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維艱：那些行走在邊緣的創業者們

薛靖東

創業的壓力如影隨形，仍阻擋不了前赴后繼的創業者。

“嗯，我愛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的結尾。”茅侃侃的最后一條朋友圈動態停留在1月23日。1月25日，茅侃侃自殺去世的消息傳出。話題再次被聚焦于“創業”和“創業者”之上。

創業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馬斯克在最困難的時候一度精神崩潰，劉強東曾一夜白頭，任正非有半年時間都是噩夢，半夜常常哭醒。春雨醫生創始人兼CEO張銳生前表示，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睡前會擔心資金鏈斷了怎么辦。

創業的壓力如影隨形，仍阻擋不了前赴后繼的創業者，創業這條路上，創業者形形色色，有人越走越寬，有人走著走著漸漸消失了。

豪賭式

賈躍亭曾畫了一個餅，宣稱樂視的內容、體育、手機、汽車等七大子生態環環相扣，形成生態化反，是從未有過的新物種，圈住了無數的錢和人。失敗后，遠走國外“造車”，留下國內一片狼藉。賈躍亭也成為一種現象示例，董明珠給予賈躍亭現象這樣的評價，根本就是一個概念。一個靠概念圈錢的企業給社會帶來了負能量，企業的責任人不僅是做一個好產品，還要對社會負責，更重要的是培養人才。

豪賭式的創業，把創業當賭局，“賺快錢”的意味太重，贏了，功成名就，輸了，拖合作伙伴、供應商、員工以及用戶所有人下水。

時間回到2017年11月16日，李剛以公開信的方式宣布，小藍單車與拜客出行達成戰略合作，將由拜客出行全權代理小藍單車未來的運營，用戶可以一直使用小藍單車。而據創業邦報道，小藍單車拖欠供應商款項高達2億元，涉及70多家供應商。當時，有消息稱李剛已經身處國外很久。人去樓空的辦公室，創始人已經身在國外，和2016年的11月何其相似，李剛被看作賈躍亭氏人物。

李剛是一個連續創業者，第一個創業項目是“快按鈕”，創業之初就被周鴻祎和雷軍關注，在面臨二選一的選擇時選擇了周鴻祎，之后李剛表示選擇的原因是，跟小米玩，就要非常艱苦地玩，要耐得住寂寞，不能掙錢。一句話或許能或多或少地反映出李剛的性格和創業心態。

2015年初，李剛創辦野獸騎行，推出騎行APP，獲得徐小平和李開復的融資，做得有聲有色。2016年11月，野獸騎行完成1.5億元B輪融資，入局共享單車，并且李剛表示將會All in。彼時的共享單車市場，資本基本已經各就位站好隊形，摩拜和ofo也已占據頭部優勢。

李剛自信地表示，憑借野獸騎行在自行車領域近兩年的積累，bluegogo在自行車本身的用戶體驗上以及共享單車最重要的聯網智能模塊上都將得到充分的保障，而這些恰恰是產品總在迭代而體驗仍未優秀的摩拜和“憑緣分找車”的ofo所不具備的優勢。此后他也多次公開表示，先贏不算贏。

2017年1月，小藍單車完成4億元的A輪融資，估值達10億元。最鼎盛時，小藍單車有2000萬注冊用戶，小藍單車一度被視為摩拜和ofo最有力的競爭者。然而一切都在6月份有了變化。

6月，小藍單車失誤的營銷案件，談好的融資撤資。而摩拜和ofo在六七月份，分別完成超6億美元融資和超7億美元的融資。

8月，李剛為尋找融資，繼續帶著新車型講出海故事，宣布“12國出海計劃”。資本市場不再買單。9月底，小藍單車被傳押金難退。

11月，李剛發表公開信，道歉：“作為一位CEO，我做錯了，我也希望借這個機會跟所有團隊成員、用戶、投資人、供應商和合作伙伴說一聲抱歉，我會盡我全力挽回，愿我們可以一起攜手度過難關。”李剛的父親李文生11月22日現身北京，面對數十家供應商圍堵討要說法，答道：“沒錢。誰要錢，我跟誰走，我去你廠里打工，我老婆到你廠里做飯。”

