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持衡教授運用參苓白術散合縮泉丸治療流涎癥驗案淺析

唐怡 祝小波 皮持衡

（1江西中醫藥大學科技學院 南昌330004；2江西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 南昌330009；3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南昌330006）

皮持衡教授，現為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教授、主任中醫師、博士研究生導師，全國名中醫。皮持衡教授專注于中醫臨床研究50余年，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擅長中醫內科和兒科疾病診治，尤其對腎系病證，形成了自己的以中醫藥為主體的獨特治療風格。學術上，皮持衡教授“循古拓今”，“師宗不泥古”，“博采眾長”，“古為今用”，提出了治療慢性腎病以“脾腎為本”的理論、慢性腎病病機“虛、濕、瘀、濁”論和治法交替“間者并行，甚者獨行”論，謹守中藥“藥性理論”與方劑功效的主治原則，辨證選擇方藥施治。脾腎同治為皮持衡教授常用治法之一，先后天同調，對于脾腎為本的疾病，臨床療效頗佳。

1 辨證論治

流涎癥中醫稱為“滯頤”，多指小兒口水過多，從口角自行流出，不受約束，浸滯兩頤之間而成。涎由脾精、脾氣化生并傳輸布散，若脾胃不和，或脾虛不攝，可致涎液化生過多，自行流出[1]。中醫學認為，流涎多因脾胃積熱或脾胃虛寒所致。若小兒脾胃素蘊濕熱，使廉泉不能制約，會導致涎液自流而黏稠。臨床上流涎證不僅見于嬰幼兒，亦常見于精神病、老年患者，尤其是中風后遺癥患者。臨床辨證尚無統一證型及證法，但多從脾胃論治，治以方藥、針刺和穴位敷貼等。西醫治療中風后流涎癥，多以神經抑制劑抑制副交感神經，從而減少唾液腺的分泌，達到減少流涎的目的。也可以通過手術摘除唾液腺，結扎或轉位腺管、切斷交感神經等來抑制涎液分泌。但這些手段副作用明顯，不能作為臨床首選方案。

皮持衡教授認為流涎癥不僅與脾胃相關，亦與腎密不可分。腎主藏精，主水。津液的輸布主要通過脾的轉輸，肺的宣降，腎的蒸騰氣化，以三焦為通道輸布全身，其中腎起主宰作用。《難經·三十四難》有云：“腎液為唾”，涎與唾同源，皆為水谷精微所化生，僅稀稠不同而已。腎為胃之關，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張志聰認為“腎氣不交于陽明而胃氣緩，氣不上交，水邪反從任脈而上出于廉泉，故涎下。”從經絡循行來說，腎經夾舌本，腎虛則舌強，舌強則不易收攝口中津液，因此口角流涎不止；胃脈上出于口，胃脈弛緩則廉泉開，口涎失于收攝而流出。汪文琦在《雜癥會心錄·中風》提出“若腎氣壯而脾陰足，何口角流涎之有，是流涎雖在胃，而實在腎，更可知也。”史彬等[2]亦以脾腎同治的治法治療唾液分泌增多癥，臨床效果滿意。多唾或久唾，易耗傷腎中精氣。故治療需補益腎氣，固精止涎。皮持衡教授從脾腎論治，選用參苓白術散合縮泉丸治療流涎癥，療效顯著。

2 病案舉例

2.1 病例一 患兒李某，男，4歲。首診：患兒母親代述患兒自1周歲時即出現口中多涎，晝夜不止。患兒足月產，母乳喂養，發育可，營養一般，腹軟，無壓痛及包塊，四肢活動自如。患兒現已4歲，仍口角流涎，伸舌時則涎液滴落不止，遺尿，納食一般，舌淡胖，苔白膩，脈濡細。四診合參，考慮脾腎氣虛不固，不能攝涎。方擬參苓白術散合縮泉丸加減，溫腎暖脾，固精止涎。組方：黨參9 g，白術6 g，茯苓9 g，薏苡仁6 g，炙甘草3 g，陳皮3 g，砂仁3 g，五味子3 g，淮山 9 g，芡實3 g，益智仁 3 g，烏藥 3 g，桔梗 3 g。二診：患兒服藥半月后，流涎較前減少，伸舌時仍有少量涎液流出，遺尿次數減少，效不更方，上方繼續服用半月。三診：患兒服藥后，現無流涎，偶有遺尿，納寐可。改為成藥參苓白術顆粒合縮泉丸繼續鞏固治療。后隨訪患兒無流涎、遺尿，納食正常。

