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那個紅啊

李林 劉云

主題 關愛老人生活，促進社會和諧

人物老趙—— 簡稱趙 63歲 退休 單身孫姨—— 簡稱孫 60歲 退休 單身小梅—— 簡稱梅 30歲 老趙的女兒

時間 某工作日下午

地點 公園

【幕啟，公園、長凳】

孫 （打扮時髦，滿面喜氣）國家進入新時代，社會和諧百花開，人人追求新生活，咱老頭老太也要談戀愛。（走到臺前）這中華復興是民族的夢，國富民強是國家的夢，開心快樂是孩子的夢，事業成功是青年的夢。（側身問觀眾）啥？你們要問我的夢？（悄聲地欲說不說）找個老伴……（興奮地）晚年幸福不是夢！

眾 （鼓掌）好！好！

孫 謝謝，謝謝大家點贊！（去長凳放東西，回身嘀咕）怎么還不來啊？這是干什么去啦？這個人哪，就是婆婆媽媽，黏黏乎乎，拖拖拉拉，磨磨嘰嘰，沒個利索勁，真是急死人……

【怪異的音樂聲中老趙上，鴨舌帽、墨鏡、口罩、圍巾捂得嚴嚴實實。二人撞在一起，孫姨被嚇一跳】

孫 誰？

趙 是我！

孫 哎喲喲喲，嚇死寶寶了，你可嚇死寶寶了。

趙 怎么樣，沒認出來吧？哈哈哈！

孫 你怎么打扮得跟特務似的？

趙 人家不是說，這談戀愛就要浪、那個浪…浪漫嗎？

孫 你這叫浪漫？你這叫作怪。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是怕人家把你認出來吧。

趙 嘿嘿，還是你了解我。

孫 你呀，每次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弄得跟做賊似的。

趙 我不是怕…

孫 （打斷）有什么好怕的，你單身我獨身，咱們是正大光明地談戀愛。

趙 （趕快捂住孫的嘴，左右張望）你小聲點好不好？

孫 過來。抬頭！挺胸！

趙 （嘴里應著卻仍不自信地）哦，挺胸。

孫 嗨！挺胸！你這叫挺胸啊，你這叫撅肚子！（用拳頭捶打趙腰，孫捶一下，趙的腰直一下，塌腰再捶又直……腰直了發現趙的肚子又撅，一拳打在肚子）挺起來！

趙 哦！

孫 （上前給趙整理著裝，后退一步端詳，滿意地）嗯，這下才是個帥鍋的樣。

趙 嘿嘿，還帥鍋呢，老嘍，都成老臘肉嘍。（孫坐凳上，又招呼趙一起坐）

孫 來坐下來！（趙離孫很遠坐下）你就不能靠近點嗎？

趙 不不不，不能近。

孫 怎么了？

趙 靠近了我就會來電！

孫 來電？

趙 啊，一來電我就抽筋！

孫 你抽瘋吧，你坐過來。（孫讓趙坐近點，趙不；于是孫靠近趙，趙躲；孫再靠趙再躲，最后趙摔下凳去。孫哈哈大笑）

趙 （左顧右盼）你還笑，這要是讓人看見……

孫 看見就看見，怕什么呀？你拿出點男子漢氣概。

趙 這讓人看見，影響不好。

孫 這都新時代了，你怎么一點時代感都沒有呢？

趙 什么時代感？咱們都這把年紀了悠著點吧，也不是人家年輕人。

孫 （反駁）怎么？年輕人可以自由戀愛，難道老年人就不興友好往來？

趙 不是……

孫 年輕人需要愛情灌溉，他老年人就渴死活該？

趙 不是，我……

孫 （興奮地）習大大在十九大的報告上都說了，要讓人民的生活幸福美好。這幸福美好也包括咱們老頭老太呀！

趙 那是那是。

孫 咱們在一起那就是幸福美好，你說對不對？

趙 對，對，你幸福我美好！

孫 那你躲躲閃閃地怕什么？

趙 （嘿嘿笑）不是，我是說咱們老年人哪，那不是要低調嘛，那不是要考慮全面嘛，那不是要注意影響嘛，那不是要那個那個那個什么嘛……

孫 （笑）什么這個那個的啊？拿來吧！

趙 什么？

孫 裝什么糊涂啊？

趙 （反應過來，從文件袋中掏出存折遞上）哦，給！

孫 這啥？

趙 存折。

孫 我要你存折干嗎？不是這個。

趙 哦對了還有這個。（又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孫）

孫 這又是啥？

趙 我的工資卡，從今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孫 （高興地笑著說）嗯，態度良好。（繼續追問）哎，拿來啊？

