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市場化是否促進了企業的“出口創新效應”：基于我國高技術產業的經驗研究

(武漢大學 湖北 武漢 430000)

一、理論分析及文獻回顧

金融作為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其重要性已經得到了廣泛的認可。但金融市場化對創新活動的影響也一直存在爭議。國內外學者對金融市場化對經濟發展的各個方面進行了研究，但關于金融自由化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沒有形成統一的看法。M.ShaheEmran&Joseph E.Stiglitz(2009)運用有道德風險的職業選擇模型分析也得出，金融自由化弱化了銀行向創新型企業融資的動機。James B.Ang(2011)指出，金融自由化通過減少儲蓄、增加金融系統的不穩定性或者使得金融機構給予勞動者的報酬多于技術型產業，造成人才從創新型企業向金融系統流動，從而延緩技術領域的創新與深化。而李后建(2014)在驗證金融市場化和國內企業的創新效率之間的關系時，發現金融市場化對國內企業技術創效效率有消極影響。

出口貿易和創新活動的之間的關聯，最早由國外學者提出。自Bernard和Jensen(1995、1999)以來學者們普遍發現出口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高于非出口企業，并將出口對企業自主創新活動的影響概括為 “出口學習效應”或“出口創新效應”。出口企業進入國際市場會通過與提升自身經營水平以及向競爭對手學習等方式來促進自身創新活動(DeLoecker，2007、2013);其次，為獲得更多利潤，企業會引進更為先進的技術，或者企業為更好地從出口中學習而事前進行研發(Dai 和 Yu，2013)。盡管大量學者對金融自由化與創新活動、出口與創新活動做了大量的研究，但是仍然存在以下不足之處：第一，多數學者只是單獨考察兩者之間的關系，對創新活動、出口和金融自由化三者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聯機制缺乏研究。第二，鮮有學者從金融自由化的視角來看待出口對于創新活動的影響，我國企業存在的“出口生產悖論”現象是否與金融自由化程度有關。第三，金融自由化是否會強化企業的“出口創新效應”。對此，本文將金融自由化是否真的促進了我國企業的創新行為及金融自由化和出口之間是否存在關聯效應進行實證研究，以考察金融自由化對我國出口和創新活動的影響。

二、計量模型設置與變量說明

依據第一部分，本文所關注的問題在于，我國的金融自由化是否促進了自主創新以及金融自由化與出口對創新的影響是否存在關聯作用?；谖覈〖壝姘鍞祿?，本文構建如下經驗分析模型:

Innovationit=c+αExportit+βFliit+γExportit*Fliit+φCVit+μ

(1)

(1)式中下標i為省份，t為年份，Innovationit為創新產出指標，采用高技術產業新產品銷售收入表示；Exportit表示出口額，Fliit表示金融自由化水平。注意到，為了研究金融自由化和出口的交互作用對創新活動的影響機制，我們在模型中加入了交互項Exportit*Fliit表示金融自由化與出口的交互作用，交互項的影響系數用γ來表示。

(一)數據來源

因青海、西藏、新疆數據的缺失，本文的樣本為1999-2008年全國28個省級單位的面板數據。金融自由化水平來自于《中國市場化水平報告》，人口總數、各省份人均GDP、第三產業比重來自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創新產出、出口額，企業規模、R&D資本存量來自于歷年的《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

(二)變量

模型中所涉及的重要經濟變量詳細說明如下：

1.金融自由化指數。本文選取樊綱《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的市場化相對進程2011年報告》中金融市場化指數YFLIitY、金融業的競爭YCompitY、信貸資金分配市場化(Xdfpit)這三個指標來衡量我國金融自由化水平。

2.創新產出。本文以我國的高技術產業為樣本，采用1999-2008 年各省高技術產業新產品銷售收入作為創新產出的絕對值來衡量(lnInnovationit)，并用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將其折算成1999 年為基期的實際值。

3.出口。本文選取1999—2008 年各省份高技術產業產品出口交貨值的對數值(lnExportit)作為衡量出口的指標，并以1999年為基期折算成實際值。

4.企業規模。本文使用各省企業年末固定資產原價平均值的作為對企業規模的對數值(lnScaleit)來衡量。

5.R&D資本存量。本文采用永續盤存法估算各省份高技術產業的資本存量。測算公式為RDit=+(1-δ)，其中RDit為i省在第t年的R&D資本存量，為i省在第t年的R&D資本支出，并以1999年消費價格指數進行平減，δ為資本折舊率，參考現有文獻，將折舊率定為15%。

