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摘要:《紅樓夢》中顏色詞較多,恰當的譯介有助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讀者對《紅樓夢》進行準確解讀。顏色詞的譯介有其特殊之處,翻譯時需另辟蹊徑,采用“非常譯”之道。本文擬從映射理論出發,探討漢語顏色詞構成特點,并對顏色詞翻譯的一般規律進行探討,以期為紅學研究盡綿薄之力。
關鍵詞:顏色詞;聯想意義;映射理論
一、引言
曹雪芹不僅語言功底爐火純青,還是一位高超的畫家,她用文學的筆墨和顏色為讀者呈現出一幅幅色彩恢弘的畫卷。由于顏色詞具有豐富的文化負載內涵,準確無誤地翻譯顏色詞對譯者而言絕非易事,不同于傳統的譯介方法,顏色詞的翻譯策略具有特殊性。
映射原本是一個數學概念,指兩個集合之間元素相互對應的關系。George Lakoff和Mark Jonson提出了概念映射(concept mapping),最初是屬于應用語言學范疇,后來為翻譯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盡管人類擁有大致相同的先天認知能力和后天習得能力,但由于生活環境和社會實踐的不同,導致不同環境下的人們在獲得知識時還存在一定的差異,在進行概念映射時會產生如下三種情況:①全部映射:源域與目標域存在完全一樣的概念,可以全部映射。②部分映射:源域和目標域之間存在一些概念,它們的含義部分吻合可是又不完全相同。③幾乎不能映射:源域和目標域各有特色,在源域中存在的概念和事物,目標域中并不存在。
二、顏色詞的聯想意義
詞匯的聯想意義具體指人在使用語言時聯想到的現實社會生活中的體驗,是人在使用語言時個人情感的流露,并從廣義上顯示出特定語言集團的社會文化特征。詞語的聯想意義總是和民族的文化背景、心理素質、風俗習慣、社會制度和社會生活的變化密切相關的。
人類生活在同一物質世界,經歷了大體相同的社會階段、物質世界的共同性、社會發展的相似性、人類思維和情感的共同性,這些形成了各種文化和語言的相溶性和相通性。因此,帶有濃厚文化色彩的顏色詞都存在一些完全或基本對應的情況。如:red wine(紅酒),black heart(黑心),blacklist(黑名單)等等。
但同時,各種顏色詞在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下具有不同的社會文化附加意義(包惠南, 159)。如果譯者忽視了這種差異性,直接把顏色詞從一種語言翻譯到另一種語言,是不能讓目的語讀者理解的。比如,中國文化中紅色常常與喜慶聯系在一起。“紅喜字”、“紅包”、“紅利”等等都是吉利和興旺發達等意義的象征。而在西方世界中, “紅色”更多情況下的聯想意義是偏負面的,常使人聯想到留血、革命、血腥。如:“red-headed”(狂怒的);“red hands”(血腥的手,殺人的手);“red battle”(血戰);“red ruin”(火災)等。
三、顏色詞匯的翻譯原則和策略
“認知的方法把翻譯過程視為由源語文本觸發(或喚起)的心理場景(mental scene)的激活和能夠在最大程度上表現或刻畫該場景的目的文本的選取。”可見,對顏色詞的英譯而言,場景的轉換就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文本的可譯性和翻譯的質量。而這種場景轉換并非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完成,而是要受到認知條件的限制。Mandelblit提出的“認知翻譯假設”為顏色詞的翻譯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該假設提出了兩種轉換場景,一種是相似映射條件,即翻譯中兩種語言之間不發生概念轉換;另一種是不同映射條件,即翻譯中兩種語言之間發生概念轉換。兩種不同的認知限定條件描寫了翻譯中兩種不同的認知場景,而遇到不同的場景時,譯者就需要采取不同的英譯策略。
(一) 相似映射條件下的顏色詞英譯
在相似映射條件下,盡管源語和目的語中存在相似的概念映射,但在語言表達上也可能存在兩種情況,即語言表達相似和語言表達不同。而這兩種情況下英譯策略的選擇是截然不同的,譯者要對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采取符合條件的英譯策略。
1.相同的顏色詞聯想意義基礎和相似的語言表達
漢語和英語中存在著相似的顏色詞去表達相同的概念。這種不同文化間的認知條件的相似性被稱為是“基本體驗的全人類可共享性”。在這種情況下,就可以直接采用目的語中對應的表達方式來進行英譯,以便更好地保留原文的特征。比如,“紅綾”(red silk ) ,“綠綢”(green silk)等。
2.相同的顏色詞聯想意義基礎和不同的語言表達
例:賈寶玉神游太虛境,警幻仙曲演紅樓夢。
霍譯:Jia Baoyu visits the Land of Illusion; And the fairy Disenchantment performs the Dreams of Golden Days.
