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所有制視角對東北經濟困境的探討

(黑龍江科技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2)

一、引言

近年來，東北三省的經濟表現都不令人滿意。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上半年，遼寧GDP同比增長為2.1%，排名墊底;黑龍江GDP增速為6.3%，排名倒數第三;吉林GDP增速為6.5%，排名倒數第四。2003年，中央出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戰略。隨后十多年里，國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以振興東北。然而，十幾年過去，何以東北經濟仍然“失速”？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論證，得出眾多結論，包括：產業結構失衡，計劃經濟色彩濃厚、市場化進程緩慢，人才外流等。然而，我認為在國有企業占據主流地位的東北，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的滯后是導致東北經濟“失速”的深層次原因。

本文基于所有制的角度，回顧并分析國企所有制改革的進程，探討改革的滯后性對東北地區經濟的負面影響，并對產生原因進行分析，進而提出政策建議。

二、東北地區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滯后原因

黑龍江、吉林、遼寧三省作為東北老工業基地，國有企業占據相當大的比重。

表1 2004-2016年全國及東北地區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個數及占比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整理

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近十年來東北地區國有企業數量呈下降趨勢，但占全國的比例仍然很高。說明近年來東北地區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進入瓶頸期，混合所有制企業等非國有經濟發展緩慢。

可見，東北地區國企所有制改革勢在必行，同時也可以想象改革進程困難重重。劉柏(2015)對東北經濟進行深度解讀，指出東北是“看得見對手”在主導市場，造成大量的國有企業長期依賴政策的扶植和政府的指引，從而導致了市場經濟發展滯后；王朋吾(2016)對東北地區國企改革進行研究，認為東北地區經濟中體制性和結構性矛盾突出，導致了東北面臨資源性衰竭、結構性衰竭和體制性衰竭，直接造成了其經濟困難的局面。

可見，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的滯后，使國企長期處于 “一家獨大”的局面，導致東北地區計劃經濟色彩濃厚，難以發揮市場經濟的效率優勢。結合東北地區歷史和現實情況分析，導致其所有制改革滯后的原因主要有一下幾點：

第一，東北地區國有企業普遍承擔著沉重的社會性負擔和政策性負擔。國有企業承擔過多的冗員和工人福利等社會性負擔，這無疑會提高企業的勞動力成本，進而影響企業的經營效率。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深入，可以使國有企業的市場化程度進一步提高，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有利于國有企業緩解冗員的現象。但東北地區國有企業冗員問題有其特殊性。以大慶油田為例，其職工子女政策性就業由來與久，2014年，大慶油田改革職工子女包分配的制度，引發職工的不滿。可見，東北地區“打江山，傳江山”的計劃經濟思維根深蒂固，所有制的改革必將觸動更多人的既得利益。同時，東北重工業是國家工業制造裝備的重要供應基地；北大倉是國家重要的商品糧基，這些基礎性產業也都承擔了國家的政策性負擔，一些涉及國計民生的重要領域，私有資本難以進入，這些自然壟斷和政策壟斷都嚴重阻礙了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進程。

第二，國有企業股權相對集中，私有資本參股入股很困難。我們從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將國有企業分為公益性國有企業、自然壟斷性國有企業和競爭性國有企業。顯然，并不是所有的國有企業都適合發展混合所有制，公益性國有企業與追求市場效率和利潤最大化的混合所有制企業，是目標不一致的。自然壟斷性國有企業通常提供公眾基本所需的產品和服務，為提高社會公眾的福利水平，適合采用邊際成本定價方法，且價格受到政策指導。因此，政府為了能更有力的干預這類國有企業，很難放開股權。東北是我國礦產資源富集地區，包括大量的戰略性稀缺資源，多為壟斷性國有企業經營，為了保證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多用“看得見的手”干預經濟，這也將私有資本排斥在外，使其參股入股更加困難。

第三，東北地區市場經濟不活躍，私營企業數量少，力量相對薄弱。從三產比例看，東北地區第三產業普遍占比較低。第三產業是社會中吸收就業創業的重要領域，可見，東北地區市場經濟還不活躍。這使得私營資本及時參股入股國有企業，也只占有極小的股權，難以對國有企業的經營決策產生影響。總之，東北地區私營資本力量弱小，難以推動國有企業的混合所有制改革。

以上原因導致東北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的長期不徹底，其所有制的滯后性誘發一系列不良后果，這也進一步將東北經濟推向“失速”的困境。

三、所有制改革的滯后對東北經濟困境的進一步影響

第一，國家戰略選擇對東北地區工業化、城市化，和經濟發展的深刻影響。陳斌開和林毅夫(2013)利用中國1978-2008年的省級面板數據，對發展戰略、城市化和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發現，重工業優先發展的戰略將導致城市化水平的相對下降、城鄉收入差距擴大。在東北老工業基地，這一情況尤為明顯。重工業企業的基本特征是資本密集度高、就業吸納能力低，而發展中國家的現狀是資本稀缺、勞動力豐富，在發展中國家有限發展重工業導致在世界市場中無法充分利用東北地區的比較優勢，導致工業部門吸納就業能力相對下降，城市化水平相對降低。

東北地區因其資源稟賦、地理區位、國際政治環境等歷史和現實原因，成為建國初期國家優先發展重工業的主要地區，這使東北地區過早的背負沉重的政策性負擔，且影響至今。國家層面的混合所有制改革難以觸動東北地區根深蒂固的國有企業，股權結構單一的國有企業長期發展單一的重工業產品，私有資本難以利用，市場經濟持續低迷，第三產業發展緩慢。一系列不利影響都導致東北地區城市化嚴重落后于工業化，就業狀況不容樂觀，城鄉二元結構難以打破。