6.省份虛擬變量，用來控制樣本中各省份不可觀測的異質性效應。

7.人口規模，采用各省份年末常住人口對數值表示(LnPoP)。

8.第三產業的比重，采用第三產業產值占名義GDP的比重表示(Thirdratio)，用來表征區域經濟結構；

(三)統計性描述

表1對上述主要經濟變量作了描述性統計。

表1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四)實證及結果分析

在這一部分，我們報告對上述模型的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在模型的選擇上，本文做了Hausman檢驗，檢驗結果支持固定效應模型的結果，因此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在此基礎上，通過逐步加入控制變量的計量方法，以考察計量結果的穩健性，增強計量結果的可信性。表2第3-7列分別給出了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后的結果。經對比發現，核心解釋變量的系數和顯著性并未發生明顯變化。

表2 金融自由化、出口與企業創新活動

注：括號內數字為標準誤，顯著性水平1%、5%、10%分別用***、**和*表示。

三、結果分析

(一)出口交貨值系數為正，在1%水平顯著，說明了我國的高技術產品出口確實存在“出口創新效應”，即出口企業在出口過程中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刺激自主創新活動。

(二)對于我們關注的出口交貨值與金融市場化指數的交互項FLIit×lnExport而言，系數均為負。該結論意味著在金融自由化確實弱化了“出口學習效應”。筆者認為之所以出口和金融自由化的交互項與創新活動會存在負相關關系，筆者認為一個可能的解釋是金融自由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存在大量的加工貿易。首先，創新活動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并存在一定的風險性，對企業要求較高。而從事加工貿易活動見效快，周期短，可以在短期內迅速獲得相當的利潤，因此企業更傾向于從事加工貿易。其次，由于從事加工貿易周期短，見效快，以及2008年以前我國政府對引進外資，出口創匯政策的鼓勵和支持為外資進入國內從事加工貿易提供了政策優惠。最后，金融自由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多數為東部沿海地區)的信貸資金分配的市場化程度更高，當地的金融機構傾向于將信貸資金更多分配給從事加工貿易的出口企業，加工貿易企業創新動力不強，而創新型出口企業則相對來說難以獲得金融機構的信貸支持來進行科研創新活動。國內學者研究中國企業的出口加成率時發現加工貿易是造成中國出口企業“生產率悖論”的主要原因，加工貿易企業并沒有出口學習效應，本文從金融自由化的角度也對此進行了論證，從金融方面解釋了我國出現“出口生產悖論”現象的原因。

(三)以金融業的市場化在1%水平顯著為正，表明總體而言，金融自由化水平的提升對我國企業的創新水平的提高有正向促進作用。

四、穩健性檢驗

在前文的回歸中，采用金融業的市場化指標來衡量一省金融自由化水平。我們采用衡量金融市場化程度的另外兩個指標——金融業競爭程度與信貸資金分配的市場化再次檢驗結果的穩健性。總體來說，穩健性檢驗所得結果支持了我們之前的結論。

表3 金融自由化、出口與企業創新活動：穩健性檢驗

注：括號內數字為標準誤，顯著性水平1%、5%、10%分別用***、**和*表示。

五、結論與討論

本文利用中國高技術產品省際面板數據對金融自由化和出口及其交互作用對企業技術創新水平的影響進行了分析，得到了如下結論：金融自由化對我國企業自主創新存在雙重效應。首先，金融自由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融資成本，為企業從事融資活動提供了資金支持，從而促進了企業的自主創新。其次、對于出口企業，在金融市場化條件下，金融機構更傾向于將資金分配給從事加工貿易的企業，使得創新型出口企業則難以獲得從事技術創新所需的資金，從而抑制了出口企業的創新，弱化了“出口創新效應”。

金融自由化弱化了高技術產品的“出口創新”效應。該結論的政策含義在于，我國應該鼓勵出口企業自主創新，積極調整貿易方式，逐步降低加工貿易比重，此舉有利于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

[1]Bernard，A.and Jensen，J.B.“Exporters，Jobs and Wages in U.S.Manufacturing:1976-1987.”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 Microeconomics，1995，pp.67-119．

[2]Bernard，A.and Jensen，J.B.“Exceptional Exporter Performance:Cause，Effect，or Both？”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1999，47(1)，pp.1-25．

[3]De Loecker，J.“Do Exports Generate Higher Productivity？ Evidence from Slovenia.”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7，73(1)，pp.69-98．

[4]De Loecker，J.“Detecting Learning by Exporting.”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Microeconomics，2013，5(3)，pp.1-21．

[5]項松林，馬衛紅(2013):《出口企業具有學習效應嗎？ ——基于中國企業微觀數據的經驗分析》，《世界經濟研究》第 10 期.

[6]董曉慶，趙堅，袁朋偉(2014)：《國有企業創新效率損失研究》，《中國工業經濟》第2期.

[7]李后建，張宗益(2014)：《金融發展、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創新效率—金融市場化的作用》.

[8]樊綱，王小魯，朱恒鵬．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 2011 年報告[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11．

[9]格利,肖.金融理論中的貨幣[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