李剛自進入共享單車領域以來，一直在強調品質和用戶體驗好。不可否認的是，小藍單車確實好騎。但是李剛引以為傲的用戶體驗，沒能跑贏對手。共享單車市場是資本、供應鏈、線下運維、用戶體驗等綜合因素的較量。再好的用戶體驗也需要一定體量的單車，連車都覆蓋不到，如何談用戶體驗。“從6月份開始，仿佛小藍單車受了詛咒，先是月初宣傳事故，影響了一筆大融資和一次潛在并購機會。資本市場急轉直下，我跑遍了上百家基金，得到了無數關于產品和團隊的稱贊，但這一切都沒有換來一筆資金，打沒了我最后一分驕傲。”小藍單車沒有受到詛咒，宣傳事故也該是決策者的失責。

借助一個風口，打造出用戶體驗不錯的產品，放大一切利好，忽略資本和時間等不利因素和劣勢，蒙眼狂奔，李剛相信自己能跑贏時間，跑贏對手。一年之后，項目失敗，辦公室人去樓空，押金無法退還，拖欠供應商巨額貨款，裹挾了投資人、供應商還有消費者。

有供應商表示，“小藍死得一點都不冤，甚至還有點晚了，最重要的還是那句老話，做人是第一重要的。至于李剛，就呵呵了。”360創始人周鴻祎在朋友圈表示：“這個CEO一直都有人品問題。”

堂吉訶德式

徐小平說：“我覺得任何一個成功人士，任何一個創業者，都得有些堂吉訶德精神。當人們在鄙視你，當人們嘲笑你，當人們拋棄你，你是不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相信自己呵護的東西，相信自己追求的東西。”

茅侃侃是80后創業的代表人物，從小在八一電影制片廠長大，對電影有特殊情結，看了美國電影《黑鷹墜落》覺得非常酷炫，萌發了創立VR電影實景互動游戲的念頭，他將網絡游戲搬到實景中的“真人實景數字引擎”創意獲得青睞，與北京時代遠望科技有限責任公司成立合資公司。2006年，Majoy公司成立，23歲的茅侃侃成為公司的CEO。同年，茅侃侃接受《中國企業家》的采訪，登上封面報道《生于80年代》，接受央視《對話》欄目采訪，年少成名，意氣風發。

2006年底，Majoy產品試營上線，茅侃侃為產品定價為兩個小時388元外加10%的服務費，被市場部和營銷部質疑，經過多次的會議討論后茅侃侃堅持了自己的定價。之后真人CS異軍突起以低廉的價格迅速占領市場，他的堅持和固執使得Majoy錯過了攻占市場的最佳時機，Majoy連年虧損。最終，茅侃侃只能降價，推出10元/小時的體驗價，和團隊到一線商場去做地面推廣。后來，茅侃侃離開Majoy。“那時候我是有夢想的人，覺得做起來會很炫酷。后來可能是因為我的個性總是占據了情緒的主要因素，表達的習慣很激烈，而國企的表達卻是含蓄的，經常在開會時產生分歧，很難與國企系統融合。既然融不進來，我就會走。”endprint

離開Majoy后，茅侃侃做過移動醫療App，嘗試過提供實時路況信息App“哪兒堵”。2013年加入GTV，踏入電競圈。2015年，茅侃侃與上市公司萬家文化成立合資公司萬家電競，出任CEO。在萬家電競，茅侃侃嘗試過游戲研發、綜藝傳媒等不同的業務，但均沒有取得好的結果，并陷入資本的泥潭。財報顯示，萬家電競近兩年來一直處于虧損狀態，2016年虧損1073萬元，2017年半年報顯示虧損215萬元，負債合計4812萬元。2016年，趙薇旗下龍薇傳媒欲控股萬家文化，被監管叫停，萬家文化股價大跌。2017年8月，萬家文化的實際控制人變更，萬家文化變為祥源文化。之后，萬家電競因連年虧損成為“棄子”，同時融資受到影響。茅侃侃并未放棄，他不想“撂挑子”，他認為產品本身具有賣點，在資金鏈斷裂的情況下，他不再對上市公司提供有效扶持抱希望，希望上市公司能盡快完成對萬家電競的破產清算。他在游戲領域上下游積攢了不少資源，他表示可以自己去找新的合作方，為公司續命。

然而，1月底，茅侃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萬家電競是他的又一次創業嘗試，也成為了最后一次創業。