趙 沒了，還要什么？（恍然大悟狀）哦！彩禮啊？哎，現在可不興這個。

孫 誰問你要彩禮啦？真是！戶口本，我要戶口本！

趙 戶口本？

孫 是啊，咱倆不說好了今兒去領證嗎？

趙 啊對啊對。（裝模作樣地在文件袋里找）哎？怎么就不見了呢？我明明放這里頭了，怎么就沒了呢？（突然一拍大腿）哦，想起來了，年歲大了丟三落四，肯定丟家了。

孫 丟家了？這么大的事你也不上心，走！回家拿去。

【趙磨蹭原地不動，小心試探地】

趙 這，非要拿？

孫 當然要拿。沒有戶口本怎么領證？

趙 我說呀，咱倆一起過日子就行了唄，這領不領證的有啥關系？

孫 關系可大了，不是說嘛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那都是耍流氓。這個證非領不可。

趙 哎呀，那不就是一張紙嗎？

孫 那可不一樣，有了這張紙，咱就合法啦！沒這張紙，人家還以為我是搞小三呢。

趙 哎，你怎么會是小三呢？就你這歲數怎么著那也是老三哪。

孫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趙 （不說話傻笑）嘿嘿嘿。

孫 快走，拿戶口本去！

趙 （為難狀）這戶口本……

孫 啊？

趙 （犯愁）我說呀，這個老年人啊，戀愛難領證更難，這領證啊就是太難了！

孫 （不以為然）嗨，這有什么難的？

趙 （想到種種阻力唉聲嘆氣地）唉，這太復雜了，這太復雜了！

孫 這有什么復雜的？哦我明白了，你這愁眉苦臉、推三阻四的，是壓根不想娶我啊？

趙 哎不不不！（急著表白）天地良心，我連做夢都想娶你。自從認識你以后，我這心里頭這整天燃燒的都是火啊，燒得呼拉呼拉的，不信你看看，這滿嘴都是泡。

孫 去去去，我不看。

趙 （右手放左胸）我向你發誓，我對你絕對是一片真心。那可是王八吃秤砣—— 鐵了心了，我是王八看綠豆—— 我對了眼了，我是王八咬住你的手指頭我絕不撒嘴的，我是王八……嗨我成王八了。（自我解嘲地輕扇嘴巴）

孫 你賭咒發誓也沒用，我是不會相信的。

趙 真是急死人，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孫 怎么做？領證！

趙 這！我！

孫 怕了吧？

趙 唉，我跟你說實話吧，今天我把家里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戶口本，連房產證、身份證也不見了，八成是被孩子給藏起來了。

孫 （吃驚）藏起來？難道你沒跟他們說好？

趙 （堅定地）說好啦，我說好啦，（語氣一軟）可他們—— 沒好啊。

孫 （氣急）我看你啊也就活該當個單身狗。

趙 （囁嚅）你別生氣啊，你別罵我，我……單身就單身，還還……還狗！

孫 （對老趙態度失望）既然這樣，那，那就算了。

趙 你別急，我再去做他們工作……

孫 算了吧，這得不到兒女祝福的婚姻肯定不會幸福的。

趙 咱們再等等，等……

孫 等？哼，要等你等吧，咱們拜拜！（欲走）

趙 別啊，別啊……（趙攔）

孫 就你這個樣子等到多會兒也解決不了問題，算了吧我走！（轉身走）

趙 別走啊……（趙急上前拽住不讓孫走）

孫 放手！

趙 我不放！

孫 你放手！

趙 我不放！

孫 你放不放？

趙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放就不放！

孫 你再不放我報警了！

趙 你報警？我就抱你！（趙急忙上前緊緊抱住孫）

孫 （掙扎）你……（正拉扯間，梅板著臉上場）

梅 爸，爸，您這是干什么呢？

趙 （趙見女兒出現，心里慌張，急忙松手，掩飾地胡亂哼歌，夸張地比劃廣場舞《小蘋果》動作，手腳不協調，順拐，動作滑稽，孫不配合一邊冷眼瞧著）我，哦哦哦，我們跳舞呢。

梅 跳舞？

趙 昂，我和你孫姨練練廣場舞。

梅 練舞那怎么沒音樂啊？

趙 沒音樂？干跳，干跳唄。哎，你怎么到這來了？

梅 我？找你呀！

趙 找我？

梅 爸，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趙 （認真回想）沒忘啊，你大哥家接小孩，你大姐家交水費，給你去取快遞。我都干啦。

梅 不對，您肯定忘了一件事。

趙 沒忘！

梅 您忘了您自己的事。

趙 我自己什么事？

梅 您和孫姨的事。

趙 （非常緊張）別瞎說，我和你孫姨能有什么事？沒事沒事，我倆沒事。

梅 爸沒事就沒事，您緊張什么呀？

趙 （擦汗轉臉對孫）對呀，我緊張什么？

孫 （沒好氣地白一眼）誰知道你緊張什么？

梅 （仍板著臉）爸，您就別裝了。

趙 （沒底氣地）我沒裝。

梅 （掏出戶口本）爸，您是不是忘了這個？

孫 戶口本！

趙 戶口本！（高興地準備上前欲接戶口本，突然反應過來，詫異）哎？你怎么……

梅 我怎么知道您要用是嗎？

趙 對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用啊？

梅 （故意板著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哦。（瞧著老爸窘迫不安的樣子，梅忍不住笑）爸，您猜我拿戶口本干什么去了？

