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90后：為社會注入新能量

王寬

“青年之于社會，猶新鮮活潑細胞之在身。”20世紀20年代，陳獨秀在《新青年》發刊詞里寫道。

2018年，中國最年輕的90后也成年了。出生于1990年至1999年的這個群體約有1.9億人，他們從小被稱為“新新人類”，被輿論評頭論足甚至口誅筆伐。如今他們正在走向社會，為中國社會注入新的能量。

自我和多元的一代

90后最常見的關鍵詞是“自我”。他們沒有理由不自我：成長在中國最為繁榮和平的年代，父母普遍受過正規教育，生活穩定寬裕，從小伴隨著互聯網一起長大。

看不慣年輕人大概是社會中堅階層的傳統。80后因為是第一代獨生子女，被稱為“小皇帝”，被憂心忡忡地看待了十多年。擁有火星文、殺馬特造型、拍照一定要噘嘴的90后，更加我行我素，被稱為“垮掉的一代”。

“90后常常被與80后并提。兩個年齡群體確有相似一面：他們都是在中國歷史上最富裕和最開放的時期成長起來，都置身互聯網時代，也都是中國20多年獨生子女時期的孩子。他們相對見多識廣，有更高的教育水準和更開闊的視野，無論國際經驗還是生活水平都高于過去幾代人。當然，這兩個群體也有相似弱點，比如承受困難以及人際交往的能力有所不足。”北大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說。

張頤武認為，兩個群體也有很明顯的背景差異，80后成長于改革開放初期，他們的童年時代還是社會剛剛開始進入溫飽階段，眼界和生活水平等還有所局限。90后則成長在一個中國發展速度和生活改變最快的時代。

曾有人戲稱，80后不想加班，90后則是不想上班。應該說，在工作這件事上，90后不想聽別人的。在易觀智庫的90后調查報告中，選擇職業時 11.7%的80后首先考慮自身興趣，90后則為21.3%。

穩定寬裕的成長環境，給予了90后更多遵循自己意愿的可能。他們更尊重自我的需求，也更敢于表達，希望把想要的生活“活出來”。1.9億人必然個體差異極大，但相比上幾代人，他們的就業的確更加多元化。

“斜杠青年”的興起正是一個佐證。年輕人不再將自己局限于一項職業當中—公司白領/健身教練/旅行作家/攝影師/淘寶店主/會計/花藝師/插花家/網絡小說作者……他們享受這種不同職業狀態。在一份對國內18-25歲人群的調查中，有82.6%的年輕人想成為斜杠青年。

出生于1992年的范石鐘喜歡設計，尤其是具體實踐中的設計。他與一線消防官兵一起研究探討，歷時整整兩年設計出了生命滑梯。

這個設計吸取了滑梯、起重機械、救援云梯等設計理念，當消防員進行救援的時候，生命滑梯可以準確地把救援滑梯送到被救援的窗口，這樣人就可以像玩滑梯一樣，“咻”地一下子從高樓窗戶中滑下來。救援滑梯分為三段，每段連接處有一個緩沖區域，人可以站在上面引導和幫助其他人。滑梯使用航天隔熱涂料，可以耐受高溫；滑梯頂部設有抽風裝置，可以阻擋濃煙，此外還能打破窗戶伸入房內。

這讓范石鐘贏得了包括紅點設計大獎、德國IF獎、亞洲設計大獎、意大利A設計獎、金點獎、光寶創新獎、市長杯等12項大獎。2015年，《福布斯》評選的“中國最具發展潛力設計師之一”，范石鐘是最年輕、也是唯一的學生代表。

除了范石鐘這樣杰出的代表，更多90后在工作崗位上默默地探索自己的價值。

出生于1992年的郭毅是一家醫院的實習醫生，當他抵抗著疲憊堅持值夜班時，當他在ICU里目睹病人的離世時，當他婉拒病人家屬的禮物時，他感到自己在非常真實地生活和成長著。

