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真能成讖嗎

文/格非

熱播劇《延禧攻略》中，魏瓔珞在壽康宮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向天祈禱，祈求雷公嚴(yán)懲太妃，果然一語成讖，太妃遭雷劈而亡。“讖”指“不吉利的預(yù)言”，“一語成讖”是指說了一句不吉利的話最后變成真的了。魏瓔珞難道是預(yù)言家？她所說的話真有那么厲害？類似的事還很多，甚至在我國歷史上不少重大轉(zhuǎn)折點中，都不乏讖語的身影。

“亡秦者胡也”便是一語成讖的經(jīng)典例子。據(jù)《史記·秦始皇本紀(jì)》記載，秦始皇曾派盧生出海尋找不死之藥，盧生回來后報告說找到了一本“仙書”，書上寫著“亡秦者胡也”。于是，秦始皇把胡人（匈奴等北方民族）視為敵人，命大將蒙恬率大軍北伐，以絕亡秦之患。可秦始皇沒料到，他死后即位的秦二世是胡亥，他胡作非為，“亡秦者胡也”中的“胡”其實另有所指。可惜啊，第一個封建王朝就這樣在一句讖語中結(jié)束了。

詩讖是讖語中較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古往今來有很多耐人尋味的例子。1931年11月19日，詩人徐志摩搭乘的“濟南號”郵機飛至濟南附近，忽然撞山而亡。就在遇難前不久，徐志摩寫下了一些詩句：“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際云游，/自在，輕盈，你本不想停留，/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云游》）“現(xiàn)在我/真，真可以死了，我要你/這樣抱著我直到我去，/直到我的眼再不睜開，/直到我飛，飛，飛去太空，/散成沙，散成光，散成風(fēng)。”（《愛的靈感》）這些詩句就像“讖語”，被一些人認(rèn)為是詩人對人世的預(yù)先告別。

但是這些一語成讖的例子，更像是巧合或附會，還摻雜了人們對文字和語言的崇拜。《淮南子》記載：“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這明顯是把倉頡造字神話了，之所以如此，和人們“敬惜字紙”出于同樣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