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科學傳播模式演進研究

楊娟

摘 要 科學傳播模式研究是科學傳播領域重要研究內容之一，英國的科學傳播工作處于世界先進水平。文章對最近30年來英國主流科學傳播模式的演變過程進行了梳理，分析了不同歷史時期英國主流的科學傳播模式，重點研究了公眾理解科學模式、公眾參與科學模式和公眾對話模式的特征、歷史背景、實施技術以及它們之間的區別與聯系，為我國科學傳播模式研究提供借鑒。

關鍵詞 科學傳播模式；演進；區別與聯系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708（2018）205-0054-03

科技的發展推動著科學傳播的產生與變革，科學傳播的改革發展反過來進一步促進科技更快進步，這也是世界各國高度重視科學傳播事業發展的重要原因。英國開展科學傳播工作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1799年皇家學會的成立，這個時間比19世紀30年代英國科學促進協會會議上“科學家”這個詞的出現還要早，而今該領域取得了巨大發展，所涉及的主流科學傳播模式也發生了重大轉型。因此，分析英國現代幾種典型的科學傳播模式，考察不同科學傳播模式的特點，對我國科學傳播工作具有重要借鑒意義。縱觀英國現代科學傳播工作的歷史，不同時期均有關鍵文件或關鍵事件代表著英國科學傳播模式的轉型，而且可將英國現代科學傳播模式的歷史演進大致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1985年至2000年，注重公眾理解科學模式階段；第二階段是2000至今，注重公眾參與科學階段和公眾對話模式階段。下面分別對不同歷史階段典型科學傳播模式的概念和特征、產生的歷史背景、實施技術和不同科學傳播模式的聯系與區別做介紹。

1 20世紀末英國的公眾理解科學模式

公眾理解科學是指向公眾提供科學信息，使他們能夠理解、珍惜和信任科學家所做的事。這種科學傳播模式的主要形式是以公共科學教育為代表的單向信息給予式科學傳播，公眾理解科學的概念最早出現在1985年的《博德默報告》中，該報告專門研究英國公眾理解科學的特征和程度以及公眾理解科學的傳播機制，認為公眾指科學界以外的普通民眾，理解指對科學事實、科學知識、科學方法和應用等的理解，科學指對自然界的系統探究及運用。博德默在該報告中還指出科學家們要學會與公眾溝通，并愿意和有責任向公眾解釋科學。[ 1 ]由此，英國科學促進協會、皇家學會和科學研究所3個機構成立了公眾理解科學委員會，負責制定科學和技術的傳播標準，促進公眾理解科學。在該科學傳播模式下，科學是至高無上的，公眾是無知的，科學家們自上而下地向公眾傳遞科學知識，認為只要公眾獲得和理解了科學知識，公眾也定會支持此類科學的應用，這個模型假定科學傳播者可以通過提供更多信息來改變公眾對科學的態度，但事實并非如此，后來被學者認為是科學傳播的缺失模式。

隨著社會的發展，此科學傳播模式在其提出之后的15年間發展成了多種科學傳播形式，如利用報紙、雜志和博客等媒體的科學傳播、開展公開講座和辯論、為非科學專業的公眾撰寫科技信息、參加科學節、與博物館和學校合作開展互動科學研討會、開放科學實驗室等多樣的科學傳播形式。

2 21世紀初英國典型科學傳播模式

2000年7月，英國上議院專責科學與技術委員會公布《科學與社會》報告，重點關注科學信任危機，即公眾關于與人類克雅氏病變種相關的瘋牛病、轉基因食品、艾滋病、克隆等科學議題的科學爭論表明公眾對科學缺乏信任，該報告提出需要以開放的方式，與公眾展開雙向對話和讓公眾參與科學，加強科學家和公眾間的溝通，該報告直接導致了2002年英國公眾理解科學委員會的解散和英國科學媒體中心的成立[2]，也標志著英國科學傳播模式的轉向。

