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雋平
我知道,在這次田門退師風波沒有出來前,很多書法界的朋友很鄙視田楷,說田英章先生的書法是美術字。
我認為這個評價帶著誤解,這誤解來自于這個時代對唐楷的漠視,如同大家對館閣體的誤讀。客觀地說:田氏的歐楷還是有功夫的,其表現的精氣神頗有一股爽利的正氣,作為楷書,田楷也是生動的,并非大家詬病的死板。我雖與田氏兄弟沒有見過面,但深知能將歐體寫到這個地步,不容易!所以每當有人將田楷貶得一文不值時,我會為他們說兩句公道話。
但是,對于這次田門退師風波,對于田英章先生的事后申明,我有不同看法。
我曾寫過一篇短文《拜師與收徒》,全文如下:
“近些年,傳統文化藝術逐漸回歸,求道者蔚然成風,除了教育系統內的招生考試外,文藝由于其特殊規律,也有許多名師廣開大門,設壇收徒。
關于設壇收徒,最令人詬病的莫過于兩年前國家畫院某人大行跪拜禮的集體收徒儀式。
其實,現在的收徒或者拜師,許多已經完全變了味,說白了:收徒弟的不是為了傳道授業、培養人才,而是為了自抬身價、尋找生意下線!而拜師的不是學習真本領,只是為了進圈子、尋靠山。二者本質上的共同點都是因為一個字:利!
近幾年隨著虛名漸增,盡管我早已離開教學崗位,仍然有越來越多的朋友欲拜我為師,甚至有人未經允許直呼‘師父,這令我不安!所以自去年九月以來,我設下門檻,要求欲拜我為師者,先按規定讀完指定的工具書,寫出讀后感方可入門,至今數十求學者中僅有兩人通過考核。有人說我這是帶研究生的做法,我認為學書法最重要的是文化底蘊,沒有文化底蘊跟我學不了書法。
教書育人是件嚴肅的事,拜師學藝同樣是關系自己藝術前途的大事,如果純粹為了錢去收徒或拜師,為師者辱沒名聲,學藝者得不償失!
總之,收徒或拜師,如同娶媳婦或嫁男人,都要慎重!”
雖然我本人不要學生行跪拜禮,但對于田英章的收徒方式,我并無太多異議。然而,對于田英章辦學需從學田體入門,我不贊同。田英章本人一方面主張“徒弟們特別不能涉獵現代人的字體”,另一方面又要他的徒弟們學他的田體,難道田英章不是現代人,是已經作古的人嗎?
這就很滑稽了!
既然你田先生是從唐代歐陽詢而來,學習歐陽詢頗有心得,為什么不能引導你的徒弟追根溯源直接師法歐陽詢呢?“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這是書法界的常識,田先生一方面反對徒弟們學現代人的書法,另外一方面又極力要求學生們學他本人的字體,這種矛盾的心理,是短視呢?還是狹隘?
田先生又再三強調:田英章書法院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那么必須是學他田英章的書法!這又是一種狹隘,難道紹興書法院就只能學邵興人的書法嗎?這個推理顯然是不能成立的。
一個優秀的導師,應當要有廣闊的胸懷和視野,應當是引導學生們向更廣更深更遠的地方去汲取營養,學生直接學他本人的字體,入門容易見效快,但跳出來非常難!
所以田英章雖然也說鼓勵徒弟們兼收並蓄、博采眾長,但卻容易導致徒弟們除了復制田體并無突破者出現。
田先生大張旗鼓講田體,眼里完全沒有歐陽詢,這種過于強烈的傳世欲望,同樣是對唐楷對傳統的不敬,又怎能指望徒弟們尊崇他呢?
田先生在收徒時設立按時交禮金等各種條件約束弟子,頗有武林幫派的做法,這種極濃的江湖氣息,我認為是有辱斯文的。我們要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以情感人,以理服人,這才是為師之道!