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麗芬：八〇后新人獎表演獎雙得主

陸婧

2018年10月，38歲的莊麗芬榮獲第十屆中國曲藝牡丹獎表演獎，這是她繼2014年獲得第八屆中國曲藝牡丹獎新人獎之后第二次榮膺牡丹獎，4年間從“新人獎”到“表演獎”，這標志著這朵綻放在泉州這個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八〇后“牡丹”，也是福建省最年輕的“牡丹”的表演技藝日臻圓熟。

4年時間里，牡丹重芳，國色迭艷，也有人猜測：或許是莊麗芬天資過人？其實并沒有，她也只是個過著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但她有著比任何人都更為執著的對南音的藝術追求。

一、緣結南音，艱難學藝

1981年8月，莊麗芬出生在福建泉州市泉港區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家庭，小時候經常跟著奶奶的琴聲學唱歌，后來追隨在泉州學習傳統藝術的姐姐的腳步，報考了泉州藝校。原以為來藝校是學唱歌跳舞，沒想到是完全陌生的課程—— 南音。

南音作為閩南地區特有的古老曲種，其演唱腔調必須是地道的泉州府城腔，而莊麗芬的泉港口音與之相去甚遠，且泉港地區基本沒人唱南音，這對于一個12歲的泉港小女孩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老師按照南音傳統的“口傳心授”法授課，從念詞開始教。當時的莊麗芬不僅發音不準，更看不懂古老的工乂譜。“對我來說，它簡直就像天書。一節課下來，在曲譜里我只找到第一個字，第二個字還沒找到，大家都唱完了。”莊麗芬回憶道。作為全班唯一的零基礎學生，莊麗芬總要比其他同學加倍地付出努力。不服輸的天性使得莊麗芬主動找老師黃淑英幫忙正音，她錄下老師的咬字發音和演唱腔調，每天沒日沒夜地模仿、糾正發音，反復記誦工乂譜，后來終于有了明顯進步。但是每次放假回家鄉就能破壞她這段時間的努力—— 畢竟環境是語言的基礎。為此莊麗芬不知哭了多少回，甚至想退學，但是一種說不清的緣分讓她一次又一次咬牙堅持了下來，花了將近3年時間扎實地識譜、正音。當終于完成了6年學業時，莊麗芬咬字清晰、臺風灑脫、聲情并茂的藝術風格也逐漸形成。

二、步入殿堂，憂慮前程

從泉州藝校畢業后，莊麗芬被招進泉州南音樂團，正式步入南音藝術的殿堂。藝術道路從不平坦，莊麗芬印象很深的是剛進團沒多久的一次下鄉演出，開始還有些觀眾，誰知演出進行到一半，臺下就只剩樂團里的一位領導和一條狗。這件當時被大家當成笑話的事情卻給她帶來了沉重的危機感。莊麗芬這屆學員，是南音歷史上第一批系統學習南音的繼承人，可是最終堅持傳唱南音的卻寥寥無幾。莊麗芬認為，南音是一門需要耐得住寂寞的藝術，但眼看著身邊的同事另謀出路，有的還過得不錯。她動搖了，甚至連家人都勸她改行。

在內心反復掙扎后，莊麗芬還是選擇留下。“千年雅樂的藝術魅力令人越愛越深，南音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是她的決心，也是她要探索南音未來發展道路的承諾。在她看來，每一個時期所流行的樂曲必是受當時人們喜愛的，南音想要發展，應根據現代觀眾的欣賞需求和審美心理注入新的時代內涵，因此她開始嘗試在傳統南音的基礎上，對舞臺表演形式和演唱內容進行創新。

三、寶劍出鞘，牡丹綻放

在不斷的學習和頻繁演出中，莊麗芬的水平提高得非常快，不但出版了個人南音專輯《弦管南曲》，而且成為首個舉辦個人音樂會的南音專業演唱者，她在各類比賽中嶄露頭角，多次榮膺福建省重量級曲藝、戲劇比賽的金獎。2014年，莊麗芬決心挑戰中國曲藝最高獎牡丹獎，作為對自己南音表演水平的檢驗。莊麗芬以一曲南音界公認難度非常大的傳統名曲《鵝毛雪滿空飛》選段《落塵》參賽，不僅完成了大幅度的音域跨越和強烈的情緒轉換，還特別展示了酒盞和琵琶等樂器的表演。憑借著出眾的綜合實力，她一舉拿下牡丹獎新人獎。專家評委稱贊：“莊麗芬果真是藝術的精靈，扎實的基本功，良好的藝術感受力，嬌美的扮相，舉手投足中的古典美無與倫比，南音藝術的傳承和發展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四、藝無止境，再攀高峰

