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中國·探夢

【法國 圖爾 盧瓦爾河】

盧瓦爾河是法國最長的河流，河水由東向西流經我的故鄉圖爾。這里寧靜、和諧，無論城堡，還是花園，都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圖爾建于公元一世紀，十四世紀時，這里曾是法蘭西首都。上世紀六十年代，人們在城市現代化過程中修繕了位于老城區的普呂默羅廣場，至今，這里仍完好地保留著文藝復興時期的風貌。

普呂默羅廣場是歐洲著名的歷史文化保護區，也是圖爾最繁華的商業區。傳統和時尚在這里碰撞與融合。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法國城市的現代化改造已基本完成，而二十年后的九十年代，一曲現代化城市改造的交響曲正在我夢中的東方古國——中國，奏響。

這場轟轟烈烈的城市巨變，像磁鐵一樣吸引著我，它呼喚著我用鏡頭去記錄一座座城市的變遷，去定格一個個難忘的歷史瞬間。

【中國 上?！?/h2>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的改革舉世矚目，城市化進程加快，中國人渴望改變，憧憬現代化。他們精神振奮，樂觀熱情，這種熱情可能有些單純，但卻非常鮮活。

人們從四面八方涌入大城市。在上海，喧鬧的南京路上車來人往，琳瑯滿目的商品、耀眼的廣告眼花繚亂，空氣中充滿了各種信息和求變的激情；在重慶，人們用最簡單的辦法尋找工作、用最經濟的手段謀求物質生活的改善；在山西，人們迫不及待地搶購火車票去南方，“打工”和“下海”成了熱詞。

京杭大運河上駁船聲晝夜不停，工廠里機器聲隆隆不斷，整個中國就像一臺開足了馬力的巨大機器，不知疲倦地在運轉、在生產。

先富起來的廣東人開始了新的生活，那里，房地產市場開始形成，住進高樓成為時尚，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新房子，成為大多數中國人的夢想。這場轟轟烈烈的城市巨變，像磁鐵一樣吸引著我，它呼喚著我用鏡頭去記錄一座座城市的變遷，去定格一個個難忘的歷史瞬間。

【上海 2015年】

上海是我最喜愛的城市。今天，她又重新成為亞洲最繁華的國際大都市和最具活力的國際金融貿易中心。這座城市開放、包容、多情、嫵媚，每一次觸摸都能感受到她不同的風韻。

跑步老人：Hi，你好！

閻雷：你好 來鍛煉身體

大爺：來看看 玩玩 我講中國話你聽得懂啊

閻雷：能聽懂

大爺：不容易

閻雷：我不容易 上海的口音有一點難懂

大爺：愛好攝影 拍拍照 蠻好蠻好

閻雷：我拍中國拍30年了

大爺：拍了30年啊 哎呦不得了

閻雷：85年的時候 這兒什么都沒有 還沒有經濟發展

大爺：對對對 改革開放了才發展的

閻雷：風箏

放風箏老人：噢 贊的 贊的 這個贊的

攝影者：向全世界發稿？發中國的稿件？

哦，在全國各地拍，不容易?。?/p>

閻雷：我一直在找美麗的有意思的故事 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人民 最好的文化 最好的發展 把它介紹給國外 告訴他們 為什么我這么愛中國

【上海展覽中心】

2015年秋天我特別忙碌。我剛離開大同，第二天就走進了“上海國際藝術影像展”會場。這次影展匯集了全球攝影大師的作品，有中國人民熟悉的攝影大師、也是我的老師布列松的黑白老照片，也有當代中國的攝影作品。這些作品展現中國改革開放的時代特征和歷史內涵。我的攝影集《昨日的中國》中的一幅作品也有幸入選了。

女觀眾：《昨日的中國》能看一下嗎？

閻雷：能看

女觀眾：很有那種懷舊感 回憶過去 我們小時候也是排著隊 也是這樣的 少先隊員 都是這樣 我們都是經歷過的 那個時候都是這樣 很真實

觀眾：謝謝

閻雷：30多年，我一直在跑，跑來跑去的

觀眾：這是誰拍的

閻雷：我拍的

女觀眾：你是用來卡機拍的嗎

閻雷：是的 用膠卷

閻雷：那是1996年我在浙江紹興拍攝的 在東湖 是個下雪天 有小船 畫面很美 我拍了兩個膠卷 因為我知道這可能是我作品最好的一張照片 就是這張照片 在寒風中 特別寒冷的天氣 還能找到和諧 就像生活一樣的 碰到什么困難 還要找到美麗的 和諧的 很美的東西

