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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研式治理:內涵與功能

2018-03-06 04:59:02徐衛華
天府新論 2018年2期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研究

徐衛華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治理理論在1990年代的興起,近20多年來,國家治理已然成為理論界和實踐家們關注和探討的重要議題。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一總體目標,是對過去35年中國改革發展內在邏輯的提煉、總結與升華,更是對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國家治理走向的全景式規劃與設計。迄今為止,有關國家治理的全部社會科學努力,大都圍繞中國發展(尤其是1978年以來)的經驗與教訓、成就與困境等問題展開,集中探討國家治理的特征、內涵、方法與模式,從而涌現出了一系列富有生命力的研究框架與概念。

2004年5月,在一次題為《北京共識》的演講中,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雷默(Joshua Cooper Ramo)首次提出“如何使一個發展中國家在世界立足的三個原理”,即所謂“北京共識”(The Beijing Consensus)*“北京共識”包含三個方面:一是大膽試驗,求變創新;二是超越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衡量尺度,追求可持續發展;三是發展不對稱力量是應付復雜安全環境的最有效辦法。約書亞·庫珀·拉默:《北京共識:提供新模式》,李麗編譯,《環球時報》2004年5月31日第18版。,對過往20多年中國經濟改革的成就與經驗進行分析。必須承認,雷默賦予這一概念的內涵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中國改革與發展的一些重要面相。但“北京共識”作為一個與著名

的“華盛頓共識”相承接與映照的概念,其政治意味遠高于學理價值。*一些論者認為,“北京共識”一方面是對中國發展成就的肯定,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西方對中國不斷增長的國際影響的某種隱憂。尤其是,這一概念本身隱含著把中國經驗上升為“共識”并如“華盛頓共識”一樣向外兜售和推廣的主張,因而值得警惕。鄭永年:《切莫夸大“北京共識”》,(香港)《信報》2005年2月15日;韋偉強:《“北京共識”與中國模式的分野》,《長白學刊》2008年第5期。此后,作為“北京共識”概念的替代,“中國模式”開始成為國內學者熱議的焦點,各方觀點紛呈,分歧較大。主張“必用”者意在凸顯“中國模式”有別于傳統西方現代化模式的一面,致力于構建關于“中國經驗”的全新話語與理論解釋;主張“慎用”者在承認中國發展模式的獨特性的同時,又保有一份對西方思維接受尺度的戒懼與顧慮;主張“不用”者則認為中國發展并不存在所謂的“模式”,而僅僅是一種實用主義的發展方式。盡管就如何看待“中國模式”這一問題上至今仍是仁智互見,但在深層次上,這仍然是一個如何在西方文明的映照下看待、思考和分析中國發展的成就與困境、經驗與教訓的問題。

與著眼于“模式”構建的“北京共識”、“中國模式”等宏大框架相比,那些致力于提煉和把握中國國家治理的核心特征與內在邏輯的描述性或分析性概念則更具說服力。近年比較有代表性的如榮敬本等人早在1997年基于對河南新密縣鄉兩級人大制度運作機制的考察后提出的“壓力型體制”*《縣鄉人大運行機制研究》課題組:《縣鄉兩級的政治體制改革:如何建立民主的合作體制》,《經濟社會體制比較》1997年第4期。、周飛舟的“從汲取型政權到‘懸浮型’政權”*周飛舟基于1994年稅費改革前后政府間財政關系的考察,發現基層政權與農民的關系從過去的汲取型轉變為更為松散的“懸浮型”。周飛舟:《從汲取型政權到“懸浮型”政權——稅費改革對國家與農民關系之影響》,《社會學研究》2006年第3期。,渠敬東等人的“從總體支配到技術治理”*渠敬東等人從一種由政治經濟學生發而成的社會學視角,經由對中國30年改革歷程的考察后認為,改革前的總體性支配權力在改革后逐步為一種技術化的治理權力所替代。渠敬東,應星,周飛舟:《從總體支配到技術治理——基于中國30年改革經驗的社會學分析》,《中國社會科學》2009年第6期。、“項目制”*渠敬東將項目制視為一種能夠將國家從中央到地方的各層級關系以及社會各領域統合起來的治理模式。渠敬東:《項目制:一種新的國家治理體制》,《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5期。,曹正漢的“上下分治的政治體制”*曹正漢認為,中國治理體制的特征是中央政府通過直接治官來達到間接治民的目的,形成所謂“上下分治的治理體制”。也就是說,中央政府主要執掌選拔官員的權力,以及監督、考核和獎懲官員的權力,至于實際管治各地區民眾的權力,則交給地方官去行使,只要地方官不違背中央政府所定大政方針,均可以因地制宜行使治民權,靈活處置所管轄地區的民眾事務。曹正漢:《中國上下分治的治理體制及其穩定機制》,《社會學研究》2011年第1期。,鄭永年的“行為聯邦制”*在鄭永年看來,中國的“行為聯邦制”乃是立基于行為主義的意義之上,是一種相對制度化的模式,它包括了中央和各省之間一種顯性或隱性的談判。談判中的一個要素是:各省得到的某種利益是制度化的或特定的。而作為回報,省級官員們保證,他們將代表中央以特定的方式做出行動。鄭永年:《中國的“行為聯邦制”:中央—地方關系的變革與動力》,邱道隆譯,東方出版社,2013年,第28-62頁。,周雪光的“帝國的治理邏輯”*周雪光著眼于中國大歷史脈絡,以黃宗羲定律現象為線索,提出“委托與代理”(帝國治理的組織安排)、“正式與非正式”(帝國治理的制度安排)、“名與實”(帝國治理的轉化機制)三對概念來概括中國帝國的治理邏輯。周雪光:《從“黃宗羲定律”到“帝國的邏輯”:中國國家治理邏輯的歷史線索》,《開放時代》2014年第4期。,周黎安的“行政發包制”等。這些概念的提出者,主要來自傳統政治學、社會學、經濟學等社會科學專業領域。他們立足當代中國的治理現實,致力于解釋當代中國復雜的治理實踐,但由于概念分別基于各自學科的問題意識、理論范式以及案例經驗,因而其學理基礎與內涵側重也十分迥異,較之前述的宏大框架,其學理基礎也更為堅實,概念本身的解釋力也更強。