趙 （局促不安地）我不知道。

孫 （深情地）爸！您為兒女操勞了一輩子，您的恩情做兒女的無法報答。今天我奉哥哥姐姐的委托去……

趙 （以為女兒想勸阻自己）唉別說了。

梅 爸，今天我可辦了一件大事，我們兄妹仨（故意賣關子，放慢語氣）準備送您二老一份禮物！

趙 （趙孫二人非常吃驚，互相對視后，趙不敢置信地）你說什么？送我們倆？

梅 （笑著望向孫姨和爸爸，點頭）對！一份新婚禮物！

趙 （非常吃驚）啊？原來你們都知道啦？新婚禮物？（喜出望外地）這么說，你們都同意啦？

梅 同意！同意！我們都同意！（拉著孫姨的手）孫姨，從今天起我爸就交給您了，您好好管著他。

孫 閨女，你放心，我一定管好他。

梅 （口中唱著節奏，面對爸爸和孫姨鞠躬，雙手捧著）當當當當當，禮物在此，請笑納！

趙 （孫和趙二人笑得合不攏嘴）這是什么？

梅 以房養老協議書。

趙 （孫趙二人驚訝）以房養老協議書？

梅 對！ 對！您老只要在這上面簽個字，從下個月起，您不僅原來的養老金照舊領取，還能從保險公司另外再領一份養老金，您老呀，養老金翻番了，這經濟基礎更牢靠了。

趙 （急忙把梅拉到邊上）那我百年之后你和你哥你姐怎么辦？

梅 爸，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媽媽走得早，您怕我們受委屈，這么多年一直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把我們拉扯大。現在我們都大了，您也應該有自己的幸福生活。您養我小我養您老。

孫 （嗔怪老趙）你看看，人家孩子說得多在理啊，哪像你。

梅 孫姨，我們家窮，吃飯的多，賺錢的少，為了我們兄妹仨爸爸他操碎了心。我們想讓爸爸過得幸福快樂，可惜現在我們做兒女的能力有限。但我們趕上了以房養老這趟惠民新政的首班車，就能實現我們的心愿，能拿這筆錢讓您和爸爸提高生活質量，享受生活。

孫 孩子別說這個，阿姨不圖錢，阿姨就稀罕你爸他這個人。

梅 孫姨，我們做兒女的盼望老人有自己美好的精神生活，父母過得幸福快樂是我們做兒女最大的心愿，也是我們最大的孝順。

趙 （一直笑）

孫 （推趙一下）傻笑什么？

趙 （順勢拉著孫的手）高興！

梅 爸，孫姨，你們看！晚霞真美啊！（音樂《最美不過夕陽紅》大屏滿天晚霞）

趙、孫 （二人輕輕靠在一起望著滿天晚霞，輕嘆）晚霞真美啊！

點評：

看到《晚霞那個紅啊》的名字眼前一亮，常規名字一般都會在喜劇性上做文章，這個名字起得有些詩情畫意。作者展開當下新生活的畫卷，用輕松的筆墨描寫了兩個老年人的戀愛生活，還有兒女對父母的真情與深愛。孫姨作為60歲的女性，她的直爽和真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她不是把追求幸福新生活閑置在猶猶豫豫的想象之中，而是像年輕人一樣敢說敢愛敢追求。男主角老趙的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為小品制造了一個個誤會和矛盾，引發了一場場喜劇沖突，這為后來女兒小梅的出場做了一些有效的鋪墊。如果小梅出現后，只是表達同意，只是解決誤會，難免有些俗套。不俗的是小梅不僅帶來戶口本還帶來了兄妹三人為兩位老人準備的結婚禮物《以房養老協議》，這個《協議》成了這個小品與眾不同的亮點。

小品能找到新亮點非常重要。因為新點子能反映新生活，新生活會帶來新時代的全新氣息和全新感覺。老年人黃昏戀題材本身不算新鮮，可有了與以往不同的新鮮亮點的閃亮登場，就會讓“老生常談”鮮活生動。從作品中可以讀得出來，作者想追新出奇，所以讓兩個老人在對話中使用了許多年輕人的“時髦語言”，這些語言的使用，讓人感覺老人很潮、很時尚。這是作者的美好愿望。可在生活中，說不明白“時髦語言”卻是大多數老人的真實生活。如果作者在設計老人使用“時髦語言”時不是這么順溜，就既反映了老年人想跟上青春的節奏，也有了總是跟不明白的尷尬。這樣讓老人追求新生活時尚的目的達到了，同時還會帶來許多意外的喜劇效果。寫老年人題材的作品，最大的難度是要用老年人的思維和語言來詮釋老年人的新生活和美好愿望，即使是“新聞詞兒”通過老人的嘴說出來，也要設計出可信可愛的味道。把握好這一點很重要，讓枯木開出了新花那是喜劇呈現的完美，如果讓人有丁點兒“老黃瓜”刷綠漆的感覺，那就是我們“裝飾”過度了。這個尺寸的把控很要作者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