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業務模式創新研究

(上海海事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上海 201306)

引言

經濟全球化趨勢必然要求了國際貿易的發展，隨著世界經濟的復蘇，國際間的貿易也會更加頻繁。區塊鏈提供了一個新的理念，分布式記賬技術具有重塑社會經濟模式的潛力。研究區塊鏈在國際貿易領域的應用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本文結合傳統國際貿易業務模式中存在的問題，設計了基于區塊鏈應的國際貿易模式創新框架，進一步地，從信息流、貨物流、資金流等方面提出了將區塊鏈應用在國際貿易中的創新模式。

一、區塊鏈簡介

區塊鏈與比特幣是相伴而生的，2008年11月，日本學者中本聰發表了名為《比特幣：一種點對點的電子現金系統》的論文，文中提出了比特幣的概念，也闡述了創建“基于密碼學原理而不是信用，使得任何達成一致的雙方能夠直接進行支付，從而不需要第三方參與”的電子支付系統[1]。2009年11月，該系統正式運行，區塊鏈中的第一個區塊誕生。2011年開始，比特幣逐步在世界范圍內被接受，比特幣的發展，也為區塊鏈帶來了更多關注。

2015年起，全球主流金融機構例如高盛、摩根大通、瑞銀集團等紛紛開始布局區塊鏈、創建各自的區塊鏈實驗室、發布區塊鏈研究報告、申請專利、參與投資區塊鏈初創公司。國內外的互聯網，IT領域的大量企業也都開始涉足區塊鏈[2]。2015年下半年以來，全球各大監管機構，金融機構以及商業機構均開始爭相討論區塊鏈。我國工業與信息化部在2016年10月18日發布了《中國區塊鏈技術和應用發展白皮書》。

(一)區塊鏈與智能合約

智能合約應具有以下三個特點：一是自動執行，即合同無需基于雙方信任達成，而是基于代碼強制執行的，完全自動不受其他任何干預。二是擁有使用資源的權限，即在合同涉及的資金或物品的使用上，智能合約無需授權。三是去中心化，即智能合約不依賴于某個中心化的服務器，是分布式的，由網絡節點自動運行[3]。

尼克薩博關于智能合約的工作理論遲遲沒有實現的重要原因是缺乏能夠支持可編程合約的數字系統和技術。區塊鏈技術的出現解決了該問題，它不僅可以支持可編程合約，而且具有去中心化、不可篡改、過程透明、可追蹤等優點，這些優點適合于智能合約。基于區塊鏈的智能合約不僅可以發揮智能合約在成本效率方面的優勢，而且可以避免惡意行為對合約正常執行的干擾。

(二)區塊鏈與數字資產

傳統的中心化賬本模式下，不論是源頭企業還是渠道商保存賬本信息，由于賬本保管者是鏈條中的利益相關方，因此存在賬本信息不實的風險，這種風險不利于實現實物資產數字化[4]。

區塊鏈中的信息基于密碼學原理加密，眾多參與者對交易進行高度冗余的確認，通過去中心化的共識機制，消除了用戶在交易中對個體信任的需要。區塊鏈自身的去中心化特點適用于實物資產數字化。

在數字資產管理中，資產將被數字化并由區塊鏈保管，得到交易指令后區塊鏈便將資產轉移。在智能合約應用中，占有貨物不等于擁有貨物的所有權，通過識別貨物自身標識，可以確定其所有權歸屬，區塊鏈會依據區塊鏈網絡上的信息對合同進行驗證，因為區塊鏈的信息不可逆，同時會自動記錄時間，所以合約的安全性、信息性得到保證。

二、國際貿易業務模式現存問題

(一)信息流中存在的問題

國際貿易業務信息具有不確定性和不對稱性，造成了以下問題。

1.中心化信用中介問題。國際貿易的交易雙方分別位于不同國家，貿易對象的資信情況只能通過對方的往來銀行、國內外的資信調查機構、國內外商會或商務機構等中介組織進行間接考察。這些基于中介或中心化的機構的調查方式，存在由于中介對于貿易對象的了解程度以及中介自身的信用程度的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在國際貿易業務實踐中出現的出口商伙同出口地銀行偽造單據進行信用證詐騙的案例，證明了第三方中介的存在并不能完全去除信任風險。

