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美容

朱文建

1. 特別客人

葉和明是一家小店的整容師，小店在寫字樓十三樓的盡頭，位置比較偏僻。確切地說，葉和明不是整容，他不動刀不動槍，只是動手美容，補殘?zhí)钊痹錾Ｒ蛩夹g(shù)高超，所以前來找他美容的人很多。

這天晚上十點剛過，送走最后一個客人，他正準備關(guān)門，又來了一個客人。這人穿著一條深紅色的裙子，身材苗條，用紗巾遮住臉，由一個中年女人陪著。

中年女人揭開紗巾，這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秀發(fā)下一張臉蒼白僵硬，隱隱看得到右半張臉有點往下陷，顯得不那么相稱。這是她的女兒，叫曾艷芳，原來長得漂亮出眾，誰知天有不測風云，前不久出了一場車禍，右邊臉就成了這樣，人也變得寡言少語。她求葉和明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

中年女人還特意拿了一張照片給他，囑咐就照照片上來做，照片上的曾艷芳果然是艷若桃花。

中年女人走了，等會兒來接人。葉和明把曾艷芳帶進美容室，躺在美容床上，曾艷芳一動不動，閉著雙眼。撩開臉上的紗巾，從另半張臉上仍看得出，這是個長相不錯的女子，細眉大眼，鼻梁高高翹起。葉和明推測，她原來一定是個開朗外向、個性張揚的人，只是那場意外無情地改變了她。

葉和明做得很細很慢，手指在臉上輕輕滑動。他把皮膚輕輕推到陷下的地方塑起來，把高的推平，皮膚就會固定在那里不動了，就像泥塑一樣。這倒讓他大感意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一直忙了大半夜，他修復(fù)了曾艷芳的芳容，又拿起照片看，總感覺缺少了點什么。想了一陣，也不經(jīng)人家同意，拿起眉筆在曾艷芳的左眉上輕輕點了一點紅色。誰知那一點，曾艷芳就睜開了眼睛。

曾艷芳的媽媽來了，她也真會估計時間。她看了女兒的美容效果很是滿意，特別是那不經(jīng)意的一點。向葉和明道了謝，然后拉著曾艷芳走了。

2. 怪異新娘

這次的美容很特別，葉和明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回到家里，他拿出紙筆就開始畫起來，不多一會兒就畫好了曾艷芳的像，再在左眉上點上一點紅色，畫上的女子真的如活了一般。

晚上，葉和明一個人在外頭吃串串，朋友周正華打電話說，他要結(jié)婚了，請葉和明去吃喜酒，葉和明哈哈笑：“你結(jié)了幾婚了，又要結(jié)婚了？”周正華已經(jīng)結(jié)了兩次婚，這是他剛提拔成科長后的又一次結(jié)婚，可謂是收紅包斂財。

剛掛了電話，一個人端起酒杯走過來，葉和明抬頭一看，竟是昨晚上美容的曾艷芳，那一點紅色清晰可見。曾艷芳坐下來說：“感謝你給我美容，特別是那一點紅讓我又活了過來，我們干一杯！”葉和明端起酒杯就干了，美女相伴的感覺真好。

曾艷芳話題一轉(zhuǎn)，問他是不是過幾天要去吃結(jié)婚喜酒？葉和明說是呀，她怎么曉得？曾艷芳叫他最好不要去，恐有意外。葉和明莫名其妙，這是什么意思，她認得周正華？女子一笑，說感謝他的畫，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葉和明莫名其妙，她怎么知道自己畫了她的畫？回到屋里，葉和明迫不及待就想看看剛才的畫，出門的時候就放在桌子上，可這時他到處都找了也沒找到，那幅畫竟不翼而飛……

轉(zhuǎn)天，他去參加周正華的婚禮。婚禮按部就班地進行，在來賓的見證下，第一個程序就是由新娘的父親把新娘交到新郎官周正華手上。就在交接新娘的那一刻，周正華不經(jīng)意間拉著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新娘突然換成了另一個人。

大家都驚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是周正華在變魔術(shù)，早就安排好的一出節(jié)目，就是要給客人一個驚喜。更加吃驚的是葉和明，他看得清楚，這不是魔術(shù)，新娘左眉間的一顆紅點顯得十分清晰，是那個他美過容的曾艷芳，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難道是曾艷芳跟周正華結(jié)婚，結(jié)婚還穿紅裙子？

3. 離奇車禍

臺上的周正華也感覺不妙，拼命想要甩掉曾艷芳的手，卻怎么也甩不掉，像死焊在了一起。臺下的人趁機起哄囂叫，周正華真是閃電婚姻，一眨眼又換女人了。而有人則認出了曾艷芳，感到驚恐，這不是周正華原來的女人嗎，她前不久就出車禍死了呀，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婚禮上？

有人叫了一聲不好，想要阻止這場婚禮，但已經(jīng)晚了。

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曾艷芳突然甩開周正華的手，跳下臺就朝外奔去，周正華很聽話的樣子，跳下臺跟著就追。葉和明很吃驚，他們這是要干什么？眾人“轟”地一下跟著朝外跑去。

外面停滿了一排排汽車，曾艷芳的紅衣裙從汽車中穿梭而過，就像一朵彩云往前飄。周正華感覺到了危險，他想要剎車卻剎不住，雙腳不由自主地往前奔跑。緊接著“嘭”的一聲響，一頭就撞在了停靠著的一輛汽車上，然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這個意外把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大叫著：“快—”葉和明看到曾艷芳回轉(zhuǎn)身來，朝亂作一團的人群看了一眼，又深情地朝他看了一眼，轉(zhuǎn)身隨風飄去。

周正華的半邊臉被撞癟進去一塊，還沒進醫(yī)院就蹬了腿，這是世上最離奇的車禍。過后，有人在酒店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新娘。

后來葉和明才曉得，這曾艷芳是周正華的女朋友，他答應(yīng)自己當上科長就同曾艷芳結(jié)婚，可他當上科長后很快就有了另外的女人。曾艷芳揚言要揭他的老底，貪污受賄。周正華心里害怕，于是找人制造了一起車禍，曾艷芳和她媽媽在這場車禍中雙雙身亡。

葉和明大驚，原來這母女兩個早就死了，他不敢想象當時自己給曾艷芳整容的情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