2.2 病例二 患者胡某，男，80歲。首診：流涎不止5年余，加重1周。現癥見：精神一般，雙下肢浮腫，流涎，怕冷，腰酸腰脹，納寐可，夜尿頻多，大便偏干。舌質紅，苔薄黃膩，脈弦數。輔助檢查：雙下肢動靜脈彩超顯示血液瘀滯；泌尿系彩超顯示前列腺增生。頭顱MRI示：腦白質多發缺血灶。考慮患者年事已高，脾腎氣虛，水濕內停，犯溢肌膚，治當健脾益腎，化濕利水。方擬參苓白術散加減：黨參15 g，炙黃芪30 g，白術 10 g，茯苓 20 g，薏苡仁 15 g，淮山 30 g，芡實15 g，桔梗 10 g，丹參 10 g，澤蘭 10 g，益智仁 15 g，炙甘草10 g，五味子10 g，陳皮10 g，法半夏10 g。二診：患者雙下肢水腫較前明顯消退，流涎稍減輕，口不干不苦，夜尿多，每晚約5次，量不多，大便稀。舌質紅，舌苔薄黃，脈弦數。效不更方，考慮患者年事高，腎氣虧虛，膀胱氣化無力，加烏藥[3]溫腎散寒。組方：黨參 15 g，炙黃芪 30 g，白術 10 g，茯苓 20 g，薏苡仁 15 g，淮山 30 g，丹參 10 g，澤蘭 10 g，芡實 15 g，五味子 10 g，陳皮 10 g，法半夏 10 g，益智仁 15 g，炙甘草10 g，桔梗10 g，烏藥10 g。三診：患者流涎較前明顯減少，夜尿每晚約2次，雙下肢無明顯浮腫，口不干不苦，納可，寐安，大便正常。舌質紅，舌苔薄黃，脈弦數。效不更方，上方繼續服用15劑。后隨訪患者，流涎已明顯減少，雙下肢未出現浮腫。

3 討論

病案一中的患兒先天稟賦不足，臟腑稚嫩，脾腎不足，統攝無權，見流涎、遺尿；病案二中的患者年老體衰，脾腎虧虛，氣化無力，故見流涎、下肢水腫、夜尿頻多。皮持衡教授認為流涎癥多因脾腎虧虛，收攝無力，津液自流。脾虛則運化水谷精微無力，液聚成濕；腎氣不足，則津液失于固澀，涎液自流。故以參苓白術散合用縮泉丸，健脾益腎，固精止涎。方中黨參、白術、茯苓益氣健脾為君藥；山藥、蓮子健脾益氣，除濕止瀉；白扁豆、薏苡仁助白術、茯苓以健脾滲濕；砂仁醒脾開胃，行氣化濕；桔梗宣肺利氣，通調水道，載藥上行，培土生金；炙甘草健脾和中，調和諸藥。將扁豆易芡實，可加強健脾益腎固精之力，通過對脾土的培育，補后天，養先天，腎氣充沛，則封藏有力，津液自固。縮泉丸出自《魏氏家藏方》，原為膀胱虛寒所設，功能溫腎祛寒，縮尿止遺。方中益智仁溫腎暖脾，澀精縮尿；烏藥溫腎散寒，可恢復膀胱之氣化；山藥補益脾腎以培本固元；加五味子，滋腎澀精。病例一中的患兒服藥后流涎、遺尿減輕，效不更方；病例二中的患者年老體虛，脾腎氣虛，水濕內停，日久聚濕成痰，加半夏、合陳皮、茯苓、甘草取二陳湯之義，燥濕化痰，理氣和中；病水則病血，加丹參、澤蘭活血化瘀利水，全方共奏健脾益腎、固精止涎、行氣化濕利水之功。

皮持衡教授認為流涎癥多見于小兒和老年患者，小兒臟腑未充，老年人體衰，臟氣虧虛，均易出現脾腎不足；脾腎氣虛，水液代謝失常，統攝無權，津液自流，治療須補養脾腎，恢復其統攝、氣化之功。參苓白術散功能益氣健脾，縮泉丸溫腎散寒暖脾，兩者合用，溫腎健脾，固精止涎，正合流涎癥脾腎氣虛之病機。加五味子，入肺、心、腎經，功能收斂固澀，益氣生津，全方肺、脾、腎三臟同調，使津液化生、轉輸、排泄恢復正常，乃畫龍點睛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