必須指出的是,上述框架和概念大都從一種整體論的視角出發,以當代中國國家治理為對象,致力于對中央與地方之間的權力格局、互動關系與實踐邏輯進行描述與解析,往往表現出宏大的理論抱負和寬廣的研究視野,對于理解和解釋當代中國國家治理與政治運行過程中的一系列復雜現象和問題提供了富有啟發性的認知框架與理論工具。但是,這些框架和概念在將當代中國國家治理作為解析對象的同時,通常并未對作為執政黨的中國共產黨予以特別的理論關注,而是理所當然地視其為理論敘事的背景和前提,對中國共產黨自身在60多年治理實踐中具有獨特意義的面相往往缺少關照和把握,從而忽視了對執政黨自身特性與國家治理之間的關聯性研究。筆者認為,中國共產黨的調查研究或可成為我們提煉和把握其執政獨特面相的一個重要突破口。2011年,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重視調查研究,是我們黨在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歷史時期做好領導工作的重要傳家寶*習近平:《談談調查研究》,《學習時報》,2011年11月21日。。受此啟發,本文提出“調研式治理”這一概念,旨在通過對中國共產黨有關調研之話語與實踐的考察,提煉和把握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在國家治理方面的某種獨特性,從而力求深化對中國共產黨執政實踐及其特征的認識。需要說明的是,“調研式治理”在很大程度上是作為一種描述性(descriptive)概念*描述性概念,也稱為實證性概念(positive),通常用來描述一個客觀事物的實際狀況(what is)。燕繼榮:《現代政治分析原理》,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30-131頁。,其解析對象不在于宏大的中國國家治理實踐,而更側重分析中國共產黨自身的執政實踐。

在研究進路方面,本文首先將中國共產黨的調研實踐置于近現代以來的大背景中進行簡要考察,特別是將馬克思主義學派的調查研究與20世紀初期以降中國的其他兩類調研實踐加以比較,進而獲得對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獨特性的初步認識。接下來,本文將基于現代治理理論的基本要素,考察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與現代治理理論的契合狀況,并嘗試提煉“調研式治理”的內涵。在此基礎上,本文將著重分析中國共產黨獨具特色的調研式治理在革命、建設和改革時期所發揮的實際功能,以期推進我們對中國共產黨執政實踐的進一步認識。

二、作為一種政治實踐的調研

廣義的調查研究,作為一種人的主觀思維對客觀世界的把握方式,幾乎與人類文明史相伴始終,是人類諸多實踐中起源較早的一類活動。《尚書·禹貢》中“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的記載,即應屬于中華文明早期的調研實踐。*徐衛華:《調研及其政治話語的興起:1930—1942,以毛澤東的調研文本與實踐為中心》,《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4年第5期。有論者認為,《易經》記載的“結繩”之舉,可以說是最原始的調查統計活動。參見曹堂哲:《公共管理研究方法》,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56頁。另有論者曾就現代統計與社會調查在中國的興起之間的歷史關聯進行了考察,認為中國最早的統計應該發生在殷商,甲骨文中的“登人”記載為其明證。這說明統計方法自殷商時期即與社會調查相關聯。黃興濤主編:《清末民國社會調查與現代社會科學興起》,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3頁。此后,歷經四千多年的文明演進與發育,直至1840年代西風東漸前夕,傳統中國的調查研究始終是作為統治者掌握國情和治理國家的一種工具*曹堂哲:《公共管理研究方法》,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56頁。,大致屬于“有方法而無理論”*需要指出的是,當我們指出傳統中國調研“無理論”時,并不否認它仍然是某種指導思想下的產物。從上古的重民思想,到啟自先秦的無神論,再到北宋肇始的“實體達用之學”,都曾是不同歷史時期調研實踐的指導思想。尤其是所謂“實學思想”,刺激并產生了中國的社會調查行為,但相對較為系統的調研理論始終闕如。即便是晚清開展的統計型調查,雖不乏專業性,但幾乎所有調查都缺乏對考察對象的深入分析,因此仍屬于一般的傳統意義上的統計調查。直到民初以后,依賴調查者的學科背景和調查領域,如人口學調查、社會學調查等,調研才逐步具備了理論支撐。有關這一點,可參見范偉達、王競、范冰:《中國社會調查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8頁;黃興濤主編:《清末民國社會調查與現代社會科學興起》,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26頁。至于個別論者針對我國古代調研所作出的類型劃分,如行政型、改革型、學術型、文藝型、應用型社會調查等,其基本依據乃是調查主體的職業或調查目的,而并非對古代調查實踐本身的進一步分析。即便是該論者所謂的“學術型社會調查”,亦大致屬于我國古代的“實測之學”(“質測之學”或“格物游藝之學”),同樣不出“有方法而無理論”這一基本判斷。參見水延凱:《古代社會怎樣搞調查》,《北京日報》2015年9月21日第19版。。待國門洞開,西學強勢進入中土,特別是經由西方社會調查體系的輸入與譯介,

調研實踐的總體面貌大為改觀,由此開啟了一個“方法與理論并重”*這里的“方法與理論并重”,主要是指西方社會調查理論的引入及此后一系列“學院派”社會調查專著的出現,如1928年蔡毓驄的《社會調查之原理及方法》、1931年孫本文的《社會學的領域》、1933年楊開道的《社會研究法》、1933年言心哲的《社會調查大綱》、1933年李景漢的《實地社會調查方法》、1933年樊弘的《社會調查方法》等。范偉達,王競,范冰:《中國社會調查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1-8頁。的時代。及至馬克思主義進入中國,又形成了一條“從現實中出發、實踐中反思的、基于中國本土特色的社會調查道路”*范偉達,王競,范冰:《中國社會調查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18-25頁。。當其時,若從調研的類型與旨趣來說,在20世紀初期以降的中華大地上,至少有三類調研實踐漸次出現而頗值得注意:第一類是以工具性為顯著特征的傳統官方調研,較有影響的如清末民初的兩次民商事習慣調查;第二類是以理論反思性為顯著特征的“學院派”調研實踐,其中以20世紀二三十年代蔚然興起的“中國社會調查運動”為代表;第三類則是啟自20世紀20年代以實踐導向為顯著特征的調研的“馬克思主義學派”。其中,毛澤東作為此類調研最具典型意義的實踐者,為調研的“馬克思主義學派”形成和創立奠定了理論基礎,也為一種基于實踐的調研在黨內的蔚然成風做出了示范。

