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丹
(西華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0)
清末民初,正是中國動蕩不安,民族危機空前嚴重的時代。尤其是在甲午戰敗,清政府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后,亡國滅種之兆更是日益明顯。張謇反思:“而知此痛以全國人較分數不過千萬中之一二,處堂燕雀,姑以為安,豈非民智不開、公理不明之故,開民智,明公理,舍教育何由?”[1]他深感“圖存救亡,舍教育無由”[2]。慘痛的現實和強烈的民族危機意識,使張謇萌生了“教育救國”的思想。張謇清醒地認識到:世界各國的競爭歸根結底是學問即教育的競爭。同時,他還認識到“今日我國列強競爭之時代,……而教育尤為各種政策之根本”[3]。一國之強,基礎在于教育,故張謇反復疾呼“今日最亟之教育,即救亡圖強之教育也”[4],提倡今日救國,首先要由教育開始。張謇對教育深刻的認識,促使其主張“教育救國”。
張謇的教育救國思想,在其給兒子張孝若的書信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張謇在家書中教育孝若要“繼承父志,為國雪恥”“我僅一子,一壞即無后望,我老矣不得不為久計矣”[5]。對于老來得子的張謇來說,獨子張孝若是他的全部希望,因此,其特別重視對兒子的教育。正如每位父親一樣,張謇也希望兒子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有用之士。他曾經在家書中說,若無學問“如何能治事,如何能代父?”因此,張謇讓兒子豐富閱歷,養成人格,“然后歸而從事于實業、教育二途,以承父志”[6]。張謇告訴兒子學問可以治事,可以“承父志”。我們知道,此“承父志”就是張謇教育兒子的目的,而“志”,就是救亡圖存。由此可以看出,張謇希望教育可以挽救民族,拯救國家,進一步實現國家的富強。張謇在家書中常常告誡孝若“努力學問,厚養志氣,以待為國雪恥”[7],常把自己的憂患與擔心在書信中告訴兒子,如“歐洲戰禍方亟,而日又圖危青島,其禍必中國受……而父所憂則主權者喜智術,行政人無常識,大危象也”[8]。歐洲戰爭及日本的侵略,使張謇對腐朽的國家感到擔憂,希望兒子為解救此危機而努力奮斗。張謇還“把憂國憂民與造福鄉里有機地結合起來,并以此來激發兒子的憂患意識和創業精神”[9],要求兒子體察動蕩不安的國勢、父親艱難的境況,明確以后要承擔的重擔,以此讓兒子孝若“得一半理想憂患之資料”[10]。
教育救國一直都是張謇的辦學宗旨,國內第一所私立師范學校,就是1902年由張謇在家鄉創辦的,張謇在《師范學校開校演說》中用一句話闡述了他的教育救國思路:“欲雪恥而不講求學則無資,欲求學問而不就普及國民之教育則無與,欲教育普及而不求師則無導”[11],即通過辦理師范教育,來壯大師資隊伍,普及教育,從而達到國家的復興,這才是教育的真正目的。
在那個民智未開、教育落后的時代,張謇也尤為重視學生的德智體全面發展。張謇把德、智、體作為教育三綱,書信中說“父在外無日不念及兒之學問、德行、體氣,父老矣,袛兒一人為父之代也”[12]。而且他認為“謀體育、德育、智育之本,基于蒙學”[13],在孩子上學之前就應該開始注意這三方面的教育。1902年,張謇在創辦通州師范學校時就將“國家思想,實業知識,武備精神”[14]作為教育大綱,把德智體三育全面發展作為教育方針,可見張謇對這三育的重視程度。