2.中心化監管問題。貨物進出口需要有關機構的審批查驗，貨物通關是進出口交易的必要環節。監管部門對貨物信息進行查驗所使用的通關管理系統仍采用集中式思路和設計[5]，雖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效率，但是對中央服務器的數據處理能力和安全保障要求很高，并且工作中存在大量人工操作，難免出現人工操作疏忽或者工作人員瀆職等風險。

3.國際間貿易差異問題。進出口貿易涉及兩個或多個國家，因此貿易雙方語言不同、所在國的法律體系不同、商業習慣不同等情況普遍存在。交易雙方出于自身利益，利用信息差異在合同中設置陷阱，會導致交易磋商、合同訂立與履行有很多障礙和糾紛。

(二)貨物流中存在的問題

1.國際貿易術語應用中的問題。海運中常用的國際貿易術語有FOB、CFR、CIF等[6]。在FOB術語的實際應用中，由于貨運代理由進口商指定，所以存在進口商與貨運代理合作詐騙，貨運代理無單放貨的現象。這會使出口商未得到貨款就失去貨權。在CFR術語的實際應用中，出口商關于貨運對進口商通知不充分，例如將船名、船期、到達港通知錯誤或疏漏，會造成進口商無法及時收貨造成損失。CIF術語中，出口商憑單交貨，進口商憑單付款。如果出口商提交的單據不符合要求，即使貨物完好無損地運達目的港，進口商仍有權拒付貨款。

2.物權轉移存在的問題。海運提單是傳統海運業務中最廣泛使用的運輸單據，是承運人或其代理人簽發的貨物收據，證明已按提單所列內容收到貨物；是一種物權憑證，轉讓提單也就意味著轉讓物權；是托運人與輪船公司間所簽訂運輸契約的證明[7]。在實際貿易中出現的倒簽提單、順簽提單、預借提單等均侵犯了收貨人的合法權益。此外，實踐中也產生的“電放”做法，但目前有關的國際公約，各國法律法規均無“電放”的定義，這就為詐貨行為提供了以“合法”手段達到非法目的的可能。

(三)資金流中存在的問題

當前國際貿易支付方式主要有匯付、托收和信用證。匯付與托收都是基于商業信用的支付方式，信用證結是以銀行信用為基礎的支付方式，是當前國際貿易結算的主要方式。匯付條件下，對于先出后結的出口商和預付款項的進口商，能否按時收款或按時收貨，完全取決于對方的信用。如果出口商收款后不發貨，或者進口商收貨后不付款，都可使對方“錢貨兩空”。托收方式下，銀行只是作為代理人按委托書的指示辦事，對于出口商所交單據的真偽、貨款能否收回等問題概不負責。出口商能否安全及時地收回貨款完全取決于進口商的信用。在信用證支付條件下，銀行要對信用證受益人提供的要求的單據進行審核，只須單據與信用證要求表面相符，銀行就應付款。這就造成了受益人偽造單據騙取銀行支付款項的風險。同時，在銀行業務過程中的大量審核業務也增加了支付結算的成本，其中的人工流程也降低了銀行工作效率。

國際貿易往往涉及多個幣種，國際支付的時間跨度大，匯率在此期間會產生變化，從而產生了匯率風險。當前進出口退稅工作流程中：有關證件的送驗及登記表的領取、退稅登記的申報和受理、填發出口退稅登記證、出口退稅登記的變更或注銷均需要一定程度的人工參與，復雜的手續辦理流程也降低了資金流轉的速度。甚至由于有關單據不能及時交付導致損失。

三、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業務模式創新

(一)基于區塊鏈平臺的國際貿易業務基礎設施構建

將區塊鏈應用于國際貿易業務中首先需要建立一個由貿易相關單位參與的區塊鏈平臺；由于國際貿易涉及多個國家，國際貿易的智能合約必須符合不同貿易國的法律法規，同時也要有足夠的靈活性；國際物流必須信息化數字化，這樣才能符合智能合約執行要求。因此，將區塊鏈技術應用于國際貿易業務需要建成以下三方面的基礎設施：

1.國際貿易聯盟鏈

聯盟鏈的劃分標準可以很多樣，例如按行業大類、按貿易地區等劃分。聯盟鏈中必須有進出口貿易企業、國家監管部門、銀行、國際物流企業等區塊。在聯盟鏈中，監管部門擁有查閱本國企業信息的權限。建設有進出口商、貿易國海關與政府監管部門、國際運輸企業等在內的基于區塊鏈技術的聯盟鏈，可以更好的服務于國際貿易。聯盟鏈的建立要求了貿易信息共享，特別是基于物流識別技術實時更新的貨物信息。這是區塊鏈應用于國際貿易業務的前提條件。