值得注意的是,此一時期,以陳翰笙、薛暮橋等為代表的一批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人基于政治自覺,按照學術規范展開的社會調查,雖保有學院派社會調查的旨趣,但在指導思想、理論基礎、研究方法與旨趣等方面,與以毛澤東為代表的共產黨人的調研實踐保持著相當程度的一致性。以陳翰笙來說,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他即跟隨李大釗等共產黨人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史建霞:《陳翰笙》,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編:《中共北京黨史人物傳》,中共黨史出版社,2002年,第242頁。其研究實踐具有鮮明的馬克思主義立場和觀點。他決心開展農村調研的動因之一乃是他與匈牙利中國問題專家馬季亞爾在中國農村社會性質上的爭論。正是這場爭論促使他認識到,“作為一個革命者,不了解自己的國家,就無法決定革命的方針路線,因而決心返回祖國后,一定要對中國的社會作一番全面的調查研究。”*陳翰笙:《四個時代的我》,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年,第40頁。因而,他的研究實踐一般被認為“是和革命形勢緊密結合的”,并“以革命需要作為研究工作的主題。”*陳洪進:《陳翰笙的史學思想》,析自陳翰笙:《四個時代的我》,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年,第191、194頁。故而,這一類調研實踐也應歸屬于中國調研的“馬克思主義學派”。

表1 20世紀初期以降中國的三類調研實踐之比較

總體來看,當上述三類調研實踐在同一時空交互呈現時,除其工具性特征一以貫之外,在理論基礎、研究方法、實踐旨趣、反思性等諸多方面卻表現出鮮明的差異(見表1),也由此形成了與托馬斯·庫恩意義上的“科學共同體”相類似的三類“調研共同體”*此處所謂“調研共同體”,在若干層面類似于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庫恩的“科學共同體”。:以實體達用為旨趣的傳統官方或民間個體;以學術研究和社會改良為旨趣的社會學、人類學學者為核心的學術研究者;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而在此三類“共同體”中,尤以第三類調研實踐呈現出鮮明的政治性與一統性。其政治性的一面在于,如果說傳統官方調研,于政治充其量只是一種器用或手段,近現代學院派調研于政治也僅限于“遙遠的興趣”,那么我們可以說,“馬克思主義學派”的調研實踐,其本身就是一種政治實踐。這不僅是因為,經由理論與實踐的雙重打磨,至1940年代初,一種關于調研的政治話語在中共黨內得以正式興起*徐衛華:《調研及其政治話語的興起:1930—1942,以毛澤東的調研文本與實踐為中心》,《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4年第5期。;更為重要的是,在此過程中,經由政黨文化的浸染與政黨政治的形塑,調研在中國共產黨內逐步發展成為一種具有鮮明政黨特色的政治實踐。也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我們可以說,中國共產黨內的調研實踐第一次實現了其工具性與政治性的高度整合。其一統性的一面則在于,如果說,傳統官方調研基本處于自生自發的自然演進狀態,雖在總體上保有“調研共同體”的某些特征,但調研實踐的個性化和偶然性卻顯而易見。近現代學院派調研共同體盡管大都擁有相同或近似的西學背景,但若以中國社會學調查研究方法的發展來看,仍然經歷了以實證主義方法和方法論主導的社會調查、走向理解社會學的社會學調查和以社區研究為代表的具有強烈方法論反思性的新社會學調查三個階段*韓明謨:《中國社會學調查研究方法和方法論發展的三個里程碑》,《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4期。,在哲學基礎與方法論選擇方面差異殊多。那么,與這兩類調研實踐相比,調研的“馬克思主義學派”在指導思想、理論基礎、研究方法、實踐旨趣等方面則呈現出高度的一致性。因而,觀察這類實踐,我們不難發現,從一種應然的意義上來說,“馬克思主義學派”的調研乃是一種一以貫之鑲嵌在中共革命、建設與改革歷程中的日常政治實踐。*需要指出的是,盡管在實然層面,這種日常政治實踐通常有所變形甚至扭曲,從而與應然要求存在較為明顯的差距,但這并不妨礙我們討論作為一種政黨政治實踐的調研在應然意義上的若干面相。

三、調研式治理的內涵:一種應然層面的解析

回顧中國共產黨在革命、建設與改革三個不同時期的實踐歷程,我們不難發現,無論是革命根據地的治理,抑或是革命成功后的國家與地方治理中,調查研究在中國共產黨內的政治話語和政治實踐中都具有特殊的一以貫之的重要性,*在毛澤東的論著里,“調查”和“研究”有時連用或以“調查”替代“調查研究”,有時分開使用。有論者指出,前一種情況是認定和強調調查研究是一個統一的的整體;而后一種情況則是認定和強調在調查研究的統一體中,“調查”和“研究”所屬的認識階段不同、所達目的不同、所起作用不同、所用方法不同等,主要反映了毛澤東論述的側重不同。實際上,“調查研究”與“調查”和“研究”仍可作同一概念來使用。本文大體認同這一判斷,但更多的是在一種抽象的政治實踐層面來使用。李晉玲:《毛澤東調查研究實踐與理論的歷史考察》,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8年,“序言”。甚至在一定意義上構成中共與世界上其他任何政黨的本質性區別之一。關于這一點,《人民日報》刊發于1961年1月28日的著名“社論”——《大興調查研究之風》有明確闡述:

對待調查研究的態度,是關系到馬克思列寧主義者的世界觀的根本問題。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是辯證唯物主義者……尊重客觀事實,依照客觀世界的本來面目來認識世界并改造世界,這是一個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者的最起碼的態度。恩格斯說過,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不過是對世界的本來面目作如實的了解。不調查研究,不尊重客觀事實,這是違反辯證唯物主義的世界觀的……要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就必須熟悉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怎樣才能熟悉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呢?這就需要調查研究。

在中國共產黨長達90多年的政治實踐中,調查研究不僅僅是一種具有明確意向性和具體目的性

的社會或政治活動,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具有孟德斯鳩或托克維爾意義上的“民情”(moeurs)意涵*托克維爾曾說,“我認為民情是使美國得以維護民主共和制度的重大原因之一。我在這里使用的“民情”(moeurs)一詞,其含義與其拉丁文原字mores一樣。它不僅指通常所說的心理習慣方面的東西,而且包括人們擁有的各種見解和社會上流行的不同觀點,以及人們的生活習慣所遵循的全部思想。” (法)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上),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364-365頁。渠敬東在論及作為一種獨特的社會學概念工具的“單位制”時,就認為“單位制”在中國社會中具有孟德斯鳩或托克維爾所說的民情(mores)意涵,即制度的作用已經完全擴展到人們的意識形態、思維圖式和生活方式,形成一種全社會的風習。渠敬東:《項目制:一種新的國家治理體制》,《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5期。,即調研作為一種全黨性的政治話語和制度化的行為模式,已經擴展為包含不止于全體中國共產黨黨員在內的群體性意識形態和行為模式*事實上,在作為執政黨的中共引領和規訓下,這種意識形態和行為模式的覆蓋范圍已然遠不止于中共黨內,而進一步擴展和滲透到各民主黨派和社會團體。,成為一種在中國共產黨內外具有極強可識別度的全黨性風習。