2.1 公眾參與科學模式

公眾參與科學是指讓公眾就共同的科學話題參與雙向科學交流，最終達到對社會有利的目的，它是一個雙向互動和傾聽的過程，目的是產生互利共贏[3]。“公民”參與或“社區”參與都是公眾參與的一部分，該模式更多地強調雙向傳播模式。公眾參與科學的活動形式既包括公共講座、科學節日展覽、學校科學教育、科普書籍、科學展覽中心、科技博物館、電視和媒體上的科學和研究等鼓勵公眾了解科學的傳播類活動，也包括科學研討會、科學咖啡館、公眾參與科學研究項目等鼓勵公民參與科學的參與類活動[4]。2008年1月，英格蘭高等教育撥款委員會、英國研究理事會和威康信托基金會聯合啟動了為期4年的“公眾參與指引”項目和國家公眾參與協調中心[5]，該項目以大學為實施公眾參與科學工作的核心，幫助支持、認可和獎勵全英國開展的高校公眾參與工作以及提高大學開展公眾參與科學工作的能力，最終促進高等教育界開展公眾參與科學工作。大學開展公眾參與工作的類型可分為如下7個方面：1）公眾使用大學基礎設施：公眾訪問大學圖書館、在大學召開研討會、訪問大學博物館、藝術畫廊、使用體育設施等；2）公眾獲取知識：公眾參加既定的大學課程學習、參與大學科學博覽會、大學科學研究、科學商店、訪問公開的大學專業知識數據庫等；3）學生參與：學生擔當社區實踐志愿者、到社區實踐、與社區開展合作研究項目等體驗式學習、參與課程建設、主導開展與科學、藝術和環境等相關活動等；4）教師參與：研究中心得到社區顧問的支持或指導、教師在工作時間以外參與社區志愿服務、將社區參與作為其工作一部分、推動社會參與獎勵政策的執行、參加研究咨詢委員會、做公開講座、提供校友服務等；5）擴大性參與：通過課程開放、經濟援助、同伴輔導等創新舉措提高對偏遠地區或殘疾學生等非傳統背景學生的招收率；6）促進經濟復興和企業社會參與：研究合作和技術轉讓、滿足地區技能需求、支持中小企業發展、提出促進社會參與的創新舉措，為社區與大學合作提供商業咨詢服務、開設創業項目獎等；7）參與機構和建立合作關系：負責社區參與公眾的大學機構、社區合作研究計劃、社區與大學知識交流組織、政府董事會的社區成員等。可見，公眾參與科學模式已經成為大學科學傳播工作的核心部分，顯示出科學傳播文化的明顯轉變[6]。endprint

2.2 公眾對話模式

公眾對話模式是指持有不同意見和價值觀的公民與相關決策者和專家聚集到一起討論復雜的或有爭議的問題，并進行反思和得出結論。它是一種讓公民參與決策的方法，是民主和善政的核心[7]。將公眾對話融入政策制定和科學研究領域，成為科學決策、研究組織和學術機構工作的方式以及各項進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2001年3月，議會科學和技術辦公室公布的《開放渠道：科學和技術的公眾對話》提出要將公眾對話制度化，評估公眾對話工作和開發公眾對話資源[8]。2002年8月，英國研究理事會和政府科技辦公室委托開發《公眾對話實踐指南》，提出在傳統做法中鼓勵對話的方式、現有對話技術的優缺點和評估對話活動有效性的方法。在英國2004年《10年科學與創新投資框架》的政策背景下，政府科學和技術辦公室成立了促進科學和技術公眾對話的Sciencewise項目，于2004年9月英國科學節上推出，該項目的設立是為了改進科學與技術的政策制定，為科學家和公眾一起共同探討科學和技術對生活影響的活動提供資助，鼓勵公眾參與科學技術問題討論。但由于政策制定者的介入，對政策的直接影響程度有限。2007年5月，該項目發展成為一個獨立組織，即科學和創新公眾對話專家資源中心，幫助政府決策者利用公眾對話手段為科技問題的決策提供證據，從而制定更好的公共科技政策[8]。該部門目前擁有全面的公眾對話信息、咨詢和指導的在線資源，為政策制定者、科學技術政策制定相關人員和公眾提供廣泛的支持性服務，加強政府、決策者、科學家和公眾之間的交流互動。大多數英國公眾對話活動是通過科學傳播協調員設計完成，常見的形式有12至16人參加的公民陪審團、500至5000人參加的大規模公民高峰會和10至30人參加的公民咨詢小組。[7]