2.結合貿易政策與法律法規制定的程序化合同范式

智能合約要落實在實際商業活動中就必須將合約內的計算機程序按照法律制定，也就是要將法律法規代碼化。國際貿易中不同國家的貿易標準、貿易慣例等等同樣需要代碼化。監管部門可以根據本國法律法規，國際貿易慣例等制定或授權智能合約的基本范式，用程序化語言設定與監管相關的貿易流程作為智能合約的基礎部分，將代碼化的法律法規嵌入智能合約之中。根據不同的貿易需求，智能合約應當有多種多樣的基本范式。符合各國法律法規和貿易慣例的智能合約范式是將區塊鏈技術應用在國際貿易業務中的載體。

3.應用區塊鏈的物流識別與信息記錄

物流識別技術與區塊鏈技術的結合，可以擴大物流識別技術的作用，區塊鏈作為一種分布式賬本其不可篡改的特性符合物流識別技術記錄信息的需要。建立在物流識別和區塊鏈技術的結合使貨物轉化為數字資產，溯源防偽、稽查走私、識別貨物位置確認風險轉移和物權轉移等任務就可以更好的完成。這兩種技術的結合是實現區塊鏈技術應用在國際貿易業務中的基礎。

(二)基于區塊鏈平臺的國際貿易業務模式創新

進出口商，進出口國監管部門，貨運公司等均處于同一個聯盟鏈中。進出口商之間可以簽訂基于區塊鏈的智能合約；辦理貨物進出口的相關手續作為智能合約的一部分可以更為簡便地實現；海關可以調用區塊鏈中的記錄來審查企業的業務與貨物信息；結合物流識別技術，區塊鏈記錄貨物的位置信息變更，并保證它的準確性；物流識別技術與區塊鏈結合也可以用于記錄貨物所屬權的變更和簡化貨運單據手續；貨物所在位置，物權歸屬變化等信息作為結算條件，條件達成后程序自動結算。當不符合合約的情形出現時，合約便無法繼續執行。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模式創新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模式創新框架

1.信息流中的模式創新

在履約方面，符合各國法律法規和貿易慣例的智能合約范式確保了合同的合法性，避免了由于違反進出口國貿易規定的違約風險，為進出口雙方提供了信息對等的履約條件。進出口商無須考慮貿易對象的資信情況，只要依照合約要求履行自身義務，貿易就可以順利完成。智能合約的執行不需要第三方中介參與其中，這不僅免去了進出口商在傳統情況下尋求銀行信用背書的成本，也避免了第三方中介機構自身信用不良導致的風險。智能合約不可篡改的特點，要求進出口商在訂立合同時進行更為細致和廣泛的考量，從而提高合同的質量和可行性。

在監管方面，由于進出口企業的相關證件、交易記錄、經營貨物信息等記錄在區塊鏈之中，區塊鏈保證了信息地真實性，監管部門可以利用審查權力檢查區塊鏈中的信息。智能合約的基本范式由監管部門提供或授權，因此合約程序一定是符合監管部門要求的。進出口商可以選用適合的智能合約范式簽約，合同訂立后，程序會按照監管部門的設定從申報開始逐步辦理手續，企業只需按合同要求準備貨物，接受檢驗檢疫部門和海關部門的查驗，查驗信息會記錄在區塊鏈內。由區塊鏈記錄信息具有去中心化和不可篡改的特點，因此可以自動化實現各類手續辦理，避免了人為因素帶來的風險。

在貨物信息方面，結合區塊鏈與物流識別技術(例如RFID)，實現貨物從生產到被消費者使用的全過程可追溯、可記錄和貨物信息即時更新。在貨物通關時，通過掃描識別并將查驗信息記錄于區塊鏈內，加蓋海關標記。應用在國際貿易業務中的智能合約必然是合法的，業務流程全部信息記錄在區塊鏈中，貨物出入境完全在物流識別的監控之下，基于區塊鏈信息的不可篡改性，海關稽查走私貨物時，可以根據記錄在區塊鏈中的信息來區分貨物來源于正規渠道或走私渠道。