國際視野與愛國熱情

從信息的獲取來說，90后具有先天的優勢：他們以互聯網為切入口，同步了解全球最新的資訊，攝取從美劇到哈佛公開課的全球文化資源，具備更開闊的國際視野。

相對于自己的前幾代，90后也更多地走出國門。2009年，第一代90后高考結束后，自費出國留學的比例占到當年暑期出國留學總數的六到七成。他們更加享受海外留學生活和跨文化交流。對于西方，他們是平視的態度。

人民網發布的《2016年互聯網輿情分析報告》指出，90后是富有文化自信的一代，他們在成長過程中享有改革開放的紅利，目睹祖國國力強盛，因此他們對國家模式和發展道路認同度很高。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青年研究所所長鄧希泉將這種愛國稱為“自信式愛國”。

在零點研究咨詢集團進行的“90后調查”中，79%的受訪者認為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93%的受訪者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很自豪”，81%的受訪者表示“寧愿居住在中國而不是其他國家”。

受訪的90后承認中國在很多方面跟發達國家有差距，比如環境保護、貧富分化、食品安全、社會保障等，但認為中國可以也有能力自行解決這些問題。他們普遍反對對中國的惡意嘲諷，他們認為很多負面問題在國外同樣存在。

“在運營網站時，非常深的一個感觸是這一代年輕人，90后、00后，他們非常愛國。他們從小的生活很富足，他們的教育各方面都很好，他們是真的覺得他們生活在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國度。”嗶哩嗶哩網董事長陳睿曾在一次演講中說。嗶哩嗶哩是90后最喜愛的網站之一。

在張頤武看來，雖然對中國的現實有著諸多要求甚或不滿，但平和自信的心態和對個體幸福、社會發展的同步期望，都避免了90后產生某種激進的訴求。加上中國已有較高水平的豐富生活體驗和相對成熟且有表現力的大眾文化，這些都在90后中得到認同。

“當前90后一代的現狀表明，一個發展迅速并且更趨開放的社會不會讓年輕人疏離或脫離社會主流，而是形成平行中有認同、差異中有和諧的關系。”張頤武說。

他們正在影響中國

90后或許是中國第一代不為住房而焦慮的人。中國社科院2017年的一份社會藍皮書顯示，相比擁有屬于自己的住房，90后大學畢業生更看重提高生活質量，他們可能成為“不買房一代”。他們當中只有三成接受“為了買房，我愿意降低生活質量”。

上一屆奧運會上，中國游泳隊員傅園慧的“泥石流表情包”在全球迅速走紅，所有人都喜愛這個表情夸張、天真搞怪的90后小姑娘。她在4×100米混合泳中無緣獎牌后“來例假”“特別累”的直白表述，更讓《紐約時報》、BBC等歐美主流媒體定義為“女性自覺意識”。

2017年底，英國路透社采訪了生活在北京、上海、成都、武漢等多個城市的多位90后，得出結論：中國90后普遍顯得樂觀、開放、務實、雄心勃勃，自信心和幸福感較強，“世界屬于這一代人”。

2012年7月14日，楊帆騎著一輛長江750挎斗摩托車，開始了他的環球旅行，同時尋找和他一樣生于1990年10月5日的人，拍攝異域“另一個我”的人生夢想。

經過兩年半、13000公里的追尋，楊帆一共找到了23個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其中有熱愛重金屬的孤兒，莫斯科時尚前沿的調酒師，愛寫詩歌的叛逆女孩，冰島大學生的掰手腕冠軍。這些故事就像多棱鏡，折射出楊帆的觀察與思考。

值得一提的是，楊帆13歲時就在父母的支持下退學，開始對藝術和自我的征程。這在如今的中國社會看來并非不可接受，而80后韓寒的輟學曾經引發過全社會的大討論。

中國1.9億的90后脫胎于一個20年來逐漸與世界接軌，并融入全球化的中國，同時也在用他們的熱情、開放為中國社會注入新的能量和潛移默化的影響，這將給他們以及中國的未來帶來無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