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重慶 400715)
消費是區域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并且高質量的消費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十三五”規劃指出,要“實現主要經濟指標平衡協調,以及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明顯加大等目標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最終目的也即滿足需求,實現供需有效匹配,促進消費升級。但不僅全國居民消費在下降,四川省2005年和2015年居民最終消費支出占GDP比例分別為57.8%、52.5%,也呈下降趨勢②。因此,深入考察城鄉居民消費影響因素,精準施策,才能實現城鄉居民消費持續健康發展。
從有效需求理論到相對收入假說、持久收入假說和生命周期理論等早期理論一致認為收入是居民消費的主要影響因素。后期的國外學者不僅以實證研究驗證了不同時段居民收入對其消費行為的積極影響[1],還考察了其他變量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Werning(2011)認為中央銀行可以通過在名義利率零下線約束期間實行溫和的通貨政策能刺激居民的消費,并能增加財政乘數。還有學者基于宏觀數據檢驗了未來不確定性對居民總消費和儲蓄的影響,指出若假定邊際效用為非線性,那么居民未來收入不確定性增加,將減少當前消費而增加儲蓄(Banks et al,2001);Pozzi(2005)也認為總消費變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由未觀察到的風險來解釋的。此外,Engelhardt(1996)研究認為居民的購房定金主要來自儲蓄而非其他資金的周轉,居民消費存在流動性約束。還有學者研究認為收入、利率、流動性約束、不確定性、預期收入增長等變量對不同國家和區域的居民消費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2]。
國內學者也對居民消費行為進行了研究,張平(1997)認為制度變遷等長期因素是影響居民消費的關鍵。此外,研究認為收入水平、利率、物價水平和不確定性等變量對我國城鄉居民的消費行為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吳鵬飛等,2007;孟好,2016),但量化指標不同,檢驗結果各異。張文愛(2010)對省域城鄉居民消費研究認為,城鄉居民的收入與消費存在長期均衡關系,且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變動較大;但其采用的解釋變量只有收入水平,可能存在較大誤差。也有對各省城鎮居民消費研究表明收入水平和不確定性對居民消費行為有顯著影響(龍海明等,2010),并且存在明顯的區域異質性[3];同樣,不確定性對農村居民的消費產生顯著影響[4]。還有從定性變量如心理認知和外部情境等對居民消費行為影響的研究[5]。
綜上所述,不同時期的居民收入是影響其消費的主要因素。隨著經濟一體化,消費者面對的未來不確定性增加,利率和通貨膨脹等經濟指標對居民消費預期及購買力產生極大影響,流動性約束雖然對居民的消費有一定影響,但目前其量化各異。經文獻梳理,當前對居民消費行為的研究主要偏向于國內城鄉總量和各省城鎮的消費研究,對省域的城鄉居民消費行為研究缺少,即使有研究也只是單變量的分析。四川省城鄉居民收入分配非均衡性突出,農村貧困人口多,居民消費不足;本文通過深入分析居民的消費行為,為鄉村振興和扶貧攻堅提供政策參考。
(一)變量選擇
通過文獻研究,結合各變量的優缺點,本文以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Ct(或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以1981年為基期不變價格計算作為因變量。以居民滯后一期消費(Ct-1)、當期人均可支配收入(純收入)(yt)、滯后一期人均可支配收入(純收入)(yt-1)、實際利率(RRt)、未來不確定性(UNt)、通貨膨脹率(INFt)作為解釋變量,對四川省城鄉居民的消費行為進行深入分析和比較研究。
(二)模型構建
以上變量當中有些變量不能直接衡量,需要找到替代變量或者間接計算。由于未來不確定性UNt不能直接獲取,該指標則借鑒陳沖(2014)的計算方法,以預期收入離差率(EDRt)替代,即:
(2-1)

為了準確測量變量之間的關系,消除人均消費和收入序列的異方差,分別對其取了對數值,本文將模型構建如下:
LnCt=α+β1LnCt-1+β2Lnyt+β3Lnyt-1+β4RRt+β5INFt+β6UNt+Ut
(2-1)
其中,α表示截距項,Ut表示隨機誤差項,其他變量意義同上。
(一)數據說明
本文運用1981年—2015年的數據對四川省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消費行為進行實證分析。其中,消費性支出和人均收入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和《四川統計年鑒》,并且以1981年為基期的CPI調整為實際數值。通貨膨脹率是以1981年為基期計算后的CPI(來自2015年《中國統計摘要》)年增長率計算;而實際利率則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各年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減去當年的通貨膨脹率計算,如果一年中有多個存款基準利率,則根據執行時間以加權平均計算方法計算;未來不確定性的計算如上文所述。