這幅作品在展會開幕式當天就被一位中國藏家收藏了。他不愿意接受現場采訪和拍攝，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這幅作品的喜愛。他和我一樣，傾心于這幅作品中的自然韻律，我們一起為這幅作品取了個名字，就叫《和諧》。

【浙江 紹興】

作品《和諧》把我帶回到闊別多年的江南古城——紹興。那是1996年冬天，我來紹興拍攝，有一天，天上突降鵝毛大雪，這在江南水鄉十分罕見，我決定去東湖看看。

閻雷：我記得了 我就是從這兒拍的 我很激動 那個時候非常有感覺

閻雷：啊 很高興來到這里

紹興是一個充滿傳統和現代魅力的城市，猶如我的故鄉圖爾，在這里，我嗅到了現代城市中濃烈的人文氣息和傳統文化的氣息。

閻雷：給你拍張像可以嗎？

老太：好

老人是我喜愛拍攝的人群，中國老人常常用自己飽經滄桑的笑容向我傾訴中國古老的春天故事。紹興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紹興古街遇東北人 韓先生

閻雷：你好 你來拍照

韓先生：啊呀 你的中國話說得很地道啊

城市的建設者按照梁思成先生『原汁原味』、『整舊如舊』的思想，形成了自己城市理念。

閻雷：還不如你的

韓：您看看現在這條街的建筑 這些房子都是歷史 沒有人工雕琢的東西 紹興城市的老街 有別于其他城市的老街在什么地方呢 它有民居 有小橋 有流水 有人間煙火 沒有把這些居民趕出去 我們沒有讓它成為商業街 每天流動的真實的生活 每天都在發生 它是一個活的老街 活著的小巷這是最生動的

中國朋友告訴我，紹興有2500多年的歷史了，它是一座沒有圍墻的博物館。在現代化進程中，這里的人們開始反思“紹興變高”的現象，他們學會了放棄和保留。城市的建設者按照梁思成先生“原汁原味”、“整舊如舊”的思想，形成了自己城市理念。整修后的魯迅故里保存了清末民初紹興市井生活風情和魯迅作品中的人物場景。紹興真正成了東方威尼斯。

【上?！?/h2>

在我的印象中，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人的住房依然非常困難，尤其在大上海，三代人擠在一間十幾平方米的房子里也是常事。

“石庫門”是最具上海特色的居民住宅，類似的民居曾經遍布上海小巷和弄堂。“石庫門”原先設計是住一戶人家的，但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石庫門”房子里還住著四、五戶人家。當年，一對新婚夫婦如果能夠在八平方米的“亭子間”里建立新家，那算是十分幸福的了。

老房子雖然生活條件很差，但是鄰里關系密切，大家互相幫助、互通有無，用中國人的話說，就是“人氣很旺”。

閻雷：你好 做飯啊 上海蠻好的我蠻喜歡上海的

居民：那就留在上海

閻雷：阿拉上海人

市民：你是法國人

我像一個“老上?！币粯?，穿梭在里弄間。小弄堂里洋溢著這座城市最本質、最淳樸的氣息。在漫長的歷史歲月里，上海市民祖祖輩輩生活在此，而今，舊里弄已經被高樓林立的現代化新型小區所替代。幾代上海人的住房夢，正在由夢想變成現實。

我的好朋友殷力勤，是《上海晨報》的攝影記者。殷力勤的攝影作品非常接地氣，有濃郁的市井氣息。多年來，他一直用鏡頭記錄熟悉而漸行漸遠的老上海生活。

殷力勤：我一直在關注上海這座城市的變化，弄堂里的生活很簡單，但很溫暖，最簡單的切菜、買菜、拎著馬桶、燒煤球爐，這些隨著城市化進程，正漸漸消失，不僅僅是物的消失，而是一種生存方式，一種文化的遠去。我想用我的方式，把它記錄下來。

拆遷，一直是殷力勤關注的話題。靜安區華興路一帶已經被列入上海市蘇河灣整體改造規劃項目。動遷在即，弄堂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中年男1：現在我們不知道政策

三老媽媽：我們最好住得近一點 醫院近一點

中年男1：關鍵是新建小區要快一點成熟 我們就搬了

中年男2：動遷好啊，總歸比住這個房子好多了 對不對啊

中年男3：：我們下一代就幸福了 他們可以開著車子出去買菜

2016年農歷正月十五，這天是中國的元宵節，大多數中國人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而華興路上的拆遷戶卻有些焦躁不安了。