第二，國有企業長期占據壟斷地位，中小企業生存狀況堪憂，私有資本難以集聚壯大。由于自然壟斷和政策性壟斷等原因，東北地區多為壟斷性國有企業。這些壟斷性國有企業在市場上處于絕對優勢地位，中小企業難以與之抗衡。礦產資源開發等資本密集的重工業行業進入門檻較高，私有資本難以進入。加之東北地區市場經濟不活躍，地廣人稀，市場較小，中小企業發展更加緩慢。

壟斷性國有企業無論是在市場地位還是技術水平方面，都有極大的優勢。但因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滯后，股權結構單一，私有資本參股入股困難。使得國有企業技術外溢不顯著，資本密集的國有企業難以實現全社會的福利最大化，中小企業難以分享技術進步的成果。導致東北地區中小企業普遍存在產品技術含量低，技改投入少等情況。由于缺乏核心技術和自主品牌，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缺乏競爭優勢，其生存和發展主要還是依靠要素的投入和投資的拉動，而不是通過技術、流程和工藝的創新來實現。

資本密集型國有企業占據了大量財政資金和社會資本，這導致中小企業融資更加困難。由于目前大多數東北地區中小企業仍然依賴于傳統融資方式，沒有采用更為靈活的簡介融資方式，這使得中小企業長期融資渠道狹窄、資金不暢，過分依賴自由資金和銀行貸款。中小企業很容易受到市場波動、銀行貸款政策收緊等危機影響，不得不由于現金鏈的斷裂而面臨破產。

第三，國有企業計劃經濟色彩濃厚，導致東北社會普遍缺乏競爭意識，思想保守，創新創業環境差。歷來政治經濟和文化這三方面是相輔相成的，經濟的發展離不開政治和文化的影響。東北地區的經濟不僅受到政治的深刻影響，同時也有其深層文化原因。東北地區礦產資源豐富，土壤肥沃，有著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同時這也是一種劣勢。這使東北地區的先民以及“闖關東”的移民后裔形成了一種田園牧歌式的生產方式和生活觀念，使東北地區缺乏創業的傳統。建國后，東北老工業基地受計劃經濟體制的深刻影響，有其是國有企業平均主義的分配方式，進一步消除了群眾的創業意識。改革開放以來，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滯后，嚴重制約了市場經濟的發展，使得如今的大部分東北人仍然存在“單位人”、“體制內”、“鐵飯碗”等落后思想。這些歷史和現實原因都導致東北人民的思想保守，缺乏競爭意識。加之東北地區經濟相對落后，政府財政資金缺乏對創業的扶持，難以形成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社會環境。

四、改善東北經濟狀況的政策性建議

第一，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加快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進程，大力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東北地區經濟發展的落后，經濟增長速度的放慢，城市化落后于工業化，中小企業發展受阻，全社會缺乏創新創業環境等一系列問題，有歷史傳統和國家政策等原因，但歷史積垢我們不能回避，只能從現實著手。這些問題從根本上說都是由于如今的國有企業混合所以制改革的滯后引起的，因此，必須加快國有企業所有制改革進程，大力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

首先，由于東北地區國有企業普遍存在的社會性負擔和政策性負擔，阻礙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進程。所以國有企業自身和政府應主動剝離這些負擔。國有企業要改革其僵化的經營體制，引入市場競爭機制，以減少冗員，減輕企業壓力。政府應放權讓利，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去行政化。

其次，解決國有股權相對集中，私有資本參股入股困難的問題。有效的辦法是建立明確的進入機制和退出機制。這就要明確國有獨資的領域，國有參股的領域(國有資本絕對控股、國有資本相對控股、國有資本一般性參股)，完全退出的領域。除去關系國計民生的重要領域和國防事業，應鼓勵、支持、引導非公資本的參股入股。

最后，針對東北地區市場經濟缺乏活力，私營企業數量少、力量弱的問題。私營企業應建立自我發展機制：加快產業升級，優化產業結構，塑造品牌形象，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同時政府要為私營企業發展創造良好的環境：予以融資支持，實施各種優惠政策和財政補貼等。私營企業的做大做強，可以對國有企業形成強有力的競爭，促進國有企業加快發展；也有利于增加私有資本在國有企業中的權重，加快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進程。

第二，強化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發揮混合所有制經濟的優勢，提高國有企業效率和市場競爭力。要想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就要進一步推進政府的簡政放權，減少政府對企業經營管理的直接干預，發揮政府的服務職能。切實有效的辦法是推進國有企業的去行政化改革，取消國有企業的行政級別，轉變國有企業經營管理中的行政作風。這樣才能為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創造良好的環境，減少改革的阻力。

第三，充分激發私有資本的力量，調動全社會的創新創業意識，使東北地區市場經濟更具活力。要想充分調動私有資本的積極性，就必須創造開放包容，具有活力的創新創業環境。首先，要建立健全產權保護機制，加快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提升創新效率，支持民營企業提高創新能力，營造鼓勵創新創業的文化氛圍；其次，建立市場導向的技術創新體系，以企業為主體推進創新鏈整合，大力促進高校和科研院所成果轉化，建設創新基礎平臺，打造東北創新創業發展新高地，加強對外創新合作；最后，推動壯大創業者群體，加快構建眾創空間，加大創業投資支持。建設富有創新創業精神的人才隊伍，建設服務型政府，加強人才培養與引進，培育一批引領創新創業發展的企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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