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樹紅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女兒的出現(xiàn)讓我心中竊喜。她出生那天,當護士將包裹在襁褓里的她小心翼翼交給我時,我心中響起快樂的回聲。我仿佛看到一只羽翼未滿的小鳥停在我的掌心,正等待我用生命去喂養(yǎng)、呵護、陪伴她成長。霎時一股幸福之流涌上心頭,溫暖全身。
一星期后,妻提醒我,該給小家伙取名字了。正好我讀到著名詩人謝克強先生的《寫給女兒》。文中有段話觸動了我,大意是:生活如五谷雜糧,詩是五谷釀成的酒。又聯(lián)想到我接她回家的那天,天上下著絲絲細雨,于是就取了“茹詩”這個名字:希望女兒一生健康、美麗、快樂……
初為人父的日子,是全新的生活體驗。我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搖籃邊逗她。她恬靜地躺著,小臉蛋閃著潔凈的光輝,瞪著烏黑澄澈的雙眼注視著我,美極了。我懷著虔誠的心情和莫大的喜悅,抱起她……
她兩歲時,我調到市區(qū)工作,周末才能回家。第一個周末回去,晚上睡覺時,她摟著我的脖子,才能安然入睡。這種狀態(tài),一直延續(xù)到她7歲,進城上小學。
我還曾和妻子開玩笑說:“女兒長大不嫁了?!?h3>第二個10年,她是我的朋友
女兒小學臨畢業(yè)的那年,有一次家長會,她堅持要我去參加,我卻要她媽媽去。我和女兒發(fā)生爭執(zhí),我還差點動手要打她。接下來,我倆“冷戰(zhàn)”了快一個月。我實在憋得難過,在妻子的“斡旋”下,向她“投誠”,并弱弱地問她:“我們能成為朋友嗎?”她響亮地回答:“能!但從此不準你動手打我,哪怕是有這想法也不行?!?/p>
我點頭保證。從此,我成為她的朋友。我和女兒之間的信任、依賴與日俱增。
高一時,她面臨文理科選擇。當她征求我的意見時,我沒有以自己的喜好左右她的選擇。我只問她:“你想選什么?為什么要這樣選擇?”她回答說:“我想選文科,因為……”我答復說:“我尊重你的選擇。自己的選擇自己負責。”
高二時,妻子發(fā)現(xiàn)了男生寫給女兒的字條,告訴我。我沒呵斥,沒搜查,沒盯梢,只是給她寫了一封信,在信中我這樣寫道:“我雖然是你的父親,但我更愿做你的朋友。希望以這種傳統(tǒng)的方式和你溝通、交流。100個大人會找1000個理由讓孩子好好讀書!因為一來你是學生,學生的天職就是學習;二來以目前的年齡,你還沒有這方面的認知和判斷能力;三是會分散你的精力,影響你的學習……”
她聽進去了我的勸告。
轉眼間,她上大學了。送她上學的那天,妻協(xié)助她整理好床鋪后,我們一起圍著偌大的校園走了一圈。臨別時,女兒堅持要把我們送到校門口。望著她依依不舍地揮手、慢慢消失的背影,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知道,從這一天起,女兒將會離我一天比一天遠,貼心的小棉襖將要獨自去面對外面的風雨。
我擔心她,不知她能否適應大學生活。于是,每天一個電話,近年有了微信后,又改用微信視頻。我和她在電波的兩端進行著關于學校、單位、家里,有關工作、生活、情緒等“信息交換”。從她上大學的第一天起,從未間斷。
大三暑假,她到超市打工,站柜臺,每天早起晚歸,腳踝都站腫了。我勸她放棄,她卻咬牙堅持下來了。
大四下學期實習,她獨自一個人投檔、面試、應聘找實習單位。第一個月發(fā)1600元工資,她拿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給爺爺、奶奶每人網購了一雙皮鞋。2016年春節(jié)時,因妻外出旅游,她主動向我提議回農村老家陪爺爺奶奶過春節(jié)。我推掉所有應酬,和她在老家陪著年邁的父母過了一個安詳、清靜、幸福的春節(jié)。
她去年6月份大學畢業(yè),因為在實習單位的良好表現(xiàn),順利成為其中的一員。本科畢業(yè)后,她沒有聽從我的提議去考研,出國留學,或考公務員。我對她講的一句話就是:“心是一塊田,快樂自己種。”她找到了一份喜歡的工作,我似乎聽到了她每天匆忙卻又快樂的腳步聲。盡管她不再像過去那樣及時接聽、回復我的電話或信息。
父親節(jié)那天,她發(fā)來節(jié)日祝福:“祝老爸節(jié)日快樂!”我笑問:“我50歲還不到,老了嗎?”她答復:“我長大了,你變老了……”是啊,父母的慢慢變老是因為子女的漸漸長大。我知道,歲月會慢慢催老我的容顏,女兒也將離我漸行漸遠了……
下一個10年,再下一個10年,我會用歲月的手握著時光的刻刀,鐫刻出最深的心愿:我們來世再做至親至愛的父女。
(秋水長天摘自《海外文摘·文學版》2017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