容很詳細，使用者只需對照手冊圖示，結合路況設置標志。

《國標》依據交通標志的作用，制定出其在路段設置的空間位置規范，圖例及解釋性語言相對較少，設置位置斷層較大。使用者在使用時根據實際道路情況選取交通標志，并在適當范圍內調整標志位置。例如，《國標》指出，交叉口預告標志設在距交叉口前150～500m處，交叉口確認標志應設在交叉口前30～80m處，預告標志和確認標志在實際設置時，可能相距位置較遠，造成駕駛員尋路時的不安心理，出現不當駕駛行為，影響交通安全。

1.5 標志維護

交通標志是道路交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應及時對存在問題的標志進行維護。

美國十分重視交通標志的維護工作。MUTCD不僅給出了保證交通標志最低逆反射系數值的養護方法，也給出了不同情況下，不滿足最低逆反射系數要求的交通標志和標線的更換時間節點。

《國標》指出，有關機構應定期開展排查，及時修復損毀、滅失的交通標志。

2 華盛頓杜勒斯機場交通標志設置分析

為更直觀地分析國外交通標志的設置情況，本文以華盛頓杜勒斯機場為例，對其交通標志設置進行分析，為首都機場公共區及城市交通標志的優化提供國際視角。

為更好地指導機場范圍內交通標志的設置，美國聯邦航空局參考MUTCD，制定出《機場標志與圖形符號》（Airport Signing and Graphics）（AC 150/5360—12F）手冊[23]。杜勒斯機場的交通標志設置充分遵循這兩個手冊的規定，連貫的交通標志形成了多條交通流線，各流線之間互不干擾，其科學合理的交通標志設置在引導人們出行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本節將選取部分交通標志案例進行說明。

2.1 信息內容

2.1.1 英文使用規范

圖4為杜勒斯機場附近道路上方的懸掛式標志之一，直觀反映出MUTCD中的部分條款規定：該標志中地名信息“Reston”（雷斯頓，鎮名）、“ Herndon”（赫恩頓，縣名）、“Dulles Airport”（杜勒斯機場）均采用首字母大寫、其余字母小寫的形式，減少了駕駛員的認知時間，提高了標志的視認性；而指示信息“WEST”（向西）、警告信息“TOLL”（收費）、“EXIT ONLY”（安全出口）等采用全部大寫的形式，使之區別于前面的指導信息，更易引起駕駛員關注。

圖4 華盛頓杜勒斯機場標志示例

2.1.2 信息排列方式

杜勒斯機場在交通標志設置時非常注重道路編號的使用。以圖4為例，道路編號“267”放置在標志最優先位置——上方，簡潔明了，更容易引起駕駛員注意。

2.2 版面樣式

杜勒斯機場的交通標志采用多種手段使之更具易讀性，便于駕駛員快速獲取所需信息。下面以標志中白色橫線的使用方法為例進行說明。

杜勒斯機場的部分標志中使用了白色橫線，其一般用于：分隔不同方向的信息；劃分車道；劃分不同區域顏色以區分主要、次要信息。如圖4所示，橫線上方提示沿收費車道西行可到達Reston Herndon，沿車道直行可到達杜勒斯機場。“西行”與“直行”方向不同，用橫線予以區分，傳遞的信息清晰連貫，增強了標志的易讀性。

2.3 空間位置

杜勒斯機場在標志的空間位置設置方面十分強調“以人為本”的理念。以標志的多級預告為例，其在距離停車場相當遠的位置便開始提示停車位信息，并多次提示該信息，避免駕駛員遺忘。

2.4 標志維護

美國《機場標志與圖形符號》（AC 150/5360—12F）分別對機場道路、停車場、人行橫道及航站樓4個主要區域的標志維護提出指導性建議[23]。如對于機場道路上的交通標志，管理者應確保標志的逆反射水平滿足要求，定期清除標志上的塵土，及時增加或刪除標志以提高駕駛員的尋路體驗等。

