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雜談

劉梓牧

覺得蹊蹺，打了一整天的雷，風雨在其間偶有停斷，到了晚上才開始真正地呼嘯翻騰，是要把整個凝滯的黑夜撕開揉折、狠狠糟蹋一番。

天氣如此惡劣，實在是東南沿海風調雨順一隅少有的經歷，我們一邊故作柔弱地惶惶而語，做作地說著什么天譴的幼稚之談，一邊不可遏制地興奮著——若能搞出什么真正的事端……思維猛地卡住了，癡怔了，就此打住吧！

晚九點四十分，不能言說的疲憊隨著下水道口的急湍一起消匿了，我感慨著終于能舒坦下來回家好好休息了！偏偏這一腳踩在水坑里，從腳后跟滿滿溢上來冰涼和黏濕感，不愿面對地，前腳掌也幾近一時地淪陷了，拼命將腳趾蜷在一起，仿佛這樣就能把渾濁的雨水趕出似的。猝然想起暴雨天氣里如泄的黃泥包裹著枯枝殘葉流淌著、愈來愈快融入更多的蟲蟻的尸體，女人長碎的頭發也參與其中與其他未排泄的積水融于一體，我突然崩潰了，連一步都不愿再走下去了。

突然視野的一切都亮了，從可見的云端開始一根光亮的鎖鏈緊緊地砸下來，半邊天都暗暗地發紫。驚嘆聲四起，我也淪陷其中，那是震驚的一種美吧！只是片刻，沉悶的雷聲炸開。打了一天的雷從開始讓人覺得新奇到后來習以為常，只把它當作飛過飛機的轟隆作響。直至此刻，完整地看到一道閃電怔怔地劈下來，劈在何處自然未知了，我們才不由得開始接上白天的不仁的淫想，讓雷一下劈在供電總源吧，讓所有人回歸原始的無措——我們沒有心思去關心多少損失，我們只是追求那一份快感罷了。

我的腳還在水坑里泡著，想著黃泥、蟲蟻、碎發都可能囊蓄其中，我不禁頭皮發麻，回去要好好地刷洗鞋子，更要好好地洗腳。

再一道雷電閃爍在天際，片刻之后，沉悶聲炸開，像極了萬生自然的一聲嗚咽。

點評：兒童文學作家曹文軒先生在談到中學生的寫作時指出，“兩種東西都可以寫，一種是有意義的，一種是有意思的”，這篇文章讀起來無疑是極有意思的，生動真實地表達出作者在雷雨之夜獨有的體驗和思考。踩在水中冰涼黏濕的復雜感受、驚聞雷聲的心理活動寫得真切而細膩，雜而有序，雜而有趣。作者充分調動感官，將雷雨之夜的聲音、色彩、觸感描摹得淋漓盡致；并融情于景，穿插人物驚慌、崩潰、興奮、引發“妄想”的情感體驗。自然環境描寫與人物感受融為一體、相得益彰。本文想象奇特而豐富，讀來情趣盎然，忍俊不禁。（特約教師：山西省太原市迎澤區39中 孔祥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