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變后的津巴布韋值得投資嗎？

黃日涵

津巴布韋去年11月發生政變后，老總統穆加貝下臺，新總統埃默森·姆南加古瓦開始推出一系列經濟改革和吸引外資的舉措，力圖重振經濟。在2000年之前，津巴布韋是南部非洲僅次于南非的經濟體，曾以“非洲糧倉”的美名享譽世界，是當時非洲最富裕的農業大國之一。然而如今提到津巴布韋卻是另一番景象，被稱為“全球最窮國家”。穆加貝下臺后，津巴布韋經濟能否有轉機？中國資本在當地是否迎來新的投資機會？帶著這樣的疑問，筆者來到政變幾個月后的津巴布韋。

矛盾的津巴布韋

出了哈拉雷穆加貝機場，迎面而來的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大雨。湛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白云，清新的空氣，熱情的人們。這是津巴布韋給人的第一印象，飛馳的汽車越過新修的公路。道路兩旁是大片肥沃良田，可惜一眼望去大多數都是荒蕪的。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筆者一行來到津巴布韋中部城市卡多馬的一家酒店，綜合來看這個酒店設施相當不錯。景色優美，配置齊全，但是打開水龍頭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把你拉回現實。出行前，北京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的工作人員再三提醒，由于津巴布韋一些地區飲用水和污水混雜，又沒有進行有效處理，導致霍亂橫行，建議飲用水最好買礦泉水燒開以后再喝。晚上睡覺，筆者突然被驚醒，隔壁的中國學者被非洲紅螞蟻咬醒，趕上津巴布韋的雨季，滿屋子都是紅螞蟻，看起來非常瘆人，等了半天服務員才趕過來，進門第一句話就說“螞蟻不算什么，我們這蛇還很多”。

這就是津巴布韋矛盾的地方，一邊是景色宜人的自然環境，一邊是衛生條件惡劣的生活狀態；一邊是肥沃可耕種的良田，一邊是荒蕪蕭條的經濟。在西方學者眼中，這一切的開端始于津巴布韋的暴力土地改革。1992年，津巴布韋修改憲法，強制贖買和征用白人土地分給黑人。2000年4月，津巴布韋議會授權政府無償沒收白人農場。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土地改革運動，重創西方企業信心，導致大量資本外流。為彌補這一損失，津巴布韋政府開始超發貨幣，最后甚至出現了上百億面值貨幣，使得整個國家通貨膨脹盛行，到2007年人均GDP降到130美元，政府瀕臨破產邊緣。

此后這些年，津巴布韋雖然在不斷對經濟進行矯正，但酒店中高達1.5美元一瓶的礦泉水，5.5美元的烤牛肉，相對當地老百姓的收入水平而言，仍然是難以承受之重。在與同行的美國學者交流時，他們也告訴筆者，西方人基本不愿意在津巴布韋投資和置地，因為擔心財產安全。

煙草、金礦，可投資領域多

西方的制裁、企業的離開，似乎使得津巴布韋成為一個被拋棄的孤兒。在2008年津巴布韋大饑荒時，中國伸出援助之手。中國企業也在津巴布韋困難時期紛紛進入，隨著津政府提出的“向東看”政策，中國與津巴布韋合作也日益深入。筆者在入住的Rainbow酒店，遇到很多長期居住在此的中國企業工作人員。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在津巴布韋的中國企業包括中煙、南通建工集團、北方工業集團、華為、首鋼、中興、中國水電等上百家中國公司。

津巴布韋全年分為旱季和雨季。雨季的時候，雨水充沛，農作物生長繁茂。得益于優越的生態和氣候條件，津巴布韋十分適合烤煙生長。2000年以前，津巴布韋煙葉年產量23萬噸，煙葉品質也是全球頂尖。而后受到種種因素影響，津巴布韋煙草產業一落千丈。在土地改革之后，土地被分到當地民眾手中。然而由于他們缺乏耕種技術，不擅經營，使得大量農田荒蕪。此后，中國煙草公司進入，并與當地企業成立合資公司，幫助當地經濟發展，目前已開始取得不錯的效果。安徽農墾集團與津巴布韋政府合作成立的皖津公司，在小麥、玉米、大豆、煙葉等領域都有所突破，不僅解決了當地人的糧食問題，也幫助津巴布韋經濟的發展。華為完成津巴布韋光纖網絡的布局，與津政府合作成立數據中心。

除此之外，筆者走訪的中國企業投資的津巴布韋金礦，也進展不錯。津巴布韋蘊藏豐富的黃金和鉆石礦產，但當地開采和提煉技術還處于初級階段，難以匹配整個產業發展，與中國企業合作成為趨勢。據了解，一個普通的小金礦一次性投入在350萬元人民幣左右，1噸礦石大概可以提煉出8克左右黃金，一年內就可以收回成本。

中資面臨怎樣挑戰

看似紅火的投資背后也隱藏著心酸。接筆者的車輛在去往哈拉雷的路上，忽然被津巴布韋警察攔下來，問詢幾句，還好順利放行。腐敗和裙帶關系成為當地的政治頑疾。開車的小伙子告訴筆者，新總統上任之后，官僚體系清廉一些，以前截下中國汽車罰款是家常便飯。新總統力爭確立廉潔、開放的形象。

但在津巴布韋反對黨眼里，官員還是太腐敗。筆者參加的會議中，一位來自反對黨MDC的議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這位當過脫口秀明星、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議員表示，今年6月的大選，反對黨將會獲得勝利。與會的許多非洲學者，也持相似看法。如果真如他們所說，6月將迎來變局的話，對于中國投資者而言將會是又一個新的挑戰。

目前來看，津巴布韋國內的腐敗問題以及一些社會治安問題，仍然是中國企業在當地面臨的重要挑戰。筆者在津巴布韋調研期間，剛好遇到一個轟動當地的新聞，一位華人企業家被當地綁匪綁架，在綁匪劫持下回到哈拉雷取贖金時，遇到前來解救的華人安保人員，雙方發生交火。雖然津巴布韋目前總體治安狀況還不錯，但是仍然存在安全風險。此外，由于津巴布韋許多精英受西方思想影響較深，經常以環保問題為由指責中國企業。

因此，筆者建議，對于想進入津巴布韋的中企而言，除了在環境保護問題上多下功夫外，也要加強企業社會責任建設，更多關注和融入當地社會，能夠與當地民眾建立良好關系。尤其是要注重與當地機構的溝通和交流，不要害怕聽不同的聲音，只有更多交流，才能化解彼此之間的誤解。總之，筆者認為，曾經的“非洲糧倉”，如果能有良好的制度保障和有較為高效的運作體系，津巴布韋未來會是一個不錯的投資選擇。▲

（作者為華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院長助理，全球化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