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灑下來，與你道早安

謝雨柯

①

林晗熙喜歡自己吧。夕安這樣想著。

不然他怎么總是在上課時轉過身往這邊看呢？

不然他怎么會在她跑完800米練習時笑著遞過來一瓶水呢？

不然他怎么會在老師點到她的名字時條件反射抬起頭來，與點到別的同學的反應完全不同呢？

太明顯了啊。

②

只可惜，她大概不會喜歡他。

嗯……雖然他長得是挺好看的，性格也很好，待人有禮貌，與她的身高差也很合適。但怎么說呢？某些習慣與細節在他不自知的情況下，令夕安對他很是怨恨。

數學老師在課堂上出一道難題讓同學們做，為什么他要在想出解法后馬上喊出來？不謙虛也就算了，而且完全打斷了其他同學的思路！

語文老師讓大家默寫前一天晚上要求背誦的兩首詩，為什么他要一臉得意地表示自己把后面三首也都背熟了？結果老師說干脆默五首好了，導致大多數根本沒有背書的同學被罵，老師還說：“你們怎么不學習林晗熙同學自己提前背？”

許多經常發生的諸如此類的事件……

太討厭了，比班上最八婆的女生還令人討厭。

問其他女生對他的看法怎么樣，她們都說很好啊，學習成績又好，課外知識又淵博，有時知道的甚至比老師還多。夕安撇撇嘴，不動聲色中斷話題，心中不滿。

才不是呢，他才不是這樣的呢！

③

某個課間，林晗熙一手拿著板磚一手拿著公雞玩偶在座位上玩。走近了夕安才看清，那只是看起來很逼真的板磚形狀的小枕頭，以及她只在情景劇里看到過的那種尖叫雞。

見她好奇，他笑得更歡了，用力一捏那只“公雞”。

“咯咯噠——咯咯噠——”

“這什么呀？吵死了。”夕安想笑，這公雞的叫聲怎么跟母雞似的？

林晗熙不笑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林夕安……對不起啊。”

夕安一愣，才反應過來，他以為她是真的被嚇到了，或是生氣了。

“無聊。”她隨口丟下一句話，回了座位。心里想的卻是：原來他的性格這么逗，原來他也這么好玩呀。

不要詫異呀，在傲嬌的少女嘴里，“無聊”就是“有趣”的代名詞。這個秘密，男生是不會知道的吧？

對了，剛才他叫自己名字的聲音，怎么那么好聽呢？

④

全校大掃除。夕安班上安排男生拖地，女生擦窗戶。

夕安擦窗戶時站得比較高，夠不到地上的小水桶，就把抹布遞給站在下面的女生，讓她幫自己洗抹布、蘸水。

不巧的是，對方還沒有接住，她就松手了。抹布上的水沾到那個女生的裙子上，暈開了一片污漬。女生頓時就哭了起來。夕安手足無措，從椅子上跳下來時扭到了腳，忍著痛安慰她。

林晗熙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她們旁邊。他對夕安說：“弄臟了別人的衣服不知道要道歉嗎？”夕安原本心中是有愧疚的，聽他這么一說反而不滿起來，沒好氣地懟回去，“又不是弄臟了你的，你管什么呀！再說她都中學了，有必要這么嬌氣嗎？”

那個女生不哭了，從始至終沒看夕安一眼，轉身不好意思地對林晗熙笑笑：“沒有關系的，回家洗洗就好了。謝謝你呀。”夕安發現林晗熙看那女生的眼神里滿是關切，而看自己的眼神滿是冷漠，才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

也對，那樣善解人意、愛哭又愛笑的女孩，是該被疼愛、被喜歡的呀。

夕安一言不發地走開，一瘸一拐地去了校醫務室。

她有什么資格嘲笑別人忍不住眼淚呢？明明自己才更嬌氣吧？她終于察覺了，其實是自己喜歡他。自作多情，既可笑又不值得同情。

⑤

市級、省級、國家級的檢查人員都走了，學校重新開始上晚自習。對夕安來說這是一件高興的事，不管怎樣至少她能和林晗熙在同一個教室待更久。偶然得知那個女生已經有主時，她松了一口氣。

他其實沒有對誰很特殊吧？這樣她就可以很放心地繼續喜歡他。

可他會不會喜歡自己呢？林夕安雙手支著下巴，內心苦惱。明里暗里喜歡他的女孩子其實并不少啊。

這天晚自習下了最后一節課后，晗熙整理課本的速度似乎格外慢，于是夕安也不離開教室，安靜地在座位上做題目。其他同學都走光了，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但，還是不要想太多比較好吧？

⑥

原本想打個招呼“嘿你也還沒走啊”化解尷尬，結果一轉身就看見他站在自己身邊。夕安屏住呼吸。

“林夕安，你懂不懂禮尚往來？”

夕安被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問得有些蒙，“……啊？”

“我喜歡你，你得抱我。”他說。

忽然間好像窗外的夜空都燦爛了。

怎么會有人用這么柔軟的語氣說出這么霸道的話！

“我……我不太喜歡和我同姓的男生。感覺不配，像兄妹。”夕安低著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我喜歡啊。我爸媽早就說過讓我領個也姓林的女孩子回家，這樣對方家里就不會糾結孩子是不是自家的姓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呢。”他似笑非笑。

他他他一定是早有預謀的。

她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⑦

“為什么你會選擇在那天向我表白？”

“因為聽說9月24號在一起，到跨年就正好滿99天。”

林夕安喜歡林晗熙六個月，暑假期間一次也沒見面，思念與日俱增。

林晗熙喜歡林夕安兩年，沉默而專一，在為她而變優秀的過程中，不動聲色地拒絕了其他女生的一切示好。

他們的故事，還有很多。早晨，夕安匆匆忙忙跑到學校，一眼看見身為值日干部的晗熙正站在門口。按時間，剛好及時到校，他卻惡作劇般地笑笑，在登記遲到的本子上寫下她的名字。

她踮起腳去搶那個本子，卻發現，原來他剛才寫字時都沒有裝筆芯呀，她也忍不住笑了。陽光像他一樣溫柔，灑在他們的身上，暖融融的。

“早安呀。”她說。

編輯/廣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