3 華盛頓杜勒斯機場交通標志設置對我國的啟示

綜上所述，美國在國標層次的交通標志設計和使用方面均充分體現出“以人為本”的理念，值得我國學習和借鑒。但我國在設置交通標志時，也需因地制宜，不可盲目吸收。鑒于此，結合首都機場公共區交通標志在實際應用中出現的問題，提出以下5點建議，以幫助首都機場以至各個城市科學、合理、規范地設置交通標志。

（1）在信息內容方面，應統一雙語翻譯格式

《國標》對標志中英文的使用沒有明確說明，給使用者造成了困擾。圖5為首都機場公共區道路設置的標志，圖中“SIJING”（四經）為全部大寫的形式，而“Terminal”（航站樓）則采用了首字母大寫、其余字母小寫的形式。混亂的形式既不利于標志設置的統一性，也延長了駕駛員的認知時間。研究表明，在多種書寫格式中，讀者對多種字母組合形式的視認時間由短到長依次為：全部為小寫字母組合的形式、大小寫混合的形式、全為大寫字母的形式[24]。可見，采用“首字母大寫、其余字母小寫”格式的標志比全為大寫字母的標志更具視認性。因此，結合美國標準相關規定和杜勒斯機場標志的實際范例，我國交通標志中的英文單詞建議采用首字母大寫、其余字母小寫的格式，以增強標志視認性。

圖5 首都機場標志示例

（2）在信息內容方面，應重視道路編號的使用

我國雖對公路進行了編號，但實際并沒有充分使用道路編號。首都機場交通標志提供的高速公路信息仍以地名為主，編號為輔。為此，建議重視并在標志中體現道路編號的重要性，提高標志視認性。

（3）在版面樣式方面，建議增強版面易讀性

MUTCD規定，允許采用多種方法增強交通標志的易讀性。《國標》沒有該方面的規定，因此在實際設置交通標志時，可采用多種形式增強標志的易讀性，如形狀突出、利用不同顏色體現信息的重要程度等。圖5所示首都機場公共區標志即利用不同顏色來區分T1,T2,T3航站樓，但是在對駕駛員進行走訪調查時發現其效果并不明顯，可能原因為具體實施時多塊標志中的“T1”“T2”“T3”設置顏色不統一、顏色色塊面積較小，難以引起駕駛員注意。

（4）在空間位置方面，建議重要信息重復提示并多級預告，同時避免出現信息過載

在標志空間位置設置時，MUTCD考慮駕駛員的視認過程及信息期望，重視路段信息系統性。《國標》更注重單個標志設置的正確性，對路段多種、多個標志的聯合設置有所忽視，可能會使得駕駛員接受多個信息時思維不連貫，增加駕駛員壓力。在實際調研時，發現首都機場對提前預告停車場信息標志有所忽略，如1號停車場在進口處附近只設置了一塊告知停車位信息的標志，駕駛員常常駛入停車場區域后才發現無空余車位。提前預告停車場信息標志的缺失造成了駕駛員尋路不便。為保證標志信息的系統性和連貫性，建議借鑒美國標準及杜勒斯機場的做法，充分考慮駕駛員對停車場的尋路策略和駕駛期望，多級并重復設置預告標志。

（5）應重視交通標志的維護

MUTCD及《國標》均很重視交通標志的維護，杜勒斯機場也將其放在重要位置，而在對首都機場進行調研時發現仍存在部分交通標志反光性較差、破損、傾倒等問題，有關部門應及時對出現問題的交通標志進行維護，以便向駕駛員準確傳達前方道路信息，確保道路安全暢通，減少交通事故。

4 結語

科學、合理的交通標志系統可為城市交通的順暢運行提供保障，也有助于塑造良好的城市形象。本文通過梳理、分析并借鑒美國交通標志設計與設置的先進經驗，從信息內容、版面樣式、空間位置及標志維護等方面提出相應建議，為首都機場乃至各城市道路交通標志的優化提供了理論依據。目前，本文所提建議已被首都機場采納，交通標志優化工作已進入實施階段。未來，將考慮采集機場區域駕駛員的出行行為信息并進行分析，為交通標志的優化提供實踐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