施：我們要的房子選不到怎么辦呢

殷：那你就攤呀

施：還是你們先拆的好 晚拆不好

殷：我們那邊后來周邊新房子已經全建起來了

施丈夫：我們不知能分到兩室一廳，還是一室一廳施：搞動遷 我心里很煩的 我都忘了今天是元宵節了

和所有華興路上的拆遷戶一樣，施月珍也即將離開這座生活了幾十年的老房子。曾經日思夜想要住新房子，而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卻又有些依依不舍。

施月珍：到了大年三十，十二點一到，就“噼噼啪啪”放鞭炮，就在門口放，這家放，那家放，“噼噼啪啪”，有時候那個鞭炮 就躥到我的天井里邊。

丈夫：老房子的特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蠻歡樂的。比如說，你不在家，衣服曬在外面，沒人收施月珍：誒，對的，你回來，人家已經幫我收好了

丈夫：天熱的時候門口坐坐，乘乘涼，修棕繃、磨剪刀啊，都到這里

施月珍：踢毽子、跳皮筋我都會。一口氣可以踢一百個 一放學就跳

篤篤篤 買糖粥 三斤葡萄四斤谷 吃你的肉 還你的殼 張家老伯伯 問你討個小黃狗 汪汪汪

不管是否情愿，華興路上的鄰居們都將紛紛搬離這個熟悉的弄堂。在中國城市建設的蓬勃發展中，改善的不僅僅是居住環境，更是對昨天生活的作別。像施月珍這樣的老上海人，不得不經歷這樣的糾結。

這樣的糾結其實是人類守候心靈家園的共同愿望。家是慰藉心靈的港灣，家也是遠方游子的精神寄托。我日夜思念著遠在法國的妻子和女兒。

我女兒的中文名字叫茉蝶，“蝴蝶”和“茉莉花”就是我心中的蝶戀花。我特意給女兒買了一件印著蝴蝶的旗袍。在大多數法國人眼里，中國女人都很漂亮，因為她們喜歡穿旗袍。每到朋友聚會，我的女兒就喜歡穿上小旗袍，這時她仿佛就是法國人眼里的小天使。

而事實上，旗袍是中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時尚，今天這種美輪美奐的傳統服裝已經漸漸被人遺忘，法國人眼里平庸的時裝和各種名牌成了中國社會美的標準和身份的體現。

在上海多倫路的一幢法式小樓里，我欣喜地發現了一個旗袍俱樂部。每逢周末，她們就會聚在一起，穿上漂亮的旗袍，讀詩歌、演話劇。有人告訴我，多倫路是海派文化街，當年魯迅、茅盾、郭沫若等文化名人都在這里住過。

女會長：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時候，我們上海可以說是十里洋場，也在這個時候呢，我們的海派旗袍得到了最大的一個發展。

男秘書長：尤其上海是海納百川，我們的旗袍真正地走向世界，讓世界了解真正的中國優秀傳統服飾文化。

上海舊城區不斷被拆除，西方時尚成為城市的主旋律，但是人們的心靈中卻始終縈繞著對傳統的渴望。我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中國社會現代化表象下有一種東西在涌動，或許它就是中國人常常說的中國傳統價值觀。

【法國 圖爾 昂布瓦茲皇家城堡】

在圖爾，有很多古城堡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其中最著名的是昂布瓦茲皇家城堡。這座城堡建于15世紀和16世紀，是瓦盧瓦王朝和波旁王朝國王的行宮。達·芬奇當年曾被法國國王邀請到這里來創作，直至他去世。達·芬奇的墓地就在這座城堡內，因此，這座城堡也被稱為“達·芬奇城堡”。

【中國 元陽】

中國也有許多文化景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元陽哈尼族梯田就是其中之一。三十多年前，當我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就深深地迷戀上了這片凈土。

元陽哈尼梯田，這種獨特的耕作方式及其幻化成的自然美景，令我魂牽夢繞。這次為了拍攝《微笑中國》，我再一次來到這里，探尋當年的夢鏡。

閻雷：我老做夢的，看這個梯田風景特別美 我就決定了做一個專題故事，花六個月時間，拍一部電影。

這個騎在牛背上的人名叫李高龍，他是元陽當地的巫師，也是我的影片《山的雕刻家》中的主角。當年，他的工作是在鄉間施行求神治病、驅魔鎮邪的巫術。

閻雷：我一看到他，就選中了他，好。他沒看到過老外，所以他特別害怕。過了五分鐘以后，他看我的眼睛，他說：“我看你是一個好人，我一開始特別害怕，但是我看你的眼睛里面有一個好的心?！边@樣就開始了。

