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吳廣抽了一袋煙”

高山

37年前，我正讀高中。語文課本上文言文部分有一篇課文是司馬遷的《史記·陳涉世家》。一日，語文老師布置作業，讓同學們把這篇文言文用白話文改寫（是改寫不是翻譯）成一篇新作文。

同學們的作業交上去，老師課上進行點評，特意讀了一篇作文，是哪位同學寫的記不清了，但是怎么改寫的我卻記得非常牢，因為這個改寫用現在的話說，實在是太奇葩了。原文有一句：“輟耕之壟上。”我的這位同學改寫為：“陳勝、吳廣停止耕作，走到田壟上抽了一袋煙。”

老師讀完這句，同學們還沒什么反應。但是老師的點評卻點醒了我們：陳勝、吳廣生活在秦末，那時中國還沒有煙草呢，他們哪兒來的煙抽！教室里哄堂大笑。下課后，我去問老師，中國什么時候開始有煙草的？老師告訴我，從明朝開始。

近日，因為寫一組有關古代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文章，特意查了一些資料，才對煙草從何時、由何路進入中國有了比較詳細的了解。

煙草本不是中國“土著”，原產地在南美洲的厄瓜多爾及其附近，其范圍可能北起墨西哥，南達玻利維亞，東到委內瑞拉。煙草向美洲以外地區傳播，是在大航海時代來臨之后。1565年從法國傳入德國，接著傳入俄、日、英、印度尼西亞、印度及菲律賓等地。17世紀以后，吸煙之風傳遍了全世界。煙草傳入我國，大約在明朝萬歷年間（1573-1620），由菲律賓的呂宋島傳入廈門，所以當時叫它為“呂宋煙”。種植最早的地區是漳州。但也有人認為是先傳入我國臺灣，再傳入漳州、泉州的。

原產自南美的煙草，先是從海路運到歐洲，然后再由海上絲綢之路傳到了中國。

在此之前，歐洲人從來沒發現更沒登上美洲大陸，自然不會發現并轉運傳播煙草。除美洲土著居民印第安人外，其他各國種植煙草和抽煙的歷史至今也不過400年。陳勝、吳廣即使干活干得再累，要想抽袋煙解乏，也只能是穿越到1700多年后的明朝萬歷年間了。

不僅煙草是由外國傳進的物種，通過絲綢之路，人類進行了大規模的物種交換和技術交流。中國有句古語：“五谷豐登、六畜興旺。”“五谷”即稻、黍（今謂黃米）、稷（今謂高粱）、麥、豆 ，“六畜”即牛、羊、馬、豬、狗、雞，五谷和六畜可不完全是中國先民馴化的，五谷中只有稻和黍，六畜中只有豬和雞，是由中國最早完成馴化的，其他的物種則是通過絲綢之路傳進來的。除五谷和六畜外，還有許多其他物種，也是通過絲綢之路來實現傳播和交流的。比如菠菜，原產地波斯；胡蘿卜，原產于阿富汗等地；黃瓜，原產地在印度北部，最初叫胡瓜；茄子，原產于印度，等等。原產于西域、歐洲或非洲地區的植物物種，在2000多年的歲月里，陸陸續續地通過絲綢之路這條交通大動脈，傳到了我國，其中，茄子、菠菜、胡蘿卜、芫荽、黃瓜、大蒜、苜蓿、豌豆、蠶豆、豇豆、萵苣、胡蔥是食材，胡椒是調料，西瓜、葡萄、石榴、核桃是水果，蓖麻、芝麻是油料。1492 年哥倫布發現美洲后，食材內容更為增多，由美洲傳來的植物物種也不在少數，有玉米、甘薯、土豆、辣椒、西紅柿、西葫蘆、花生、南瓜、草莓、菠蘿、木瓜、向日葵和煙葉等。棉花的原產地也不在中國，中國自宋朝起才開始種植棉花，人們才開始穿上棉布衣。棉花的原產地一是印度，二是非洲，有木棉和草棉之分。

由世界其他地區傳入我國的物種那么多，我們有什么傳出去的呢？當然有。單就食物來說，從我國傳出去的就有桃、杏、梨、枇杷、荔枝。水稻原產地就在中國（河姆渡遺址已有 7000 年前的水稻碳化物遺存），茶葉也出自中國，絲綢及養蠶繅絲技術也是中國人的貢獻。聞名遐邇的“四大發明”——指南針、造紙術、火藥和活字印刷術——也是通過絲綢之路傳到中亞和歐洲，進而傳到世界各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