從現代治理理論的視域來審視中國共產黨內這一具有“民情”意涵的現象,我們可以發現,其中的內在契合尤其不容忽視。盡管迄今為止,有關治理的界定林林總總,但以代表性和權威性來說,聯合國全球治理委員會于1995年發表的一份題為《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的研究報告最為值得重視。根據這一報告,治理有四項特征:治理不是一整套規則,也不是一種活動,而是一個過程;治理過程的基礎不是控制,而是協調;治理既涉及公共部門,或包括私人部門;治理不是一種正式的制度,而是持續的互動。*Commission on Global Governance, Our Global Neighborhood(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 p.2. 轉引自白德華:《從“善治”論中國漸進式改革》,致知學術出版社,2014年,第56頁。以此來看,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在革命、建設與改革的不同時期,盡管其調研實踐所指向的目標(主要是革命斗爭和國家建設)各有不同,盡管其作為一種日常政治實踐的表現形態存在巨大差異,但這些不同時期的調研實踐在總體上卻大致具備現代治理的上述特征,即過程性、協調性、多元參與性與互動性。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將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治理實踐稱之為 “調研式治理”。其理由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中國共產黨的調研實踐自始就是作為其宏大政治實踐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而出現的。更為重要的是,它始終貫穿中國共產黨治理實踐的全過程,幾乎成為橫貫革命、建設和改革各個歷史時期的政治行為模式(Political Behavior Pattern)。從制度范式的視角看,特定個人或團體的政治行為模式標示了某種特定的價值偏好,其在保持相對穩定性的同時,也具有因時因地因制度變化的可塑性(動態性)*政治行為模式是指在一定時期內、在特定制度環境下相對穩定、帶有規律性的政治行為取向。它包含行為者的選擇結果和選擇趨向兩個層面的內容。陳星:《臺灣民主化與政治變遷:政治衰退理論的視角》,九州出版社,2013年,第160頁。。這不僅是因為就調查研究本身的工具價值層面而言,其幾乎為任何政黨的政治實踐所不可或缺;更是因為,調研實踐從理論邏輯上與中國共產黨建黨的指導思想若合符契。關于這一點,早在1942年5月毛澤東就指出,“我們是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主義叫我們看問題不要從抽象的定義出發,而要從客觀存在的事實出發”*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53頁。,那么,要認識“客觀存在的事實”,其不二法門就是調查研究。此后在1948年4月,他“在晉綏干部會議上的講話”中又強調,按照實際情況決定工作方針,這是一切共產黨員所必須牢牢記住的最基本的工作方法。*毛澤東:《在晉綏干部會議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308頁。顯然,“按照實際情況決定工作方針”,強調的還是要做好調查研究。因此,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作為一種日常政治實踐的馬克思主義學派的調研,乃是內生性嵌入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中國共產黨政治實踐之中的,是中國共產黨政治實踐的題中應有之義。

此外,“調研式治理”的過程性還體現在它動態性的一面。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一種日常政治實踐,盡管從中國共產黨誕生以來的長時段而言,作為一種政治行為模式的調查研究呈現出鮮明的一貫性,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在革命、建設與改革的不同時期,調研在政黨話語與實踐中的重要性也呈現出明顯的波段式特征。一個顯見的事實是,在“馬克思主義學派”的調查研究史上,1941年與1961年是兩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換言之,正是在這兩個年份附近,形成了中國共產黨調研史上的兩個全黨性高潮期。前者側重應對黨內教條主義盛行的危害,后者則意在著重解決“大躍進”運動導致的瞎指揮、共產風與浮夸風。盡管兩次高潮興起的動因與面臨的具體問題不同,但從防止和克服黨內易于周期性滋生的官僚主義作風與科層組織的固有弊端方面來看,則是高度一致的。金耀基先生曾經指出,中國共產黨對組織學上提出的最大挑戰是在組織與民主的兩難問題上。就在國共決戰的前夜,毛澤東在《中共中央關于首惡者必辦的問題和關于集中領導權力的問題給某兵團負責同志的指示》中指出,要“將全國一切可能和必須統一的權力統一于中央”*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黨史教研室:《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11冊),第207頁。。稍后,在《中共中央關于九月會議的通知》中再次強調,“目前的形勢,要求我黨用最大的努力克服這些無紀律狀態和無政府狀態,克服地方主義和游擊主義,將一切可能和必須集中的權力集中于中央和中央代表機關手里”*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 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557頁。。權力的過分集中極易導致官僚主義的痼疾,而調查研究作為克服官僚主義的有效途徑,恰好在實踐中發揮了某種抗衡權力易于過分集中的體制性弊端的作用。更進一步說,中國共產黨長期堅持并強調的調查研究,作為群眾路線的實現方式之一,在克服科層組織對民主的“傷害”、促進民主與集中的結合方面實際上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調研式治理”與中國共產黨自身組織原則之間,既呈現出某種功能上的互補,又不可避免地表現出一定的內在張力,而這種張力在一定程度上又可以解釋調查研究在中國共產黨政治實踐中的“波段式”特征。換言之,正是這種內在張力的存在,促使中國共產黨在意識形態領域一貫性地強調調查研究的同時,又在某些重要歷史關頭通過掀起調研高潮借以克服官僚主義及科層組織的內生困境,從而形成了貫穿中國共產黨全部政治實踐的“調研式治理”。