一次，巫師李高龍自己得了重病，他請了別的巫師來替他驅魔治病，結果病情越來越重，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強制性地把他送進了元陽縣醫院，治好了他的病。出院時，他對我說了一句感謝我的話。他還說，生病了，還是應該相信科學。

1993年，元陽哈尼梯田攝影專題和紀錄片《山的雕刻家》拍攝完成，作品一經問世，立刻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渡降牡窨碳摇吩?8個國家公映，元陽第一次向世人揭開了神秘的面紗，被歐洲媒體評為“1993年度新發現的世界七大人文景觀之一”。

德國《地理》雜志主編Ruth女士：這個山里的梯田很美，他是用心在拍攝，用心創作出來的。他同時還是一個很好的翻譯，懂得如何把中國的思想、靈魂準確傳達給歐洲人。

柏林工業大學教授恩格斯：Yann Layma這個攝影師對中國有著非常深的歷史和社會認識，他不是把鏡頭對準那些古怪稀奇的東西，也不是只拍美麗的風景，而是把鏡頭對準了中國各族人民。

元陽梯田，哺育了世世代代的哈尼兒女。如今，它已經成為了舉世矚目的農耕文化人文景觀。

元陽梯田，哺育了世世代代的哈尼兒女。如今，它已經成為了舉世矚目的農耕文化人文景觀。

李學東（元陽哈尼梯田申遺組委會成員）：這里的大山其實一直不被知曉，突然之間怎么會有那么多人到這里，特別是歐美國家，有那么多人到這里。是誰告知他們這里有那么美好的梯田的呢？是閻雷老師1992年的時候，在這里拍了一部《山的雕刻家》，整個歐美國家都知道了。你看我們的哈尼梯田申遺成功了，我覺得有一個人我們不能忘記，在1992年的時候，把哈尼梯田帶出國門走向世界的這個人，這個閻雷老師，我們不能忘記，我們都應該給他記上一功。

我更應該感謝淳樸善良的元陽人民，他們樂觀和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態度，成就了我的作品。更令我高興的是，我又見到了我的老朋友，當年我在元陽的向導馬里文。

馬理文：哎，閻雷！

閻雷：（笑）馬理文！

馬：見面了，二十多年了 我天天在找你，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閻：我去了好多地方。

馬：我天天找你，來這里的法國人很多，我都打聽閻雷在不在法國。

閻：我看你現在很好啊

馬：我也天天拍照片，就是跟你學的 我也出了6本攝影集了 不只我搞攝影，我那個兒子也搞了。

閻：哦 好 我給你拍張照

當年正是由于馬里文的努力，幫助我找到了李高龍。馬里文又帶我來到了壩達，非常遺憾，李高龍已經不幸去世了，小張是李高龍外孫，當年我在寨子里放《山的雕刻家》時，他還沒有出生。那次來了幾百個人，有哈尼族的、彝族、苗族的，大家輪流圍著一臺小電視機看，影片放了三天三夜。

閻雷：所有的領導人都來了，李高龍也來了，我們說：“哎，李高龍，這樣”（比大拇指），他回答就這樣（比小拇指），（笑）。大家都要看，笑啊看啊，他們沒看過電影。他很不好意思（笑），我記得他說的，“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民，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可是，我們的心靈是相通的?！?/p>

小張是從元陽大山里走出來的90后，也是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他的專業是旅游管理。今天，他要將元陽特產紅米、鴨蛋等通過網絡銷售到全國各地去。在昆明，他除了在校大學生之外，還有另一個身份，電商。每個月他都要從昆明回一趟元陽，從事他的“創業項目”，他的“野心”并不止于做電商。他心里已經有了完整的人生計劃。

小張：我在高中就已經創業了，然后就現在做這些特產啊，我是自己帶了一個創業團隊。我的想法是可以把這個農業和旅游業結合起來，做一個休閑農業，這個產值肯定會更高。我可以先在外面學習，再回來把我們這個原生態的產業做起來。我（想）就把現在出去打工的年輕人吸引回來。

今天，大山已經不能再阻隔元陽與世界的對接，這里有著和中國其他任何地方共有的生活方式。這里的人和全中國的人一樣，樂于模仿和學習現代生活方式。聽說元陽這幾天正在舉辦國際馬拉松比賽，這是他們首次舉辦國際性活動，也是我拍攝《微笑中國》的好機會。