整個國際貿易業務流程中信息的記錄與共享，信息共享為監管查驗，自動執行合約，貨物追溯等提供了依據，如圖2所示。

圖2 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業務信息記錄與共享

2.貨物流中的模式創新

在定位方面，輪船、集裝箱作為數據集合，在貨物裝箱時，識別貨物并添加集合標識。這樣在集裝箱裝運時可以實現一次性大量貨物的修改。貨物在裝運港裝船時的識別記錄與到達目的港卸貨時的識別記錄均可被記錄于區塊鏈中，貨物裝運信息、運輸方案等信息會共享給進出口商，區塊鏈保證了每一條物流識別記錄真實可靠，因此可以避免在傳統國際貿易運輸中存在的裝船通知不及時、出口港進口港不合規定等問題。

在物權方面，根據貨物所在位置信息的更新情況，當合約規定的提貨條件達成時，程序可以自動確定物權轉移，不再需要依靠提單作為物權憑證和契約證明。這就避免倒簽提單、順簽提單、預借提單的出現，根本上消除了無單放貨的可能。在物流信息精確共享，物權轉移程序化實現的條件下，貨物交易就轉化為數字資產交易，承運人職責簡化，單證完全電子化程序化處理，避免了人為因素造成風險的可能。區塊鏈記錄了貨物運輸期間貨物每一次識別時的位置信息，可以作為國際物流中承擔風險責任的轉移依據。

3.資金流中的模式創新

在合同支付方面，基于區塊鏈的智能合約解決了進出口商在貿易中所面臨的信任問題，通過智能合約程序，可以確定進口商的貨款在什么條件下支付給出口商。例如進口商在得到符合本國檢驗檢疫標準的貨物時，貨物檢驗信息被記錄在區塊鏈內，合格的檢驗檢疫結果作為智能合約轉賬的前提條件實現了，貨款就自動支付。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物權與貨款的交易，任何形式的信用證詐騙都會從源頭上避免。

在國際結算和退稅方面，由于國際貿易結算涉及不同國家的不同貨幣，區塊鏈可以更及時的處理外匯結算問題，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匯率風險。在基于區塊鏈的新模式下，程序化單證審核與程序化結算都可以實現，從而免去了人工提交單據的工作，辦理退稅的流程可以實現程序化。從而提高退稅辦理效率，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表1 傳統國際貿易中的問題與基于區塊鏈的創新模式

根據傳統國際貿易業務模式存在的問題，結合區塊鏈的特點，主要應用有五個方面：智能合約程序的強制執行、智能合約的合法性與不可篡改性、區塊鏈記錄信息的不可篡改性、去中心化記錄信息、物流定位識別與智能合約執行的結合。基于區塊鏈的國際貿易模式在履約、監管、信息共享、確定物權轉移與支付結算等領域，對傳統國際貿易模式存在的問題進行了針對性地解決。如表1所示。

四、結論與展望

應用區塊鏈技術的國際貿易創新模式可以給國際貿易帶來顛覆式的影響：區塊鏈消除國際貿易中的信任風險；可以大幅降低國際支付結算成本，提升支付結算效率；可以提高監管部門的審查效率；可以提供更充分的貨物信息，充分利用在打擊走私，貨物追溯追責等方面；可以將智能資產與物流識別結合，改變國際物流模式，改變物權轉移模式，實現貨物信息可追溯，通過大數據技術整合國際物流，國際間的B2C，C2C小額貿易就可以實現，從而為國際貿易提供新的發展機遇。

作為近年來興起并快速發展的新技術,區塊鏈必然會面臨各種制約其發展的問題和障礙。區塊鏈首先面臨的就是技術不完善的現狀，國際貿易領域現行的制度規則非常復雜，這是由于不同國家的法律、不同貨物的特性、不同企業的要求、不同航運條件的限制造成的。區塊鏈技術要適用于國際貿易首先要完善其自身。只有適用的，用戶友好的應用才能真正的起到改變一個行業的作用。其次，區塊鏈目前的效率也是制約其應用的重要因素。如區塊鏈要求系統內每個節點保存一份數據備份，這對于國際貿易業內海量數據存儲來說是極為困難的；比特幣區塊鏈目前每秒僅能處理7筆交易，這將會限制區塊鏈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應用，因為貿易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比特幣區塊生成時間為10分鐘，也就是需要10分鐘來確認交易，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區塊鏈在時間敏感交易中的應用。因此，建立并完善三大基礎設施，實現區塊鏈對國際貿易業務模式的創新，仍然存在諸多難題有待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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