其次,從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本身來看,其在治理意義上往往側重協調而非控制。按照西方學界蘇區史研究中“組織武器論”的說法,列寧式政黨一般都借由操縱一個高度紀律化和職業化的組織來攫取政權。*④張憲文,張玉法:《中華民國專題史》(第7卷),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3頁。且不說“組織武器論”對共產革命中民眾訴求和民眾支持的否認,隨即遭到了來自費正清、史華慈及詹隼等人的反駁④,單就其無視(或忽視)中國共產黨歷史上規模宏大、數量眾多的調研實踐這一點來看,其論斷也是不攻自破。由于“組織武器論”多將革命的成功歸因于組織內部精英的操縱,片面強調組織內部自上而下“控制性”的一面,故而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組織外部與其他階層、群體或個體平行互動與協調的一面。事實上,后者恰是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中極富政黨個性的面相,更是中國共產黨“調研式治理”的題中應有之義。早在1941年8月,由毛澤東起草的《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這一有關調研的具有標志性意義的文件中就指出,要“問干部、問工人、問農民、問文化人、問商人、問官吏、問流氓、問俘虜、問同情者”。這里的“問”當然是一種調查研究的方法,但在治理的意義上,反映的恰好是多元參與主體之間的一種協調,而非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實際上,從中國共產黨調研的經典性代表人物——毛澤東本人的調查研究實踐而言,調查研究過程本身就是深入群眾、走群眾路線的過程。*石仲泉:《我觀黨史四集》(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704頁。這是因為,在毛澤東看來,“在我黨的一切實際工作中,凡屬正確的領導,必須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⑦毛澤東:《關于領導方法的若干問題》,《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99頁,第897頁。,“我們共產黨人無論進行何項工作,有兩個方法是必須采用的,一是一般和個別相結合,二是領導和群眾相結合。”⑦至于如何實現兩個“結合”,他在“《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這篇著名文獻中,曾以十分生動的語言進行了詮釋:

沒有滿腔的熱忱,沒有眼睛向下的決心,沒有求知的渴望,沒有放下臭架子、甘當小學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必須明白,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②毛澤東:《〈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790頁。

事實上,在日后中國共產黨漫長的革命、建設和改革話語與實踐中,調查研究作為一種能夠將上述兩種方法有機融合起來的常態性治理機制,其 “協調”而非“控制”的一面,直到2012年12月中共中央發布的《關于改進工作作風、密切聯系群眾的八項規定》中仍得以一貫性重申。其中,位列首位的就是“改進調查研究”,并隨后強調:要改進調查研究……向群眾學習、向實踐學習,多同群眾座談,多同干部談心,多商量討論,多解剖典型,多到困難和矛盾集中、群眾意見多的地方去。顯而易見的是,這一互動過程中,權力運行方向一改官僚體制中慣有的自上而下的運作方式,而更加強調主體間橫向互動,從而使得作為一種治理機制的調查研究呈現出更為鮮明的“協調”性。

最后,從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的方式方法來看,其核心特征在于參與主體的多元化與主體之間的平等互動。毛澤東曾經指出,“要了解情況,唯一的方法是向社會做調查,調查社會各階級的生動情況。”②這里,“向社會做調查”即是面向社會中的各個階級(階層)、各個社會集團、各種社會現象,以及各色人等,其參與主體可以是一集團或一組織,也可以是一群體或一個體,調研實踐中參與主體的廣泛性毋庸置疑。他在回顧1927年湖南五縣(湘潭、湘鄉、衡山、醴陵、長沙)及江西兩縣(永新、寧岡)的調查時說道,“這些干部、農民、秀才、獄吏、商人和錢糧師爺,就是我的可敬愛的先生,我給他們當學生是必須恭謹勤勞和采取同志態度的”。實際上,這種“恭謹”和“同志態度”的核心正在于調研實踐中主體之間的平等互動,從而為達致主體間充分的溝通協商與意見交換創造條件。有關這一點,在1961年3月毛澤東寫給劉少奇、周恩來、陳云、鄧小平、彭真等領導人的信中,仍被以另一種話語加以強調,即“要做系統的親身出馬的調查,而不是老爺式的調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 周恩來 劉少奇 朱德 鄧小平 陳云論調查研究》,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年,第118頁。。2011年11月,中國共產黨新一代領導核心習近平在關于調查研究的專題講話中仍然強調,要“深入實際、深入基層、深入群眾,多層次、多方位、多渠道地調查了解情況”,要“直接與基層干部群眾接觸,面對面地了解情況和商討問題”*習近平:《談談調查研究》,《學習時報》,2011年11月21日。。顯而易見的是,參與主體的多元化與主體之間的平等互動,在中國共產黨歷代領導人關于調查研究的相關論述與實踐中以各種話語被反復重申,呈現出較為鮮明的一貫性,從而使之構成中國共產黨“調研式治理”的核心特征之一。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中國共產黨調研實踐模式的經典原型,自始便是作為群眾性政黨的中國共產黨與普羅大眾平等持續互動的產物。

基于以上理解,我們可以對“調研式治理”作出如下界定,即它是一種以馬列主義特別是以毛澤東思想為理論和實踐指導,以調查研究為基本方式和手段,以踐行“群眾路線”、注重協調為內在特征,倡導主體多元參與和平等互動,旨在貫徹政黨宗旨并推進政黨治理的動態性政治實踐。

四、作為執政方式的調查研究:一種實然層面的功能分析

一般而言,人的歷史活動,應該追求合價值性與合工具性的統一。一如前述,調查研究作為一種動態的政治實踐,在應然層面契合了中國共產黨立黨執政的基本價值取向,即以馬克思主義認識論、價值論及實踐論為理論指導,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踐行以“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向人民群眾學習,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核心的群眾觀。但是,這種合價值性還不足以回答中國共產黨為何一以貫之地強調調查研究。這就必須落實到作為一種實踐活動的調查研究在合工具性的層面有著怎樣的實際表現。更進一步說,就是要考察調查研究于實然層面在中國共產黨的國家治理中發揮的實際功能。

(一)信息溝通功能

為什么要堅持調查研究?毛澤東于1930年5月在《反對本本主義》中明確指出,“一切結論產生于調查情況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頭。”而歸根結底在于“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9-115頁。因此,在毛澤東看來,調查研究就是要了解“情況”,而從治理的層面來說,這種“情況”的了解過程實際就是一種必要的信息溝通過程。事實上,習近平曾在一篇題為《調查研究要點面結合》的文章中,將調查研究與信息的獲取直接聯系起來,強調要遵循調查研究的特點和規律,掌握科學的調研方法,提高調查研究的效率和效益,以盡可能少的時間獲得盡可能多的有效信息。*習近平:《之江新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66頁。正如Karl Deutsch所言,政治系統就是一部旨在最大限度地提高公眾福祉的人造溝通機器,只有借助于信息的接收、傳輸、處理、利用和控制,只有通過不斷地獲取并反饋所有影響政治系統運行的信息,才能有效地矯正自己的行為并自動地導向目標的達成,否則,政治系統就有可能像失去神經的有機體一樣陷入癱瘓狀態。*Karl Deutsch, The Nerves of Government: Models of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and Control, New York: Free Press,1966. p.145.以戴維·伊斯頓的政治系統論而言,政治系統與總體環境之間存在著若干“反饋環”,存在著“一個不斷的影響和信息流”,“通過要求和支持的回歸流,當局得到了有關自己先前行動可能結果的信息,這就使得當局能夠利用已被反饋回來的信息,修正或調整自己的行為,以達到它自己的目標”*⑤伊斯頓:《政治生活的系統分析》,王浦劬等譯,華夏出版社,1998年,第35-36頁,第35-36頁。。實際上,伊斯頓所謂的“要求和支持的回歸流”,在中國共產黨政治系統中,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調查研究這一方式得以實現的。而調研在中國共產黨政治系統中的獨特重要功能,也主要在于“一般情況下,要是不具備反饋和對反饋作出反應的能力,系統也就不能長久持續下去。”⑤