(二)實證分析
1.單位根檢驗
時間序列數據通常會呈現出非平穩性,為了防止數據的非平穩性引致虛假回歸和趨勢偽消除等問題,在使用時須進行單位根檢驗。通常可以通過差分方法消除單位根,再使用其進行計量分析。本文采用Eviews8.0軟件,以ADF檢驗法對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單位根檢驗,其結果如下表1所示。通過檢驗結果可知,各變量的一階差分變量都在1%和5%的顯著性水平上表現出平穩過程,表明各變量都滿足I(1)過程,并且P值都很小,說明效果很好。并且解釋變量和因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協整關系,即長期均衡關系。

表1 各變量單位根檢驗結果
注:△表示各變量取一階差分;檢驗形式中(C、T、L)字母分別表示單位根檢驗中的常數項、時間趨勢項和滯后階數;***、**、*表示數據檢驗通過了1%、5%、10%顯著性水平。
2.協整檢驗及OLS回歸
為了測定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本文采用多變量的EG兩步檢驗法,對數據進行協整檢驗,其檢驗結果如下表2所示。

表2 變量間的協整關系檢驗結果
注:et表示OLS回歸后的殘差;其他同上。
從表2的檢驗結果可知,農村的殘差變量et=-5.264,城鎮的et=-7.004,均小于臨界值-2.639,拒絕原假設;表明殘差不存在單位根,即et均為平穩序列,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都通過了平穩性檢驗。各模型中的變量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可以分別對農村和城鎮兩個模型進行回歸。本文采用OLS分別對兩個模型進行估計,得出農村居民消費行為回歸模型:
LnCt=-0.255+0.349LnCt-1+0.620Lnyt+0.047Lnyt-1
(-1.377) (1.654) (2.690) (0.146)
+0.125UNt+ 0.017RRt+0.016INFt
(3-1)
(0.402) (2.058) (2.110)
R2=0.992,Ad-R2=0.990,F=547.21,DW=1.894
從(3-1)回歸模型可以看出,其擬合優度(R2)和調整后的擬合優度(Ad-R2)均大于0.99,擬合效果很好;DW值介于1.5-2.5之間,且接近2,模型基本不存在較為嚴重的自相關問題,F統計量顯著,整體回歸有效。此外,可以看出:一是模型中各解釋變量系數均為正,與因變量呈正相關。其中滯后一期的消費、當期收入、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率等四個變量t值較大,顯著性高;未來不確定性變量則不顯著。二是收入水平對農村居民的消費行為影響存在“棘輪效應”和“示范效應”,但即期收入水平對消費的促進作用更大;三是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對農村居民的消費具有促進作用,但更側重于收入效應;此外,農村居民收入低,其消費大部分集中在生活必需品上,物價上漲時,其消費可能是被動的。四是未來不確定性變量系數與現有大多數研究結論不符,但其系數為正只是表明農村居民對未來的消費預期呈現為一定的樂觀態度,并不一定代表未來不確定性對農村居民消費有積極的刺激作用。
城鎮居民消費行為回歸模型:
LnCt=0.523+0.153LnCt-1+1.245Lnyt-0.495Lnyt-1
(3.824) (0.874) (5.276) (-1.782)
+0.523UNt-0.0005RRt-0.0008INFt
(3-2)
(2.602) (-0.170) (-0.309)
R2=0.999,Ad-R2=0.998,F=3439.566,DW=2.089
從(3-2)回歸模型中可以看出,R2和Ad-R2值均大于0.99,擬合效果很好,模型也基本不存在自相關問題,F統計量顯著,回歸模型有效。從回歸的結果可以得出:第一,滯后一期消費和當期收入與城鎮居民的消費支出呈同鄉波動,即前期消費支出與收入越高,當期的消費就越高,且當期收入變量顯著性更高。第二,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率的回歸系數為負;實際利率提高,利率的替代效應增強;物價上漲,居民的實際購買力下降,從而對城鎮居民的消費起抑制作用。第三,滯后一期的收入系數為負,可能是城鎮居民注重當期的消費,也可能出現提前消費現象導致后期的消費減少;而當期消費對未來不確定性的反應與農村居民相同,表現為對未來消費預期的樂觀態度。
3.誤差修正模型(ECM)的建立
為了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短期均衡關系,進一步建立四川省農村和城鎮居民消費行為誤差修正模型。由上文回歸模型可知,未來不確定性的顯著性差,檢驗結果不符合現有大多數研究結論,與現實消費行為不太符合。因此在誤差修正模型中剔除該變量,根據Granger定理可以建立以下誤差修正模型:
△LnCt=α+β1△LnCt-1+β2△Lnyt+β3△Lnyt-1+β4△RRt+β5△INFt+ecmt-1+εt
(3-3)
其中ecmt-1表示滯后一期的殘差,εt表示隨機擾動項。分別對農村和城鎮居民消費誤差修正模型進行OLS回歸,得到農村居民消費行為誤差修正模型:
