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英
買茶葉
“有這樣的父親,‘傻子也能變成‘人才”。這句話是當同事和朋友表揚我時,我丈夫說的一句話。我深知自己不是什么人才,但沒有父親的引領,我一定是個蠢才。真正熟知我的人都知道,其實我很笨。這一點我自己心里也明白,父親更清楚。記得有一次父親給我一元錢讓我去買茶,結果錢丟了,我就返回去了,父親問我:“寶貝兒,你怎么回來這快?”“錢丟了,再給我兩元”,父親笑了,“丟就丟了,寶貝兒,你沒丟就行了,不用買了,我炒點高粱米當茶吧”(70年代,父親每月只掙30多元,除去孝敬雙方父母和基本生活,一元錢對家庭來講是不小的一筆“開支”),我又犟了:“我不是跟你要兩元錢嗎,花一元不還能給你剩一元嗎?當老師的會不會算術?”父親看看我,笑著說“有一句話叫失之得之,你丟了一元錢,要是生活特別困難的人撿到了,對他也是一種幫助。好了,寶貝兒,我們開炒(高梁米)。”當時的我,耳朵是聽清楚了,但心里還是糊涂。長大后,對于生活粗心的我確是一筆大的收獲,我從未因丟失任何東西而傷心、煩惱,因為我深信“失之,得之”,自已的東西沒了,別人撿到用了,共享不也是一種快樂嗎?并且從那時起,我就養成一種習慣,把自己丟下不用的東西用塑料袋裝好再扔(現在叫垃圾分類),有時看到別人撿到拿走,心里還暗暗叫好。
孵小雞兒
小時候的我充滿好奇心,看到奶奶家的母雞孵出小雞來,爺爺總夸那只大母雞,就問父親,“爹嘀,孵小雞需要什么”父親告訴我“需要時間和溫度”,父親說完這句話后,幾乎是一天就找不到我了。我是獨生女,看我的奶奶一天未見到我的影兒,急壞了。不過,奶奶的組織力也真強,除了我的父親、母親,叔叔、嬸嬸,哥哥、姐姐,把鄰居都招來幫助四處找我。天都黑了,大家急得團團轉兒,最后還是我的父親聰明,最了解我,雞窩兒!在父親的帶領下,大家在雞窩里發現了一動不動的我(睡著了)。父親一句也沒有責怪我,他給我講了愛迪生下蛋的故事,說我長大肯定“出息”,因為愛迪生想下蛋,我都想著孵小雞兒了。不過反復叮囑我再做這些事之前一定先告訴大人,避免大家操心,并讓我主動向奶奶和在場的叔叔嬸嬸們道謝,影響大家休息了。父親一點兒沒有打壓我的好奇心,還鼓勵我創新思維,夸獎我的與眾不同。這對我長大后創造性地學習、工作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在我的腦有了“感恩”和“別具一格者領先”的概念。
尿壇子組長
不得不承認,小時候的我真是個“官迷兒”,在幼兒園已經擔任中班班長的我,覺得“官癮兒”還不夠,在家也想管點事兒。多年從事教育工作的父親從我的“微表情”中洞察到了我的心機,用后來他對我講的一句話就是“尾巴一翹兒,就知道我想要往哪飛”,于是就對我說,現在咱家有一個當官兒的名額,尿壇子組組長(說起尿壇兒7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可能知道,過去家里沒有衛生間,往往是一個大院兒,十幾戶人間用一個公用的衛生間叫廁所,而且去廁所除了人多要趕上站排,距離也很遠。晚上解手想上廁所,一遠二黑三涼四是時間來不及,所以家家戶戶都用一個瓦或泥做的壇子用于夜間大小便)我一聽,眼睛就亮了,“爹嘀,我要當!”。父親看看我,笑了笑說,官兒不是隨便想當就當的,“那怎么辦”我急促地問父親。“是要大家選的,你看咱家三口人,得競聘才能上崗”。“我竟聘”,“那也不行,得等晚上你媽回來時,再開會選舉”。
父親講完話后,我這一天都焦急地等待著,盼望這一時刻早點到來。晚上,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終于到了。父親認真地對母親說,“現在我們要開個家庭會議,主題一個:就是要推選一名組長,主要任務是管尿壇子,職務是尿壇子組組長。現在開始投票。”我的心如懷揣小兔兒,嘭嘭直跳,瞧父親,看母親,唯恐他們不投票,眼睛一眨,突然問道“爹嘀、媽咪,我可不可以自己也投自己一票?”父親看我一笑,“毛遂自薦,行。”,我高興極了,高興地揚起小手,急切地望著父親、母親,終于我發現他們的手也在舉著,“好,滿票當選!”我太激動了,撲向父親、母親的懷里幸福地說:“謝謝爹嘀、媽咪!” 一晃兒一周過去了,早上我負責拎著尿壇兒到院外很遠的地方把尿倒了,并把尿壇用水沖干凈,晚上負責將尿壇兒拎到屋里來,天天重復著同樣的活。當官兒就干這事兒嗎?就管一個壇子,還是又臟又臭的尿壇子,我有些后悔,也有些厭煩了。就對父親說:“爹嘀,我這個組長怎么天天跟個又臟又臭的尿壇子打交道,這是什么破官兒,我不干了”。父親看著我說:“你知道當官兒不容易了吧?做官可不是只享清福的,要付出。比如,你當這個組長是我和你媽選的,我們倆兒是“人民”,人民選了你,你就要為人民服務,不能怕臟,更不能怕累、怕苦。”父親的話,兒時的我,只能聽得半懂,但近三十年的工作中,他的這番話一直激勵著我帶著滿滿的正能量前行,更讓我受益終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