在中國共產黨的國家治理過程中,調查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承擔著系統內部上下級之間以及系統內外部之間信息溝通與交換的功能。執政黨通過信息的獲取與溝通,可以更好地提升治理的有效性與精準化,推動決策的科學化與民主化,而民眾則可以經由這一過程,釋放與傳遞自身意愿與訴求。特別是,考慮到國家本身是一個以信息為基礎的反思性監控(reflexively monitered)機構,經由這種信息自下而上的反饋,執政黨可以對前期決策與治理的成效進行評估與反思,對現行決策與治理的動態加以及時調整,對后期決策與治理作出理性規劃。此外,在政治溝通中,如果只有系統內部上下級之間單一的信息溝通渠道,就會出現下級對政策執行效果“報喜不報憂”的正反饋,從而由于信息的選擇性反饋導致系統的崩潰。*張長龍:《經濟法》,知識產權出版社,2014,第16頁。一如俞可平所指出的,我國的政治溝通體制呈現出溝通網絡的高度一元化特征,這種單通道的信息傳送體制既是我國政治實際的客觀要求,也有其現實基礎,對于加強黨的領導、促進思想統一具有積極作用。但是其也有十分明顯的弊端,即政治信息對流嚴重不足、政治信息在傳送過程中噪聲多、損失重、失真大、靈敏度低、政府反饋調節嚴重失衡。*俞可平:《論當代中國的政治溝通》,《政治學研究》1988年第3期。因此,調查研究在政治系統內部的正式政治溝通渠道之外,承擔了某些非正式政治溝通的重要功能,從而能夠彌補正式政治溝通存在的信息不暢等問題。與此同時,在使自身的政治系統獲得必要的開放性的同時,經由調查研究,促成系統內外充分的信息交換,以此開啟系統對環境性需求的因應過程,從而能盡量避免信息選擇性反饋帶來的一系列負面后果。

(二)政策推進功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涉此問振聾發聵,可見無論封建王朝統治者如何愚弄百姓,還是有覺醒打破黑屋子的英雄。只可惜,不管陳涉如何聲嘶力竭地呼號,自古以來,封建時代的王侯將相還真的“有種”。比如大清王朝的八旗制度。八旗地位本來不分彼此,但是因為皇帝控制正黃、鑲黃、正白三旗,所以這三旗就被稱為“上三旗”,其他五旗只能淪為“下五旗”。上三旗出身的便根兒正苗紅,“向陽花木易為春”,最易出將入相、升官發財。下五旗的就不得煙抽,比不得上三旗,但他們仍然有藐視漢人包衣的優越感。所以,大清王朝的一個滿人呱呱墜在哪個旗就很重要了。

考察中國共產黨執政史,一個顯見的事實是,中國共產黨由于獨特的革命道路,經歷了一個從局部執政到全國范圍執政的歷史進程。*李君如:《要重視中國共產黨執政史的研究》,《中共黨史研究》2003年第4期。政策在中國共產黨執政史上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毛澤東曾經指出,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即便在執政黨提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今天,政策在國家治理中依然享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茨格威特·克茨在論及社會主義國家政策對法律的影響時指出,“這絕不是說西方法律體系中法律不受政策的影響。恰恰相反,即使在西方國家,每一項法律規則也都具有或明確或模糊的政策背景,否則便幾乎不可能理解法律是如何產生或在實踐中如何適用的。實際上,許多制定法都有意地尋求推進重建社會生活的某些經濟的或社會的政策。”*茨格威特·克茨:《比較法總論》,潘漢典等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519-520頁。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政策的制定及推進在中國共產黨的國家治理中有著異乎尋常的重要地位,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一部國家治理史就是一部政策推進史。

而回顧這部政策推進史,我們不難發現,在中國共產黨執政的各個時期,調查研究在政策制定和推進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功能。一方面,中國共產黨歷史上許多重要政策的出臺與實施都經過充分的調查研究。毛澤東在中央蘇區所做的系列調查,如尋烏調查、興國調查、永新富農問題調查、贛西南土地分配調查、吉安土地斗爭錯誤調查、吉安分青和土地出租調查、興國長岡鄉調查、上杭才溪鄉調查等,都是著眼制定正確的政策,糾正土地革命斗爭中的偏差。陳云在主持邊區財經工作期間,經過充分的調查研究,建立邊區財經信用及分配制度。1950年代初期,土改政策的出臺同樣是調查研究的結果。當時,中國共產黨黨內在富農出租土地的問題上存在激烈爭論,為了解決這一政策上的難點,中共中央在中南區鄂、湘、贛、豫、粵五省開展密集的調查研究,最后通過黨的七屆三中全會的充分討論后才形成最終的意見。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執政過程中,調查研究已然成為一種常態化的政策推進方式。如果我們稍加注意就能發現,中國共產黨在國家治理這一宏大系統中,調研成為自上而下政策推進的常態化機制。在當代中國的政治實踐中,一種較為常見的方式是,上級機關通過成立調研組,對某項政策的實施情況開展專題調研,其慣常模式一般為“調研+督導”、“調研+督查”、“調研+視察”,而從具體內容來看,“調研與督導”、“調研與督查” 或“調研+視察”實為一而二、二而一的。如,山西省總工會于2008年8月1日出臺的《山西省總工會督查調研工作制度》,文件開頭便對“督查調研”進行了明確界定,認為這是一種“以督查人員為主體,以決策執行者為對象,以促進決策貫徹落實為目的,運用調查研究方法而進行的督促檢查活動”*《山西省總工會督查調研工作制度》,http://www.sxgh.org.cn/LUWebUpgrade2009060612/LUWebUpgrade/particular.aspx?id=4313&parentID=48,2017-11-03訪問。。顯然,這是一種以政策推進為主要目的,以調查研究為基本方式的督查活動,“調研”與“督查”實為一體兩面。如果說黨、政、群團以政策推進為目的的調研是具有不定期或因情勢需要而定的非制度化特征,那么,在當代中國的政治實踐中,還有一類則是相對制度化的調研實踐,這主要體現在由全國人大和地方各級人大構成的國家權力機關系統。以全國人大代表為例,一般是在每年年中進行一次專題調研,調研結束后,再以調研組的名義或代表個人名義形成并提交調研報告,由全國人大常委會辦事機構轉交有關機關或組織。上述兩類調研在實踐中都旨在對某項政策實施狀況進行調查摸底、檢查督促,從而達到推動落實之效。即便單從政治系統內部的政治溝通來說,政策的實施過程也離不開系統內部上下級之間信息的傳遞與反饋,而在中國共產黨的國家治理實踐中,這種縱向的政治溝通往往也要依靠調查研究。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我們可以說,調查研究已然成為中國共產黨在國家治理過程中常態化的政策推進方式。