莊麗芬獲得牡丹獎新人獎后，各種榮譽隨之而來，她出演中國首部南音劇《鳳求凰》的女一號卓文君，成為首批“牡丹綻放”培英計劃“十朵牡丹花”之一，當選福建省曲協最年輕的副主席等，但是莊麗芬并不滿足于此。

從第七屆中國曲藝牡丹獎開始，福建省曲協連續3屆載譽而歸，其中南音演員在第七屆、第八屆賽事中拿下了3朵牡丹。莊麗芬正是第八屆中國曲藝牡丹獎新人獎得主，時隔4年繼續競逐表演獎，并且是在獲獎比例極度縮減的情況下，獲獎難度系數可想而知。盡管獲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莊麗芬仍然拿出200%的精力去備戰。

2017年12月，莊麗芬團隊開始籌備節目，過完年每天都在劇場排練，直到比賽前兩天還在做細節上的調整。莊麗芬很清楚，牡丹獎的競爭很激烈，每個參賽者的技藝都很高，加上獎項壓縮和她二次參賽，評委專家對她的要求一定會比其他選手都嚴苛。

帶著一曲由吳啟仁作曲、蔡湘江作詞并導演的南音新作《海絲航標頌》，莊麗芬第二次登上牡丹獎競技舞臺。作品以優美、典雅、激情的韻律，配合獨具特色的南音小打擊樂器四寶、酒盅演奏，充分展示演員吟、唱、彈、奏的藝術功底，彰顯歷史名城泉州豐富的歷史文化積淀和中華民族開放包容、走向世界、走向復興的民族自信和偉大夢想。

舞臺上，她朱顏輕展，顧盼生輝，清麗婉轉的嗓音沁人心脾，盡顯南音的典雅氣度。無論作品主題還是藝術呈現，均無可挑剔，最終莊麗芬從140名參評演員中脫穎而出奪得表演獎，登上了演藝事業真正的高峰。

五、不忘初心，任重道遠

從新人獎到表演獎的艱難跨越，是莊麗芬對南音藝術孜孜不倦的練習與求索，日以繼夜的鉆研與付出。莊麗芬收獲了無數的掌聲與鮮花，仍然保持著端莊嫻雅、謙遜從容的面目。在日益頻繁的海內外文化交流實踐中，她深切地感受到“南音不但能站在中國的最高舞臺上，也能站到世界的舞臺上，南音不僅是閩南人的鄉音，也是我們的國粹，要好好珍惜祖先留下的寶貴遺產。”

這些年，莊麗芬想得最多的是南音的繼承、傳播和發展問題。她認為傳承應從小抓、長期抓。自20世紀80年代末起，南音已陸續進入泉州的中小學課堂，泉州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中小學南音比賽，近幾年一些高等院校也積極開展“南音進校園”活動，比如泉州師院開設有南音本科班、研究生班。不過，南音在校園的普及絕不是一路坦途。莊麗芬發現“很多學校只開辦了一學期或一兩年的課程，沒能堅持下去，很可惜。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城市青少年大都不會講標準流利的泉州方言，語言關是南音傳承面臨的一大挑戰。”在教學過程中莊麗芬發現，對小孩子而言，傳統南音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較難理解，于是她嘗試用唐詩宋詞填詞譜曲的南音作品進行教學，這令孩子們很感興趣，學習的積極性很高。

莊麗芬希望全社會一起關注南音，攜手創新南音，多一些公益演出，多一些藝術交流，多給青年演員一些機會。她說：“希望有更好的氛圍讓南音人可以更專注于藝術的傳播與發展，讓千年雅樂代代相傳，是我和眾多南音人共同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