△LnCt=0.007+0.508△LnCt-1+0.724△Lnyt-0.378△Lnyt-1
(0.346) (1.443) (3.344) (-1.056)
+0.006△RRt+0.005△INFt-1.124ecmt-1
(3-4)
(0.565) (0.464) (-2.567)
R2=0.529,Ad-R2=0.420,F=4.860,DW=1.561
從(3-4)的回歸結果可知,R2=0.529,Ad-R2=0.420,擬合效果不是很好,DW=1.561介于1.5-2.5之間,模型基本不存在自相關問題,F統計量不顯著。此外,滯后一期的消費、當期收入、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率的回歸系數均為正,說明解釋變量同農村居民短期消費呈同向波動,對農村居民短期消費具有一定程度的促進作用,但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率的顯著性很弱,促進作用很弱。而滯后一期的收入則呈負相關,表明在短期中農村居民注重儲蓄,并且不會輕易消費將用以預防疾病和災害等引致的重大支出;滯后一期的殘差系數為負,說明存在-1.124的修正力量使四川省農村居民人均生活消費支出在下期向均衡值靠攏。
城鎮居民消費誤差修正模型:
△LnCt=:-0.015+0.242△LnCt-1+0.884△Lnyt+0.024△Lnyt-1
(-0.966) (0.629) (4.768) (0.064)
+0.0013△RRt+0.0013△INFt-0.758ecmt-1
(3-5)
(0.256) (0.259) (-1.813)
R2=0.593,Ad-R2=0.490,F=6.303,DW=1.869
從回歸結果可知,R2和Ad-R2的值較小,擬合效果不是很好;DW=1.87,該模型不存在較為嚴重的自相關問題,但F統計量不顯著。從(3-5)模型中可以看出,滯后一期的消費、當期收入、滯后一期收入、實際利率、通貨膨脹率等解釋變量系數均為正,對四川省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有促進作用,但當期收入和滯后一期的消費比較顯著。滯后一期的殘差回歸系數為負,說明存在-0.758的修正力量使四川省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在下期向均衡值靠攏。
從上文的研究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在長期中,一是滯后一期的消費和當期收入水平是城鄉居民消費支出的核心影響因素,能促進居民消費;相比城鎮居民的消費,農村居民的即期收入對其消費支出影響較小,而前期的消費對其當期消費影響較大。二是前期收入水平、實際利率和通貨膨脹率對四川省農村和城鎮居民的消費有相反的作用;農村居民消費傾向于收入效應,城鎮居民則偏向實際利率的替代效應;通貨膨脹率對農村居民的消費具有較弱的促進作用,但可能是被動的消費,而對城鎮居民則有抑制作用。三是由于心理認知和信息不充分等,居民對未來的預期都存在偏差;但是農村居民對消費預期的樂觀性較弱。從誤差修正模型中可推知,各解釋變量在短期中對四川城鄉居民的消費影響較小。
結合以上研究結論,提出幾點建議。首先,加強精準扶貧力度和積極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培育農村人口的自我“可行能力”,形成持續的內源性收入增收途徑。前期消費與收入水平是城鄉居民消費的主要影響因素,但目前四川省城鎮居民的人均收入和消費水平是農村的2.6倍和2倍,說明農村居民的消費低,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其次,增加對農村地區的醫療保健、教育事業以及就業保障體系建設并完善其機制。相對于城鎮居民,即期收入水平對農村居民消費影響較小,而前期消費的影響較大,以及普遍對未來消費預期沒有城鎮呈現樂觀態勢。表明農村地區存在“脆弱性”程度較深,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沒有保障。最后,適度控制利率實施溫和的通貨政策,刺激居民消費。雖然兩者對農村居民消費具有促進作用,但對城鎮居民的消費有較弱的抑制作用,并且指標過高不利于整體經濟的發展。因此,政府要充分發揮因勢利導作用。
【注釋】
①《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
②四川統計年鑒2015.
[1]Campbell J Y,Mankiw N G.Permanent income,current income,and consumption[J].Journal of Business & Economic Statistics,1990,8(3):265-279.
[2]Carroll C D,Summers L H.consumption growth parallels income growth-some new evidence[J].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1992(8).
[3]趙衛亞,袁軍江.我國城鎮居民消費行為區域異質分析——基于動態面板分位數回歸視角[J].經濟經緯,2010(4).
[4]陳沖.收入不確定性、前景理論與農村居民消費行為[J].農業技術經濟,2014(10).
[5]王建明,王俊豪.公眾低碳消費模式的影響因素模型與政府管制政策:基于扎根理論的一個探索性研究[J].管理世界,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