創業是件九死一生的事，常常九敗一勝。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是很多創業者的常態。柳傳志說：“創業成功的關鍵不在于年齡，一個創業企業要想暫時能夠成功，有兩條必要條件，一是要有意志力，要能頂住，能不能創業還得看能不能熬得住，熬得住就能成功；二是學習能力，那些運動員能奮斗成世界冠軍都是因為他們有學習能力，意志品質只能說是必要條件，自身條件就是要有學習能力。”

創業維艱，要熬得住。羅永浩辦過網站、教過英語，牛博網被關停，老羅英語培訓學校銷聲匿跡。2012年，他創辦錘子科技做手機，Smartisan T1、T2和堅果系列銷量總計200萬臺。2015 年公司虧損4.62億元，2016年虧損4.27億元，凈資產負2.43億元。最危險的時刻，錘子賬上的資金不超過1000萬元。2016年下半年開始，錘子科技曾6次被傳倒閉，5次被傳收購，3次被曝光資金鏈危機。羅永浩甚至曾為錘子悄悄準備起“后事”：“我們弄清楚了企業倒閉的流程和法律規定，盤算著公司還有一些庫存，在最極端的情況下是可以惡性割肉轉讓賣掉，把工資發給員工的。”羅永浩四處站臺，補貼公司開銷，資金鏈危機的時候，他一邊找錢，一邊找人，用7個月找來了吳德周。吳德周幫助錘子梳理研發流程和產品線，從Smartisan M1 與、M1L到堅果Pro，錘子從量變到質變。

羅永浩進軍手機行業5年多，不被看好，一路被黑，屢受打擊，經歷產品被迫降價、產能不給力、融資困難、高管出走等各種風波，靠著認真和偏執扛過來。2017 年，錘子在市場上好消息遠多于壞消息，種種跡象表明，錘子漸漸走上正軌。作為“互聯網半壁江山的敵人”的王興也曾是“最倒霉的創業者”，校內網、飯否網等均已失敗告終，直到美團網，王興的屢戰屢敗才終于結束。他們熬得住，熬了過來。

爭議型

“我拿幾十萬上百萬的投資和獎金的時候，很多成年人還在打著王者榮耀，拿著基本工資，過著十年如一日的生活。”2018年初，00后喻言在節目上“大放厥詞”備受關注。據喻言描述，她是一家名叫諾亞大陸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公司現估值1250萬。諾亞大陸主要做的是共享商城，具體而言就是通過熟人社交網絡聯合第三方商城，共享優質商品，賺取商家返還的傭金。她舉例子表示，甲和乙是好朋友，甲看了一本書覺得特別好，便分享給了乙。乙信任甲的推薦，打開諾亞大陸也從某購物平臺上買了這本書。交易成功后，購物平臺返10元傭金，其中2元留給諾亞大陸，8元分給甲作為推薦傭金。此時，乙收獲了一本好書，甲和諾亞大陸獲得了傭金，購物平臺也有了銷量，三方共贏。

15歲時，她參加創業秀節目，憑借諾亞大陸的項目拿到當當網李國慶的融資100萬元。事實上在節目中幾位大佬并不認同其商業模式，當大佬質疑這個模式不太可能得到所需要的微信接口等眾多數據資源時，其父親喻華鋒怒斥幾位大佬思維僵化，不懂得未來是什么樣子的，并且保證女兒的想法在技術上自己一定能實現。投票階段只有李國慶決定投100萬。但李國慶的支持也僅僅是因為喻言和自己的兒子太過于相似，決定支持喻言走一走驗證自己曾經的決定是否正確，而不是真正單純看好其商業模式。

而在喻言的諾亞大陸項目官網中，除了一個“世界上最簡單的、放心的網購平臺”的概念和一堆媒體報道的噱頭，并未公布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在00后的喻言之前，也曾有李昕澤，還有帶著90后標簽的創業明星馬佳佳、余佳文、王凱歆、溫城輝等。王凱歆的項目神奇百貨曾獲得由經緯中國領投，真格基金與創新谷跟投的數千萬元A輪融資，但在之后的經營中，王凱歆被指心智不成熟，公司運營全憑個人喜好，缺乏基本常識，神奇百貨也接連被報道閃電搬家、非法辭退員工和涉嫌漏稅等。2016年10月，神奇百貨官網關閉。

他們的走紅未必是因為其創業的成就有多高，往往是由于其出格的行為與言論。然而創業不是靠噱頭和炒作就能成功，在投資人看來，人的力量最重要，創始人要是一個好領袖，商業模式不對還可以調整，領袖不行基本沒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