在德智體三方面,張謇首倡德育。他認為“學術可不精,而道德尤不可不講”[15],先道德,后學術。他強調,勤奮是一大美德,一個人若想做到自強不息,惟勤可以。而且他還常說“勤有功,戲無益”[16],認為勤奮是成功的不二法門。學習不僅要做到勤,“學問要勤苦”[17],還要做到“勤學須有恒,不可或作或輟”[18],勤苦學習且持之以恒,方能學有所成。節儉是立德的基礎,在書信中時時要求兒子節儉,如“省錢去奢”“除書籍外,勿浪用”[19]等,還讓孝若告訴其母“刻意節儉,為自立之圖,非常之備”[20],勸其母早睡,不僅僅對身體好,還“可省燈火”[21]。張謇在致吳夫人的七封家書中,封封都要求吳夫人務必要做到節儉,如認為每日飯菜一葷一素即可,衣服也沒必要多做,“余家須一切謹慎,謹儉”,一再強調節儉,可見張謇把節儉視為家訓,其甚至還把勤儉作為校訓。
學問是教育的基礎,也是事業的基礎,正所謂“學問充裕而后有事業”[22],在那個落后的社會“若無學識,奚能自持?”[23]自己都難以立足,更不必言治事和治國。因此,張謇說“非兒有學問聲望,不足以自衛也”[24],若想衛國,首先要做到衛己,只有用學問,才可實現自衛。家書中大部分內容都是對兒子學習的關心,督促兒子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忘了做學問。其甚至不惜重金聘請兩位名師為其專課,并且告知“安心用功,方能日有長進”,鼓勵其“耐心向學,不必憂寂寞”[25],張謇對兒子的學習可謂是用心良苦。此外,張謇還常常教導兒子向他人學習,用他人的長處補自己的不足,“看人辦事得失,亦可長自己見識也”[26]“彼之法,不必盡我合也,而其善者可師”[27],張謇自己也一直奉行這一原則。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精神乃人之根本。在德智體全面發展且德育為先的前提下,又需兼備智體的發展。“兒在外第一要愛惜精神,精神者人之根本也。有精神而后有學問,學問充裕而后有事業。愿兒深知余言,不勝盼切。”[28]這里所說的“精神”即指身體健康。張謇的教育觀是“學術與氣體并重,而氣體又足以表明精神狀態與身體健康相提并論”[29]。張謇關心兒子孝若的身體狀況表現在衣食住行各方面,提醒其“飲食起居須自慎,勿大意,勿任意!”[30]如在吃食方面,提醒要謹慎,“早晚眠食小心”“食少油,勿過飽”;居住環境要求其注意衛生,“將房中打掃,書案抽屜均須檢清”[31];張謇認為開設體育課“既有益衛生,又不廢學也”[32],叮囑兒子課余要與同學在苑內習拳散步,做體操,若能經常自己運動最好。
張謇對于教育培養的一貫要求是要做到“力學敦行”,即做到知與行的統一。張謇要求兒子努力學習,刻苦實踐,“兒須不懈力學敦行之志”[33],主張學以致用,要把所學知識運用到實踐中,真正發揮學問的作用。
為使知識與實踐很好地結合起來,張謇特別強調實業教育,“求活之法,唯有實業、教育”[34],故張謇主張以發展實業教育為主。以實業教育為主的教育觀點讓“張謇十分重視因業立教,因工設校,即重視實業教育”[35],因此,張謇創辦了許多實業學校。在實業教育中,張謇尤重農業教育,他把農業作為立國之本,“人非有農工商正業,必不能自立于世。今以所觀察,尤愿兒注意農業”[36],讓孝若把“農”作為專業選擇。由于重視農業,張謇創建了許多農校,而且在其他許多學校中也設有農科。無論張孝若在家還是在校,張謇都不忘為其提供實踐機會,如在張孝若十幾歲的時候,張謇讓其寫過年的春聯,“家中換大門,中小門對,兒可書之”[37];張謇因事不能返家,于是寫信給孝若讓其主持春節儀式,“兒在家除夕歲朝事,能一一照父行之否?此兒第一次家事之始也”[38],在春節這樣大的節日里,張謇把主持儀式交給兒子,使其得到了很好的實踐。“兒能勤學勵行,足慰父志”[39],可知,做到知行統一對張謇來說是最大的寬慰。
張謇家書集中反映了張謇的教育思想,為我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張謇“教育救國”的愛國之情,以及“實業救國”發展實業教育的思想主張。總之,張謇的教育思想對于中國教育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