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辯護策略（二）

武合講 武合金 任曉東

2 為了保障種子質量刑事案件整體勝訴，不應勝訴的案中案必須敗訴

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中的證據，往往包括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制作的《現場鑒定書》。《現場鑒定書》是認定事故原因和損失程度的根據。能否否定《現場鑒定書》作為刑事證據使用的效力，既決定了被告人銷售種子的行為是構成銷售偽劣種子罪還是偽劣產品罪即罪名選擇和量刑輕重，又決定了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辯護的效果。

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的田間現場鑒定，既包括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的行政行為，又包括農業專家提供田間現場鑒定技術服務的民事行為。分清田間現場鑒定中不同行為性質，針對不同行為選擇不同救濟途徑和策略，是影響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結果的重要問題。

在本案，田間現場所在地縣級人民政府農業行政主管部門接到88戶菇農舉報后，指派種子執法人員對種子生產經營者和種子使用者進行了詢問調查，制作了《詢問筆錄》；對涉案香菇菌種進行了抽樣取證，制作了《抽樣取證憑證》；制作了《案件移送函》，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要求依法追究種子生產經營者銷售偽劣種子罪的刑事責任。農業行政主管部門所屬的種子管理機構組織農業專家組成專家組，通過現場鑒定、詢問、查閱相關資料及抽樣送檢，制作了加蓋種子管理機構印章、標注發文字號、告知申請復議權并由專家簽名的《現場鑒定書》。《現場鑒定書》得出的鑒定結論主要內容如下：專家組經過討論認定，代號“18”的夏地菇品種不耐高溫，與種子標簽標注的夏地菇（5～32℃）菌種品種不一致，不是耐高溫的夏地菇菌種，是假菌種，是造成死菇的直接原因，應對菇農菌菇死亡造成的重大經濟損失承擔全部賠償責任。

2.1 自然規律決定不服田間現場鑒定結論的，通過申請重新鑒定尋求司法救濟的途徑不可行

《刑事訴訟法》規定，偵查機關應當將用作證據的鑒定意見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害人提出申請，可以補充鑒定或者重新鑒定；法庭審理過程中，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有權申請通知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物證，申請重新鑒定或者勘驗。基于上述規定，當事人和辯護人對鑒定意見有異議的，通常是通過申請重新鑒定的途徑尋求司法救濟。

作物生長發育有季節性，雖然法律賦予了當事人和辯護人申請重新鑒定的權利，但若當事人對初次田間現場鑒定得出的現場鑒定結論有異議，提出再次鑒定或重新鑒定申請，往往已錯過該作物典型性狀表現期，從技術上已無法鑒別所涉及質量糾紛的起因，作物生長發育的自然規律決定對現場鑒定意見有異議的再次鑒定或重新鑒定已不可能。

2.2 行政證據在刑事訴訟中可以作為證據使用，決定了當事人對田間現場鑒定的組織實施行為不服的救濟途徑應當選擇行政訴訟

①《現場鑒定書》的性質，必須經過確認 《刑事訴訟法》規定：“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收集的物證、書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等證據材料，在刑事訴訟中可以作為證據使用”。就本案而言，農業行政主管部門制作《案件移送函》移送案件所附證據材料中包括加蓋種子管理機構印章、標注發文字號、告知申請復議權并由專家簽名的《現場鑒定書》。《現場鑒定書》若屬于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收集的證據材料，在刑事訴訟中就可以作為證據使用；司法機關根據《現場鑒定書》得出的鑒定結論，就可認定涉案種子是假種子。司法機關根據《現場鑒定書》得出的假種子是造成種子使用者損失原因的鑒定結論，追究種子生產經營者銷售偽劣種子罪的刑事責任。《現場鑒定書》如果不屬于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收集的證據材料，在刑事訴訟中就不可作為證據使用，司法機關就不可以根據《現場鑒定書》得出的鑒定結論認定涉案種子是假種子，就不可追究種子生產經營者銷售偽劣種子罪的刑事責任。如果《現場鑒定書》得出的假菌種是造成死菇直接原因的鑒定結論不成立的，司法機關就不可根據《現場鑒定書》得出的鑒定結論追究種子生產經營者銷售偽劣產品罪的刑事責任。

②確認《現場鑒定書》性質，應當選選擇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的司法途徑 農業行政主管部門所屬的種子管理機構，是農業行政管理機構。種子管理機構依行政規章授權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的行為，極易被認定為具體行政行為。加蓋種子管理機構印章、標注發文字號、告知申請復議權的《現場鑒定書》，極易被認定為種子管理機構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形成的公文。認定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的行為不是行政行為，認定加蓋種子管理機構印章、標注發文字號、告知申請復議權的《現場鑒定書》不是行政公文，唯一的途徑，就是提起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

2.3 確認刑事訴訟中《現場鑒定書》性質的訴訟，應當敗訴，不可勝訴

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時收集的證據材料，在刑事訴訟中可作為證據使用。被告人和辯護人對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中的《現場鑒定書》進行辯護的目的，是確認田間現場鑒定不是行政行為、《現場鑒定書》不是行政公文。因田間現場鑒定有雙面性，所以以否定《現場鑒定書》可在刑事訴訟中作證據使用為目的提起的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訴訟請求及事實和理由的選擇，非常重要。作者對本案《現場鑒定書》提起的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訴訟請求是要求撤銷田間現場鑒定行為和《現場鑒定書》，事實和理由是田間現場鑒定中的技術鑒定違法。復議機關以技術鑒定不屬行政行為為由作出不予受理的行政復議決定。為提高證據效力，作者代理當事人提起行政訴訟，一審法院以現場鑒定不屬具體行政行為為由，判決駁回訴訟請求。二審法院以現場鑒定不屬具體行政行為為由，判決駁回上訴請求。法院終審判決確認現場鑒定不屬行政行為，《現場鑒定書》不屬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收集的證據材料，為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辯護成功，提供了更充分保障。

此種以撤銷技術鑒定實施行為之名達到否定現場鑒定組織行為之實的戰術，可謂“聲東擊西”。

2.4 “聲東擊西”或“圍魏救趙”，因案而異

在種子質量案件刑事訴訟中，可用“聲東擊西”否定《現場鑒定書》的行政證據效力。但在為了維護種子生產經營者利益起訴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現場鑒定行為違法的行政訴訟中，就不可“聲東擊西”，應當“圍魏救趙”。例如，作者在對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確定西瓜種苗攜帶檢疫性有害生物瓜類果斑病菌提起行政復議時，應用的戰術就是“圍魏救趙”。行政復議的申請事項是要求復議機關確認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的田間現場鑒定行為屬具體行政行為，事實和理由是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的行為違法。復議機關采納作者的意見，作出確認種子管理機構組織實施田間現場鑒定的行為屬具體行政行為的行政復議決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