3 不同科學傳播模式的聯系與區別

3.1 不同科學傳播模式的聯系

第一，科學傳播的目的具有內在統一性。過去25年里，不同模式下科學傳播的目的均包含了促進社會經濟發展和公眾科學素養的提升，均將科學傳播作為改進科學和社會關系的方式。本身就包含了公眾理解科學模式，只是在促進公眾理解過程中，更加強調與公眾分享和互動，強調公眾的科學體驗。公眾對話模式的前提則必須要求公眾充分理解科學。而公眾參與科學模式正是為了讓公眾更好的理解和體會科學。因此，這3種科學傳播模式在促進公眾理解科學的意義上具有一致性的。

第二，科學傳播的組織形式具有重疊性。公眾參與科學模式在組織形式上也并不是完全區別于公眾理解科學模式，而是保留了許多傳統的傳播方式，科學展覽中心、公開演講、為非專業公眾寫作、各種科學節日等至今仍然是有效的吸引公眾參與科學的方式。如每年九月舉行的英國科學節是歐洲最大的科學、工程和技術慶祝活動之一，它源于1831年由英國科學協會在約克舉辦的年會[9]。國家科學和工程周也是每年針對所有年齡段人群的科學、工程和技術傳播活動，也發起于1994年[10]。可見，如今的公眾參與科學模式中的多種形式是向公眾展示科學信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公眾參與科學模式與公眾理解科學模式是一脈相承的。

3.2 不同科學傳播模式的區別

首先，科學傳播立場有所不同。公眾理解科學模式的立場是政府和科學家應肩負起向公眾充分地解釋科學事實及其貢獻和局限性的責任，認為科學與社會之間的問題完全是由于公眾的誤解和無知造成的，只要公眾正確理解了科技事實及其影響，就能支持相應科學的創造，而并不關注公眾本身對待科學的態度和公眾對科學知識的創建，存在科學理性主義和精英官僚主義傾向，該模式是單向的科學傳播。公眾參與科學模式和公眾對話模式的立場是政府和科學家不僅要向公眾展示科技如何影響他們的生活，以及讓他們自覺談論科技相關話題，還要傾聽和解決公眾的科技問題，將公眾的道德觀和價值觀融入到他們的工作中，只有在科學政策制定過程中考慮到公眾的價值觀和態度，政策的執行才更有可能獲得公眾的支持。這兩種模式均涉及不同價值觀間的交流和碰撞，在這里，科學理性主義和精英官僚主義不再適用，取而代之的是公民民主主義和平等主義，這兩種模式均是雙向的科學傳播。

