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午
她曾在寬街小學教書,當年雖然只教了我們班一個月,卻讓我至今難忘
上個世紀60年代初,我在北京市寬街小學上三年級。因為連年災荒,缺乏營養,許多人都得了浮腫病。我們的班主任劉景蓮老師雙腿腫得站不起來,校長強令她在家休息。眼看我們班的課程落了下來,學校請來一位代課老師。
代課老師名叫馮蘭婷,20歲出頭,一對大眼睛總是笑瞇瞇的,尤其是她那兩根又黑又粗的長辮子一直垂到了腰間,讓女同學們羨慕不已,連男同學也忍不住贊嘆。馮老師講課從不高聲,她用好聽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講著,不知不覺一節課就過去了。如果誰沒聽懂,她會再講一遍,還有人不明白,她就在課后單獨輔導。課下,馮老師和同學們一起跳繩、拍球、做游戲,那兩條長辮子也跟著一跳一擺的。
馮老師年輕漂亮,講課動聽,一下子就贏得了同學們的好感。也許是新鮮好奇,也許是馮老師的教學風格更適合學生們,以至于平時調皮搗蛋的學生上課也不再說話、玩東西了。幾堂課下來,同學們對馮老師已沒有一點生疏感,把她當成自己的大姐姐,竟有些離不開的感覺。
小學生喜愛老師不知道怎么表達,就相約去老師家看望。星期天,我和趙寶林、張壽廣、韓惠卿等十幾個同學來到馮老師家。馮老師住在地安門東大街路北的一個小院子里,她與母親住院子東頭的一間小南屋,院子很狹窄,十幾個人嘰嘰喳喳的更顯得地方小,同學們就在馬路邊的大樹下同馮老師交談。困難時期沒有什么待客的東西,馮老師從家里拿出兩個饅頭招待大家。同學李德壽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在物品極度匱乏的年月,糧食是最金貴的東西,兩個饅頭是馮老師一天的口糧啊!見狀,急得趙寶林大叫:“李德壽,你還真吃啊!”馮老師搖頭嫣然一笑:“吃吧,沒關系!”那對長辮子也隨著好看地擺動著。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劉老師放心不下,身體稍好些就堅持著來上課。當了解到教學進度不僅沒落下,反而還有些超前,且同學們的成績也很好時,她握著馮老師的手一再致謝。馮老師笑著說:“是同學們聽話。”我心里明白,那是因為馮老師付出的無數心血所致。
那以后,我再沒有見到馮老師,幾次路過她家住的小院想進去看一看,又怕打擾了馮老師。后來從劉老師那里得知,馮老師已經搬家了。
一晃50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馮老師的近況如何,是否還記得她當年曾代過課的寬街小學三年級四班的學生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