整個中國都處在現代化和傳統的碰撞和沖突之中，現代化的上海尋求傳統文化價值，傳統的哈尼族山寨迫切期盼著現代化。這場馬拉松賽跑就像哈尼人的追求現代化嘗試，多多少少顯得有點青澀。

閻雷：跟九十年代，人有一點變化，可是他們還穿民族服裝，特別是女的，男的已經不穿民族服裝了，只有老人家在穿民族服裝。現在我很高興見到他們的民族服裝還穿，他們的梯田風景還在。好像最大的變化是他們的房子，蓋了新房子，現在他們的房子是用水泥的。

希望元陽人一直保持傳統的生活方式，這多少是我這個老外的一廂情愿。事實上，元陽人更憧憬城市人的生活。隨著元陽旅游產業的發展，人們收入不斷提高，哈尼人世代居住的蘑菇房都改建成了新的水泥房。目前，元陽只有阿者科村還大面積地保留了蘑菇房。朱教授是專門從事生態建筑規劃的學者，他關注阿者科已經多年了。

朱良問 （昆明理工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它是目前最原生態、保存最完整的一個村寨，你進入任何一家看看，都可以看到原生態是怎么回事。但老百姓不見得認為原生態好啊。黑不溜秋的，這種生活怎么辦，他們也想改造，掀掉。可是我們就是要保護傳統村落，保護他的文化，保護這些老房子，有價值的老房子。

為了幫助村民在改善生活的同時，保護傳統文化，朱教授在阿者科改建和修繕了第一家民居，取名“關注者客棧”。

朱教授：其實我的本意不是搞客棧，我是想搞一棟傳統民居，這個蘑菇房啊很有價值。怎么把這種房子改造好，我一定要做一幢試驗，要讓老百姓看到這個房子有價值。各方面都知道這個阿者科有價值了，很多關注這個，關注阿者科計劃。

阿者科的民居改造計劃剛剛開始試探性實驗，如何平衡村民日益提高的居住要求和保留哈尼傳統民居之間的關系，這不僅僅是元陽的問題，也是當下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普遍問題。古老的文化傳統不僅要繼承，更要在創新中發揚光大。

2015年末，我再次應邀到廣州參加《羊城晚報》舉辦的“行絲路知廣東-全球攝影大咖廣東行”活動。闊別多年，我又重新來到了當年改革開放的特區——廣東，眼前的景象依然讓我怦然心動。

在我的記憶中，廣東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橋頭堡，這里出現過最早的自由市場和外資企業，最早的流行時尚。鄧麗君的流行歌曲也是最先從廣東傳遍全中國的。今天，廣東也是文化保護和傳統繼承的先鋒。

這次我跟中國攝影師陳碧信同行，一起去被稱為“活著的非遺”城市潮州、揭陽、汕尾采風。

揭陽鐵枝木偶，屬于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一個不到10平米的戲臺上，戲曲人物輪番上臺，傳奇故事輪流上演。沒有想到，當年我來這里是想捕捉萌動的西方元素，而現在，我卻要在高度現代化的城市里尋找傳統文化的印記。

閻雷采訪：

畫外：你覺得這個有意思嗎

閻：有意思，挺好的，挺好的

畫外：小孩特別喜歡看

閻：嗯，我也喜歡看

潮州市鬧市區有一個潮劇藝術培訓中心。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在這里學習潮劇表演。中國朋友告訴我，潮劇是廣東三大劇種之一。鄭舜英是很有名氣的潮劇表演藝術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她也是這家潮劇藝術培訓中心的負責人，她的培訓中心，擔負著保護、傳承潮劇藝術，培養青少年潮劇人才的重任。

鄭舜英夫婦采訪：

丈夫：我們學生都已經學三年了。潮劇人一般來說都是相對比較年輕吧，讓我們培養新的一代。這事我們必須做，還必須做好。因為特別是鄭舜英，她現在是國家級的傳承人，她必須不但自己要演出，還得要帶一批年輕的出來。找一些好的苗子來培養一些藝術骨干。潮劇絕對不會絕種的。

我對中國記憶既近又遠，我深愛著的中國，天天都在發生著變化，我已經很難拿著手中的照片和當下世界一一對應。昨天的中國與今天的中國不斷地進行著對話，其中有無數困惑，無數糾結，但更多是興奮與憧憬。這正是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每一個中國人的夢想。探究中國夢也是我的夢想?？鬃釉凇墩撜Z》里說過，“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想，這句話也正是當下中國發展的真實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