(三)自我糾錯功能

一如David L.Shambaugh所言,中國共產黨發現它必須處在一個永恒的循環中:改革—調整—再改革—再調整……這個循環中,每一次改革都會帶來某些后果,接下來又導致調整和進一步的改革*沈大偉(David L.Shambaugh):《中國共產黨:收縮與調適》,呂增奎、王新穎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第5頁。。Shambaugh實際上有意無意道出了中國共產黨執政體制中十分獨特的自我糾錯機制。每一次改革,以Shambaugh的話語來說,即是一次“調適”(Adaptation),而在某種意義上也可視其為一種自我糾錯。有論者認為,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具有超凡的適應性與自我糾錯能力*李世默:《中共的生命力——后民主時代在中國開啟》,《2012年度中國反腐敗理論文選》,中國方正出版社,2013年,第546頁。,從建政之初的激進土改到20世紀50年代末的“大躍進”,中國共產黨屢次依靠自身機制糾錯改偏,撥亂反正。理論界將這種糾錯能力與中國共產黨黨內民主的發揚程度相聯系*《執政黨建設若干問題研究》,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4年,第115頁。固然是扣住了問題的本質,但是如何擴大黨內民主,又如何將黨內民主擴展至黨外,與社會民主有效銜接,應該說調查研究在其中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正如鄭永年所指出的,黨內民主不僅僅是要選人,更重要的是要選政策。特別是黨內政策辯論實際可以成為黨內民主與社會民主的關聯點。*鄭永年:《民主,中國如何選擇》,浙江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59-160頁。顯然,執政者要在黨內政策辯論與政策競爭中占據優勢地位,調查研究就必須常態化。更進一步說,在黨內政策競爭的過程中,調查研究乃是一種常態化的糾錯方式與修正機制。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可以理解并解釋這樣一個事實,即中國共產黨無論是在革命時期還是在建設時期,其執政體制都始終保有相當程度的韌性。

在中國共產黨國家治理的歷程中,調查研究的自我糾錯功能在一些重要歷史關頭尤為突出。1931年1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六屆四中全會,由于共產國際代表米夫的全力支持,王明開始操縱中央領導權,其“左”傾教條主義主張在黨內擴散并占據統治地位。盡管隨后1935年的遵義會議結束了“左”傾教條主義在中央的統治,但1937年11月王明回國后,在抗日民主統一戰線上的“右”傾主張,再度使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遭受嚴重損失。針對黨內一度彌漫的教條主義、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毛澤東于1937年寫下了《〈農村調查〉序言一》,1941年4月寫下《〈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同年8月向全黨下發了他親自起草的《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9月毛澤東又寫了《關于農村調查》,在全黨自上而下掀起了一股調查研究的高潮,為清除黨內教條主義的余毒,以及中國化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理論與實踐基礎。1961年1月13日,面對“大躍進”和人民公社以來工作中的錯誤,毛澤東向全黨發出了“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的號召。同年3月,毛澤東在給劉少奇、周恩來、陳云、鄧小平、彭真等人的信中,針對公社內部解決“兩個平均主義問題”實際困難,明確指出問題在于“不作親身的典型調查,滿足于在會議上聽地、縣兩級的報告,滿足于看地、縣的書面報告,或者滿足于走馬看花的調查”*毛澤東:《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9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第440-441頁。。正是經由開展全黨性調查研究,促成了后期關于農業、工業、商業等領域工作條例的出臺,使各項工作重新步入正軌。可見,調查研究始終是中國共產黨自我糾錯機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四)合法性加強功能

任何政權都面臨一個合法性的問題。《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將“合法性”界定為“它是一種特性,這種特性不是來自正式的法律和法令,而是來自由有關規范所判定的、‘下屬’據以給予支持的社會認可和‘適當性’。”*戴維·米勒,韋農·博格丹諾:《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鄧正來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410頁。在西方語境中,政治合法性通常包含三個方面,即正當性(justification)、合法律性(legality)及認同度(recogniton of regime legitimacy)。

就正當性而言,其屬于合法性的超越層面,相當于韋伯所謂的“價值正當性”。早在1922年7月,中共二大通過的《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就明確宣示,我們既然不是講學的知識者,也不是空想的革命家,我們便不必到大學校到研究會到圖書館去,我們既然是為無產群眾奮斗的政黨,我們便要“到群眾中去”,要組成一個大的“群眾黨”;我們既然要組成一個做革命運動的并且一個大的群眾黨,我們就不能忘了兩個重大的律:(一)黨的一切運動都必須深入廣大的群眾里面去*中共中央組織部等:《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文獻選編(上)》(第8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第13頁。……這里關于“群眾黨”以及“一切運動都必須深入廣大的群眾里面去” 的宣示,成為日后支撐中國共產黨發動群眾革命和群眾運動的重要正當性來源。只是,此時還并不十分明確從何處入手去建設群眾黨,直到中國共產黨四大才漸次明確了指向,即“組織問題為吾黨生存和發展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引導工業無產階級中的先進分子,革命的小手工業者和智識分子,以至于鄉村經濟中有政治覺悟的農民參加革命,實為吾黨目前之最重要的責任”*李忠杰,段東升:《中國共產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2014年,第27頁。。但是,如何深入群眾,如何識別并進一步引導各社會階級中的先進分子,無疑要依靠長期而細致的調查研究工作。這乃是因為“做調查研究的過程”與“深入群眾、走群眾路線的過程”本身就是同一個過程,前者著眼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而后者則是唯物史觀的具體體現*石仲泉:《我觀黨史四集》(上),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393頁。,實為一體之兩面。而從認同度來說,其本身強調的是人們在政治社會化的過程中產生的一種情感與意識上的歸屬感,體現為對執政黨的內心認同以及對執政黨意識形態的內心信仰。中國共產黨對于人民群眾的政治認同一貫高度重視,其現實表現仍然是反復強調群眾路線的重要性,一再警示脫離實際和脫離群眾危險性。中共八大鄧小平所作的《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中指出,脫離實際和脫離群眾危險的結果,必然發展主觀主義,即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所以他強調,每一個黨員必須養成為人民服務、向群眾負責、遇事同群眾商量和同群眾共甘苦的工作作風*《中國共產黨歷次黨章匯編(1921—2012)》,中國方正出版社,2012年,第230-233頁。。而“遇事同群眾商量”最根本的要求就是要深入到群眾中去,做好調查研究。在調查研究中的過程中,一方面,執政黨與群眾獲得更為直接的意見交換與信息溝通的渠道,從而有利于執政黨的政策更好地體現人民群眾的意志;另一方面,在調查研究中,執政黨與群眾進入一種“非正式溝通”狀態,從管理學的角度而言,非正式溝通形式更加開放多樣,方式更加直接明了,雙方反應更加迅速靈活,更加有利于人們真實思想和動機的表露;同時由于在非正式溝通中,主體之間較之于正式溝通帶有更多的感情色彩,從而有利于增強執政黨與群眾之間的感情交流,進而提升群眾對執政黨的內心認同感。因此,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調查研究對于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的地位而言,具有加強執政合法性的功能。