例:賈寶玉品茶櫳翠庵,劉姥姥醉臥怡紅院。
霍譯:Jia Baoyu tastes some superior tea at Green Bower Hermitage; And Grannie Liu samples the sleeping accommodation at Green Delights.
以上兩例中,霍克斯均沒有直接將漢語中的“紅”字進行直接對譯成“red”,而是換成英語中的“綠色”(green)和“金黃色”(golden),因為它們才具有和漢語的“紅”字相類似的聯想意義。在英語和漢語中,綠色的聯想意義都有生命、青春、活力和希望的內涵。例如, “a green December”指溫暖的十二月;“in the green”意指在青春期。現代漢語中綠的派生詞大多與植物、農業有關。如“綠洲”、“綠肥”、“綠地”等等。在小說中,賈寶玉和丫鬟們還都非常年輕,正處于黃金般的年代,充滿了活力與希望。因此,霍克斯把他們翻譯成“green boy”和“green girls”。 “紅樓夢”和“怡紅院”也沒有選用“red”,而選擇了“golden”和“green”這兩個詞。
(二)不同映射條件下的隱喻話語英譯
在很多情況下,是無法將原文中的顏色詞映射到目的語中的。這時,為了保證原文含義不會在譯文中完全丟失,就要根據具體情況來采取不同的策略,如補充、加注、解釋、轉換、省略、代替,甚至多種策略同時使用,力求在原文和譯文之間實現認知對等,下面分別對每種策略進行舉例說明。
例:襲人道:“還有更要緊的一件事,再不許弄花兒,弄粉兒,偷著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個愛紅的毛病兒了。”
霍譯:You must leave off forever going out about peoples appearance and interfering with their make-up——— and must give up that filthy habit of stealing peoples lipsticks and eating on the sly. Thats the most important.
因為中英“紅色”的聯想意義不同,為了避免西方讀者曲解原文,霍克斯盡量避開“紅”字的翻譯。比如,霍克斯在上例中干脆直接省去了對“紅”字的翻譯,但是不會對原文的理解產生不良影響,相反,刪去更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
例:臺階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
霍譯: Some gaily-dressed maids were sitting on the steps of the main building opposite.
在上例中,霍克斯采用轉換的策略,將“穿紅戴綠”中的顏色詞“紅”、“綠”翻譯為“gaily-dressed”,意為穿著艷麗或華麗,這種轉換后的譯文更利于西方讀者對原文的理解,以保證在聯想上不產生偏差。
例:《紅樓夢》
霍譯:《The Story of the Stone》
霍克斯在翻譯時考慮到顏色詞“紅”在中西方文化中有著不同的文化含義,且更傾向于貶義,因而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在《紅樓夢》第五回中,“警幻道:‘就將新制《紅樓夢》十二支演上來” 中,霍克斯把“紅樓夢”翻譯為“A Dream of Golden Days”,可見譯者在處理紅色時,或以其他詞代替或直接刪去不譯。
例: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霍譯:Still weeping tears of blood about our separation: Little red love-beans of my desolation.
“紅豆”在漢語中的意思是植物的種子,漢語文學作品中常常會用紅豆來表達相思,霍克斯沒有將“紅豆”直接翻譯成“ormosia”而是翻譯成“Little red love-beans”,既保留了紅豆的隱喻含義,又保留了它的聯想意義。
四、結語
顏色詞作為一種符號系統在漢英兩種語言中雖然數量有限,但卻蘊含了豐富的文化信息,反映出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心理和審美情趣。這就要求譯者要深入了解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傳統、風土人情和價值觀念,并把握顏色詞的基本意義和微妙的象征意義,靈活選擇翻譯策略以便讓西方讀者理解中國顏色詞的情感意義,為中華文化外譯工作做出一份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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