其次，科學傳播的組織形式更加豐富。公眾參與科學模式和公眾對話模式下的科學傳播方式大致可分為告知、咨詢和合作這三類，告知是讓公眾了解某科學事實，通常采用的手段有利用數字媒體的傳播、舉辦科學話題演講和撰寫科學傳播類文章。其中，利用網站、博客、播客、社交軟件等互聯網和數字媒體技術開展大規模的科學參與項目，實現科學信息共享；咨詢是政府和科學家為了深入了解公眾對某科學事實的看法和意見，通常采用的手段有在線咨詢、公民專家小組、審議和上游參與。其中，公民專家小組是由不同年齡、性別、族裔和健康程度等多方面具有代表性的居民組成，規模一般在幾百人到幾千人之間，成員的任務是反饋公民對具有廣泛爭議的科學研究議程的意見。審議和上游參與是同行、專家和公眾在一起審議與討論具有爭議的科學問題，如轉基因作物、瘋牛病和納米技術問題，最終達成新共識。它是讓公眾在科學研究和開發的早期階段就參與進來的方法，從而促進政府和科學家更加全面地思考科學研究發展的方向和影響。合作是鼓勵公眾參與科學研究項目，將公眾作為研究人員參與合作研究項目。采用的技術通常有公眾參與科學研究服務平臺、基于社區的實踐研究和吸引公眾作為研究人員等。公眾參與科學研究服務平臺是公眾與科研人員保持經常聯系的服務性組織。基于社區的實踐研究是將對特定科學主題均感興趣的公眾組織起來，圍繞共同科學主題進行交流學習、經驗分享和研究新問題。吸引公眾作為研究人員是將公眾作為研究助理參與制定研究假設、測試分析結果和撰寫報告，它與科學演示和展覽活動不同，是一種公眾高度參與科學的方式。

4 結論

在過去30多年里，英國科學傳播模式隨著科技的進步而發生了變遷。1985年的《博德默報告》和2000年的《科學與社會》報告的發布成為英國科學傳播價值觀轉移的標志，英國2007年科學和創新公眾對話專家資源中心的成立和2008年國家公眾參與協調中心的成立標志英國科學傳播模式從單向信息給予式的“公眾理解科學”模式轉向強調雙向互動式傳播的“公眾參與”模式和強調協商性共建式傳播的“公眾對話”模式，反映出英國科學傳播已在傳統的關注科技教育和提高公眾科技認識的基礎上，通過公眾參與和對話來管理科學與社會關系，彌合科學與公眾之間的鴻溝，提高公眾對科學的信心，加強科技政策的民主。endprint

參考文獻

[1] Short， Dan. （2013）. The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30 years of the Bodmer report[J]. School Science Review. 95. 39-44.

[2]House of Lords. （2000） Science and society[EB/OL].[2017-11-08].https：//publications. parliament.uk/pa/ld199900/ldselect/ldsctech/ ldsctech.htm.

[3]GOV.UK. A vision for Science and SocietyA consultation on developing a new strategy for the UK[EB/OL].[2017-11-08].https：//www.gov.uk/ 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 file/36747/49-08-S_b.pdf.

[4]NCCPE.Briefng Paper： Auditing， Benchmarking and Evaluating Public Engagement[EB/OL].https：// www.publicengagement.ac.uk/sites/default/files/ EvaluatingPublicEngagement.pdf.

[5]NCCPE.The history of the National Co-ordinating Centre for Public Engagement[EB/OL].[2017-07-13]. https：//www.publicengagement.ac.uk/sites/default/ files/The history of the National Co-ordinating Centre for Public Engagement.pdf.

[6]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UCL Beacon for Public Engagement[EB/OL].[2017-07-13].https：//www. publicengagement.ac.uk/sites/default/files/ publication/ucl_beacon_final_report.pdf.

[7]Sciencewise-ERC.What is public dialogue？ [EB/OL].[2017-11-20].http：//www.sciencewise-erc.org.uk/ cms/assets/Publications/What-is-public-dialogueFAQ-Report-V2.pdf.

[8]Sciencewise-ERC.The Sciencewise Expert Resource Centre for Public Dialogue in Science and Innovation[EB/OL].[2017-11-20].http：//www. sciencewise-erc.org.uk/cms/background/.

[9]British Science Association.THE HISTORY OF THE FESTIVAL[EB/OL].[2017-11-20].https：//www. britishsciencefestival.org/about-us/#scientificsections.

[10]British Science Association.National Science & Engineering Week 2013 Evaluation Report[EB/OL].[2017-7-13].http：//www.britishscienceassociation. org/sites/default/files/root/NSEW/Evaluation_ reports/2013%20full%20report_final.pdf.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