(五)政治儀式功能

在傳統和現代社會中,政治儀式多是強化國家認同的工具,作為一種政治符號,政治儀式是文化或符號在政治上的表現,甚至在很多情況下,政治就是由一系列符號或儀式展示出來的*李路曲:《比較政治學解析》,中央編譯出版社,2015年,第206-207頁。。如果我們承認,在當代中國“調研的馬克思主義學派”是一種客觀存在,那么我們也同樣應當認可這樣一個事實,即在當代中國,一種帶有中國共產黨獨特政黨烙印的關于調研的政治文化同樣也是一種客觀存在。這是因為,在經歷了一系列理論與實踐上的曲折歷程之后,一種關于調研的政治話語于20世紀40年代初期在中國共產黨黨內漸次形成,毛澤東在1930年5月首次提出的“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這一論斷,經由政黨意識形態的“介入”而至今已然成為一種全黨性的政治話語,*徐衛華:《調研及其政治話語的興起:1930—1942——以毛澤東的調研文本與實踐為中心》,《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4年第5期。從而為一種彌漫全黨的關于調研的政治文化的形成提供了可能。

英國人類學家王斯福(Stephan Feuchtwang)曾經指出,關于“儀式”的分析框架或多或少都能夠應用到群眾運動的分析之中,比如帶有目的性的為神祈禱的表演儀式;作為塑造美德和愿望的適當而帶有懲戒性表演的儀式;作為裝扮與模仿的儀式;作為象征性行為的儀式。他同時指出,最不大適用的是“為神祈禱”這一項,它已經被轉變成一種奉獻給偉大革命理想的祈禱。在筆者看來,上述關于“儀式”分析框架,同樣適用于中國共產黨的調查研究。

首先,在中國共產黨的意識形態中,調查研究符合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本規律,是實踐活動與認識活動的辯證統一,是為了解決實踐中的具體問題,更好地實現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從而與政黨的革命理想直接相連。其次,調查研究作為中國共產黨黨內全體成員必須習得的一項基本功,*2015年1月12日,習近平同志在中央黨校縣委書記研修班學員座談會上仍一再告誡,要“把調查研究作為基本功”。對于一部分人來說,其“懲戒性”亦十分明顯。習近平曾指出,當前在領導干部中不重視調查研究、不善于調查研究的問題還是存在的,并在隨后列舉了一系列表現。*習近平:《談談調查研究》,《學習時報》,2011年11月21日。正是這種略帶“懲戒性”的儀式功能,在中國共產黨作為“群眾黨”的親民形象的塑造過程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調查研究在中國共產黨政治實踐中,無論是作為一種反復重申的政治話語,還是作為一種意識形態要求下的具體實踐,都具有某種“懲戒性”色彩。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或許可以理解這一事實,即在革命、建設和改革的不同歷史時期,何以要反復并一貫地強調調查研究,并在黨內兩次大規模掀起調查研究的高潮。再次,調查研究在中國共產黨黨內,經過長時期實踐與話語的形塑,已然形成了具有鮮明政黨特色的行為模式,諸如要求深入基層、與群眾親密接觸、開座談會、聽取工作匯報等,這些方式在黨內自上而下帶有鮮明的模仿特征,迄而至今已經成為中國共產黨調研的慣性模式。最后,需要指出的是,調查研究不僅在中國共產黨執政實踐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功能,而且作為一種政治儀式,調查研究在構建政黨形象與塑造政黨合法性方面的象征性意義同樣不容忽視。這是因為,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中反復宣示的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黨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黨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根本工作路線,都內在地要求通過調查研究這一政治儀式來得以體現。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中國共產黨的調查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承載著一種有利于強化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的政治儀式功能。

五、結 語

一如前述,“調研式治理”只是一個描述性概念,它的提出旨在為人們提供一個關于中國共產黨執政實踐的觀察視角與解析方式,并由此獲得關于中國共產黨執政獨特性的更為深刻的認識。但必須指出的是,作為一個理論概念,其在內涵與外延的界定方面仍顯得十分粗糙。特別是,本文并未充分探討“調研式治理”本身應有的歷史性維度,從而力圖展示出一個動態的“調研式治理”圖像。換言之,本文并未回答這樣一系列問題,即中國共產黨的“調研式治理”,在其近一個世紀的革命、建設與改革歷程中,呈現出怎樣的階段性特征?其演變的內在邏輯與動力何在?其在各個歷史時期有著怎樣的治理經驗與教訓?以及“調研式治理”如何進一步適應未來中國共產黨執政的現實需要?等等。盡管這些問題對于這一描述性概念的真正確立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限于篇幅,只能另文討論。不過,正如路易斯·沃思所指出的,如果說社會科學研究的是具有含義和價值的物體,那么試圖了解它們的觀察者在這樣做時就必須依靠范疇,而這些范疇又依賴于它自己的價值和含義。*卡爾·曼海姆:《意識形態與烏托邦》,黎鳴等譯,商務印書館,2000年,“序言”。“調研式治理”作為觀察和認識中國共產黨執政實踐的一個新視角,無疑需要在進一步的理論探討與爭鳴中彰顯其價值、辨明其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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